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甩到沙发上,对长老打个招呼,看我苦着脸,立刻不悦的发话:「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欢迎我来住是吗?」
    「不,不,不,没有这回事,」我立刻摇头澄清,「你大小姐来住,绝对是蓬荜生辉,欢迎之至。」
    拜托啊,她都已经大模大样的带着换洗衣物登堂入室了,我此刻的回答导致的结果不过是横着欢迎还是竖着欢迎的区别罢了,反正风美女是住定了的。
    「呵呵,」风美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开始整理她的大背包。
    我看着她从那个小叮当百宝袋似的背包里源源不绝的取出n个瓶瓶罐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再看科克长老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本厚重的魔法巨着,正抬头以诲人不倦的目光望着我,看起来老头要在此地继续干他传道授业解惑的老本行。
    「那个,」我干笑了两声,看了看钟,迅速抓过瑞的狗皮膏药,「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去上班了,两位自便。」
    言毕,没等他们回应,立刻逃也似的出门。
    街上风和日丽,小鸟欢唱,清扫的人类拿着大扫帚刷刷的扫着路边的落叶,老头老太太吊着低矮的树枝锻炼,马路上一派祥和气息。
    劳动果然是光荣的事情啊,我拍拍胸口,暗自庆幸暂时逃脱了风美女的魔掌和八字胡伪中年的魔法讲习。
    「叭叭」两声,有车子在我背后鸣喇叭,「怎么走路的?」司机愤怒的对我大声叫嚷,我这才发现一时忘形的走到了马路中间。
    周围风一般穿梭而过的车辆和散步的行人纷纷对我投以瞩目。
    尴尬的走到路旁,我正预备穿过马路到对面的公交车站,一辆车停在我旁边,死人类摇下车窗对我招手:「过来。」
    人类有句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早上连续经历碰到魔法讲习狂老头的不友善和风大美女的平白出现后,我此刻看到死人类还是觉得挺亲切的。
    在公司心不在焉的混过了一天,想起昨天觉得孔雀一族奇怪的安然无恙,真好,名正言顺又有了暂时不回家的理由,我决定再去动物园看看,顺便探访重伤的虎精。
    收拾好文件,死人类从办公室出来,手上拿着公文包,看起来预备回家的样子。
    我走向阴暗的楼梯口,正打算瞬移去动物园,后领传来一阵拉扯感,某人果然积习不改,我反应迅速的拖掉外套,一身轻便的消失。
    难得成功挫败了一次死人类的突袭,我呼吸着动物园残存的草药味道,心情实在不错。
    跟鹰王和众精怪打了个招呼,我走向虎精那里,路过孔雀一族的居处时,特意友好的慰问了一下,他们照例爱理不理的样子,但确确实实,无一伤亡。
    虎精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身上的血迹也清洗的差不多了。
    风族人有几个过来帮忙换药,和瑞对话的白衣年轻人也在,见我不时的打量孔雀一族,他也跟着看向那儿,轻声的背了一段刻在波士顿的犹太人纪念碑上一段话:
    最初他们抓犹太人,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然后他们抓共产党人,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会员;后来他们抓新教徒,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是新教徒;最后他们向我走过来,已经没人为我说话了。
    背完,孔雀一族听到的脸色都很不好看,那年轻人径自走开,我听得莫名其妙,风家果然专出怪人。
    磨蹭半天,总不能露宿街头,我到底还是乖乖回去面对「苛刻」老头和风无痕。
    刚在沙发上坐下,长老大人就开始训话:「身为未来族长的同伴,大战在即,一点魔法概念都没有是不行的,今天开始,一定要给我好好学,不要到时候打起来还拖累凯瑞。」
    听了他的教训,我不由的吃了一惊,心道他怎会知道我对魔法一窍不通的,难道老头有读心术?那不是连我早上腹诽他品味的话他都听到了么,一滴冷汗滑下我的额头。
    「不错,我会读心术,」老头笑容可掬的对我点头,「想不到你还挺知道顾及我们血族形象的,所以我接收了你的意见。」
    我这才发现他脸上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胡渣了。
    老头顿了一顿,收起笑容,「你在伦敦仗着族长疼爱,跷掉我所有的课,我奈何不了你,之后你跟着瑞出了伦敦天高皇帝远,我更是管不到你。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把所有落下的课全给我补上。」
    他摩拳擦掌,颇有你小子终于落到我手上了,我一定要好好泄心头恨的架势。
    我缩了缩,想起来这老头在上课时有拿魔法书敲不开窍学生脑袋的习惯。
    他那书的封面可是厚厚的铁皮做的啊,老头拿得动敲得动,不代表被敲的人头会不痛的说。
    我就是在上第一堂课时被他敲了不下于二十下才痛定思痛决心跷掉他所有的课程的。
    开玩笑,我的头又不是铁打的,万一被敲笨怎么办?
