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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你把老子押在宫中的帐老子还没跟你算完,突然想起来还没在你的行宫里做过,你想老子会放过这个机会吗?当然不会!还有你好像很不听老子的话少批奏摺多休息是吧!这个帐老子到行宫跟你一块算个清楚。就这样,避暑行宫不见不散,否则要你龙屁股好看!
    列丹弓』
    「……」成玉啪地重力阖上摺子,忠心耿耿拉开衣领把摺子塞到衣服里面贴著肉放,然後才拔腿去办皇上吩咐的事情。
    t
    行宫、
    此番避暑之行一律从简,从宫里头带来的仅三百多人,负责护卫的士兵自然是巴铁等人带头的那几个营。本来小太子还兴致勃勃地想当父皇的跟屁虫,结果是给匆匆赶来的皇后拎著耳朵揪回了太子殿,临走前还笑得奸诈,说了句──
    『皇上您可千万要──保重龙『匹』啊!』
    『……』
    楚云溪敢保证他的皇后绝对是个知书达礼的才女,那个听起来像个「匹」字的发音绝对是取了「体」字跟「屁」字的谐音,绝非皇后一时口误。
    因为……他很清楚看到皇后脸上狐狸般的笑容,也听清楚了她揪著太子离开时拿他取笑的话。
    『你小子跟去干嘛?』
    『我也要去行宫,我要当父皇的跟屁虫。』
    『笨!你小子去了那叫做拖油瓶,笨死了,连这个也不懂,回去给本功抄书三十遍。』
    『呜呜……父皇救……』
    只可惜小太子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就给皇后娘娘捂了嘴抱著腰拖出殿外。
    看著早已打点好的行宫,想到这一路上一个早应该出现却偏偏没出现的人,楚云溪忍不住露出苦笑,对著身旁的赵央和卫七问道:「那个人呢?」
    这两人随侍多年,皇上的事情旁人或许不甚清楚,可这两人又如何不懂?
    因此他二人自然清楚,皇上刻下说的那个人,究竟是哪个人。
    卫七笑著摇头,「回陛下,我们也不知道列将军现在在哪儿。」
    楚云溪吸了口气认命叹道:「唉……朕身为那条觇板上的鱼,也只好等著被宰了。可是你们也帮朕评评理,都半年多前的事了,有必要算帐算这麽久吗?朕不也安安好好地回来了吗?」
    卫七和赵央双双摇头,齐声而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说完後,还一狼一狈地推开门,等楚云溪跨进去後立即把门反锁关上。
    二人抱拳对著被他们反锁在屋内的皇帝避下告罪道:「这是列将军吩咐的,小的们告退。」
    扔完话,两人带著门外守卫的士兵们全都脚底抹油地跑了。
    楚云溪被锁在屋内大大苦叹:「朕……真得是皇帝吗?」
    居然敢反锁皇帝?
    朕的这些亲信一个个全被列丹弓给带坏了,真是、真是……唉……
    t
    既然是行宫,说是个房间却也大得吓人。
    既然是早有预谋,桌上刚摆好还冒著白烟的佳肴自然也就按规矩来地一样不少,侧屋还有个青玉砌成的浴池,池子还腾著茫茫白雾。
    看著这一切布置,知道情人舍不得他劳形政务所以才绕了弯地逼他来此休息,心头甜甜地让楚云溪脸上的线条比起在宫内柔和许多。
    既然是待宰的那条鱼,那麽这只鱼就该乖乖地吃饱饭、乖乖地洗乾净,然後往床上一躺乖乖地等著人家来宰。
    於是楚云溪一边笑,一边把那只鱼该做好的事情一件没漏地做好。吃饱了就去浴池那儿把自个儿从头到尾地刷洗乾净,然後换上备妥的衣裳往床上一躺,等著情人的到来。
    只不过磨刀霍霍准备宰鱼的人恐怕没料到,那条鱼居然、居然?
