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有家迟疑地看了弟弟一眼,有点得寸进尺地要求,“那,对他语气好一点?他身体很差……”
    任有和忍不住要吃醋了,抓住哥哥的手臂就往里走,“还是先顾著你自己吧!你不是要回房间休息吗?”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走进门,经过客厅时惊动了屋里的父亲,任海捶著腰从房里挪出来骂儿子,“现在才回来!还不去做饭,想饿死你老子!”
    看到那个居高临下盯著自己的高大男孩,任海愣了一下,在黄昏的光线下看不清对方的轮廓,但又那麽的眼熟,“你是谁?”
    任有家鼓起勇气捏了弟弟一下,任有和才收敛起浑身的冷意,挤出个温和纯良的笑容来,对那个被自己叫过十多年父亲的男人出声,虽然那个称呼无比恶心,“爸,我是有和。”
    7、父与子
    父子俩久别重逢,却不像电视剧里那般感人肺腑。
    父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火气上冲地大叫,“你来干什麽?给老子滚!”
    任有和越是愤怒,越笑得淡然,“哟,精神还是这麽好?看来身体没什麽问题。”
    任海扶著腰就往前挪步,嘴里破口大骂,“你恨不得咒我死!老子身体好得很!你这个吃便宜饭的,给老子滚出去!不然老子打死你!”
    任有家赶紧冲前挡在弟弟前面,小声劝道:“爸,你不要这样,外面会听到……有和来这边上大学,是我让他回来……”
    话还没讲完,任海劈头盖面冲著他骂起来,“你这个白眼狼,老子养你到这麽大都白养了,跟他一起滚!”
    任有和拧住哥哥的手臂把他往後面拖,高大的身躯迎上父亲略显佝偻的身体,一把捏住对方已经抬起的手臂,那是铁钳般不可撼动的力量,“省点力气吧!你现在打不过我了!”
    任海使尽力气也挣脱不得,暴怒中盯著大儿子嘶声咆哮,“好啊,任有家,你这是翅膀硬了?用不著我了?还带著这个小兔崽子来欺负你老子!”
    任有家耳朵里嗡嗡作响,抬高手臂去掰他们俩的手,嘴里有气无力地继续劝说:“求求你们,不要吵了……有和,放手……”
    任有和用带著恨意的眼神看向哥哥,“凭什麽?小时候他打我骂我,你让我忍,因为他是爸爸,我们打不过他!现在他已经打不过我了,你还是让我放手!你就这麽偏心!”
    任海不甘示弱,也是一连串的辱骂指责,来回讨伐两个儿子。
    任有家被这顿争吵耗尽了心力,勉强又劝过几句,精神越来越不济,只想逃得远远地,但理智又知道这就是他的责任、他的生活,没有任何逃走的余地。
    在矛盾又痛苦的冲击中,身体的承受力也到了极限,他两脚一软,慢慢地往下倒。
    任有和立刻发现他的异状,反应飞快地一把扶住他,任海随後也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著似乎昏过去了的大儿子。
    任有和半蹲下去一使力,把哥哥拦腰抱了起来,对挡在面前的父亲冷声驱赶,“还愣著干嘛?走开!”
    任海又被气得双眼喷火,但不知怎麽忍了下来,讪讪让开一边,还伸长脖子大声乱叫:“有家?有家?你没事吧?”
    任有和抱著哥哥快步回房,往床上轻放下去,伸手一摸哥哥的额头,果然有点低烧。
    看到父亲扒在门口往里窥看的样子,任有和心里又是鄙弃又是厌烦,但依旧站起来交代对方,“他有点发烧,你看著他一会儿,我去买药。记著,不要吵他,让他休息下。”
    任海慢吞吞地挪进房里,坐在床上盯著大儿子紧闭的眼睛,看小儿子动作很快地往门口走,不放心地问了句,“你身上有钱买药吗?”