    「你以为你很聪明么?」糟糕,忘了老头会读心术了,「一条咒语人家教两遍就会了,你要教二十遍才背得出。」
    『而且隔天就忘记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在心里补充。
    老头狠狠的瞪我一眼:「忘了就继续背,背到不会忘记为止。」
    呜,梅尔斯夫人派过来的为什么是这个教书狂的老头?分明跟我过不去嘛!
    风无痕见我愁眉苦脸,娇柔的伸手挽住科克长老的手臂,「长老,慢慢来嘛,耐心一点,给穹一点时间。」不忘同情的瞥我一眼。
    我感动的几乎痛哭流涕,风美女还是很善良的,知道把我从水深火热的魔法学习课中解救出来,看来平日里是我误会她了。
    事实证明这果然是我的误会,她接着温柔的注视着我,「我这里有一瓶药,吃了能增加记忆力的。」满怀笑意的递过来一个长瓶子,「放心,没有副作用的。」
    我立刻退避三舍,开玩笑,血可以乱吸,药可是不能乱吃的,这女人巧言令色,结果目标还是拿我做试验品。
    眼见诱哄不行,风美女立刻扳起面孔,娇俏的美人脸绷得如同晚娘,「我是为你好,像你这样过目即忘,明显是老年痴呆的症状,要及时治疗。」
    还小儿麻痹呢,「多谢,多谢,我能克服的。」还是不敢得罪她,我只好转移话题,把动物园里她族人背得奇怪的话转述给风无痕听,问她什么意思。
    风无痕笑:「我这个表哥,就是喜欢故弄玄虚,其实很简单,孔雀王找到我们,说是接到猎魔人战帖,他们一族愿意保持中立,请我们告知猎魔人的下落,好去与对方商讨议和,看他们现在毫发无伤,看来孔雀王是不辱使命了。只是,这猎魔人除尽了所有非人种族,难道就会单单放过孔雀一族不成?这孔雀族也太天真了点。」
    我也笑,人类的信条,不是人类是很难理解的。
    然后我记起瑞一直迫切想知道的,不知道能不能套出话来,「风家一直知道猎魔人的居处?莫里从来没有问你吗?」
    风无痕得意的说:「这天下,没有风家不知道的事情,只要战争和疾病存在,医生就能予取予求。」
    她眨眨眼,「其实决定人生死的是神明,大半医生不过负责收钱罢了。至于莫里,他敢问我么?」扬了扬手中的药瓶。
    我顿时一阵恶寒,赶紧转向明显偷笑的老头,「长老,我们开始学吧。」不入虎穴就进狼窝,我还能怎样。
    苦背了几个小时,被无良老头敲了无数次头后,我终于如他所愿背出了十几条咒语,很有成就感的倒头就睡。
    早上起来,长老大人很敬业的逮住抹完狗皮膏药决定在风大美女起床前就溜出门的我,非要我把昨天背下来的咒语温故而知新一下。
    想当然了,我自然如同那日早晨一般忘得干干净净,气得老头吹胡子瞪眼,八字胡都倒竖了起来,看起来更假了。
    但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我有什么办法?