    「该死,竟然给老子睡著了?」
    窝在窗边蹲墙角的列丹弓,发现屋里头居然没了动静,偷偷往里看了看。
    楚云溪正面朝外侧卧在床上,黑发散在俊美的脸庞之上,两道浓眉深深地刻划在紧闭的双眼上方,高挺的鼻梁配上被热水薰蒸後透著红润的唇瓣,俨然一幅美人侧卧图。
    悄悄解开门上的锁推门而入,贪看床上熟睡的情人,列丹弓的视线沿著楚云溪颈部的曲线往下,锁骨的弧形透著诱人风情,结实的胸肌,随著楚云溪深浅不一的鼻息规律起伏。
    向下,棱线分明的腹肌骄傲地向人炫耀这身体的主人有著不凡的身手。均匀修长的双腿相互交叠,散透引人惹火的遐思。视线再往下走,仅著外袍露出大半胸膛和两腿的姿势,让人清楚看见胯下处微微的拱起。
    列丹弓困难地吞了吞口水,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浪正迅速扩散,不止呼吸加速,就连心跳也快得几乎让他窒息。不自觉将手伸入裤内,套弄发热变硬的下体,边抚慰著自己边来到床边,坐在床缘含著情欲贪看著床上熟睡的楚云溪。
    「肯现身了?」
    正在列丹弓看得入神时,楚云溪突然睁开眼睛,捞著他的腰一把将列丹弓拉下压倒在他身下。
    「你使诈!唔……」列丹弓瞪著帝王情人俊美的脸抗议。
    楚云溪开怀大笑,搂著因为公务离开京城足足一个多月的情人,饥渴地吻著列丹弓的唇。「丹弓……丹弓……」
    「唔……你……嗯……」
    热情的吻轻松勾起彼此的情欲,在遇见列丹弓前,楚云溪不认为自己是个贪溺性爱的男人。然而饱含思慕与爱恋的性爱,却让他贪婪地一再,相爱至今都已十多年了,他却还像个初情欲的少年一般,对於列丹弓的身体似乎永远也没有厌足的一天。
    「嗯哼……」甜腻的呻吟从列丹弓口中逸出。
    这声音仿若催情的迷药,挑逗楚云溪将他更是紧紧抱住,湿吻列丹弓的嘴唇、下巴,和他那亢奋而血红的耳垂。
    列丹弓用指碰了碰楚云溪胯下高耸的顶端,坏心地在伞顶揉捏打转,满足地听著耳边传来楚云溪情动难耐的喘息,享受指尖下的布料逐渐被泌出的黏液湿濡的触感。
    「丹弓……唔……」
    楚云溪难受地仰起脖子,两手抵在床上,不让自己的重量压疼了身下的情人。
    列丹弓用舌头勾勒楚云溪的耳廓,声音如沾了糖蜜般甜而黏腻,他低笑:「还耐得住吗?」
    列丹弓缓慢将手指拉离,在布料与指尖中拉出一条银丝般的黏液,稠稠地染满他的手指。
    恶作剧地将手伸到楚云溪面前,媚眼一勾,在情人火热的目光下将手上透明的黏液一一用舌头卷入口中。
    「你──」
    楚云溪的双眸陡然间变得深沉,就像那吃人的老虎,带了股狠劲凝视著它看上的猎物。
    「嘻。」列丹弓俏皮一笑,搂著楚云溪的腰翻身将他扑倒在床上。「别忘了今天是我抱你,给我乖乖躺好。」
    列丹弓滑下身体,撩开贴在下体处的衣o,用嘴将楚云溪紫红色的龟头与阴茎整根含入。又粗又硬,而且还带著情动的高烫。列丹弓上下移动头部,伺候著情人的欲望,内室里的空气不时发出让人脸红心跳,啜饮吸吮的声音。
    「丹弓,我……」
    楚云溪皱著眉,翻天扑腾的欲火让他几乎要把持不住精关大泄。难耐地轻拍列丹弓的肩膀,乞求支配他情欲的唇口能放他一马。
    「啧,你还真是不乖!」
    吐出口腔里跳动的硬块,起身吻起楚云溪的额角、鼻梁、脸颊、下巴,脖子。
    皮肤下的血高速地窜流,列丹弓轻吻著、啃咬著楚云溪左颈处搏动的血管,在肌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紫色的吻痕,与舌头舔吮过後那一层濡湿的光泽。
    「云溪,你还真是诱人。」
    列丹弓舔舔自己乾涩的唇瓣,欣赏著也眷恋著楚云溪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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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越发地深沉。
