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面包车开出去,一向柔弱的林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抹眼泪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大街上,站在路中间拦住一辆出租车。
    那辆的士“嘎”一声停了下来,司机伸出脑袋来骂道:“找死呀?”
    林影急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指着前面的面包车:“快,追上去。”
    的士司机还在骂:“干什么,这里不许上人的,都被电子眼拍下来了,要罚款的。”
    林影将几张钞票递过去,急得不住跺脚:“快快快,要追丢了。”
    “钱是一回事,要扣分的。”的士司机还是不肯罢休。
    林影心中一急,眼泪就下来了:“师傅,求求你,到时候扣我本上分吧,求求你,求求你。”
    看到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流泪,的士司机也是无奈,只得道:“好吧,你系好安全带。”
    的士屁股后面冒出一道青烟冲了出去,六年车龄,日夜不休的运转,这辆车烧机油厉害,无论司机的车技如何高明,死活也追不上去。
    眼见着那辆大面包越跑越远,最后终于看不见了,林影又开始嘤嘤地哭起来。
    的士司机的脾气不好,可他却是个热心人。见林影担心成这样,知道她家里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就安慰道:“美女,不用担心,丢不了的。”
    说罢,就拿起车载对讲机开始联络同行:“各位弟兄注意了,各位弟兄注意了,有谁看到一辆海狮面包车的吼一声,银色海狮面包,车牌是沪c45y76,看到的回话。”
    不片刻,就有声音传来:“见到那辆面包车了,沪c45y76是吧,上了黄道婆路7号的高架桥。”
    “谢了。”的士司机一动方向,出租车拐上旁边一条小巷,显然是在抄近道。
    同时,那边陆续有消息传来:“沪c45y76面包从高架桥下去了,上了三环线。”
    “收到,收到。”
    林影忍不住连声道:“谢谢,谢谢,师傅,谢谢你。”
    的士司机得意起来,吹嘘道:“你还别说,咱们全城的的士都是通的,已经连成了一道严密的信息网,只要是车在街上路上跑,就没有能逃过我们的哥眼睛的。因为这样,我们以前可帮警察追捕过不少逃犯的。你就安心好了,追不丢的。对了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追前面的车。”
    “我老公在前面车上”林影想起刘章,心中担忧,眼圈又红了。刘章现在落到花臂大哥手头,形同绑票。如果实话实说,以的士司机热心肠的性格,肯定会报警,到时候章哥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所以,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闭上了嘴巴低声抽泣。
    “明白了,麻痹,现在的男人啊!”的士司机一脸的正义,对着对讲机吼道:“各位弟兄,看到银色海狮车的报一下方位,车上有渣男和妖艳贱货私奔,捉奸是我们每一个正直的公民应尽的责任。”
    的士在三环上跑了半天,就下到另外一条公路上。
    先前的高楼大厦已经看不到,眼前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农田、河流、桥梁和大片的厂房。
    的士司机心中奇怪:“姑娘,我说你老公偷情也偷得奇怪,宾馆酒店不去,跑乡下来做什么?”
    林影:“啊,师傅,这里是什么地方?”
    的士司机是活地图,听到林影问,兴致勃勃地介绍说:“这里已经是郊区了,前面有个货运码头,又靠着高速公路,所以这一片以前都是工业区。最近一年不是环保,淘汰落后产能吗,很多高能耗的企业都关张转移去了内地。你说这环保也对,你看这地方都被污染成什么模样了,我也是本地人。小时候这河里的水都清着呢,鱼虾也多,夏天的时候啊,我们天天都泡在水里。现在谁还敢下水,又黑又脏不说,游泳之后浑身都要发痒”
    听司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林影心中着急:“师傅,别跟丢了。”
    “放心,跟不掉的咦,那辆面包去哪儿了?”的士司机一惊,连忙又拿起对讲机吼了半天,可这一带的出租车上,竟没有任何回音。
    看到林影急得额头出汗,出租司机反安慰起她来:“姑娘别着急啊,应该就在这一带,我再转转,别急啊!”
    “谢谢你,师傅,你快些。”想起被人劫持的刘章,林影的眼睛又红了,心中念叨:“章哥,章哥,你千万别有事啊!”
    此刻,载着刘章的那辆大面包车在这一带转了一圈,就开进了旁边一座工厂。
    这是一家混凝土搅拌站,矗立着高高的白色反应塔。大约是停工有一些时间了,里面也没有工人,地上全是黄色的荒草。
    “嘎”面包车,停了下来,花臂大哥拉开车门,撇了撇嘴:“下去吧!”
