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师走的时候,曹铭特地说了声谢谢。
    老人语气平和,说话别有深意:
    “你没赚,我没亏,谢什么谢。”
    经过冯老师这么一插曲,曹铭的生意开开始好转。
    不过到底还是看热闹的人多,真正买的人少。
    这也不怪人家,这五块钱一副确实太贵,好多即使过来光顾生意的,也都是仅仅买了一副看个新鲜,其余的还是到别的普通摊位去买那些批量对联。
    所以尽管曹铭这周边围了不少人,但是生意却是不咸不淡。
    曹铭想了想,决定改改套餐了。
    给自己写了个广告,简单介绍了一下业务:
    套餐一:
    豪华私人订制春联,现场创作,对联中可包含姓名八字,五元一副。
    套餐二:标配春联。从书本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对联,现场书写,两元一副。
    曹铭和丁香把这广告牌贴木板上,效果立竿见影,几乎是这个标配套餐刚推出,就受到了广大精打细算追求实惠的顾客们的追捧。
    “昨夜春风才入户,
    今朝杨柳半垂堤。
    小师父,我就选这个,给我写上”
    “我觉得这个好,大气。
    高天冬去苏万物,
    大地春回放面花。
    小老板你记好了,我要的是这个……”
    “我的是‘花承朝露千枝发
    莺感春风百啭鸣’”
    ……
    丁香帮忙裁纸,那胡姓汉子倒墨,三人逐渐默契,曹铭手不停歇,几乎一浪接着一浪地书写。
    这种高强度地运笔,曹铭的墨迹越发流畅,字体构架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开始慢慢找回原先笔下生花的状态,对联写地变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边热闹非凡的景象吸引了好大一批围观群众,人们看着一个十多岁小男孩神情凝重地泼墨书写,啧啧称奇。
    摊位两侧晾满一副副墨意淋漓的新出对联,字体各异,风格多变,或雄健刚劲,甚至有那么点力透纸背的意思,或娟秀婉约,飘逸如流风散云,或奇崛嶙峋,笔锋若化成瘦骨韧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世事不同的小屁孩写出来的东西。
    顾客的基数大了,也就有了一些豪华套餐的尝试者,这其中有个乡镇企业老板,老板报了姓名:“刘富贵”
    曹铭看他大过年的,脸上却愁云不散,衣衫破旧,眉宇间愁绪垒生,心里有了主意,扬手写了一副给他:
    穷而有志思壮举当富,
    学不自满求创新可贵。
    横批:昨日不可留
    加上横批,尾字恰好藏有刘(留富贵),而且意有劝诫,一语多关。
    带着破旧眼镜的落魄老板怔怔望着写好的春联,失神读了几遍,坚持要多给曹铭十块钱。
    曹铭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歪打正着的事情百年不遇,当然不能放过。
    中午的时候,爷爷用曹铭给他新买的手机打来电话,说该吃午饭了,让她赶紧回来。
    曹铭这才愕然发现,时间一晃而过,现在竟然都十二点多了。
    曹铭赶紧讲小摊收拾收拾,桌子什么的就放在原地,让中午不回家的老胡帮着照看着点。
    曹铭回去先是把丁香送回家,顺带着打个掩护,以免丁香回家被骂得够呛。
    谁知道回到丁香家的时候,发现人家父母无比淡定地坐在小桌上吃饭,倒是没有一点为自己女儿去向表现出一丁点着急。
    丁香爸爸和曹铭爸爸关系之前一向不错,顺带着也对曹铭的态度也还好,招呼女儿赶紧洗手后,还客气地让曹铭也坐下吃点。
    曹铭笑着说不用,赶紧把今天丁香被自己叫去帮忙这才回来晚了的事解释了一下。
    丁香妈妈冷笑一声:
    “这丫头我们现在管不了,以后爱干嘛干嘛。”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丁香爸爸瞪了自家女人一眼,笑着对曹铭道:
    “就是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怎么回事。昨天听她妈说你回来,我就知道这丫头又该不归家了,你两小时候不都天天这样?再说了,丁香跟着你玩,出不了事、、、”
    男人还要说些什么,桌子底下的腿却被婆娘掐了一下,话立马顿住。
    曹铭装做没发觉,表情不变地又和他们寒暄两句才告辞。
    丁香洗完手回来,发现曹铭不见了,问:“哥走了?没一起吃饭?”