    任有和吃惊地回头看了父亲一眼,紧绷的表情缓和不少,语气仍然硬邦邦地,“我有钱,少瞎操心……我顺便带点吃的回来。”
    等到任有和拧著药和快餐一起回来,任海还一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只是神情焦躁,一会儿搓著手、一会儿又用手掌去摸大儿子的额头。任有和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心里的气消退一些,进去询问对方,“他怎麽样?”
    “他这是……睡了吧?”任海不太确定,示意小儿子来看。
    任有和俯身仔细看了下哥哥的脸,呼吸虽然有点急促,但节奏是稳的,显然真的睡著了,於是放下药袋子对父亲说:“我来喂他吃药,你先出去吃饭。”
    目送父亲出了房间,任有和起身把房门反锁,回到床边给哥哥脱掉裤子,把消炎的栓剂拿出来,带上一次性指套慢慢往里推。
    被这麽一刺激,任有家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来,眼珠上还带著一层泪膜。察觉到弟弟的动作,他的眼睛又开始发红,却不敢大声抗拒,只缩著腿极力想要并拢。
    任有和摁住他的腿不让他乱动,看著他的眼睛放低声音安抚,“哥,没事的,我在给你涂药。你受伤了,不用药不行。”
    任有家也看著弟弟的眼睛,犹疑了一瞬就别过头闭上眼,身体随之放松下来。
    8、我喂你
    任有和给哥哥上完栓剂,又倒水喂对方吃了口服药,看著哥哥在药力下再次睡著,才拿出手机开机查看短讯和未接来电,随後再次关机,打开门去了客厅。
    任海在客厅里一直坐著,等小儿子出来才粗鲁地问他:“有家怎麽回事?早上出去还好好的,回来就发烧了?”
    任有和眼睛也不眨,随口敷衍,“哦,他在学校里帮忙接待新生,可能是累著了,然後又跟我在外面喝了点酒,就病了。”
    “唉,他就是想著那点钱,去年他也干过这活,学校里给他发了钱……你没骗我吧?他嘴肿成那样,你们跟人打架了?”
    任有和表情都没变一下,“没有,哥喝多了,自己咬到的。”
    任海半是生气半是心疼地叹气,“你带他喝酒干什麽?酒又不是什麽好东西!”
    任有和似笑非笑地回嘴,“你都能说出这种话,真是不容易。”
    任海老脸发红,扶著沙发站起来往自己房里挪步,“算了算了……你要住就住,照顾好你哥,别让他再生病。我老了,照顾不动了。”
    任有和看著对方捶腰的动作,一时动念问出来,“你的腰不好?”
    任海脚步一顿,背著光应了句,“老毛病了……”
    任有和都诧异自己怎麽说出那句话来,恼恨之余不再接腔,直接换个话题起身,“我去看看哥怎麽样了,你休息吧。”
    任海在自己房间门口呆站片刻,摇摇头迈著缓慢的步子挪进房里。
    任有和查看了一下陷入熟睡的哥哥,看对方这次睡眠比之前睡得更沈,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才醒,就去厨房煮粥。
    厨房还是旧时的那个厨房,狭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干活,其实整个房子加起来,也不如他後来住的一个房间大。妈妈和他以前就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每天忍受著父亲的打骂。
    他从几岁开始就懂得了“便宜儿子”、“吃白饭”的涵义。他那时哭著问过妈妈和哥哥无数次,他到底是不是爸爸的儿子,他们每一次都告诉他“是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麽希望他身上真的没有流著那个男人的血。
    到後来他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了,无论他真正的父亲是谁,他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不管会付出什麽样的代价。
    可是真的到了那麽一天,他又後悔了,他所能付出的代价并不包括跟哥哥分开。他苦苦哀求妈妈和哥哥,离开爸爸的时候不要丢下他,却完全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是哥哥抛弃了他。
    一对常年怨偶协议离婚,妈妈带走了他,哥哥留下来陪著爸爸。那时候十二岁的他死拽著哥哥的手不肯放开,十四岁的哥哥却冷酷地推开他站到那个男人身边,“这是我自己选的,我愿意跟著爸爸。有和,你快跟妈妈走吧。”
