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控股集团董事局最高权力一夜间变更,对外说辞一致为前任主席华云姿因为常年过度疲累导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新一届主席是前任主席的未来儿媳,因为展现给外界的所谓的婆婆的“信任”,加之有目共睹的自身能力与人脉威望,同未婚夫的相处在外界看来又是“如胶似漆”的状态,所以外界对云控股的发展前景一致看好,股价只升不降。
    此时偌大的主席专用办公桌只见成堆的媒体访谈邀约与慈善晚宴邀请,梓榆恨意敛眸,最终扬起臂膀将它们一齐划进了废纸筐。
    缓缓起身,双手环臂,落地窗前柔和的光线勾勒出挽发下修长的颈项与纤瘦有致的身线。她淡淡望向远处维港岸边更高的那座建筑,冷笑勾唇。
    几记敲门声,门被轻推开。
    “你来了?”她未有转身,淡淡问:“怎样,在这里还习惯?”
    “家姐,既然目标已经达到,是不是可以收手?”子谦关上门,走到她身后。
    沉默片刻,她静静开口:“子烨,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叫梓榆?当年同方姨刚到英国时,方姨给我换了其他名字,后来,我自己改成了梓榆。”
    顿了顿,轻轻叹口气,继续说:“我喜欢梓树和榆树。它们不怕污染,不怕尘埃,适应力强,可以适应恶劣的环境。更重要的是,”她缓缓转过身,微笑说:“它们的枝叶树根既可以制成治病的中药,也可以做成致命的毒药。而我,现在就是毒药,没有毒完该被毒死的人,我怎会收手。”
    子谦又向前一步,说:“华中不是云控股,不会这样轻易被拿下的。对付云控股时,他们两个都站在你一边,做你的推手,加上华云姿被瞒在鼓里,你分分钟可以收购到云控股股份。现在你的目标是华中,华天辰就是你的对手,他不容易对付,尤其他已经洞悉你的身份。”
    “慢慢来啊,”她抿唇嘲讽地笑,满不在乎说:“先看一场他们两个狗咬狗的戏也挺让我开心,呵呵。”
    “你已经有了计划?利用钟嘉伦对付他?”子谦追问。
    片刻的静默,梓榆倒了杯红酒轻晃,淡淡地笑:“我曾经有说过啊,一旦到了这一步,就是让他们兄弟相残的时候。正好可以看看,我这个未婚夫究竟能为我做到哪一步,看看他口口声声的爱我疼我到底是真是假,是深是浅。”
    子谦轻叹,“听说钟uncle已经搬了出去,正和华云姿分居,华云姿现在事业和家庭两失,已经得到惩罚。”
    梓榆不屑:“就她一个得到惩罚,怎么够?”
    子谦渐渐踱步上前,更近一步的靠近,“家姐,收手好不好,清盘云控股,带上你已经得到的,我们远走高飞......”
    感觉到从她身后环过的双臂,梓榆蓦然惊愕,强烈的不敢置信从头灌到脚,她启唇,冷冷吐出:“松手!”
    双臂却将她的腰身环得愈紧,甚至感觉到倚在她后颈项的脸庞,温热而陌生。
    一股剧烈的恶心瞬时泛上心头,语声愈加森冷,一字一句说:“我让你松手!”
    索性使出全身力道掰开他的臂膀,在间隙间转身,扬起手啪一记巴掌,咬牙说:“向子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子谦自嘲一笑,“你究竟是不是我家姐,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对不对?”
    “看来你已经知道?”梓榆挑眉问。
    “我一直都有知道,”子谦颓然地后退几步,步伐有些踉跄,“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有知道。但是我无所谓,不管我是谁,是你的什么人,我都无所谓。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继续踉跄后退,倚至桌边,唇勾嘲讽笑意,语声不甘:“我恨他们不比你恨他们要少,明明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为什么只有他们可以碰你!虽然我们姐弟相称,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我也根本不是子欣的双胞胎哥哥,这个不过是向家一直以来给外界的假象,为的只是小姑姑,也就是我亲生妈咪的声誉。当年因为事情差点暴露,就送我去美国暂避风头。去美国的前一天,我偷听到这个秘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只对子欣好,对我却很冷淡。”
    话至此,他一步上前,倏然举起她的手,语声激动:“知道这个秘密后,我却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原来我们不是亲姐弟,也许我们可以在一起。为了同你在一起,我陪你复仇,陪你同他们周旋,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同你一起。”
    重重扭甩开他的手,她摇头,满面不可思议,“你疯了,真是疯了,果然流着钟家的血液,到底是那两个疯子的弟弟,都是疯子。”
    “我是疯子,不管是不是疯子,我都不在乎,”他继续步步逼近,“子婼,跟我走,好不好?我会对你好,不会像他们那样。以后就我们两个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谁都找不到我们!”