    见刘章不动,他又指了指前方,道:“你过去,有人要和你说话。”
    刘章下了车,定睛看去,却见,远处停着三辆车。
    一辆猛禽皮卡,一辆吉普牧马人和一辆白色的劳司莱斯。皮卡和吉普里影影绰绰好象坐了很多人,看起来阵势颇大。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但大白劳司莱斯车头上的那尊银制的小天使还是亮得要闪瞎人的眼睛。
    车里坐的就是花臂大哥的老板吗,不就是两百万欠款,还不够人家一辆车钱,值得闹出这么大动静?
    况且,先前花臂大哥不是说我欠的钱不用还了吗,那他怎么还叫我过来,这又是为什么?
    刘章满腹疑窦,慢慢地朝前走去。
    吉普和皮卡车上跳下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人人手中都提着棍棒和刀片。
    这简直就是鸿门宴啊,一刹那,刘章只想转身就跑。可想了想,双腿又如何跑得过汽车,就吸了一口气,摊了摊手,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个时候,劳司莱斯的车门打开了,走想来一个和自己个头一般高的胖子。
    大阴天的他戴着一副墨镜,身上皮着剪裁的体的羊绒大衣,看起来颇具黑社会大亨的气派。
    那人有朝手下摆了摆头,大汉们点点头,又回到车上。
    “你是?”刘章镇定地走上去,问:“我认识你吗?”
    “刘章?”
    “是,我是刘章。”刘章点点头。
    “你好,刘先生。”那人伸出手来和刘章握了握,手很肥厚,但却异常冰冷。就好象是一条蛇,叫人很不舒服:“你我应该说是老朋友了。”
    说着话,他摘掉墨镜,露出一张普通人的脸。微胖,面容苍白,眼睛里带着深刻的讥讽。
    “老朋友?我可不认识你,你是岳老大的老板吗?”刘章疑惑地问。
    胖子不屑地说:“岳老大他也配做我的手下,像他那样的垃圾,我要多少有多少。是不是啊,岳老大?”说着,就讽刺地看了花臂大哥一眼。
    花臂大哥面上带着怒气,好半天才强自忍了:“老板,今天是我老板让我替你办事,你说话客气点。现在事情已经办好,我可以走了吧?”
    “不客气又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那个胖子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可以,你可以走了,刘章欠你的两百万我已经打到你帐上,注意查收。”
    “好,弟兄们,我们走。”花臂大哥铁青着脸跳上车,抛下刘章,一溜烟走了。
    刘章一呆:“我欠岳老大的两百万是你还的,咱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觉得可能吗?”胖子面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你也是个垃圾,现实生活的失败者,百无一用的废物。”
    刘章:“你如果说话都这么难听,咱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你今天既然叫人抓我过来,现在是打是杀也由得你,可要羞辱我,却是不行。”
    胖子:“恩,倒有几分骨气。好,和你这样的废物说这么多废话全是浪费口水。咱们切入正题吧,刘章,我问你,你看到我不觉得眼熟吗?”
    “眼熟,我眼熟你个鬼。”
    胖子:“你再仔细看看。”
    刘章定睛看去,果然觉得有几分眼熟,那么,究竟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呢?
    他皱起了眉头,凝起精神。突然,他想到一事,忍不住低呼一声:“你就是那个人,那个刘章”
    是的,他想起来了。那天他在地铁站口因为心情恶劣和贴小广告的人打了一架,到派出所后从警察的内网上看到的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
    “对,你总算想起来了,刘先生,你说,如果我减了肥,咱们是不是像孪生兄弟啊?”胖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你,你就是那个在本市有好几套房,两家厂房的又在美国有别墅的那个刘章?”刘章吃惊地叫起来。
    “对,不然呢难道你还真当那些产业都是你的了?”胖子面上的讽刺之色更浓:“刘先生,你我共用一个身份,长得又像。今天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巧啊!”
    刘章感觉自己的脑袋又疼起来了,呻吟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胖子拍了拍手,转身道:“下来吧,你还有三个小时就要上飞机了,临离开前不想和老情人说说话儿吗?”
    劳司莱斯的车门开了,从上面走下来一个身穿焦糖色巴宝莉风衣的女人。
    她烫着大波浪,画了很浓的妆,细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支香烟。丹凤眼,大红的饱满的嘴唇微微一张,就有一股烟吐了出来。
    不是言成蹊又是谁,几日不见,和往日的清丽知性不同,今天的她艳光四射,竟有一种庸懒而性感的美,叫人简直睁不开眼睛。
    刘章呆呆地看着她:“成蹊是你”
    胖子:“你们谈,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转身得意洋洋地坐回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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