    行宫此处早已被赵央与卫七严令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此处。
    他们才不怕皇上无人保护会有什麽危险,就算不提皇上自个儿精湛的武艺,另一个保证早溜进去的列大将军,无论他今晚是负责压人还是负责被压,就算来上十个八个刺客好了,列大将军应付起来都绰绰有馀,哪需要他们这群杂鱼在旁边凑热闹妨碍情人间的好事。
    再说了这刺客又不是路边摆摊卖菜的阿婆天天都有,可是若有人不小心破坏了两位主子的「好事」……
    保证两位主子事後的挟怨报复,是会天天上演,而且还不仅仅只演一回。
    基於上开认知,所以整座行宫离楚云溪所在房间五百步内半个人影也没有,大夥儿全都识相地窝在五百步外尽职地把守行宫安全。
    屋内──
    唇舌划过楚云溪的腹部,凹陷下去的肚脐更是多加关照,舌尖直探入里,像是要求甚高的画师仔细勾勒描绘,让楚云溪发出低喘越发急促。
    「很棒的反应。」
    列丹弓调笑著,手指也没f著,指尖揪起浓黑茂密的耻毛,孩童一样地卷在指头上玩弄。
    「哈啊……哈啊……哈……」
    楚云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洪水灭顶的溺者,无论怎麽张大了嘴地想要呼吸,却怎麽也供应不全胸腔需要的空气。只能像个离水的鱼儿,张著嘴不住喘气。
    「云溪,用这个好不好?」
    列丹弓谄媚的蹭蹭楚云溪的胸膛,被他捏在指尖的柱状物体让後者看了後呼吸为之一滞。
    「列丹弓你!」
    难得连名带姓地喊,显然列丹弓刻下捏在指尖的东西,让楚云溪动了怒。
    「你敢如此对朕?」
    就连尊称也搬出来了,换做别人或是後宫侍的女子,恐怕早就磕头磕出了血。然而列丹弓只是勾了勾眼角,揉著楚云溪左乳讨好道。
    「云溪,你让我一次,然後我自己玩给你看一次,这样公平了吧!」
    「你!」
    楚云溪额头上气得爆出青筋,只是他气得不是列丹弓,而是打心底开始动摇的自己。
    没放过楚云溪眼底闪烁动摇的神色,列丹弓恶劣地又添上个优惠。「你只须让我一次,我就用这个玩弄自己,直到你喊停了为止,如何?」
    「唔──」
    楚云溪看著情人手中白玉做的阳物,脑子很不听使唤地想像著列丹弓用它自渎的光景。如果没有那个前提……他早点头答应了……
    「丹弓……」
    能当一国之君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该示弱的时候就甭逞强,免得连老本也跟著赔光。
    楚云溪垂著眼,动之以情地又喊了声:「弓……」
    无奈两人相识也不是一两天的光景,随了他十多年自然知道楚云溪的把戏。列丹弓露著微笑,晃动手中的玉制阳物,又扔了个强烈的诱惑:「还有另一个更粗的,上面还有尖刺凸起。你……不想看我用那个玩给你看吗?嗯?」
    诱惑的鼻音轻哼,轻松解决帝王情人最後的坚持。
    楚云溪黑著脸,脑袋违背理智地用力点头。
    「真乖。」
    楚云溪的两腿,被列丹弓大大分开,挺翘的性器如剑一般的笔直耸立。身後属於列丹弓的小穴,在油膏与唾液的滋润下渐渐松开一个小洞,玉制的阳物一点点从小洞填入体内,小穴不停地蠕动著,似抗拒、又似在品玉棒插入体内的滋味。
    「呃嗯──弓──」
    冰冷的玉器钻过重重滚烫的肉壁,楚云溪难受地蹙紧双眉仰头呻吟。
    埋首在楚云溪腿间的列丹弓,爱怜地吻了吻硬挺的性器,又把手中的淫具往里一送到底。
    「啊啊啊──」
    痛楚交杂著玉器刮过敏感点的激昂,无人抚慰的性器猛然一震,激射出欲望的体液,洒落在楚云溪腹部,斑斑驳驳很是煽情。
    列丹弓放开把持玉棒的手转身下床,没多久又爬回床上,捞起楚云溪的腰将他从背後搂在胸前。
    才射过一回,身体还是软的,也不知列丹弓究竟在捣鼓什麽,面露苦笑由著小他数岁的情人把自己抱在怀里。