    被逼到落地窗前无路可退,梓榆抬高声量却又不得不压抑嗓音,“向子烨,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向子烨,”他面含苦涩,“不要叫我子烨,我也不姓向。我只是子谦。”
    “向子烨,今天我当你没有来过,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伸手指向门口,不容拒绝,无一丝商量余地:“我只要求你,不管你是向子烨还是赵子谦,现在即刻离开我的办公室!”
    他无动于衷,只紧望着她,目光犹如在看一个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宝贝,悲戚自悯。
    她继续令:“如果不离开,不要怪我......”
    他打断,淡声问:“你还要同他们在一起?”
    她不假思索答:“同不同他们在一起,我和你都绝对没有可能。即便我们不是亲姐弟,只是表姐弟,即便连表姐弟都不是,我对你也没有一点感觉,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你不用多想。”
    “那对他们?你对他们有感觉?你爱他们?”语声苦涩。
    “你走吧,”她自嘲地笑了笑,叹声气,摆了摆手,“我下一个目标是华中,已经不需要你,你要么回去美国,要么留在云控股帮忙,一切随你自己意思,但是不要再有其他想法,今后我们还是好姐弟。当然如果你能把华天晴手中百分之五的华中股份拿到手,我会很开心。”
    失神沉默的瞬间,他漠然转身,缓缓走向门口。
    她又说:“说道天晴,如果她知道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一定会很失望。你忍心伤害这个无辜的女孩?”
    刚到门前,他后背倏然一僵,微微停步,头不回地说:“我从来没有隐瞒她。知道我怎么要到她百分之三的云控股股份?因为我没有隐瞒她。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已经飞去国外散心,我不知道她会怎样,但是我同她是不可能的。我爱的只有一个人。”
    门关上,办公室恢复寂静,梓榆无力瘫坐在椅上,双手撑额,烦躁蹙眉。
    收到手机短讯提示,看了眼,似是早已了然,将手机冷冷扔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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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司机在向宅花园前门停车,自己缓步进去。园中的花草繁盛依旧,草坪平整青绿,看出一直有被精心打理。
    自回来香港,无数次或无意或有意路过向宅,却没有勇气停车多看上几眼。
    十五年前向宅随恒信的破产被拍卖,她从未有打听过谁拍下了这个房子,她不敢触碰能引起她回忆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东西,都会纠起她全身心的痛。
    路过花园长廊,来到大厅正门,轻手推开大门,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空气间飘散着母亲和妹妹还有她都最喜爱的百合纯花香。整个大厅即便是角落亦不见一抹灰尘,光亮整洁。
    大厅沙发上整齐的一排布偶玩具,是子欣生前的最爱。拿起一个娃娃,细细抚摸,又闻了闻,泪止不住涌下。
    四面环顾,三角钢琴依旧在客厅一侧,还是那个位置。抬手轻拂过琴面。琴面光滑透亮,映出她疲惫苍白的面孔。
    打开琴盖,一首轻快的曲乐从指尖流泻而出。是她学会的第一个曲乐,那天得到全家赞许的掌声后,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即刻弹给他听,更完美地弹奏。
    一曲毕,被钢琴琴面倒映的一抹身影渐渐靠进,掌心搭放到她的肩头,细细摩搓。
    “好听不好听?”她垂首,指尖划过琴键,轻笑着问:“看,我会弹钢琴了,你喜欢我弹钢琴,我会弹钢琴了。天辰哥哥,这样能不能证明,我是喜欢你的?”
    在她肩头的掌心刹那间颤抖。
    “天辰哥哥,还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好不好?”如玩闹一般毫无章法地敲打着琴键,继续自顾自地说。
    “子婼......”他哽咽着,双臂环过她的颈项,紧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她抬起臂膀,反手覆上被泪水浸湿的面庞,柔柔抚摸着,“天辰哥哥,你明明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却一直在陪我玩,陪我演戏,是不是很累?”
    松开环着她颈脖的臂膀,她起身,面对向他,用掌心擦去他的泪,自己亦泪流满面,“天辰哥哥,不要哭啊,干吗哭呢,你的子婼已经回来了啊,就在你的眼前啊,难道你不想她?”
    情绪一瞬间爆发,他将她紧拥入怀,密密麻麻细吻着她的眼角眉梢,用唇.舌轻柔拭去她冰凉的泪水,不住地喃言:“对不起,对不起......”
