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言希就是不松手,他这样吴含也没有办法为他擦拭,“言希,你怎麽了?”
    “别走。”柳言希低语道。
    一开始吴含还没有听清,待柳言希又说了一遍之後,吴含才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放心,我不走。”
    得到了吴含的保证,柳言希安心了不少,他的神情变得像是懊恼,又像是在撒娇一样,“我说错了,我不该让你走,也不想和你断开,所以,别走。”
    柳言希自然不会知道他的话语让吴含的神情僵硬起来,然後只听吴含轻轻地说道:“言希,你醉了……”
    吴含想把手腕挣脱出来,怎奈柳言希却握得死紧,毫不放松,不得已吴含也只好任由他握著,一边听著柳言希的醉言醉语。
    “你是不是以後再也不会理睬我了?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必须顾忌到贞儿啊,难道你要让我顶著贞儿厌恶的目光再像以往那样?我做不到的,你有你的顾忌,我也有啊……,你为什麽不能明白呢?”柳言希说到此处竟然从眼角滑下一颗泪水落在了两鬓。
    “言希,你……,”吴含此刻心疼不已,抬起另外一只手为柳言希擦去眼角的泪水,“言希,你别哭了……”
    “别走,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
    柳言希现在的神情是吴含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他不断地在哀声恳求,像个孩子一般恳求不要抛弃他。
    “言希,”吴含的声音已有些哽咽,“我不走,我陪著你,言希,那个人不值得的,为了一个皇帝不值得的,他会把你毁了的……”
    207
    吴含不知道他最後的话语有没有传进柳言希的耳中,因为刚刚那个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的人此刻已经睡著了,吴含这时把他的手腕挣脱了出来,为柳言希把被子盖好熄了房间的烛火後,就这样一个人呆坐在床边一直守到天明……
    柳言希觉得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香甜了,他都不愿意睁开眼睛了,只是从小养成的作息迫使他清醒了过来而後便看著这样一个陌生的房间,若说一个人醉酒後便能把醉酒时的言行都忘个一干二净的话那倒也不尽然,昨夜的记忆悉数回笼,他放轻动作从床榻上起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那个趴在房间内桌上的人影,神情复杂地看了那人一眼,柳言希悄悄地离开了这里,而在房门轻声关上的那一刻,吴含也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里没有丝毫睡意。
    当吴含在天刚亮便独身一人离开这间客栈时,在他昨夜歇息的房间旁,另一扇房门也随之打开,一人悠闲地踏出了客栈,进入了客栈外早已久候的马车内,而车内也早有一人在等待了。
    “您这一晚的功夫竟然跑到这里来了,难道这里比驿馆还要舒服?”袁栉在来人上了马车後,就语气十分不满地说道。
    那人正是裴沙亲王裴立,他则也不去计较袁栉语气上的无礼,上了马车後眯起眼睛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这里确实比驿馆要舒服,而且还要……有趣。”
    最後两字若不是袁栉听得仔细恐怕就漏了去,可是他现下却没那个功夫去弄明白,只是叮嘱裴立不要再半路跑人,“不管有趣没趣,您还是早点跟我回驿馆吧,咱们那使臣已经来明昊三日了,就是再要拖下去也找不到什麽借口了,您无论如何也得露上一面才行啊。”
    “嗯,知道了。”裴立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此刻想到的却是他昨夜偶然发现的那件“趣事”,看来这位明新帝昊确实值得自己好好探究一番,哦,对了,还有柳府的那位公子,一切……还真是有趣,裴立玩味地勾起了嘴角,看来这趟明昊之行的确没有白来啊……
    柳言希在那夜醉酒後第二日早上不顾身子的难受便去了户部,可是他那因醉酒後醒来差点就要涨裂的脑袋却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而旁人也看出了他的不适,只是此刻正是忙碌时分,使臣来朝各项支出赏赐都要从户部这里支出银子,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歇息,旁人也只能略微关心两句或者分担一点柳言希手头上的差事,所以当柳言希突然昏倒後,他人也以为多半是劳累所致。
    “什麽!言希昏倒了!”就在明世云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的空隙,柳言希的消息仍旧是在事情发生还没有多久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也只是在震惊片刻後便马上就要放下手头的政务冲出去看看那人,幸而马总管及时拦住了他。
    “皇上!马上裴沙亲王就要觐见了,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离开啊!”
