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总是能给我整一点惊喜出来!”
    从装甲车上一跃而下,望着端坐在宅院中央闭目养神,身后便是碎裂牌匾的李道年,张翠云的脸上充满了绝望与无奈。
    他这才刚给李道年上完课多久?明明都跟李道年他们说了,武科大考不止是武道实力,学分,还有日常的一些行为。
    之前交易中心属于是除暴安良的加分项。但现在这个,就是纯粹的违法乱纪!
    明明上课时答应的好好地,结果这才一转眼,就来到了这穷乡僻壤差点给人家武馆拆光了!
    再来晚一点,这一家三口的武者估计就只剩下一个尿裤子的还能继续修行……
    对此,重新睁开双眼,望向张翠云。有些超出张翠云的预料,李道年的目光中并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也没有丝毫的歉意与悔过……并非是因为狂妄,因为张翠云能够感受到,李道年目光中的肃穆与沉重。
    就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得不谨慎对待的事情……
    “呃……怎么了?”
    注意到了李道年那奇特的眼神与逸散而出的精神气魄,明明自己才是来问话的,但是张翠云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
    对此,抬起头,李道年目光冷厉的说道:“师者之道,错了!”
    “啊?”
    不等张翠云回过神来,李道年经过了短暂的斟酌后继续说道:
    “先儒曾言;“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又言:“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
    老师,就是指传授道理、教授学业、解释疑难问题的贤人。因为人不是一生下来就懂得知识和道理,谁能没有疑惑?有了疑惑,如果不去跟着老师学习,向老师讨教,那么那些令人感到疑惑的问题,就始终不能解开。而现在的人,他们的智慧有的并不如自己的老师。但是却羞耻于向老师提出问题。因此才导致了圣人愈发的圣贤,愚人愈发的愚钝。
    听到了李道年的话语,虽然对于古文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在儒法·有教无类的作用下,就像是同声传译一样,在听到了李道年声音的同一时间,张翠云便迅速的理解了李道年话语的意思。
    而在这之后,李道年则是继续说道:“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师者的“贤明”上。一个心思不正的人,就算是教学水平再怎样的高超,所能够教导出的人也只能是恶徒,而无法成为贤明的雅士。”
    “是我太过浅薄了……认为所有的老师都应当像是我的老师那样贤明,通达。”
    一边说着,李道年的眼底也是生气了一抹晦暗。但是很快,这晦暗便被李道年目光中的精芒所破除:“武者之路与我所走的古路并不相同。但是地窟之中的天魔都是一样的。现在的武者有些过于追求品级,而忽视了对于自己内心的锤炼。再这样下去,接收到了天魔的欲念勾引,这样的武者只能成为我人族的祸患!”
    啊?这是我能进行参谋的吗?
    听到了李道年话语中的“武者之路”“古路”“天魔欲念”“人族”之类各种各样高大上的词汇,张翠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蒙——实力为八品巅峰,距离七品还差临门一脚。但是在这个基础上,别的不说,就柳氏武馆的馆长刘德生都有七品巅峰,单论实力李道年的战斗力都要胜过自己不止一筹。
    本以为李道年这种古路的修行者只是实力更加强大,无法用这个时代的“品阶”来进行准确的划分。但是就现在的张翠云所感觉的,这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实力问题,而是眼界的问题……
    “那个…要不…我回头向上面反应一下?”
    “如此最好。”
    李道年点了点头说到:“我能够理解武者之路的浮躁……相较于打磨基础所能够提供的缓慢进步,一旦完成品阶的提升实力可以直接翻倍。再加上基础的稳固无法直白的表现,而品阶的高低可以通过气血进行感知……也就无怪乎今时的这些武者们会在这浮躁的大环境下选择将精力集中在品阶的提升上面。”
    “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根基不牢心意浮躁……这在面对天魔的时候甚至要比力量的弱小更加恐怖!”
    这么说着,李道年也是种种的叹了口气——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依靠着夫子圣体以及抡语修行法李道年还感觉不到多少地窟邪念的恐怖。那么伴随着与麒麟骨的融合,李道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天魔欲念是多么的难缠。
    瑞兽也是兽!但也就像是太极图一样,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去掉任何一部分就会失去本身的完整与无缺。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没有心意修行的今法修行者?