    「你看你看。」列丹弓兴奋地指著床边,示意楚云溪抬眼瞧瞧。
    「到底是……天!」
    床边不知何时放了面偌大的铜镜,铜镜上映著他二人的身影,列丹弓的长发垂在他胸前,乳头在情人的发尾中若隐若现,漾著淫靡的色彩。镜子里,列丹弓在他呆滞看著镜面反射之际,正偷吻他的耳廓,两只手穿过他的腰摸向玉棒的把手……
    而他,浑身上下染满性爱的w丽,双目迷离,含著情欲的水气。
    「住手……别……别啊……啊哈……哈……哈……」
    突然,列丹弓握住淫具,轻轻抽插软嫩的肉穴,接著速度越加越快,力道也越来越猛。每当那玉制阳物刮过体内的某一处时,楚云溪就看见镜中的自己猛然一震,才泄过一回的性器也随著每一轮的刺激逐渐硬起……
    「云溪你的神情……呼……真诱人……」粗鲁摆弄著手中的玉棒,猛烈地操入湿滑无阻的肉穴。
    玉制阳物不停地重覆著插入与抽出的动作,肠壁泌出的黏液让玉棒每一回操弄时都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淫靡声音。羞耻弥漫在楚云溪的脑中,与推开列丹弓结束这场淫靡性爱的理智激动地角力著。
    「哈啊……哈……哈……哈……别再……别……啊啊啊……」
    越来越高亢的呻吟催动著玉棒挑逗那处敏感点的速度与方向,列丹弓像是恶劣的狂徒,每一回都用不同的角度刮搔著那处敏感,非逼得怀里的楚云溪难耐吟哦便不可罢休。
    「弓……弓你不……不可以……哈啊……」
    「云溪再忍忍……再一下就好,再一下。」
    理智全然溃散,顾不得什麽男人面子君王体统,楚云溪无力抓著列丹弓操弄玉棒的那条手臂,眸中满是水雾地露出哀求的眼神。
    「不行、我快受不了……受不了……呃啊──」
    身体陡然抽搐弹起,筋孪地颤抖著。
    临界在性欲极致如同死亡般的颠顶,哀鸣骤然间断了尾音,绷紧的脸孔蓄积超过肉体所能负荷的激昂,彷佛下一刻便要撕裂的嘴张到的极限,却全然听不见任何声音。所有的呻吟全被极致的高潮压抑在肉体的每一寸的触感下,就像是你全身的注意力全都凝聚在肉穴里的那一个不起眼的凸点,绷僵了所有的一切就等著跨越顶峰的刹那。
    列丹弓既心疼却又舍不得就此收手,难得将情人逼到这般地步,看著楚云溪满脸情动难耐又想得到高潮的俊脸,最终仍让骨子里的劣根性赢了上风。无视於手臂上越箍越紧的手指、无视情人眼里越发让他心软的哀求。而更恶劣地让玉棒不停斜刺肉壁上逼人疯狂销魂蚀骨的敏感。
    「啊啊啊──」
    骤然间,楚云溪双瞳放大,如惊吓般瞪大了双眼,全身一绷脚背伸直至极限……
    伴随著终於被释放出的声音,水一般稀薄的精液自马眼处爆喷射出,一股又一股源源不绝地洒落在地上。最後两眼一翻,晕死在列丹弓的怀中。
    英雄泪(60)
    (60)
    四郡分落各地的兵,如汇川百江,朝著东晴关迅速集结。
    东晴关外,悄然一如过去三百多个日子。关内,却在一夕间换了副模样,摘去欺敌的散漫,露出埋藏了三百多个日子,如火焚燃的雄心。
    骤变的局势,快得让潜伏关内的探子错愕,随著错愕升起的,是被瞒骗的愤怒与惊恐。他们居然愚蠢地做了敌人最好的伏兵,传回一个又一个虚假的「真实」……
    他们的族人,正骄傲地涌向东晴关,涌向──敌人以逸待劳,已准备了三百多个日子的东晴关。
    想发消息示警,却发现才方离开掩饰身分的酒家粥摊,便被常来光顾小店的士兵们挡下,顺服者留,反抗者死。藏於军队里的密探,无一例外地从人群中被拖出,关入没有人知道的密处牢牢看守。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的身分早被知悉,就连与他们接触并有意无意散放「内情」的也都是被训练过的士兵。以为藏在军队里,探知的消息最是真实,却在被俘後知悉,他们所有人看似随意送入的队伍,也被精心安排。
    三百多个日子,所有夷东诸郡派来的探子,一个个全活在谎言里。
    没有人,真正知道东晴关里的军队,为数多少?领将为谁?补给由谁负责?