    明世云因马总管的话停下了脚步,而马总管则干脆再接著说道:“柳大人那里奴才会派人看著的,御医也早已过去了,一有什麽奴才会马上禀报陛下的。况且您现在去了柳大人那里,事情则会更糟,请您三思。”
    在来意不明的裴沙亲王与柳言希现在的状况的相比後,明世云权衡再三终究是打消了去往柳言希那里的念头,他的决定则让马总管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帝执意不顾一切地去了柳大人那里的话,那事情才会更加糟糕。
    裴立从宫中出来在返回驿馆的路上,想到刚刚在见到那位明昊新帝时,对方的状况看上去并不好啊……,难道发生了什麽事情吗?不过……有了那麽一件“趣事”的新帝也不是毫无破绽的嘛……
    明世云此刻怕是无暇关心在刚刚的见面中自己留给了裴立什麽印象,若不是得到柳言希已经清醒过来并无大碍後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麽来,“御医怎麽说?”
    在无闲杂人等的御书房中,马总管低声回禀道:“御医说柳大人那里是太过劳累所致,还需好好调养为佳。”
    “你去安排吧,先把他手头上的差事停了……”
    “回禀陛下,户部的那些大人们也是对柳大人如此相劝的,只是柳大人执意不肯,就在御医刚刚离开,柳大人就又开始办差了。”对於柳言希的情况马总管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部说道。
    “他!”明世云时分恼火地只说一个字,之後便心烦意乱道:“随他!”
    马总管对此也不敢接言,恰好今早刚刚接到手的消息,不如趁此机会一块禀报给皇帝才好,“陛下,许是今日柳大人昏倒不但是这些日子劳累,而且昨夜还和吴大人饮酒所致,柳大人昨夜喝得不少,为此吴大人不敢把柳大人送回柳府去,只是在客栈歇了一晚。”
    “你说什麽……,”明世云自语道:“他喝醉了?并且还是和吴含在一起?”看到马总管肯定的神色,明世云心中的烦乱更甚,下意识地便脱口说道:“宣吴含进宫。”
    “奴才遵旨。”
    吴含随即就被召进了宫中,并与明世云单独在御书房中议事,纵使心下已经有些後悔将吴含召进宫中,但明世云也不得不与吴含在讨论著一些政务,而随後明世云也就自然而然地问到了昨夜的事情,而吴含的说词也与马总管别无二致,明世云只是静静地听著不发一言,而吴含却有些沈不住气了,“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世云微垂眼眸,他自然明白吴含欲说何事,淡淡地应道:“讲吧……”
    “柳大人昨夜醉酒之间说了一些往日他决对不会说的话,臣听後有些担心也有些惶恐,今日又听闻柳大人在户部昏倒,所以有些话不讲不快,”看到明世云神情平静,於是吴含接下去说道:“陛下,臣从昨夜柳大人的酒後之言中也将事情略知一二,臣认为欲要解开陛下与柳大人之间的结症关键既非陛下也非柳大人,而是……当今皇後……”
    208
    明世云抬眼看向吴含并未阻止吴含的言辞,吴含便继续说道:“柳大人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他如今所顾虑的无非是与皇後的兄妹之情,只要皇後那里稍作退让,那麽如今的局面亦可化解。”
    明世云自然明白吴含所说的“退让”为何意,“你认为皇後会吗?”