    趁他还没来得及拦住我上班硬要我补习,我先走为上,打个招呼,身影一闪,我已经在公司的楼梯口了。
    走到公司门口,才发现我没有大门钥匙,以往来时,同事基本上已经有几个在了,今天没办法,只好等在门口。
    不料,最早来的却是死人类,他看我靠在门上,戏谑道:「所谓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大概就是明明可以穿门而过,却碍于正常规则,不得不与目的地一墙之隔。」
    我白了他一眼,早知道最早来的人是他,哪里需要傻乎乎守在门口。
    「喏,」他把我的外套递给我,「昨天怎么不等等我就走了,还逃得飞快,莫不是赶着与小情人去约会怕我打扰?」
    我见他似乎语带试探,正色道:「怎么可能?我已经有瑞了。」
    如果死人类表现出一副黯然样,我一定会以为他在作戏,但他只是耸耸肩,「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毕竟你我之间,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我脸红,和瑞住那么久,他一直表现的相当规矩,有时候我会觉得也许是我误会了同伴的意思,所谓的同伴,也许就是一同作个伴吧。看看死人类,他要的,似乎就不只这些。
    突然间,我觉得有点迷惑,似乎我对自己本身是血族成员的概念并不是很明确,只是机械的一天天过去,羡慕人类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阳光下行走,在阳光下相爱,而身为一名血族,却永远必须回避阳光。
    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瑞是我的同类,相处了几百年,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超过人间任何一对相爱的夫妻,其它的,都是小事。
    于是我看着死人类,坚定的对他摇摇头。
    他微微笑,伸出手来,「那么,做个朋友也好。」
    我握住他的手,属于人类的暖意传过来,微微颤了颤,还是觉得我的决定没有错。
    虽然很老套,但确实人鬼殊途,没有谁能一直容忍伴侣长年冰冷没有体温,也没有多少人类能习惯长久迁徙躲避熟人,所以,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我都只能给他这个答案。
    第九章
    上午把该做的通通都已经做完,没事可做的我再度被死人类以拜访客户的名义拉出去闲逛。
    刚走到街边,就见到了一抹眼熟的身影,我拉拉死人类衣服,示意他看那个女子。
    他很快就认出来,并且确认那女子就是绑架了凤族小公主的魔法师和道士的家人。
    死人类一直对她的苹果馅饼抱以浓厚的好感,所以在听我说了这看似温柔贤淑的女子其实绑匪的同伙之时,大张着嘴,好半天都没合上。
    和死人类交换了下眼神,我指指我们刚才瞬移到达的角落,示意他先去跟踪那个年轻女人,我躲在一旁帮他打掩护。
    死人类点点头,正要跟上去,不想那女子走路却相当的快,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已经穿过了马路。
    马路对面人潮汹涌,这神秘的女子眨眼间就要消失在人群中,秦裴冬心一急,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拉了一下。
    就见那女子趔趔趄趄的后退了几步,几乎没后背着地的摔在地上,后面立刻有绅士怜香惜玉的扶住。
    我好笑的看到那衣冠楚楚的绅士扶住女子的同时,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艳的目光。
    就是这一刹那的闪神,西服内袋里的钱包,就落入了那神秘女子的纤手中,手法之干脆利落,让我大开眼界。
    细细的回想了几遍这偷盗的过程,到我终于想通了这顺手牵羊成功的诀窍抬头的时候,不禁对眼前的景象有点无语。
    只见那神秘的女子怯怯的缩在某个小巷的尽头,脸上珠泪横流,我见犹怜的正盯着死人类簌簌发抖。
    还好周围没有人,不然一手扶着墙一脸恶霸样的死人类估计会被当成色狼乱棒打死。
    那女子发了一会儿抖,见我的凭空出现在死人类的身边,终于勾起了她的记忆,她疑惑的打起手势:「又是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我和死人类对看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我们又不是警察局的,难道要说路见不平抓小偷?
