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眉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将到了口边的话说出,淡然笑了笑,‘时辰不早了,荣眉送太子殿下出去。‘
    说完便提步前行。
    觞漓怔了怔,一笑举步。
    跟在两人身后数步远的青黛心中叹了口气后,默默提步跟上。
    青黛行出一步后,觞漓身边的侍女莎兰看了青黛背影一眼,目光闪了闪,这才迈步跟了上去。
    四人一直行到内宫同外宫门前,觞漓未有开口谦让,荣眉也不好开口道回,只能又继续送了出来。
    直到行了乾元殿外,觞漓才停住脚步温和开口,‘有劳公主殿下相送。‘
    荣眉不言语只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娇小的背影显出些许单薄,落入眼中却有些莫名的寂寥之意。
    觞漓平静注视,身后那金发黑眸的侍女似踌躇低声,‘殿下,长公主心里好似有些心事--‘
    ‘住口。‘觞漓淡淡瞥她,‘不该你说的话莫要乱说,记住自个儿的身份。‘
    侍女面色顿现出窘迫,赶紧福身,‘殿下一片诚心,橘盏只是替主子不值--‘见觞漓目光瞬冷,她旋即收住,强笑道,‘橘盏明白了,请殿下恕罪。‘
    觞漓扫她一眼,提步而行。
    待觞漓行出几步,侍女才直起身来,朝已行到远处的荣眉主仆望了一眼,这才提步朝前方的觞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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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领着三公主荣瑜回了坤宁宫。
    三公主怯怯地跟在身后,眼底一抹忧虑。待皇后入座,她接过秦嬷嬷奉上的茶盏,小心讨好地递给皇后。
    皇后接过懒懒瞟她一眼,‘怎么了,心里想什么呢?‘
    三公主羽睫垂了垂,咬着下唇轻声道,‘儿臣不争气,让母后忧心了。‘
    皇后定定看着她,唇边一缕似笑非笑,少顷,皇后忽地绽露笑颜,带出几分慈爱温柔安抚三公主道,‘傻丫头,母后现在就指望你了,自然是要替你打算周到。该说的不该说的,母后也早同你交待清楚了。不过这姻缘一事旁人再帮也是有限,还是得靠你自个儿尽心才是。对了,你还没同母后说,这觞漓太子你也见过几回了,心里觉得如何?可还喜欢这个人?‘
    三公主娇颜一红,低低扭捏,‘儿臣都听母后的……‘
    ‘呵呵呵……‘皇后笑了起来。
    三公主臻首低垂,并未看见皇后眼中的眼神,听着皇后打趣般的笑声愈发羞涩。
    ‘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皇后笑道,‘这觞漓太子品貌一等,脾性也温和,乃是难得良配。母后能帮的自然会帮,你也多用些人。男人也是人,心也是肉长的。今**也听了些他的喜好,他此番要呆些日子,该如何做你心中要有数,明白么?‘
    三公主‘嗯‘了一声,抬首望向皇后,‘儿臣明白,母后为儿臣操心,儿臣铭记在心。他日……‘说着顿住看皇后一眼,皇后面上笑意盈盈,三公主露出慎重保证一般的神情,语声放低了些,‘儿臣若能不负母后期望,太子哥哥那边……儿臣定会尽力!‘
    皇后眸光微微一闪,旋即含笑,伸手抚了抚三公主的面颊,‘好孩子,母后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好了,去歇着吧。觞漓太子那边,自个儿多想些法子,母后也会替你多想些的。‘
    三公主娇羞一笑,福身一礼告退出去。
    皇后注视着三公主身影退出大殿,面上没有半分表情。
    殿内霎时寂静下来,她们回来时殿中就只得皇后同秦嬷嬷并三公主同身边的两个侍女。三公主一走,殿中就只剩皇后同秦嬷嬷两人。
    秦嬷嬷立在皇后身边一步远,此际见皇后目无表情的盯着殿门的方向。她是皇后一等一的贴心人,自是知晓此时皇后心情不会好,心底犹豫须臾,方欲张口说话,‘娘娘--‘
    才说两个字,皇后忽地袍袖一挥将案几上茶盏大力扫过,只听‘哗啦啦‘几声脆响,皇后站起身目光阴戾连声冷笑,‘你瞧瞧--这丫头也跟本宫玩心眼儿呢!定会尽心?哈哈哈……秦嬷嬷,个个都把本宫当傻子呢!‘
    秦嬷嬷喊了一半的话被噎回口中,见得皇后盛怒,心中也只得无奈叹息。
    她自是明白皇后这般发怒的缘由。
    太子王庭养病的真正内情,于外间也许是种种不敢宣诸于口的猜测,可于皇后于她却是深知内情的。
    太子欲废父上位--万种理由都可恕,唯独这一条在元帝跟前是罪无可恕!
