孟雨和笑笑坐在兀鹫峰边一个小山坡上的银杏树下:“笑笑,你怎么知道让小雪给表哥送药,小雪就一定会去呢?”
    笑笑笑得很甜,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因为小雪爱表哥呀!”
    笑笑和孟雨马上要成亲了,她已经不再称小雪姐姐了,孟雪倒是要叫她嫂嫂。孟雨忍俊不禁:“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说了一半儿,却突然发现笑笑其实已经长大了,个子那么高挑,人那么美。她已经快十八岁了,而且独立开了一家生意很兴旺的医馆,成了京城女名医。
    孟雨不禁心里开心地笑起来,心想自己老把笑笑当成当年那个很稚嫩的小女孩,其实她已经确实长大了,而且是个美丽而聪明能干的女子。孟雨搂住笑笑的肩膀,轻轻地吻了她一下:“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两个之间能有这么多的波折。只是,那么多事情发生后,我真是很想你。在大漠养伤那些日子,我每天都恨不得马上伤好,然后飞一样地来看你。”
    笑笑不好意思地笑了:“难道孟雨哥哥以后天天陪笑笑呆在医馆里,连案子也不探了吗?”
    孟雨笑了:“就是探案,心里也是在想着你的,当然,还有我们的孩子。”
    笑笑脸一下飞红了,又有点忍俊不禁。
    孟雨拉她起来:“虽然春天了,也凉呢,不要坐在地上久了。”
    他们站起来。却看到坡下远处,一骑人马腾起烟尘一路奔驰过来。笑笑奇怪道:“那是什么人啊?”
    孟雨定睛看了看,揽了揽笑笑的肩膀:“没有关系,是和义庄的人。是舅舅和爹爹的老朋友了。”
    那队人马奔到近前,为首的人一个跳下马。孟雨上前拱手施礼:“焦庄主。”
    焦鹏看着孟雨,一时无语。半晌才还礼道:“孟公子,我知道你刚才去师妹的墓地了,为什么不到和义庄来?”
    孟雨一时有些窘迫,回想当年,自己真是太幼稚太冲动,太不近人情了。他弯腰拱手,然后直起身对焦鹏道:“焦庄主,对真真姐,孟雨不仅内疚,简直是有罪的。”
    焦鹏叹了口气:“再想当初的事,都有些不堪回首。以你的年龄和身负的压力,那样的反应也可以理解。”
    笑笑看他们说紧要的事情,便道:“孟雨哥哥,我去看看那边的景色,你和焦大哥好好说话吧。”
    孟雨笑笑:“小心啊,不要磕了碰了。”
    笑笑答应一声便走了。
    焦鹏看笑笑走远,这才道:“当年老庄主的事情败露,和义庄一时人心浮动。再加上有些与刀盟还有联系的人,也有和老庄主和师妹都感情很深的人,一时被蒙蔽,对被收编分歧很大。有个别挑事的甚至想动刀兵。还是应大人有胆识,他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竟然再次允许和义庄自治,正式推我当了庄主。”
    孟雨有些惭愧,有些自责,当初差点一气之下将舅舅的秘密说出来,还指责舅舅循私。现在想起自己当初说过的话,真是羞愧不已。
    焦鹏继续说道:“其实孟公子来祭扫了师妹的墓地,却不肯登和义庄的门,我知道孟公子的心结。和义庄上下,都是懂得大义的,你不必过意不去。”
    焦鹏这样说,孟雨心里更不安了。或许汪真真原本也抱定了死的念头,只是当时自己失控的威逼要带走她,让她死前都没有得到他半点原谅。
    想起真真姐教自己剑法;在京城自己独自出门时,担心自己的安全而一直尾随。大登峰顶会刀后下山,又跟着自己到了小溪边,被丁风踢伤了手腕。可是当那么多亲人被汪一恺所杀,自己情绪失控的把一切都忘了。如今万事无可追悔,致使孟雨从心里不敢再去和义庄。唯一可以告慰的是,她到底死在了她的云叔叔怀里,他们之间说不清的那种互相关怀的感情,也在她永远闭上眼睛的时候,慰籍了她。
    孟雨苦笑一下:“焦庄主这么说,是大义,而我却要一辈子背负心理负担了。毕竟有些东西是不可挽回的。”
    焦鹏道:“孟公子,过去的都过去了。和义庄和其他江湖门派一样,识得什么是大义。”
    他说罢,退后半步,向孟雨深深弯下腰去,一躬到地:“孟公子,和义庄上下,愿始终辅佐公子,保国朝安宁。”
    孟雨吃了一惊,他急忙上前扶起焦鹏:“焦庄主,你……”
    焦鹏道:“明日,请孟公子到和义庄叙谈。不过此刻,”他笑了笑:“孟公子着急挂记未来的新娘子了吧。公子大婚之时,和义庄重要头领都会参加,孟大人已经发帖子给我了。”
    孟雨也对焦鹏拱手,一时心里也很是激动:“谢焦庄主情义,孟雨只是一个要做事的人。也永远是和义庄的小兄弟。”
    焦鹏道:“和义庄上下认的是孟公子的人品,如此,我们明日再见。”
    第二天,孟雨果然如约到了和义庄。他和焦鹏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或许从书中的种种线索可以得知,从此孟雨和国朝的江湖最后一个门派结成了某种默契联系。