    因为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和死人类只好相对沉默。
    那女子却因为我们的沉默害怕起来,伸进口袋里的手摸索了一下,摸出来一个蝶状胸针,神经质的搓揉着。
    片刻后,朗朗晴空,青天白日里诡异的出现了一团粉色的浓雾,雾团落地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娃娃脸的少年道士。
    「你们要对我姐姐做什么?」少年走到年轻女子身旁以护卫的姿态怒视我们。
    真是天晓得,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不过在我刚刚发呆的时候,死人类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看那女子哭得这么可怜,我不禁狐疑的看了死人类一眼。
    「我走到她旁边她已经在哭了。」死人类彷佛挺冤枉的样子。
    小道士耐心的跟姐姐打了半天手语,死人类在一旁看了半天告诉我,那女子是因为偷来钱包里压根儿就没钱,才哭得这么伤心的。
    这个……原本就是不义之财,有什么好哭的?
    再看看那少年,他的身上分明依旧残留着淡淡的,似乎是凤族特有的古老檀香味,看来确实是绑匪无疑。
    瑞说已经跟绑架凤族的绑匪达成了协议,看着眼前若无其事的小道士,我真是对协议的详细内容充满了好奇。
    眼前这个看起来明显未成年的少年的雾团,看起来似乎有打开异空间的能力。
    不知道瑞需要他帮什么忙?才会好声好气的用「协议」的方式来说服他放了风族公主,而没有对这个胆大包天,敢于绑架凤族未来继承人的绑匪痛下杀手。
    我斟酌了半天字句,到底还是抵不过好奇直白的开口:「凤族公主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要绑架她?」
    少年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
    「瑞告诉我的。」我见他问得率直,毫无隐瞒自己绑匪身份的意思,所以也跟他实话实说。
    提到瑞,那少年的态度明显就好了许多,「我们需要凤族公主见面,请她帮忙,那帮讨厌的雉鸡精又把她看得很紧,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点了点头,见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就没有多问他到底要凤族公主帮什么忙。
    闲聊了会儿,从少年口中得知凤族小公主化成人形时是个矮矮的带婴儿肥小姑娘,死人类有点忍俊不住,「飞得起来吗?」
    少年也有点困惑:「奇怪她变成原形时,明明线条修长,光芒四射的,怎么化身成人就是不起眼的圆圆的球一个?」
    这两个人勾肩搭背,难兄难弟般,就此感慨了会儿聊斋美女现实版的神话破灭。
    我看他俩专注的一个反复确认对方有无看错,一个一口咬定他的审美观不会出错,实在忍不住想拖着他们去动物园看看文弱青年版的虎精和钟楼怪人版的孔雀王。
    但那里浩劫刚过,实在不适宜再舔新乱,只好含恨打消念头。
    死人类和少年聊得熟了,话题自然而然引到少年的姐姐从事的工作上,死人类语中颇有「本是良家子,怎会入贼窝」的疑问。
    我暗叹,死人类比我说话还直,就不怕得罪人家爱姐心切的好弟弟,凭空招来一团雾把他裹住丢去西伯利亚冻死他。
    少年还没说话,一直所在旁侧的她姐姐却出人意料的安抚的按了按弟弟的手,微笑的飞快的打了几个手势。
    我只觉得她的笑容和手势说不出的优雅,可惜我看不懂,只好看向某人。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死人类低声翻译给我听,我不禁想起捷克有句同样含义的名言,「大贼绞死小贼」。
    死人类苦笑着摇头,显然他并不认同,但一时三刻也无从辩驳起。
    少年对于死人类的沉默显然有辩论胜利的成就感,因此略带得意的抬高了下巴。
    为维护面子,死人类只得扯开话题,问起他们一家在我们住的同一栋大楼住了没多久就搬离的原因。
    我已知是风无痕的缘故,她的大名在黑道绝对有坚壁清野的功效。
    少年可能是觉得刚才他姐姐的职业被美化的太过,不好意思再说明业界有此克星,因此只是简单的说风水不好。
    我只能在心中暗笑,看看时间不早,跟姐弟俩道了别,拉着的死人类瞬移回到了我们住的公寓大楼。