    太子算是完了,如今还留得一条命,已算是皇上唯一的父子之情。
    这一点,在皇后在御书房外跪了一日一夜后,皇后明白了,她也明白了。
    秦嬷嬷理解皇后心中的痛和绝望。
    故而方才三公主的许诺才深深地刺痛了皇后。
    皇上是何许性格,民间或许不清楚,可在宫中谁人不知?
    而今太子最好的下场便是圈禁一生。
    皇后是真正的绝望了。
    秦嬷嬷忧虑地望着皇后,低声宽慰道,‘娘娘……这日子还长,也未必没有一点儿指望,娘娘还请宽心些。‘
    ‘指望?‘皇后嘲讽地望着她,‘秦嬷嬷,你也当本宫是傻子么?刚察家在他手上,温家如今也落到他手上!还有那老十七,眼下也被那贱种汉女迷昏了头--你家皇上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就一道赐婚就笼住了老十七这匹野马,不费一兵一卒,多容易!他如今是万事顺心,连我那舅舅眼下也避着我,就怕我同他开口丢了他的锦绣前程!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指望?你说,我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娘娘,你是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秦嬷嬷嗫嗫开口。
    ‘哈哈哈……‘皇后蓦地低笑,说话间眼角渐渐渗出泪来,‘最尊贵?秦嬷嬷,我已经傻了二十多年,你比我年纪大却比我还傻……什么最尊贵?你是说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归我这个皇后么?还是说这宫里的女人都归我管?谁伺寝了都要我盖印?你错了,我这皇后就是一个招牌,一个牌子!牌子!明白么?你错了,这宫里头只有我的儿子是我的,其他的,都是他的,都是他的……秦嬷嬷,我恨--我好恨!你瞧我蠢了这么多年,到如今丢了儿子才明白过来,你说我多蠢啊……他有那么多儿子,所以他不在意,可我就这一个儿子,我就这一个啊!我还能有什么指望?没有了,再没有了……‘
    皇后满面泪痕,踉跄着朝内殿行去。
    秦嬷嬷一脸凄然的望着皇后的背影,唇动了动却半句宽慰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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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觞漓每个一两日便会入宫一次,荣眉也从不拒绝。两人偶尔在御花园小坐,偶尔在荣眉宫中饮茶闲坐。不过大多的时候都是觞漓说话,荣眉只是平静聆听。
    自那回御花园遇见后,三公主去荣眉宫中的时候便多了,荣眉每每也欣然接待,态度和蔼。
    碰着觞漓入宫相约,荣眉不开口,三公主也就跟着一处闲坐。有三公主在场比只荣眉觞漓两人在场场面要热络些,故而荣眉心底反倒是更自在些。
    皇后也做东相约过几回,当然每回也有三公主在场相陪。
    皇后态度热络,荣眉无不可之意,三公主仪态大方,觞漓谦和善谈,故而每每也算宾主尽欢。
    有关觞漓的一切动向以及宫中的这一应发展,荣烈都说给明思听了。
    明思听完沉吟片刻,“皇后想撮合三公主同夏沥太子?”
    荣烈颔首,“她恐怕是有这个意思。”
    这个消息对明思却是个好消息,明思抚着肚子想了想问,“那皇上呢?这些他应该也知道吧?他是什么意思?”
    此际正当三月初,有些春意方露,不过天气还是有些回寒的冷意。
    荣烈将手覆在明思的手背,顿觉掌下传来孩子的微微动作。如今明思肚子大得行动已有些不方便,连起身坐下这些动作都必须要人搀扶,荣烈看得担心不已。
    此刻感觉到胎动不免又有些愁绪上头,没有回到明思的话却关切地问,“是不是又难受了?”
    昨夜孩子忽地动得厉害,顶得明思一夜没安睡好,今日也没吃多少东西。
    明思闻言摇首一笑,“还好,不难受。”
    就算有些难受也不能说,荣烈这两月来愈发的草木皆兵,她稍微露些神色,他便如临大敌。昨夜就替她抚了一夜的背,今日干脆请了假在家中相陪。
    见得明思笑颜坦然,荣烈稍稍放了些心下来,这才回了明思先头的问题,“让眉儿和亲是因眉儿身份最尊贵,这般才显得诚意。再则,眉儿辈分高,宫中其他适龄公主母族身份低且又是皇兄的女儿,若是和亲,皇兄便是夏沥太子岳父,我们这边自然无不可,但夏沥国主显是不愿意的。三公主是养在皇后身边的,皇后为她打算也算正理。此事对皇兄无碍,他不会阻拦也不会相帮,端看夏沥太子如何做想了。早前,也是夏沥太子先道看上眉儿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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