    那一天的他,似乎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从此再也没有哭过。哪怕是三年之後,被逼著一夜间长大的那个晚上。
    等他熬好白粥端进房里,任有家已经不知什麽时候醒了,躺在床上安静地发呆。
    他伸手去摸哥哥的额头,对方反应很大地弹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来,“不烧了,喝点粥吧……你这几天都只能吃清淡的流食。”
    睡饱的任有家什麽都想起来了,虽然艰难但还是打起精神看向弟弟,“有和,我们谈一下。”
    任有和把粥端起来送到哥哥嘴边,“先喝了再谈。”
    任有家看弟弟没有露出任何狰狞的表情,点点头伸手去拿勺子,却被弟弟阻止了,“我喂你。”
    “……”任有家觉得难为情,又觉得弟弟的眼神很奇怪,忍不住红了脸,但还是顺从地张开嘴来。
    看著弟弟细心地吹凉那勺白粥才送过来,任有家心里发酸,这才是那个记忆里的弟弟。
    如果能好好的谈一谈,解开所有的误会,弥补所有的错失,他们一定可以回到正常的兄弟关系。任有家这样想著,满身心的痛苦也似乎减轻了。
    9、不後悔
    伺候著哥哥吃完了粥,任有和面色柔和,很是满足。
    收了碗再进房里,任有家已经半坐起来把枕头放在身後,任有和皱起眉走过去,刚伸出手就被哥哥躲开。看著哥哥惊恐的眼神,他压下怒火小声解释,“你不要这麽坐,只能侧躺或者趴著,身体会好受一点。”
    任有家悬起的心暂时放下,小心挪动身体侧躺著,手指紧紧揪住盖在身上的薄毯,带著怯意对弟弟开口,“有和……”
    任有和拉过椅子坐在床前,面无表情盯著哥哥的脸,“你要问什麽?”
    在这样封闭的空间,对方又靠得太近,视线一触到弟弟的眼睛,任有家就想起之前那件罪恶的事,不禁慌乱地移开目光,身体也往後缩,但还是斟酌著词句开口。
    “有和,你为什麽……要对我……做那种事?”任有家艰难地说著,恨不得马上住嘴,然後忘记那件事从此再也不要提起。可是不行,如果不说清楚,并且确定弟弟再也不会那麽做,兄弟两之间还怎麽相处下去?
    任有和身体微微向後靠,脸上还是没有什麽表情,眼神却如潮水起伏,几经变换。他曲起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似乎在犹豫什麽,任有家也并不出声催促,只耐心的等著他给出回答。
    两人间沈默许久,任有和才收回盯在哥哥脸上憎恨中夹杂怜惜的眼神,耸了耸肩语气坦然地说:“我喝多了,酒品不好,把哥哥当成我的女朋友了,就是这样。”
    “……”任有家完全不能相信,抬头飞快地看了弟弟一眼,但看到弟弟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的表情,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到此为止还是继续追问。
    “哥,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我喝多了看不出来,但其实醉得很厉害。”
    任有家从弟弟的话里根本听不出内疚或者害怕,就算自己相信了这个理由,对方毫无压力的表现也够让人伤心。
    “我是你哥!你怎麽能对我……你还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就算是交女朋友,你现在也还太小了,你才刚成年……”任有家虽然尽力压低声音,嘶哑颤抖的嗓子还是表现出激荡的情绪。
    任有和听到哥哥说出这些陈词滥调的说教,眸色又沈了下去,眯起眼盯住哥哥不断起伏的喉结,有种想要掐住它的冲动。
    握起拳头面前忍受了几秒锺,哥哥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他,“有和,你不能这样,你今天做的事……是乱伦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哥哥当年对不起你,这几年也没在你身边教你,这是哥哥的错,但你也不能……”
    他觉得自己只能忍受到这里了,猛然伸手捏住哥哥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地命令对方,“你给我住嘴。”
    任有家立刻痛到眼眶发红,但更多的是心寒、心痛。
    任有和的眼神变得如同野兽般凶狠,“我是上了你,但我不会後悔。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刚才说的,那这件事就这麽过去了。如果你不信,还要刨根问底,那你会後悔。你自己想清楚!”