    吴含沈吟了一会儿後说道:“陛下,请恕臣说句不恭敬的话,皇後位贤後,在人情世故上应当有自己的想法,而臣只是觉得皇後应当想想柳大人这些年来为她付出了多少,这件事理应由皇上您与皇後说通,只要皇後那里能够渐渐放下,那麽柳大人那里的心结亦会慢慢解开,皇上,此事还需慢慢来……”
    吴含的话固然有理,可是明世云也明白他话里话外却都是在偏袒著柳言希,甚至对於皇後和自己都带有几分埋怨,这种认识让他心中略有那麽几分不自在,“此话有理,这些日子柳大人那里就由你多加照看了,退下吧。”
    看到吴含离开了御书房,明世云心中那股闷闷的不快又加剧了不少,不过吴含的话却也在理,看来真是是要在皇後那里多下点功夫了……
    十七皇子明世英就没有那麽多的烦恼了,他现在只需专心致志地把手头上的差事做好就行,同时也时常和十六皇子明世和私下交流一番经验,於是这样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又密切了许多,在使臣陆续来京之後,他们才算是轻松了些,於是明世和便提议去五皇子明世仁那里转转,明世英也就答应下来,他们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五皇子府,身上没有差事的明世仁却是看得气色不佳,两人问候了几句,在明世仁说了没有大碍时也就放下心来,这位五皇兄几乎可以说是用药养大的,,对此他们也是习以为常了,明世英就不欲久留,在看到明世和还想与明世仁多聊一会儿後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去了,而在他迈出五皇子府还没有多久正好看到了那位在朝堂上饱受非议的吴含吴大人,或许那位吴大人也正是在等他也不一定,他神情疑惑地上了马车。
    也是与此同时,那在五皇子府的两个亲兄弟褪去了在明世英面前的兄友弟恭的假象,因为他们之前的谈话并不怎麽愉快。
    “五皇兄!人家都说血浓於水,不管怎麽说太後那里就剩下我们两个儿子了,你难道还要置身事外?”明世和在此前劝解无效後不由急声说道。
    “我对那些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就我这身子骨也不知还能再撑个几年,与其那样劳心劳力,倒不如安心修养,”看到明世和还要在说什麽,明世仁立刻先拿话堵住了他,“你别拿著太後来压我,就是到了太後面前我还是这句话。”
    在明世仁的书房中两个兄弟争执起来,明世和不服气地看著明世仁,而明世仁却无视於他的目光,径自说道:“太後在这个时候让皇帝为你安排个差事,无非是想让你在各国前露露脸,和一些人打好关系,也许有朝一日那些人也许就会是你的一份助力,可是你现在却有些急功近利了,你就是把我拉上,我这样一个在朝中毫无人脉的皇子又能帮得了你什麽?”
    “不见得吧,”明世和冷笑道:“五皇兄若是毫无人脉的话,您这府上往日那麽大的开销又是怎麽来的?皇宫里给的那点俸禄恐怕连供养五皇兄的药物都是勉强。”
    “怎麽?这是盯上我手中的那几间养家糊口的铺子了?”明世仁也毫不客气地回道。
    “做弟弟的只是想让五皇兄帮把手,那几间铺子又值个什麽……”
    “好了!我说过不会参与你的那些事情,你刚刚的那些话我会当作一句也没听到,今日我累了,你也赶紧回府吧。”明世仁心情不好地下了逐客令。
    明世和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而眼前这人还是自己的亲兄长,脸不禁涨得通红,“好!今儿我算是见识了一回什麽叫做手足情深!”看到明世仁仍旧是那幅冷淡的样子,不由气急说道:“五皇兄!别以为做出一副无心世俗的样子就可以瞒过众人了,你是什麽人或许连太过都不清楚,可是做弟弟的却是知道!”
    “你知道什麽?”