    “房子的买家是你?”倚在他怀中问。
    他点点头,“以你的名义,买给你的。”
    “果然是你,”她垂眸笑了笑,双手抵在他的心口,与他推开一个距离。
    她倒退几步,看向他,含笑的神色渐渐冷凝,眸中的脉脉柔情缓缓消褪,语声中的温柔慢慢染上了一层阴郁,透着彻骨的寒意:“可是有用吗?即便给我再多,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抬手细细抚搓着眼前这张牵动着她的每根神经,让她从小就为之心动,又为之害怕的英俊的脸,她继续摇头惋惜,眼神决绝悲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真的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十五年前的那一晚,在他以文件相挟,残忍夺去她的第一次,在她身心刻下痛苦的烙印,而后不顾她的疼痛绝望,无情离去的那一刻起,她与他之间,永远不会再有饶恕与未来。
    他缓缓跪下,如另一个他一般,双膝跪地,直直跪在她眼前,无比虔诚,脸庞埋在她的膝间,“子婼,对不起......”
    她俯身,抬起他的脸,与他额首相抵,悲笑着摇头,“可是太迟了,太迟了啊。”
    “我没有资格求你的原谅,但是能不能给我机会补偿你?你答应过我,一旦当上云控股董事局主席,你会嫁给我。”他跪地,紧握她的双手,悔意急切,“嫁给我,好不好,让我照顾你,我会用一辈子补偿。”
    “呵呵,毒蝎的保证你也信?”她骤然甩开他的手,冷笑说:“即便答应过,又怎样?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你也答应过我,如果让我得到你想要的,你就会帮我。你做到了吗?”
    “子婼,听我解释......”
    她挥手打断,“是不是想说,你没有想过放弃我,你想帮我的,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那样严重?对不对?呵呵,知道我是怎样猜到你想说这些的?”
    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波动不安的情绪,在他耳边语气嘲讽地吐息:“因为我的那个未婚夫已经跪在我面前过,说过同样的话。我方梓榆,哦,应该是向子婼,何德何能,被你们两个男人跪。”
    在她即将再一次与他弹开距离,他倏然捕捉到她的手,保持跪地的姿势,平静地接口:“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又或者我没有放弃你,你会不会还在我身边。我一直在后悔,后悔了十五年。子婼,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没有想过放弃你。”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现在都已经不重要。我已经不属于你了,我现在属于另一个男人,很快我会和他结婚,”她直视他,笑意挑衅,“这得感谢你,是你把我推到他身边。你知道,那天你将我丢弃一旁置之不理后,他对我做了什么。所以不要怪我现在同他在一起,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心口顿时仿若被利剑狠狠刺入,带给他窒息的痛。从游戏的初始她便已经知道他认出她,确切说她根本未有隐瞒过,她有意让他们认出,也明知他们爱她,对她愧疚于心,所以有恃无恐,与他们的愧疚做赌注,不动声色同他们周旋,令他们背叛自己的姑姑与母亲。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曾经那个听他话,依恋他,毫无主见任由他霸道欺负的向子婼,而是方梓榆,毒蝎一般的方梓榆。他却连指责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依旧爱她,爱意只增不减,他的爱霸道而变态,变态到极致,甚至爱若不得与她双双自我毁灭亦在所不惜。所以从头到尾他尽情陪她玩,陪她演戏,甚至心甘情愿给她提供资源人脉,助她一臂之力,为的只是让她开心,让她泄愤,在她与自己之间创造一丝机会,即便机会渺茫。
    可他最怕的,偏偏是这抹渺茫。他无法想象将来与她彻底别离的某一刻。所以他能做的,除了助她,便是把自己内心的惶恐转化为野兽的*,只要有机会,就以交易为名,狠狠地要她,占有她,与她的身体紧密贴合,仿佛这样就可与她永不分离。
    自己种的因,终究只能自己去承受。他很清楚,他离不开她的,他们这辈子都只能在爱恨沉沦中彼此纠缠,永世不可分割。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神色黯然,嗓音沙哑。
    “把华中给我,能不能做到?如果能做到,我就给你机会。”她微笑说。
    看着那抹记忆深处的盈盈的笑靥,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摇摇头,“华中不可以。”
    “连江山都舍不得放手,那又何谈给你机会呢?”她了然一笑,耸耸肩,“你很清楚,如果我得到华中,绝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包括你的妹妹。即便你姑姑失去一切,但只要有华中在,她依旧可以衣食无忧,所以你要保护她们。可是我也有我要保护的家人,虽然他们已经死了,我必须让他们的灵魂安息。我必须要用这些原本就属于我们向家的东西来祭奠他们和恒信。”
    她深呼出一口气,拿起手袋,缓缓走向门口。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他淡淡地问,依旧跪着未有起身。
    脚步微微一顿,她点点头,扬起眉梢,眸中氤氲着森冷。“房子是你拍下给我的?好,很好,我接受了,原本就是我向家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接受,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你们欠我的,欠向家的。这辈子,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华天辰,我们之间永远没有机会的,你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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