    看著他这样赤裸裸的、充满危险的眼神,任有家又开始发抖,稍微一想就呼吸困难,有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的直觉。
    “好了,你不要问了,我的解释就是那样了。”任有和情绪稍缓,放开钳制哥哥的手,“你现在去洗个澡,要洗干净一点,如果自己不方便,我帮你洗。”
    任有家惊魂稍定,像兔子一样抱著薄毯就往床下跳,这麽大的动作牵动被伤到的地方,脸上顿时浮现痛苦的神色。
    任有和低声咒骂了一句,出手扶住哥哥往外面走,“你不必这麽怕,我不会再动你。”
    “我自己可以,不用你帮忙。”狭小简陋的浴室门口,任有家抵在门口怯怯地把弟弟往外推。
    “那好,洗完澡再上一次药,还有口服的一起吃完再睡。”任有和双手撑在门上,高大的身形和笃定的语气都不可违抗,让任有家不得不屈服地点头。
    10、离我远一点
    等到任有家慢吞吞打开浴室门,任有和早已等在门口,很干脆地把哥哥抱起来就走。
    任有家惊慌挣扎,却被他凑唇在耳边警告,“别乱动,小心惊动爸爸。”
    任有家吓得一抖,放弃抵抗,被弟弟抱到房间的床上稳稳放下去,锁紧房门又把那种药上了一遍。
    先前神智还不够清醒,难堪得也没那麽厉害,现在再这麽弄了一次,任有家难受得又想要哭出来。
    任有和察觉到哥哥紧绷了身体,沈下声音威胁道:“你是在挑逗我吗?放松一点,才能快点弄完。”
    任有家双手死死揪住床单,闭紧的眼睛里终於又冒出眼泪来。任有和做完事取下指套,用指腹擦掉哥哥眼角的水迹,“不要哭了,这有什麽难为情的。”
    任有家又羞又气,尴尬得不肯说话,只用红肿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就推开他想要帮忙拉裤子的手,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拉上内裤,接著转过身面对墙壁装睡。
    任有和站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著哥哥,半响才走去浴室简单地冲澡,太狭窄的空间让他很不自在,热水一冲草草了事。
    回到房间,任有家还是面对著墙一动不动,任有和大剌剌地脱掉浴巾,只穿著一条内裤跨上床。
    任有家顿时一僵,身体拼命地往里缩,却被弟弟搂住腰向後拖,与背後炽热坚硬的身体紧紧相贴。
    感觉著哥哥似乎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任有和半是好笑、半是生气,还刻意在哥哥脖子上猛闻一口,“好香!”
    “你不要这样……”任有家发著抖又开始哀求,“离我远一点……你去外面睡。”
    “外面怎麽睡?这里只有两间房,难道你要我跟他睡?我半夜做噩梦掐死他怎麽办?”任有和用手指玩弄哥哥的头发,漫不经心地找借口,“难道你说要我回来住不是真心的?你想让我睡几年沙发?我倒是可以出去睡沙发,但他问起来怎麽说?”
    “……”任有家愁得没有办法,说话的声音又带上哭腔,“那,那你别弄我头发……手也别放我身上,你翻过去。”
    “……好吧。”任有和被哥哥太过抗拒的态度也搞得不爽,翻过身跟哥哥背对背,“那你不怕了吧?快睡。如果再过五分锺你还不睡著,我就又要抱你了哦。”
    “我马上就睡著!”说是这麽说,可任有家战战兢兢地闭上眼睛数了上千只羊,还是没能彻底睡著,也不敢动上一动。几个小时以前才刚刚侵犯过自己的人睡在身边,有谁的神经会这麽大条,还能安然酣睡?