    “别说你当初在看到八皇兄最受宠的时候也是如今这幅样子,你不是妒忌得总想让他死吗?”看著明世仁瞬间变为苍白的脸色,明世和得意地笑了,“当时我可是亲耳听到了。”
    “滚!滚出去!”明世仁口不择言地骂道。
    “五皇兄,今日就先言尽与此,这事还请你好好想想,我到时在太後那里也好有一个交代。”明世和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明世仁那怨恨的眼神一直消散不去。
    209
    “什麽?吴大人!你让我去、去盯著明世和?”明世英不可置信地低呼道。
    吴含看著明世英那副震惊的神情只是含笑不语,马车中自明世英说完那句话後便安静地出奇,直到吴含见到明世英逐渐冷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王爷没有听错,臣刚刚所说的的确是那个意思,”看到明世英还想张口说些什麽,吴含率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头,“难到您和十六王爷在一起久了,竟然还没有察觉出什麽吗?”
    明世英一开始就想张口说“没有”,但不知想到了什麽,沈默了下来,眼神也黯淡了不少。
    “看来王爷也并非一无所知。”吴含淡淡地说道。
    “是皇上让你来问话的吗?”明世英仿佛想通了什麽,看向吴含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深究。
    吴含只是微微一笑,向车外吩咐了一声,马车便慢慢地动了起来,对上明世英略有戒备的目光,吴含解释道:“马车一直停在这里太过显眼,先在城内慢慢走,到时候自然会把王爷送至府上,”看到明世英的戒备淡去,吴含这才接上刚才的话题说道:“作臣子的理当为皇上分忧才是,难不成还得事事等皇上吩咐才算吗?自然的,如果是皇上的意思话,断是不舍让王爷您有丝毫冒险的。”
    明世英自小在宫里看尽了人情冷暖,对於吴含话语下此刻掩饰的轻视自是能够看出,只是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等著吴含的下文。
    吴含见明世英如此,这时心下却不禁高看了几分,说话间也带了几分推心置腹,“十六王爷的心思连王爷您都能看出几分,更何况是皇上呢,只是皇上刚登大宝,太後那里无论从孝道还是朝中势力的交错,此时此刻都是不可开罪的,”看见明世英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吴含便接著说道:“想必王爷也有所耳闻,臣之前在先帝在时便是作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虽说在十六王爷那里也安排了一些人手,但却是当不得大用的,不如您在他的身边更便宜些,而且就是您的身份所在,也不会让您做什麽危险的事情,只是在察觉到往日十六王爷有言行不妥的时候能提个醒罢了,”看到明世英的神情中有一丝迟疑,吴含心下转了几圈,缓了口气说道:“王爷,请恕臣说句逾矩的话,你自小在宫中便受皇上照顾良多,如今更是已经封王,比其他人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若是皇上在登基後不受挟制,您想要做个平安王爷那自无妨,可是如今是这种形势,太後那里可算得上是咄咄逼人了,您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这样就少不得您也出面帮帮手了。”
    明世英越是听吴含这话就越是觉得气闷,他不是笨人,如何能听不出吴含这话里话外说的无不是自己光是享受著皇上从小到大的爱护,往往却无法帮上一把呢,当下对著吴含,明世英也毫不客气地说道:“吴大人也不必对本王用什麽激将法,皇上对本王的爱护,本王自是明了,如今能为皇上分忧,本又怎会推拒,况且──此事就像吴大人所说,既然不会有什麽危险,那麽本王恐怕也探听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到时还望吴大人不要著急才好。”
    “王爷如此深明大义,本王深感钦佩,日後就是皇上知道多也是赞赏有嘉的。”吴含见明世英答应下来,好听话自然是不心疼地往外扔。