    没有足够强韧的心灵,也没有足够的了解。他们甚至有可能都无法感受到源自于地窟邪念的侵蚀……而这种东西并不是感知不到便不存在的。
    而是如同跗骨之蛆般,无时无刻的对人心欲念进行拨撩,直到堕落异化……
    想着,李道年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人轻言微,现在的李道年即便是能够发觉到这些东西,所真正能够影响到的也十分有限的。
    同样的,李道年很清楚自己……自己只是个俗人,只能上看到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然后毫不犹豫的去做。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种豁达广阔宁静致远的淡泊心志李道年知道自己是无法拥有的。更何况,就连现在的自己,也不敢说能够时刻的维系灵台清明。
    一边想着,李道年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周身筋骨——如果是以往,在面对七品巅峰的武者,李道年就算是能够战而胜之,也需要耗费大量代价。就像是之前面对血肉巨人一样,连续的殴打对轰,就连李道年自己的身躯也都要随之分崩离析。
    而现在,同样是七品巅峰从六品,李道年在进行战斗的时候已经是能够强压一头,甚至没有耗费太多气力。
    这就是传说中的“麒麟”吗?想着,摇了摇头,李道年又一次的将目光望向了一侧。
    站在那里,裴涵雁虽然依旧维系着镇定,但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突然一股脑的爆发过来,就连裴涵雁自己都感到脑门有些发蒙……本来以为镇暴司的来了会好一些,但是在看到了镇暴司的人都对这个大高个子“毕恭毕敬”,裴涵雁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此间事了,无需多想。”李道年目光中充满了肃穆的说到:“事关师者之道,武馆的事情我绝不能置身事外。就算是没有你,让我知道了此间事情也会毫不犹豫的为了内心道义动手铲除。但是关于你的母亲……那便是你的家事,我不会因此而置喙半分。”
    一边说,李道年一边闭目养神。
    李道年选择踢馆柳氏武馆,那是为了捍卫自己心中的“师道”。说句稍微偏执一点的话,让李道年对于这种事情熟视无睹,那么李道年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大局而选择妥协,而选择苟活于世。
    而武馆的事情之外,那便不是李道年所有资格去指指点点的了……诚然,李秀良对待裴涵雁态度极其恶劣,但此类态度事情始终是裴涵雁自己家的事情。
    清官难断家务事,虽然李道年也认为李秀良这种家伙不配和自己的谭妈妈一样一并被称之为“母亲”,即便是李道年也为裴涵雁感到不忿,但李道年也不能因此便仅凭一己之欲而选择插手其间。
    就李道年看来,李秀良所做的一切的确令人心生厌恶,但是在这些令人厌恶的事情之外,其本身对于亲生儿子的爱又是不加掩饰的。再加上裴涵雁父亲的不离不弃。这种事情,还是让裴涵雁自己解决比较好。
    听到了李道年并不会过多置喙自己的家务事,裴涵雁也是松了口气,而后说道:“那就好……啊,不对,我是说我很感谢。”
    虽然很讨厌自己的继母,但是裴涵雁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因此而受到伤害。想着,裴涵雁说到:“我会回去考学的。至于我的父亲……我每个星期会快递一些米面粮油。给钱或者一次给太多吃穿用度的话,那个女人又要贱卖出去养她的那个废物儿子了。”
    听到了裴涵雁的话语,刚刚来到这里还没有多久的张翠云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茫然,有些不太明白裴涵雁为什么要这样说。反倒是一旁的李道年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至少,就看起来的话,这已经能算得上是比较好的解决方式了。
    同时,李道年也很认同裴涵雁话语中的意思——李秀良的那个儿子真的不适合修行武道。
    心术不正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太过怯懦。不管是暴躁,怯懦,还是什么其他过于偏执或自卑的情绪,在面对面对地窟邪念侵蚀的时候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总之,十分感谢!”
    站起身来,裴涵雁对着李道年稍稍鞠身。对此,李道年则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尽快回到学校,你的天赋较为一般,但是好在心智坚韧。坚持下去,未来的道路绝不会止步于此。”
    听到了面前这位武道大前辈的话语,裴涵雁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在裴涵雁的心中,李道年可不就是大前辈吗?
    实力强劲,并且坚决贯彻自己的信念。在镇暴司的武者到来之后更是能够针对如今的武道发出长篇大论——更重要的是镇暴司的武者还不敢说些什么,只能是有些无奈的说自己会向上级表达。
    “的确,修行归修行,但是武科大考了可不能落下了。”
    听到了李道年的话语,一旁的张翠云也是点头说道:“不同的学校资源也各不相同。虽然你可能对于学校的教导不甚在意,但是你的身份比较特殊……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的身份特殊?”
    听到了张翠云的话语,裴涵雁一愣。为哪里特殊了,不就是一个小老百姓吗?
    就在裴涵雁还在想着,抬起头想要询问些自己哪里特殊了的时候,迎面便看到张翠玉望向李道年的眼神。
    “啊,原来是再说大前辈吗?”裴涵雁想到,相较于自己,面前的这位大前辈的确要特殊一些。而且从五官来看应该也不会太过年长,想来应该是个不出世的天才武者。
    不过就算是这样,裴涵雁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感到疑惑——大前辈都已经这么强了,真的还有必要去参加所谓的武科大考吗?
    正想着,李道年则是消散的站起身子对着裴涵雁张翠云等人摆了摆手说到:“我走了,明天再见。”
    “啊,啊,再见……”望着李道年朝向山路那孤独而又坚定的远去背影。直到半响之后,裴涵雁这才回过神来——再见?什么再见?
    一念至此,裴涵雁也不藏着心中的疑惑,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张翠云:“那个……请问这位前辈究竟是什么情况?”
    闻言,正想解释一下,结果话到了嘴边上张翠云眉角一挑,然后表面上波澜不惊的说到:
    “啊,他呀,你学弟。”
    “学弟?!”裴涵雁的声音猝然间高了足足八度。
    “嗯。”张翠云表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却充满了低级趣味的说到:“明天就是他的八岁生日。”
    “八岁?”
    “嗯。”
    裴涵雁不顾礼节的指着李道年两米一五,好似城墙一般的体魄:“这tm八岁?!”
    “当然~”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裴涵雁脸上那与曾经的自己一般无二的惊恐震撼扭曲难以置信。这一次的张翠云只感到由内而外的舒畅。
    “对,就是这个表情!你脸上那与我相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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