    直到任有和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轻缓,还小小地打起鼾,任有家才真正放心,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听著哥哥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背对著哥哥的任有和悄悄睁开眼来,然後慢慢地转过身,伸手在哥哥头上摸了一下。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他才又把手往下伸,依旧放在哥哥的腰上,轻轻搂住对方向自己这边靠紧。
    两人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任有家发现一只手臂横在自己腰上,愣了一下就用力把它推下去。
    这样一动,任有和也醒了,看见哥哥惊疑不定的眼神,打了个呵欠随口解释,“是你怕冷,往我这边靠,我才抱住你的。”
    任有家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麽,这种电视上情侣打情骂俏的语气怎麽能出现在兄弟之间?於是沈默地起身穿衣服。
    “哥,好多了吧?”任有和似乎看不出来哥哥的难过,伸长手臂挡住对方的动作。
    任有家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别过头勉强点了点,“嗯。”
    “那我们一起去学校。”任有和手撑在脑後,懒洋洋地欣赏哥哥一丝不苟的穿衣过程。
    哥哥的样子还真有禁欲感,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也要扣上,有点土,但也挺好看……也许哥哥是不得不这样,因为身上还带著自己留下的那些印记。
    11、不一样
    两个人一起去了学校,任有家把弟弟交给管理新生报道的老师,总算暂时摆脱弟弟,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
    好几个同学都怪他昨天偷溜,之後就音讯全无,害大家对校方换著各种借口说谎,什麽接人去了、倒水去了、上厕所去了……以免他被扣钱。
    他知道大家都体谅他条件差,微笑著对每个人都说了谢谢,还自告奋勇要请大家吃饭,当然只是在学校食堂。
    大家也不挑剔,当下就兴奋同意,但都说把这顿放到正式开学以後,现在有学校管他们的饭。其实任有家很想一整天都跟同学们待在一起,哪怕又累又忙,吃得也不好,甚至到了下午做完事,他都一点儿也不想回家。
    他太害怕跟任有和独处,更害怕回到有爸爸待著的家里,那让他大声说话都不敢,如果弟弟再做出什麽过分的事情,他不知道怎麽才能阻止。
    但是拖也拖不过去,他还不肯走,任有和已经找来了,拧著书包从夕阳里走过来的样子帅得像一副画,引发成群女生围观。
    几个男同学也露出羡慕的眼光,唯独任有家一看到弟弟就面色发青,全身都下意识地绷紧。
    任有和完全不理哥哥紧张的反应,跟没事人般动作坦荡,一路走到哥哥面前站定,表情自然地开口,“哥,可以回家了吧?”
    虽然是问句,任有和的语气却很肯定,任有家也不可能在众位同学面前跟弟弟翻脸,只得点点头收拾东西,刚拧起背包就被弟弟拿过去,“我来背。”
    旁观的同学们这下都知道他们是兄弟了,嘻嘻哈哈地跟他们开玩笑,“你们感情真好……”
    “是亲兄弟?长得不像嘛!”一个跟任有家非常熟的男生撞了下他肩膀。
    任有家被那句“感情真好”刺激得尴尬又难过,垂下头茫然看著地面,对撞他的那个男生勉强“嗯”了一声。
    任有和眯起眼睛看了那个男生一眼,把哥哥往自己身後一拉,“这位学长跟我哥很熟?”
    “呵呵!当然啦,我们是同班,三年了!他有提起过你哟!”那位男生回想了一下,挠挠头笑得很夸张,“唉呀,你跟他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他说你很漂亮,很乖,小时候经常被认错是女孩子!”
    任有和认真地听著,抓住哥哥的手更紧了些,对那个男生露出温和的微笑,“小时候嘛,後来一下子就蹿高了。学长,多谢你对我哥的照顾,我们先走一步,改天请你吃饭。”
    任有家感觉到手腕上变大的力道,惊恐地抬起头看向弟弟,只看到一对漆黑如墨、情绪难测的眼珠,也正在专注地盯著他。
    他一个哆嗦,转而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那位同学,但马上就意识到这没有任何作用,赶紧又别过头抿紧了嘴唇。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张嘴就问,“有家,你怎麽了?脸色这麽难看?”