    “说到这儿了,本王正好想说一句,本王刚刚从五王府那里出来,虽然五皇兄和十六皇兄看起来兄弟间相处融洽,但在本王看来总是有些不对,还望吴大人多多注意才是。”明世英有些担心地说道。
    “王爷的提醒臣自当记得,也请王爷以後多加小心才是。”
    “谢吴大人关心。”明世英淡淡回应。
    此後两人在马车上便一路无语,吴含把明世英送到他王府不起眼的地方,看著明世英进入了王府这才离开。
    吴含在车中闭目养神时,车外的车夫突然出声说道:“大人。”
    “嗯?”吴含依旧闭目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大人,请恕属下直言,今日您冒然找上十七王爷,万一日後皇上知道了恐怕大人也不好交代。”车夫小心谨慎地说道。
    “哼,”吴含轻哼一声,口气中皆是不满,“十七王爷都这麽大的人了,也总该为皇上分忧才是,皇上虽然待十七王爷亲厚,但也不能如此偏心,自己兄弟就宠著护著,而为他掏心掏肺的人却总是三番两次地受到伤害,就是偏心也得有个度才是。”
    车夫是吴含的心腹,自是知道自家大人这恐怕又是为柳大人抱不平来著,自然看著被皇上保护得好好的十七王爷不顺眼,故意想找点麻烦罢了,就说刚刚让十七王爷做的那些又哪里可有半点危险?只是就怕大人这头找了麻烦,皇上那里紧接著就要来一顿训斥,不过一想到自家大人的脾性,车夫认为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为妙,就是不知道这事能瞒上多久。
    车夫还是低估了皇上得知此事的速度,仅仅是在第三日,百忙之中的皇帝仍是把吴含叫过去训斥了一顿,只是明世英却倔强地死活不肯放手这个差事,而明世云不得不令吴含照顾好明世英,而那些照顾不好的後果,不用多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一次也说不清明世云与吴含谁更吃亏了些。
    在使臣朝见之後,不知经过了底下多少交易算计,总之新帝登基以来的这次盛会使得明昊上下冲去了先帝驾崩的阴晦一派喜气洋洋,明世云更是下诏使得本来十日即可结束的盛会又拖延至了半月,倒是乐坏了京城中的商家们,皇宫之中也是每日热闹非凡,如今这最忙的当属礼部与户部,因为新帝刚登大宝不久,如今这自户部尚书往下都摸不准新帝的脾气如何,当真是每笔银钱往来都仔仔细细生怕存了一点漏洞,柳言希身在户部自然也是每日忙忙碌碌,而这次收获最大的当属明世云,在他国使臣面前说话行事滴水不漏,又隐隐有著雷霆之势,与先帝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每日晚间宫内的烟火不断,煞是好看,但柳言希却知道户部尚书隐隐在心疼那银子就这样一眨眼就放完了,又怕时候报给皇帝惹来不满,真是比花了自家的银子还要心疼,现在连宫内都开放了一些园子,每日晚上火树银花,当真比那白日还要好看几分,而柳言希这日晚上恰巧无事,便和几个同僚结伴进宫欣赏烟火,他不禁回想起上一次在先帝时也是在这样的烟火下,那人拉著他避开危险,可是如今……,柳言希看著湖对岸最中央的亭台水榭,那人与自己的距离是如此遥远,於是他对眼前的景致也就少了几分欣赏之情,借口劳累便与同僚告辞,一路顺利出了宫门,府上早有马车过来在户部远处候著了,柳言希现在只希望早些回府歇下,这些日子以来可真是忙坏他了,直到车夫出声他才回过神来。
    “大人,前面的马车好像坏了,看那车的制式像是宫里的。”
    柳言希掀开车帘一看,路上宽敞也就他们这两辆马车了,当真是连个避处都没有了,於是便吩咐马车继续向前,而前方也有人看见了他们,一个人向这里小跑而来。
    210
    “你以为我设计明世翼是为了什麽?”明世仁冷笑著打断了明世和的话说道:“我自幼体弱,不但是先帝,就连太後都与我疏远,别人嘲笑我也就罢了,偏偏还是那一母所出的明世翼仗著先帝太後的宠爱背後在我面前就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甚至还出言不逊地咒我早死,我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能够活到最後,没想到他倒是命大有人挡灾,只是没想到他最後的结果还不如当初在猎场早早死了呢,最後还好给人留个好念想,”明世仁说到此处看了明世和一眼,“你也不要以为就此拿捏住我的把柄了,当年的事情真要是追究起来你也跑不了,若不是因为妒忌明世翼受宠你也不会眼睁睁地不加阻拦,所以,明世和,这事真要闹翻了对你也没有什麽好处。”