    以及──中原皇帝,究竟相貌如何?
    却,大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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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壤埔
    壤埔,夷东四郡南端,两境交界之地。
    曾经,这里是列辰的最後一战。
    史册上,这麽记载──
    『上兴战火,发兵夷东,列辰为将。战三日,溃败。』
    相较史官的粗略一笔,野史口耳相传得多了。说这一战敌我悬殊,出兵三万,沿道逃死者多,真正抵达壤埔之兵,不足一万。夷东发兵五万将其惨烈歼灭,残虐杀死每一个敌人,就连倒下断气的也没放过,砍首断肢,一个活口也没放过。
    剩下,大块大块的残躯;剩下,浸泡血水中的断肢;剩下,腐肉发烂的腥臭。
    乌鸦万千成群地飞来,扑天盖地犹如黑色的妖魔,以肉为食、以血为饮,循著天地教育他们的法则,用其他生物的死亡延续其族群的生存。
    野史末尾,对於夷东一战存有三疑。
    一疑逃兵数万闻所未闻;二疑逃走者众却无人知其下落;三疑逃走之兵竟无一人回归故里,不合人情常理。
    只是野史终归是野史,口耳相传下谁是谁非又该如何评断?
    况且这些疑问也不是没个解释,逃兵毕竟是死罪,即便回归故里也难逃官府捉提,或许这些人是觅了片隐密山头,躲个十几二十年等风波平静後再重出人世,也不无可能。
    於是,曾被提出的三疑,被後来更多更大的事件淹没,随著岁月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直到一个人,掩迹潜行来到这块土地。这块,殒落无数将士英魂,断葬列辰一世忠心,让人不禁以泪凭吊的土地──
    夷东,壤埔!
    英雄泪(61)
    (61)
    夷东,壤埔
    楚云溪掩迹潜行来到两境交界的壤埔,以一国之君踏入交战中的敌方土地,如此风险之举却无人劝阻。这儿,有他必须冒险前来的理由。
    壤埔既衔接夷东与中原两境,少不了屯兵与来往贸易的商贾,同样地,也少不了龙蛇混处的复杂。有罪犯、有逃奴,也有被刻意安排长居此地的「普通人」。
    此处虽处交界,却非战略的核心。
    距离东晴关三日之遥,土地贫瘠养不了田亦活不了牲口,居住这偏僻之地的人口自是一年少过一年。连夷东四郡屯在这儿的兵,也都是些没有身分升不成军官将领的贱民,屯在这里与其说是驻兵,倒不如说是任其生死地扔在此地。这群人在自己的国家为人轻贱,被派来屯兵反而有了自在有了尊严,也因此成就了一群名义上是军兵实际上却更像山大王的势力。
    地势上,壤埔除了当年大战的那处辽阔荒地外,东南处接著高峻大山,山脉一路朝东连结直向夷东四郡境内群山。正因为山顶经年罩顶的雪,给了壤埔一条能活人的小河──活了,隐藏於此不足三千的兵。
    当年,没有人知道列辰为何不从东晴关直击夷东,却选择拔涉僻地,以壤埔做为最终的戮场。包括列丹弓等人,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除了临行前曾被列辰召入帐内长谈的楚云溪,和最後被父亲交托重任的列丹郡……
    当年,据说是被遗弃的兵,藏入了这片土地;据说是弃甲逃离的兵,隐入了这片土地。他们被交付了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一项……得与岁月拼搏的任务……
    这些年来,一万的兵凋零得仅剩三千。
    岁月,是他们最残酷的敌人,却也只能凋零他们的数量,颓废不了他们赤血忠诚的心。没有人逼他们留在这里,老将军的遗言只盼这步棋能活下他们的性命,只要等到新君即位,他们便能回归故里。让他们违抗四将军和新皇命令坚持留在这片荒地做为隐棋的,是他们的同袍惨死在壤埔,遍地残尸血水的那一幕,更是眼见四将军在尸堆翻寻,却只抱回老将军头颅的那一幕……
    『从今天起,我们是兄弟、是家人。我的背,有兄弟守护;兄弟的背,有我守护。』