    任有和揽住哥哥的肩膀,对众人笑著解释,同时道别,“我哥昨天看到我太高兴,喝多了一点,所以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我还要监督他吃药了早点睡觉,各位学长,我们真的要回家了哦,明天见!”
    这下大家都恍然大悟了,纷纷点头应和,“啊,难怪有家昨天下午偷溜,今天精神还这麽差,好啦好啦!今天的事做完了,你们赶紧走吧,就算还有事也我们来收尾!”
    任有家什麽也不能说,沈默地被弟弟拉走。
    任有和一手拧著两个背包,另一手不容违抗地拽著哥哥,两条长腿跨步本来就大,还越走越快,到後来任有家都被拖得带点小跑了,仍然没有开口叫弟弟放慢一点。
    如果可以,他真想变成哑巴,因为他从弟弟的表现就能看出,对方肯定是在生气,也肯定有些不中听的话想要跟他讲。
    两兄弟单独走向校门口,身边再没有其他人,任有和才沈下声音质问哥哥,“你把我小时候的事讲给他听?你跟他什麽关系?好到连我的事情都可以拿去跟他分享?”
    任有家动了动嘴唇小声解释,“他也把他家里的事情讲给我听……关系好的同学都是这样。”
    任有和站住脚,偏过身居高临下地注视他,脸上终於显出明显的怒意,“不一样!我们跟其他家庭不一样!”
    任有家眼眶发热,用尽控制力才把泪水强行逼回去,从昨天就开始累积却不敢发泄的愤怒也被激发出来。他从嘴到手都因为气愤而发抖,噙著眼泪怒视弟弟,“是不一样!人家的家庭不会……人家的弟弟绝不会对哥哥……做出……做出那种……”
    任有和挑眉冷笑一声,“哦?你知道?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怎样的家庭才是真正的丑恶!当然,我们家也够可以的,一个酒鬼爸爸,一个红杏出墙的妈妈,生出了我这个变态,你这个说教家。”
    12、她还好吗
    “你──”弟弟真的是从里到外都完全变得可怕,对亲哥哥做那种过份的事情就算了,还用这样恶毒的言辞来诋毁自己的亲生父母,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这样的人会是他的弟弟呢?
    排山倒海的愤怒把任有家整个身心都彻底侵占,他想要甩开弟弟的手往前跑,却被对方铁钳般的手掌捏紧了不得挣脱,还继续用那种没事人的表情和语气对他说:“你想干什麽?这里是学校,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是怎样的?其实我不介意,就看你了。”
    “……”他被弟弟赤裸裸的威胁震慑住,看著对方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个人说得出、做得到。连侵犯亲哥哥的事情都做了,何况是把陈旧的家丑昭告天下……他早该知道,弟弟是恨他的,不止恨他,还恨著妈妈,恨著爸爸,恨著这个家庭里的所有人。他只是没有想到,弟弟会恨得这麽狠。
    一个因为家长的关系破碎掉的家庭,无数年轻人都有这种不美好的经历,但很少有人会这麽偏激地报复,毕竟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也都是自己的血脉之亲。可是他的弟弟,任有和,就可以恨得这麽离谱,那说明什麽呢?弟弟天生就是一个偏激狠毒的人?
    他忍了又忍,把心里更多愤懑的骂句都吞回肚子里,出於太深的恐惧而主动示弱,“不要吵了……有和,回家再说。”
    天知道他有多麽害怕回家,但是他更怕在外面就被弟弟暴露出自家那些肮脏又丑恶的秘密。
    爸爸退休了,妈妈改嫁到了外地,旁人的眼光,他们可能不再顾忌,可是他还在这个城市上学,以後还要在这个城市工作、结婚、生子。
    弟弟无论多麽的坏,总会因为报复够了得到满足而放弃。那时候的他就可以解脱,去寻找自己平凡的幸福。
    他绝对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绝不会像自己的父母那样,造就一个失败的婚姻和破碎的家庭。他人生的理想很渺小,以上就是全部。
    他需要忍,也只能忍,不能让愤怒主宰他的生活,即使再怎麽难熬,他也会走过去的,就像他已经走过来的这些年。
    在见识到任有和的恨意有多麽根深蒂固之後,他暂时放弃了挽救弟弟的念头。也许弟弟说得对,自己就是个虚伪无用的说教家,根本不能改变任何事。
    弟弟看到他放软的态度,脾气也跟著下去了,再次拖起他的手在校门口搭车。
    一路上弟弟跟他说话,他都逼著自己和颜悦色,回到小区走到自家楼下,他们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
    对方的面孔已经苍老许多,但他们俩都记得很牢,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任有和的反应比任有家更快、更激烈,冷著面孔张嘴就赶,“你在这里干什麽?滚!”