    到了家,沙发还没坐热,风大美女就殷勤的递了一包血给我,声明那包血是她独家制作,绝对是适合居家旅游拍戏就医的优良产品。
    我很怀疑的钻研了会儿她递过来的血袋,的确闻得出血液的香味,且色泽暗红,触感温热,看起来比较新鲜的样子。
    但有些东西看起来是血,闻起来是血,却未必真的是血。
    所以我掂着这包仿冒品额头出汗了片刻后,终于想起了死人以前跟莫里打起来时用过的嫁祸计。
    我回了满脸期待的风美女一个笑容,然后殷勤的把那假冒伪劣产品递给科克大长老:「大长老,您先请。」
    老头握握拳头,用目光凌迟了我几分钟后,很有气势的揪起我的领子骂道,「你这个浑小子,早上溜得快,现在先给我把咒语背出来,背不出来就不许进食。」
    他看也不看那包血,扯着我就去拿他的宝贝魔法书。
    我顿时如蒙大赦,抱歉的对风美女投了个我也很无奈的眼神,乖乖的跟着老头背咒语去了。
    连续几天,老头在教我背防御魔法失败了无数次后,决定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改弦易辙教我攻击魔法,再度失败;跟着调整方向再改教比较用不上的医治魔法,仍然失败。
    如此这般,到最后几乎连点石成金的魔法都搬出来教失败后,老头对着满屋子金灿灿的摆设晃了晃,看起来彷佛老了几百岁。
    我觉得非常对不起含辛茹苦的大长老,他费心换了n棵树,还是没能逃过「吊死」的命运,完全是因为我本身实在是棵举世罕见的特大号朽木。
    老头摇摇晃晃的把满屋子的金子恢复原状,几乎是面目扭曲的盯着我,「重头再来一遍,还是从防御魔法开始学。」
    加上瑞教得那回,那些基础的防御魔法我已经学第三遍了。
    老头大概是听到了我的想法,脸青了一半,阴森森的小眼睛眯成一条针,「明天早上再给我忘记,我就把你变成蝙蝠丢到阳光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看老头气到抓狂的样子,下意识的就相信他的承诺绝对会兑现,只得抱着瑞摘抄的那本笔记整夜重复不停的看。
    到晨曦微露时分,我忍不住打了个瞌睡,低头再看那该是白纸黑字的笔记时,瞌睡虫却集体被吓跑。
    只见那满满的鬼画符再度张牙舞爪一明一暗的开始跳跃,我的脑海由万咒翻腾到一片真空,前后也不过是一个呵欠的时间。
    看看时钟,再过半小时,老头就会由蝙蝠变成人了,到时候就吾命休矣!
    我吓的一骨溜从床上爬起来。
    本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瞬移去伦敦找瑞,但一来我很久没回去,实在不知道夫人他们搬到了哪里,二来瑞要是知道我把他辛苦教了一晚上的咒语忘光光,估计我的下场不会比面对老头好多少。
    想来想去,思及虎精的伤也还没好,我不可能晚上抱着他那身柔软舒服的毛皮一同睡。
    风大美女和莫里的窝虽然空着,但天知道这女人会在她住过的地方留下多少未知数给后来者。
    所以我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去投奔死人类。
    大概是一天一夜没睡,又辛苦背了一晚上无聊咒语受到打击,我郁闷的只想一睡不醒,所以潜意识的就往床和被子的方向瞬移。
    死人类正在刷牙,我穿着睡衣迷迷糊糊的掉到他叠的被子上时,也就轻轻的响了一声。
    他满口牙膏泡沫的跑出来时,我已经打开了他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盖了半身。
    看见是我,死人类惊讶的扬扬眉,就回去继续刷牙洗脸刮胡子了。
    当他带着清爽的刮胡水味道出来时,我已经快睡着了,这家伙很不厚道的把我从被子里拉出来,递给我从我家隔空摸来的衣服牙刷,「快起来,上班要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我要睡觉!」快要睡着的时候被吵醒,困意绝对比一直撑着不睡要浓厚得多,我挣扎了几下,在死人类以为我清醒的知道换衣服了,放心的转身离去后,我抱着换下来的睡衣,又倒回了被窝。
    死人类在书房整理完资料,可能觉得过了这么久我还没穿好衣服有点奇怪,所以他又走进来催我一下,
    我正裹着大半条被子大半件睡衣,继续维持将要睡着的状态,这家伙贼心不死的又伸手把我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毕竟在人屋檐下,我只能强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很轻柔很坚定的告诉他:「我要睡觉。」