    列家军的誓言,男儿们淌著热泪,在兄弟们的断肢残躯前嘶吼。
    他们,没能守护兄弟的背。
    却能守住壤埔,等待能替兄弟报仇的日子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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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落在各方的棋,在黑夜的遮掩下汇集,山里头一处天然洞穴便是这些伏兵绝佳的聚会地。
    楚云溪摘去纱帽後,有人认出了今晚随著四将军前来的人,是曾经隶属老将军帐下,名为「褚溪」的男子。
    「你……褚溪?」
    再次听到这个化名,楚云溪心中有点怀念、有点感伤。
    直到身旁的列丹郡连同长风等一同来此的数人,抱拳跪地,高呼万岁。其馀的人这才惊觉,原来眼前的男子正是当今圣上。
    人群彷佛潮水一波波落膝跪地,吾皇万岁的激动高呼响亮地缭绕在隐密的洞穴。
    终於等到了这天,终於,等到了替兄弟报仇的这天。
    他们熬过岁月摧残、熬过在这片贫瘠努力存活的日子,就为了这一天的来临。三千双眼睛炯炯地看著楚云溪,等待他的命令。
    『从今天起,我们是兄弟、是家人。我的背,有兄弟守护;兄弟的背,有我守护。』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守著他们发下的誓言──守著,兄弟们的背。
    没有耽搁,甚至连半句慰问漂亮的言词都没有。楚云溪一开口便军令,分派众人各自负责的事项,发下早已复制千份的地势图,以及四郡王及其主要将领的相貌图,指挥他们要如何配合接下来的战术。而关於地势图和诸王与将领容貌个性乃至兵器武艺等等细节,则由花子君提点解说,并把备妥的小巧麻袋交予众人。
    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小巧麻袋还系了条长绳收口成圈,让人可挂在脖子上贴於胸前藏著。袋内装有两粒毒药,药性强烈入腹後必死无疑,目的只有两个──杀人,与自杀。
    至於理由,花子君没有多说,那三千人也无多问。
    他们的存在,在这场战役完全结束前不能曝光,暗棋之所以被称之为暗棋,正因为敌人尚不知这些棋的存在。倘若曝了光露了馅,影响的不光是他们自己,更是目前仍在东晴关内,准备蓄势待发的大军。
    他们被分派的工作,正是下毒与暗杀。
    他们的身分,有百姓、有商旅、自然也有被当作夷东子民的士兵。他们早已深入这片土地,与之融合为一体,最适合的任务已不是在战场上厮杀,而是以不惹眼的身分暗中纷乱敌方军心。
    眼前的一幕,让列丹郡再也压抑不住情绪,背过身子仰首逆回盈满眼角的热泪。没有声音的唇形,对著黑夜激动喊著──
    『爹,看到了吗?您看到了吗?您的托付丹郡做到了,孩儿做到了……爹……』
    局定,网落。
    等待,志得意满的夷东大军,陷局、入网。
    岁月,是最残酷的敌人。
    却也能,是最有力量的盟友。
    成与败;生与死。
    这一次,他们以鲜血为凭,立誓──
    宁死,也要守著兄弟们的背,以命死守。
    《番外─德敬皇后》
    《番外──德敬皇后》
    如果说王朝三代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先皇与大将军相知相恋,携手打造太平盛世的传奇。那麽关於德敬皇后的故事,绝对是百姓们最喜欢的,话题中的榜眼。
    女子以夫为贵,以子为凭,亡故後只留其姓鲜少留名。孩童乃至少女时父母所给的名字,一旦嫁做人妇後,除了丈夫或亲人,再也没人知道属於她的名。
    後宫中的女人更是如此,尊贵的身分甚至连姓氏都不可存,帝王爱封你什麽名号,你一辈子就只能被用名号称呼。是尊贵的昭显,却也是女子被压抑的卑微。
    然而德敬皇后却非如此,王朝上从百官下至走卒,没有人不晓得皇后本是邵家女儿,单名为娟。
