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硕的鹿很快就被端了上来,从上面粗糙的割痕不难看出,古猿文明的加工方式,依旧是停留在石器的时代,虽然粗劣,但是已经极尽所能。
    果盘中央,鲜嫩的水果里,林平并不能完全叫出名字,只能依稀分辨出类似香蕉的东西。
    甚至连脚底的兽皮,以及花瓣,林平也不认识。
    显然,这个世界,在物种上,和自己所在的那颗蔚蓝色的星球,有很大的不同。
    不远处,燧弓着身子,从另外两个古猿的手里接过了两个陶罐,然后放在了林平的面前。
    “为伟大的神,献上我们崇高的敬意……”
    掀开陶罐,林平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但他强忍住了不适。
    其中一个陶罐里,应该是煮熟的鹿血,是之前就在圣地面前,从那个还在挣扎,哀嚎的鹿身上取下的血液。
    哪怕在人类古代历史上,鹿血也是皇室才能享有的待遇。
    而另外一个陶罐里,则是一些晶莹剔透的细小颗粒。
    “这是……食盐吗?”林平挑了挑眉,“古猿文明里,原来食盐已经能批量生产了吗?可是在壁画上我并没有看到这个过程啊,难道附近有盐田什么的吗?”
    一旁,作为头领的荒低着头,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眼前的‘神’,尤其是他身前的第二个罐子,眼里透露着渴望。
    但畏惧和尊重,还是压制住了它身体里的生物本能和渴望。
    不远处,林平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盐粒,他将一部分盐粒放进了已经煮熟的鹿血中,搅拌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
    “这盐是怎么来的?”
    “回伟大的神……”燧连忙上前回应道,“这是您的子民,为您献上的崇高敬意……”
    “哦?”
    “这是从圣子圣女身上,获得的……”
    一时间,林平还是没弄懂。
    直到不远处,两只古猿从猿猴里走去。
    两只古猿的毛色,明显比其他猿猴要浅一些,而且身上的服饰,和其他猿猴相比,也更多,明显身份要更加高贵。
    显然,这就是圣子圣女。
    其中……一只猿猴开始蹲在另外一只猿猴的身后,开始翻找了起来,像是在理毛。
    不一会儿……
    那只猿猴就双手高捧着,来到了林平的面前。
    林平看去,看见猿猴的手里,也多了几粒陶罐里,同样的盐粒……
    “……”
    那一瞬间,林平突然就反胃了起来。
    原来眼前的盐粒,竟然是是这些古猿身上的汗渍提取来的?
    眼前的鹿血,突然就不香了。
    “好像……自然界里,如果附近没有盐湖或者盐井的话,确实没办法很好地获取盐分……”
    “而且,在它们的族群里,盐分应该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了。”
    “鹿血里,也含有充足的盐分……这样正好证明了我在它们心中的地位。”
    不过,眼前的鹿血,林平肯定是下不去嘴了。
    他放下了陶罐,对着台下的两个小古猿招了招手。
    “过来,把这些分来吃了吧。”
    “感谢伟大的神赏赐……”两个小古猿不敢犹豫,而眼里的渴求,再度印证了林平的猜测。
    看着过场也走得差不多了,林平决定开始谈论正事。
    “荒……你的能力,以及对部族的贡献,我都看在眼里,你是当之无愧的头领,做得很好,说一下今后的打算吧。”他缓缓开口道。
    “都是您赐予的……”荒噗通一声,再度跪倒在了林平的面前。
    “你的事情,我听燧说过一些,关于继任者,你有什么想法吗?”林平再度淡淡开口问道。
    而这一次,荒的脸上,没有露出意料之中的惶恐,而是变得愈发的虔诚。
    “回伟大的神,这其中,也许是有很多误会……”
    “自从多年前,我和燧得到了您的指引,带领部族走向繁荣,但是您有所不知,随着部族规模的扩大,我们的食物,水源,也日益匮乏。”
    “现有的领地,我们已经很难再往前扩张……”
    “以往我们捕猎,只需要设置陷阱,就会有不长眼的猎物送上门来……”
    “而如今,我们需要带上数日的干粮,前往更远的地方,才能获得这些猎物……”
    “包括这头鹿,也是我们花费了数日,才得到的战利品……”
    “我绝无僭越您之心,只是……为了部族,必须寻求改变。”
    “我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难当大任,也没办法成为部族的领导者……”
    “所以我想的是,将荒的名字,传递给他,由他带领部族一部分强悍的战士,去更远的敌方,寻求肥沃的土地,充沛的水源,以及猎物……”
    荒诚恳地说着。
    而一旁的燧,已经怒不可遏了起来,直接开口驳斥道。
    “你这就是想要分裂部族!”
    听见荒的话,林平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文明发展到一定的规模,资源的丰沛程度,就成了最大的限制。
    疆域辽阔,是文明能够崛起的必要机会。
    显然,这一次古猿文明的分歧,绝对不仅仅是王权和神权对立那么简单。
    不过……荒的想法,也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类似于以前古代的分封制……从某种程度上,更像是流放,而且危险性更高……”
    “但如果‘荒’的名字传承出去的话,分割出去的部族,就会将自己当做正统血脉……一旦发展了起来,今后会成为威胁也说不定……”
    虽然林平的历史学的不是很好。
    但是无论什么族群,物种,都证明过一件事情。
    那就是同类之间,分裂,战争,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
    “不能将‘荒’传给他儿子,这是底线……”
    想到这里,林平开口说道,“我想见一见你的儿子。”
    不多时,一个正直壮年,腰间裹着兽皮的古猿,便出现在林平的眼前。
    “见过上神……”
    “你还没有名字是吧?”林平问道。
    “回伟大的神,只有受到您感召,接受到您的旨意,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眼前的古猿诚惶诚恐。
    在它的记忆里,虽然父亲,以及族里最聪慧的先知,都有说过关于神的事情。
    但没有亲眼所见,它依旧抱有怀疑。
    直到今日,神真正地出现在眼前。
    原来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一时间,它跪俯的身姿,更低了。
    “你觉得你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林平再度问道,脸上看不清楚表情。
    “是一个伟大,勇敢,虔诚的人,多年来,我一直听从父亲的教导,遵循您的意志,维护部族。”它连忙回答道。
    听到这里,林平笑了笑。
    因为他终于知道这个关键的局,应该怎么破了。
    “你想拥有自己的名字吗?”
    一瞬间,身前的古猿,突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名字……那是族群内,至高的荣耀!
    难道……
    “抬头,看着我!”林平发出了冰冷的命令声,“想拥有自己的名字吗?”
    终于,它鼓起了勇气,点了点头,“想!”
    林平很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的目的达到了。
    给予古猿,古猿族群本身,无法给予的东西,这是维持自己地位和统治的关键。
    名字……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你应该有比你父亲更加伟大的成就,你要努力超过你的父亲,离开森林,继续往东走,穿过沙漠,如果你能克服沿途的苦难,你将会到达一片沃土,哪里拥有更加充沛的水源,更加甜美的果实,以及……取之不尽的猎物……”
    “在那里,你将以新的名字,建立新的领地……”
    “但不要忘记,你的根在何处!你的使命,是为了部族!”
    伴随着林平的声音,周围的古猿,似乎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含义,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吼!吼!吼!”
    部族中,吼叫声,形成了一股浪潮。
    林平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荒与燧,再看了一眼荒的儿子。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但他觉得,是值得的。
    在自己指引的方向,穿过沙漠,确实拥有一片沃土。
    这是作为上帝视角,自己能够看见的东西。
    “你就叫……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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