    明世和听後很是有些怨恨地看向明世仁,他早就知道明世仁心狠,只是却没有想到竟然狠绝至此,刚刚想要开口说什麽,一阵细微的响动却惊动了房内的二人。
    “谁!”房内二人同时喝道,明世和更是一步当先跑出了房外。
    明世英知道自己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又是害怕又是高兴,他现在只想快些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七皇兄,心情激荡之下便想马上离开这里,尽管他已经在不断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只是今夜听到的这个消息实在太过令人害怕与震惊,使得明世英还在离去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以致於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廊柱上这才发出了响声,明世英这下听到屋内两人的喊声,心中不禁更加慌乱,当下就毫不犹豫地向前跑去。
    明世和与明世仁先後出了屋内,明世和最先看到一个人影匆匆向外跑去,一时间还正在慌神时却听到紧跟在身後的明世仁说道:“还愣著干什麽?还不赶快去把那人追回来!”
    明世和马上听从明世仁的话语快步向前走去,而明世仁则也将心提了起来,即使他的身体并不适合快跑,但也是紧跟在明世和身後而去。
    明世和此时眼前只有那个人影,他现在已经来不及再去多想什麽了,满脑子里只想著该著怎麽样才能把那个人抓住,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只要稍微泄漏出去一点,那麽,他的一切也就毁了,这样一想,明世和则更是加快了脚步,满心的念头都是一定要把那人抓住。
    明世英只觉得这偏殿仿佛扩大了好几倍,一直没有尽头一般,他总也是看不到殿门,而身後的候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让明世英心慌不已,在慌乱之中不知被什麽绊了一跤险些摔倒,而当明世英心下刚叫了一声“不好”时,却已然被人抓住了,并且被大力地扭了过来,在天空中皇宫烟火突然燃放的一瞬,两人彼此的神情都瞧了个一清二楚,谁也说不出话来,而就在他们失声的一刻,一直在後面的明世仁也追了上来,当他在看清第三人的一瞬也不禁失声惊呼,“十七皇弟!”
    明世仁的声音使得还在失神的两人马上回过神来,明世英马上想要甩开明世和,只是却被明世和很快按在那里动弹不得,明世仁看著这一切眼神暗了一暗,但却比明世和要冷静了一些,看了看这里距殿门还有些远,他沈声说道:“先到里面去,难道还要让人发现了不成!”
    明世和心下一紧,马上将明世英一把抓住并且堵住了他的嘴,一路拖拽著随明世仁又向偏殿里面走去,这一路上除了三人的脚步声还有明世英偶尔的挣扎外再无他声,他们又回到了刚才两人说话的那间屋子,在明世仁眼神的暗示下明世和尽管手下有些抖,但仍旧将明世英暂时捂晕了过去,看著明世英在自己怀中渐渐软了下去,明世和动作慌乱地将人先放在了地上,随後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了明世仁问道:“接下来该怎麽办?”
    明世仁沈默了一会儿,随後才轻声说道:“你说呢?”
    “我……”
    明世和在这样直接的问话下竟一时间回答不出来,他只是强制压下了心中突然冒出的那个念头,可是他神色在那一瞬间的变化却逃不脱明世仁的眼睛。
    “你可以让他以後不会说出刚才的事情吗?”明世仁毫不留情地问到了最关键处。
    明世和神情复杂地望著地上已经昏了过去的明世英,他知道这是明世仁在逼迫自己作下决断,只是……明世仁难道就以为他自己能够脱身吗?