    若是换了瑞,听了我这么百分百肯定的话后,一定就放任我继续睡觉了。
    可死人类做事肆意不羁,某些时候却又古板得跟我老父有得一拼,他听了我的话,只是用更加坚定的语气回答我:「不行,你不能因为想赖床就跷班,会养成不好的习惯。」一手递过来我的衣服。
    看他不容置疑的神情,我无奈,只能乖乖的离开亲爱的被子,开始穿衣服。
    「你怎么一大早跑来我这里睡?」怕我衣服穿到一半睡着,死人类不忘帮我分散瞌睡虫的注意力。
    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对咒语的奇怪忘性,我含糊的拿他的话来堵他,「你不是说睡不着可以来找你聊聊天的吗?」
    死人类望望天花板:「在早上?抱着被子就睡,还说是特地来找我聊天?」明显不信。
    「呃,」我沉默了一下,手伸进袖子,忍住瞌睡,「你不是还说,不是聊天,也可以做点别的。」
    我的意思是不找你老兄说话,借你床铺用用的意思,结果死人类竟然双眼闪闪发光的望着我:「你确定?」
    「嗯,」我非常用力的点头,很确定,我现在还是很困,很困,要睡觉。
    于是死人类考虑了一会儿,没想到还是决定弃我的睡意于不顾,很无情的说;「不行,晚上的事晚上做,白天有白天该做的。这才像样子。」
    拜托,我几个月前还是白天睡觉晚上到处瞎逛上网的,瑞都没异议,碰上死人类就说我不像样子。
    「居然嫌弃我。」我低声喃喃,非常不满,也不想想我几百年来都是昼伏夜出的,从来没有谁说俺的生活习惯不像样子过。
    为难的看着我,死人类又回头颇为留恋的看看他的公文包,最后好像下了什么大决心一般,走到我跟前。
    我笑逐颜开,呵呵,终于肯放我睡觉了么?
    没想到,他他他,居然低下头来吻住我的唇。
    惊吓之后,我立刻推开他,色狼啊,一大早就占我便宜!
    死人类奇怪的看着我:「怎么了?改主意了?」
    我愣住,机械的抬头,看到墙上的钟,又瞥了眼似乎不怀好意的死人类,干笑两声,「呵呵,好像上班要迟到了!」
    言毕,立刻爬出被子拿起死人类放在床头柜上我的牙刷跑去浴室梳洗。
    上班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偷偷打开天眼,看了一下家里的状况。
    科克老头正捧着魔法书嘴角念念有词,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让我想起族中那些不开窍的学生,数度被他以各种理由变成千奇百怪的东西。
    把对方变成一棵树一朵花一只青蛙也就算了,偏偏大长老为了显示他的法力高超创意独到,变成树的常常让人家长出脚,变成花的会有两只章鱼触手,变成青蛙的又常常演绎动物版的三头六臂。
    据德高望重的大长老自己的解释,那是为了避免被变的族人显得太过普通被其它族人忽略,会不小心踩到受到额外伤害。
    不知道他现在正算计着把我变成什么?我郁闷的再度把意念集中起来去注视风无痕。
    她大小姐正在厨房,专注的凝视着我家唯一的一口锅,搅拌着一陀绿油油的冒着泡泡的东西,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从口袋里掏出瓶瓶罐罐往里面加佐料。
    只见气泡咕噜咕噜的冒得更大声之后,扑得一声,那锅绿色浑浊的东东就这么平白变成了浓稠的红色液体,我吞吞口水,看起来真得很像殷红美味的鲜血。
    看来等我下班回去,风大小姐一定会大力推销这锅天晓得什么配料制成的伪造品。
    沉重的叹了口气,相比之下,死人类家看起来真是安全无害多了,大不了,等他变成有害,我再溜之大吉好了。
    计划一定下,我就厚脸皮的提出要求在他家借住两天,死人类上下左右打量了我半天,微笑的点了点头。
    背了一晚上咒语,白天上班光顾着工作,睡意还勉强克制得住,直到看到床,我才忍不住打个哈欠。
    对打开公文包显然打算继续工作的死人类道了句你自便,我就倒向被子睡得昏天黑地。
    隐隐约约听到死人类哭笑不得抱怨:「竟然有客人叫主人自便的。」然后自言自语的似乎在考虑我占据了床他要睡哪里。
    我一觉睡醒就得到了答案,见死人类正好整以暇的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在我身旁,月色宁静,听得到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我靠过去,凑近他,他还是睡得很熟,那我就不客气了!
