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香儿,得听贫道的安排。”
    李元一脸认真道。
    曹文果然没什么心机,立马信了,点头道:“只要能见香儿,道长让小生做什么都愿意,小生相信道长!”
    他早已心急如焚,迫切想见到香儿。
    如今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会撒手。
    却未曾想过,李元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帮他,会不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是个读书读呆的家伙啊!
    李元点头,起身踱了两步,道:“先让贫道瞧瞧你与香儿往来的书信。”
    “放心,贫道没别的意思,只是确认下香儿的笔迹。”
    曹文有些为难。
    抓耳挠腮,神情怪异。
    他和香儿的书信,乃二人间的小秘密,说的都是情话绵绵,给一个外人看未免太尴尬。
    不过,为尽快见到香儿,曹文还是咬牙同意了。
    “道长,请随小生走一趟!”
    “小生的家在西城。”
    李元付了茶钱,跟着曹文向西赶去。
    一路无话。
    走到文阳县的西城,再往北一拐,进了一条狭窄逼仄的巷道。
    到了巷道最深处,眼前出现一处院子。
    院子简陋破旧,墙是土坯垒起来的,经雨水冲刷,塌陷了一块又一块,门是木头钉起的栅栏,一碰就倒,防君子不防小人。
    院子里有两间土屋,坐北朝南,年久失修,墙壁上满是裂痕。
    屋顶上补了一处又一处,盖着厚厚的茅草。
    屋子里更是家徒四壁,一张床,一张桌,两个木凳,一个书台。
    “道长,寒舍简陋,也无茶水,请道长莫嫌弃。”
    曹文烧了一壶热水,拿了两个满是缺口的碗,倒满招待客人。
    “多谢!”
    李元点头,目光同时环视。
    这屋子最显眼的是那石头垒砌的书台,上面摞着不少书卷,字画,旁边还有毛笔和砚台,正是曹文读书练字之处。
    许久未收拾,显得杂乱。
    “咕咕!”
    “咕咕!”
    旁边窗台上,吊着两个金黄鸟笼。
    笼中养着一白一灰两只信鸽,咕咕叫个不停。
    “书生,你居然养了信鸽。”
    “倒富有得很!”
    李元开玩笑道。
    信鸽价钱昂贵,可不是穷人买得起的。
    养在这破房子里,着实格格不入。
    曹文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长说笑,这鸽子不是买的,是香儿送的,方便通书信。”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微信,一对情侣想聊聊天,说说情话,除了见面之外,就得靠书信了。
    让别人代送,始终不太方便。
    所以用信鸽是最划算的。
    “道长请看,这是近来小生和香儿来往的书信。”
    曹文打开床头的一个箱子,取出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书信纸条,拿给李元。
    他仍是一头雾水,不知李元为何要看书信。
    书信与他见香儿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不相信他认识香儿?
    李元拆开信封,一条条扫过,上面的内容倒十分简单,有些是香儿的嘘寒问暖,有些是情意绵绵的诗句,有些是二人间的逗趣。
    最近几封,曹文一直询问香儿的状况,问香儿为何不见他。
    香儿百般敷衍,说她脱不开身,不能相见。
    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悲伤诀别之意。
    最近一封书信是三天前,香儿在信中说,让曹文好好照顾自己,今后若遇上良人,尽可放手追求,莫再记挂于她。
    曹文彻底慌了,觉得香儿可能出了什么事。
    于是决定偷偷爬进赵府,无论如何也要见香儿一面,探个明白。
    这傻书生,若非遇到李元,恐怕已经被赵万财给当贼抓起来送官了。
    “有以前的书信么?”
    李元又问。
    曹文老实巴交,赶紧从箱子里翻出以前的一叠纸条,道:“道长,这是三个月前的。”
    与香儿的一言一语,他都分外珍惜。
    故而将所有书信保存得极好,无褶无皱,崭新如洗。
    “道长,您真能让我见香儿么?”
    曹文越发焦急,惴惴不安。
    总觉得香儿可能出了事。
    这是一种言语无法表达的直觉。
    李元未急于回答,而是将最近的书信和以前的书信拆开,对比信上的字迹,果是一模一样的灵秀飘逸。
    包括遣词造句的习惯,都无差别。
    “想见香儿,倒也不难!”
    李元顿了顿,脑子里有了个主意。
    “只需按贫道的话,给你的香儿写一封信,自可与之相见。”
    曹文愣了下,随后拿出笔纸,研了磨,“道长,写什么?”
    他还以为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呢,原来只是写一封信。
    对他而言,小菜一碟。
    李元起身踱了两步,道:“信上写,你得了重病,卧床难起,时日无多,将有性命之忧!”
    “香儿见了信,必会来见你。”
    曹文目瞪口呆,手指捏着毛笔,却难落下。
    “道长,这……这不是欺骗香儿么!”
    “小生自幼读圣贤之书,怎可做出此等小人行径!”
    果是个迂腐书生!
    读书越多,越不懂得变通道理。
    李元摇头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骗’呢,这叫‘计’。”
    “若你不愿写,贫道也无能为力。”
    “大不了,你这辈子都别见香儿了。”
    “两害取其轻,自己想想吧!”
    一听这话,曹文慌了。
    什么圣贤之书,什么君子之道,全抛之脑后。
    哪有心爱的姑娘重要!
    “小生写便是!”
    说着,曹文熟练地扯下一条纸张,约五寸长,一寸宽,提笔在上面书写蚊蝇小字。
    按李元的意思,他写的是自己旧病复发,久咳不止,身体发虚,有将去之兆、
    写完后,将信条折叠成圆筒状,抓了一只信鸽,熟练地绑在腿上。
    往天上一扔,那鸽子咕咕叫了两声,扑着翅膀往东飞去,飞向赵家宅院。
    “道长,这……这能行么?”
    曹文忐忑极了。
    脸色像涂了一层秋霜。
    李元自信满满,安慰道:“放心,贫道不会骗你。”
    “生也好,死也罢,定让你见到香儿。”
    “否则,贫道甘受天打五雷轰!”
    听李元发了毒誓,曹文稍稍安心。
    他哪知道,李元有金刚不坏之体,就算誓言成真,遭了天打五雷轰也毫发不损。
    李元的考虑则很简单。
    不管香儿藏于何处,既然能与曹文互通书信,意味着她一定能看到信鸽,也一定会收这封信。
    至于信的内容,并不重要。
    李元让曹文扯谎,只是给香儿一个牵绊,以防万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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