    那男人残留著几分英俊的面孔堆出笑来,一点也不生气,还用讨好的语气夸赞任有和,“唉,你是有和吧?长这麽高了?真帅啊。那个……雅丽她还好吗?”
    任有和居高临下看著那个男人,很有一拳打过去的意愿,但是很好的忍耐住了。他眯起眼反问对方,“你怎麽知道我回来了?”
    “呃……我听邻居讲,说你昨天回来了,雅丽没跟你一起来?”
    “托你的福,她再嫁得很好,过得也好。”任有和审视面前的男人,那一身旧衣和沧桑的脸,显然过得不怎麽样,於是凉凉地补充,“肯定比你好多了。”
    “……”那男人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痛苦神色,“是我不该,我辜负她……”
    “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恶心的话!让开!”任有和简直想吐,一把推开那男人,拉著哥哥就要上楼。
    13、安慰我
    郑浩德跟在後面追过来,语气卑微地叫著他的名字,“有和,我是真的很後悔,你爸不好相处,不如来我这边住吧!我会对你好的!”
    任有和忍不住笑出来,回头逼视那个站在楼梯口显得分外渺小的身影,“凭什麽?郑浩德,你还真以为你是我的谁?你老婆孩子呢?都被你逼死了?”
    郑浩德尴尬地笑,干巴巴的声音透出几分可怜,“前两年离了……孩子都判给女方了。”
    任有和有点惊异,但也在意料之中,如果不是这样,这男人怎麽会来找他。没了老婆,也没了孩子养老,就想起曾经被抛弃的婚外恋对象,还有她那个从生出来就被自家丈夫打骂到大的“便宜儿子”。
    “呵呵,还真是大快人心。你是又出轨了吧?”任有和站住脚,施舍般欣赏男人的丑态。
    “我唯一喜欢过的女人就是雅丽,其他都没有感情……”那男人张口结舌地解释。
    “够了,少装情圣,这关我什麽事?”任有和恶心得听不下去了,拉著哥哥快步上楼。
    进门之前,他小声问哥哥,“你怎麽一直不出声?你很想我跟他走吗?”
    “……”任有家只想沈默的被弟弟忘记才好,但逼到眼前,也没办法继续装死,“我没有。”
    “你没有?”任有和盯著哥哥的眼睛,看到对方垂下头躲避他的注视,心情立刻又变差,“其实你心里很有吧?你是不是也希望,我真是那个人渣的儿子?然後从这个家滚出去?”
    任有家抬头飞快地看他一眼,转瞬移开视线,却被任有和抓个正著,顿时怒气上涌。但他是那种越生气,看起来就越冷静的人,甚至捏紧哥哥的手微笑起来,“我说对了。哥哥……你还真是不会撒谎。”
    也许因为兄弟之间的血缘牵绊,任有家下意识地知道弟弟现在十分不快,不禁身体一抖,掏出钥匙的手几乎拿不稳,任有和抢过去打开门锁,正碰上守在门边的任海。
    “你们又回来得这麽晚!干什麽坏事去了?”任海就是这个火爆脾气,已经吼了几十年。
    任有和心里本来就有气,看到对方杵在门边跟监视似的更不爽,一边脱鞋一边冷然回道:“没干什麽,被郑浩德堵在楼下说话。”
    这绝对是火上浇油,任海听到那个名字就高声咆哮起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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