    嘴唇触到死人类的脖子,奇怪,这家伙的警觉性也太低了点?
    这个到底是空城计还是埋伏?
    不管了,实在很饿,从风大美女搬来后我就不怎么敢动冰箱里的食物,此刻有新鲜的看起来应该比较健康的绿色食物在旁边触手可及,不享用而在此犹疑,实在枉为血族。
    舔舔干燥失血的嘴角,獠牙缓缓的伸出来,死人类促不及防的忽然睁开眼。
    我一呆,见他眼中笑意盈盈,目光清澈而明亮,分明不见半丝睡意,切,果然只有诸葛老头才会玩高风险的空城计。
    「怎么了?半夜失眠?」他好笑的见我快速收回獠牙。
    「是啊是啊,今夜月色如洗,星辰满天,这么美好的夜就这么睡掉实在太可惜了。」住在人家家里觊觎主人又被逮到,我不禁有点尴尬。
    死人类看看窗外美好的月色,赞同道:「不错,的确是良宵。」
    见他露出早上那种阴险的笑容,我暗自做好瞬移逃离现场的准备,一边不忘松懈他的戒心,「几百年来睡掉的良辰美景多了,不在乎今晚,」对他挥挥手,「继续睡觉继续睡觉。」
    「我可没有几百年的时间来浪费,」死人类低低沉沉的笑,语中竟然有丝落寞,「人生苦短,谁知道明天会怎样。」
    趁他恍惚的看着月光像是在忆苦思甜,我脚底抹油就打算闪人,变态长老和恐怖美女此刻应该睡了吧,说不定我偷溜进去还能在卧室睡上几个小时。
    可惜死人类反应太快,我身影一晃,还没擦过异空间,就被他扯了回来。
    扣住我双手,死人类低头叹息一般吻下来,在碰触到我的刹那,仿佛听到他接近无声的念了一个名字,从来没听过的,很陌生的发音。
    他望着我的眼睛,却又似乎透过我看着很遥远的过去,令我一时间有些惘然。
    接下去的几个小时直到早晨,我和死人类都没有睡觉。
    做工精致的木板床在几声轻微的摇晃后,接下来几乎要塌了一般剧烈的振动几下,然后响声稍轻,但一直响到凌晨。
    晨曦透过薄薄的窗帘,几许余光照在我的手臂上,我十分不习惯的爬起来抓住角落厚的那块窗帘,刷得一声,结结实实的挡死了阳光。
    室内一下子暗了很多,我不由的呼出一口气,血族这见光死的体质实在是比较适合昼伏夜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黑暗中,还是看得出死人类一贯的笑容胎死腹中。
    我苦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死人类一伸手,轻而易举的把我丢到某个阳光照到的角落,我闪一下,回到安全地点。
    他见很轻易的把我丢了出去,似乎更为恼怒:「连穹,你在耍我吗?」语气阴阴沉沉,可怕的程度不下于突然灿烂微笑的瑞,紧握的双手缝隙中看得到闪光,我猛然想起了那把追杀莫里的缝衣针。
    我,我可没有莫里的移动速度,而且此刻手无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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