    丁香妈妈眼睛一撇女儿:“你这丫头心眼比木墩还实,一天天净胳膊肘往外拐。哥哥哥的,乱叫!什么哥?他算你哪门子哥?吃什么饭?人家自家没饭?”
    丁香爸爸听不下去: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丁香也没少去人家吃饭,人家过来吃顿饭不过分……”
    丁香妈妈还要分辨几句,抬眼却看见丁香口袋里塞得鼓鼓囔囔的,几张纸钞的边角还露在外面。
    她眼疾手快,一下将东西从女儿口袋里扯出来。
    拿到手里,发信竟是满满一袋的钱。
    丁香妈妈眼睛一亮,不有好奇:“丫头,走狗shi运?捡到钱了?”
    丁香爸爸也是一愣,不过表情很快严肃起来,声音呵斥:
    “丁香,这年哪里来的?”
    丁香妈妈这时候倒是护着女儿了:“你喊什么?别把女儿吓着!
    丁香别怕,这钱妈给你存着,过年给你扯上一身新衣服。”
    本以为丁香听到这话肯定乐滋滋的,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一手把钱袋子抓回来,老鸡护犊子一样:
    “这钱你不能动,这是曹哥哥今天辛苦赚的”
    两个大人一愣。
    “赚的?”
    丁香父母明显不信,虽然这袋子里的钱面值都不大,但是加起来林林总总最起码有百来块钱,听女儿的意思,曹铭一上午就赚这么多?
    现在这钱这么好赚?
    丁香爸爸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女儿说谎了,很有可能和曹铭一起合着伙来骗家长。
    他稳定了下情绪,循循善诱:
    “丁香,跟爸爸说实话,不管这钱哪来的,你只要跟爸爸说实话,爸爸不怪你。”
    丁香没好气:“行行行,偷来的行了吧。”
    丁香爸爸当了真,啪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拍,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怎么说来着,这丫头就是被你惯的!反了天!
    从哪偷的?今天看不不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丁香妈妈也脸色变了,赶忙对女儿道:
    “这话不能乱说,这钱到底怎么来的?”
    丁香淡定地扒了口饭,哼声:“我说实话你们又不信,管我说什么了。”
    丁香妈妈回过味了,小心确认:“这真是曹铭的?”
    “是的呢!哎呀,信不信由你,下午我和曹哥哥还要去街上摆摊,你们自己去看。”
    丁香懒得再说了。
    “摆摊?摆什么摊?”
    丁香爸爸松了口气,好奇心又上来了。
    但是女儿似乎记着仇了,没搭理他,只是低头吃饭。
    丁香妈妈看着这是事八九不离十,悄悄拿过钱袋,从里面抽出几张五块。
    “哎呀妈,你干嘛?你拿我哥的钱干嘛?”
    “你不是跟妈妈说,今天上午你是不是和曹铭一块干活的?
    既然你两一起,这钱也该有你一份,你这份妈先给你留着,他曹铭要是有意见,让他自己过来跟我说。”
    丁香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一阵气闷,转头求助:“爸,你看~!”
    丁香爸爸也觉得这样不妥,刚要主持一番公道,却被自家女人抢占先机:
    “没你的事!但凡你要是有点出息,我至于连着点钱都惦记?
    这家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个不要我操心?你要管,以后这些都归你管!”
    这是男人的死穴,丁香爸爸一下气短,只得安抚女儿:“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丁香抓狂,把碗一推:“不吃了,饱了。”
    说完抓着钱袋又跑出去了。
    不过丁香妈妈这次却罕见地没留难女儿,反倒叮嘱:
    “死丫头下午在和曹家小子干活的时候记得要自己那份钱,你要是开不了口,我去要。”
    丁香听到这话,捂着耳朵,头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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