    “其实这件事真要论起来,如果暴露了,五皇兄的麻烦恐怕要比我大得多,毕竟真要追究起来当年的旧事来,那主谋可是你……”
    明世仁冷冷地望向明世和正要说些什麽时,却见地上的明世英似乎已有清醒的迹象,开始有了轻微的呻吟,原本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当下问道:“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现下你觉得应该怎麽做?再不早点下定决心,他马上就要醒来了。”
    明世和看著明世英低叹了一声,明世英,不要怨我,怪只怪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就是我不出手,明世仁也不会放过你的,十七皇弟,你……别怨我……
    “呵!”本来就已经休息很晚的明世云却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之前梦到了什麽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那浑身的冷汗已然昭显了他刚才在睡梦中的不安。
    明世云的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当值的宫人,於是寝宫中围绕著明世云又开始了一番忙乱,而一直在别处休息的马总管得知皇帝起身後也连忙赶了过来伺候,只是他在看到明世云那不好的脸色後示意一个正在贴身侍奉的宫人退下,亲自上前拿了湿巾为皇帝把额头上的薄汗擦拭干净,同时轻声说道:“陛下,时辰还早,您还是再歇会儿吧。”
    一直闭著眼睛任由宫人伺候的明世云在听到这话後张开了眼睛,轻声说道:“不歇了,反正也睡不著了,你去把那些还没有看的折子拿过来。”
    明世云这一发话立刻就有宫人退下去拿奏折,而马总管则是劝道:“陛下,您这几日一直不曾好好休息,虽说政务重要,但也应该多加注意龙体才是。”
    明世云摆摆手,马总管立刻闭口不言,而是伺候皇帝起身,只听明世云问道:“如今使臣大多都已返回,现在也没有几日了,可别再出了什麽纰漏。”
    “要说这时礼部的那些大人们这回可是尽心著呢,更何况还有两位王爷在那里看著,陛下您就放心吧。”马总管回道。
    “说的也是,只是朕还是有点不踏实罢了,前面都还好,只希望临到最後也能求个有始有终才是。”明世云说到这里想起了什麽对马总管吩咐道:“这次的贡品你整理好单子让皇後过目,除了内府那里留下一些外,让皇後那里拟个单子,剩下的尽数赏人就是了。”
    这还是明世云这些时日以来主动第一次提到皇後,马总管纵使心下诧异,但也不敢多言,连声应下。
    而正当明世云还在想著这些时日有什麽疏忽了时,就听到寝宫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这时显得分外刺耳,马总管自然清楚能在寝宫这里当差的宫人都是极懂规矩的,除非……发生了什麽大事。
    211
    明世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看著那个内侍在通报後跪在面前禀道:“回禀陛下,适才十七王府传来消息说,十七王爷今夜宫宴散去後并未回府,而且也没有派人向王府传信说去了何处,在宫外一直等著接送的王府内侍也没有看到王爷从宫中出来,王府处也是等到现在还是没有见到王爷回府才往宫里通报。”
    “宫宴散了後就一直没有回去?!”明世云听到後下一紧,同时心中的怒火也迸发出来,“从宫宴散了到现在这都多久了?那帮奴才才看到瞒不住了这才向宫里禀报!对吧!”
    “陛下息怒!那帮奴才何时处置倒不要紧,现在适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王爷,如今那些使臣还没有走,别再让他们有了空子可钻,既然没有看到王爷出宫,许是王爷今夜多喝了点酒在哪儿醉下了,先加派人手在宫中各处寻找才是。”
    马总管的话提醒了明世云,他连忙吩咐道:“去查查今夜谁在最後见到了十七王爷,先把宫里各处给朕找遍了,记著先别去惊动太後与後宫那里。”
    马总管连声应下,他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十七王爷如不出意外是绝不可能在深夜进入後宫的,如果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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