    很多人都说,孟大人独子的婚礼,是西玉州多少年来最壮观的一场婚礼。并不是多么豪华,而是来的人太多了。竟然还有很多长相奇特,带着各种奇形怪状兵器的江湖中人从国朝四面八方赶来,甚至还有外族人!而且南腔北调,高矮胖瘦黑白丑俊无所不有。孟定国在国朝和西玉州口碑都甚好,虽然已经无职无权,但是上至官员士绅,下至平民百姓,也都很敬仰这位传奇的大人。
    孟定国给孟雨的亲舅舅韦寒发了请柬,却想他在大夏,路途遥远肯定赶不及了,或许这一纸请柬只是安慰应秀灵多年失散的兄长的一份挂念之情。可是请柬发出去之后,某一日孟雨却在街上看到了舅舅,他绕道来西玉州进货。其实秘径封死之后,再来西玉州一点不方便了,但他还是以进货为名,来到这个心里牵挂的地方。他在街上听到四处都是在议论自己外甥的婚礼,但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发一言。却不想一日正在店铺里看货,却被带着笑笑进来的孟雨一把抱住。韦寒愣了一下,不由喜极而泣,于是孟雨的婚礼再也没有缺憾了。而见到应秀灵韦寒才知道,国朝大战结束之后,应秀灵和孟定国也让人去寻找他,可他后来又从大夏原来住的地方搬走了,因此没有联系上。若是他早知道,也不会来了西玉州,仍然不登妹妹的门。他将那块灵石,现在则是一块无价的美玉,给孟雨和笑笑做新婚贺礼,灵石太珍贵了,他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却不想这次用上了。孟定国和应秀灵百般推辞,最终推却不过,只好收下了。这世上无二的宝物,让孟定国夫妻倍感亲情的可贵,而韦寒却只能私下对应正云表示当年搭救的感激之情,他仍然不能暴露身份,因为他原本应该二十几年前就随全家被满门抄斩时死掉的。大家都惊讶于这个坐在至亲长辈座位上的贵客是谁,而孟定国只向大家介绍是孟雨的表舅。虽然如此,韦寒心里仍然非常开心,能参加亲人的婚宴,对别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于他就是倍感珍贵了。
    一向低调而不讲究场面的孟定国,这次却破了例,能想到的人全都请了,再加上神探自己也有若干朋友,酒席院子里简直摆不下,一直摆到街上,竟然整整摆了一条街,后来发现已经延伸到了丰云楼,这下是耗子掉进米缸里,后来的宾客直接就上酒楼了。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猜拳行令,呼朋引伴,来赴席的人简直比一对新人还高兴。
    孟雨看着自己美丽的新娘,不禁微微一笑,笑笑再一次穿上了新娘的大红裙衫,戴着富贵华丽的新娘头冠,眉目如画,笑颜如花,确实是孟雨心中最美的新娘。她一时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幸福是属于自己的,虽然他们爱的结晶都已经有了。孟雨揽住她的腰,给主桌上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们敬酒。然后就很体贴地让笑笑回去休息了。他自己当然只能也必须喝过了一条街,随后就幸福地醉倒了。舅舅和舅妈不仅为孟雨高兴,也为笑笑高兴。因为笑笑在西玉州住在应宅,苏绮云待她像亲女儿一样,所以她最后是从应宅出的嫁,也认了苏绮云当干娘。于是应家又嫁了个女儿,这令只有独子的苏绮云也非常开心,还精心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客人们也是一醉方休,从下午到黄昏才酒终席散,功德圆满,百年好合,幸福久远等等。孟定国开心极了,比他当年掌握整个国朝生杀大权还要开心,他的人生终于在失子之后跌到谷底现在又重新绽放了。
    孟雨新婚后不久,应少言带着孟雪回京城,孟雨也离开了父亲和有身孕的笑笑。孟定国和笑笑也都不问。他们知道,从前孟雨是个神探,未来也还会再是个神探。他是不会长久呆在家里的,至于什么时候回家,反正他只要不再遇到大漠那样的凶险,总是会隔断时间突然回到家里,又突然之间消失去继续他的神探生涯。
    笑笑将京城的医馆留给了阿怡,这让京城那个小公爷隆武,很是怅然了一阵。笑笑打算等她和孟雨的孩子出世,就在西玉州再开个医馆。毕竟公公不打算再复职,只想闲散人生,目前只是急着孙子出生就含饴弄孙,那么家里不论大小,总得有个营生。
    孟定国也不再和应正云客气,就住到当初应正云没有回来的时候,应少言和母亲苏绮云住的那个小宅院里。为了笑笑和小孙孙考虑,自己也不能再住在山里穿着破了洞的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其实这个宅子也是当年孟定国买给应少言母子住的,应正云想送给他个大一点的宅院,毕竟家里以后人口会多。但孟定国拒绝了,他生气地说:“我儿子能挣,我儿媳妇将来开医馆也能挣!谁稀罕你买!”应正云两口子一时哭笑不得。
    于是夫妻俩和儿媳笑笑,还没出生的小孙孙,还有从京城阿怡那里接回来的玉宝,还有徒弟萧梦晴,一起过上了平静而安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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