    邵娟,一个女仆与家主生下的孩子、一个从宫里最低下的水踏房宫女,最後却成为国母的女人。
    她大肚能容,对自己的出身遭遇从不隐瞒,也从不因为有人说她出身卑贱而责罚於人。面对讥讽她贱出身世的人,她总会微笑地说,若她的经历能激励同样是贱民却胸怀大志的人,那便是她的成功。因为她就是个最真实不过的证明──身分,无法阻止一个人胸怀天下。
    她行事犀利果决却往往出人意料,比方先帝御驾亲征东夷,为解财务之急她「强逼」官家夫人甚至地方富豪捐输金银米粮。说是强逼还厚道了些,若按当时辅国的两位大臣──列丹弓和陈固──的说法,皇后娘娘的行为那叫做「拦路抢劫」。不给银子的夫人就不准离开皇宫;不愿自愿捐财捐量的富豪就得被抄查家产。
    不只如此,她还力荐列丹弓当小太子的师傅,还给了大将军任其责罚太子的权力。甚至商山一役,前线危急,先帝点兵速援,垂帘辅助太子持国所显示出的睿智贤德,无一不让朝中文武折腰臣服。
    先帝高龄离世後五年,已是太后的邵娟安详辞世,享年七十。
    楚忆弓遵照先帝遗旨,封其「德敬」。
    无论多少年後,身披龙袍统御天下的楚忆弓,在吊祭母后的忌日里,总会忍不住想起,母后生前与师傅在凉亭中谈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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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宁宫,笑亭
    清宁宫,皇后所居。
    如同皇帝寝殿改称「谨行」;太子东宫更名「守民」,有著帝王对於自己、对於百姓,乃至对於天下的期许和警惕。
    清宁宫的这座亭子,本也不是这个名字,在得了帝王的允许後,皇后将这里改成「笑亭」。匾上的「笑」字,不是规规矩矩的楷体行书,亦非缥缈随性的草书,而是宰相陈固被压榨了三天三夜,据说写了不下百回後,才按著娘娘的意思写出的字体。
    「笑」字头的「竹」,像双笑眯的眉毛和眼睛;「笑」字底的「夭」,则像弯弯勾起的脸,由其最後的一撇一捺,完全就是笑得翘高的两撇小胡子。让人一见了匾额上的字,便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在清宁宫的宫人们还笑说,娘娘给他们立了个规矩,只要心里头不开心了、觉得脸上没笑容了,就得自己去「笑亭」那儿罚站,直到你能开心露出微笑後才可以离开。
    不知是陈固的字,写得太过传神,神似一张让人看了便能开怀的笑脸?还是「笑」这个字本就带著魔力,就像酷暑中看到冰块便觉一股凉气,总能牵动出一个人真心的笑靥?
    无论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答案,总之来到这里的人,见了这块匾後没有不流露微笑的。
    也许,有一个人总是例外中的例外。
    列丹弓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接著一阵黑一阵红,像翻了缸的染料精彩至极。
    「这种问题……你问我?」
    抹了把脸,列丹弓丧气地白了眼外表看起来绝对温良贤淑的皇后娘娘。
    遣开所有宫人,没了该保持仪态风度的束缚,皇后说话的口气自然也没了平日的端庄。「不问你难道问别人?是你把皇上拐走『玩乐』了大半个月,把人拐走也就算了,皇上居然还要太医弄什麽伤药,还有化瘀药、护嗓药。呐,快招,你们到底闹了什麽需要这些药啊?」
    「我为什麽要跟你报告这种事情?还有,你又怎麽会知道太医的药条子写些什麽?」瞪。
    楚云溪,瞧你娶的好皇后。
    「药条子是你的好徒弟本宫的好儿子拿来的,至於那小子是捡到的还是偷来的这个本宫尚待查明。唉唉你别瞪人嘛!本宫这不也是关心皇上龙体,才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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