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几杯,却觉得自己从未醉得这么深过,甚至有一种少年时的癫狂在胸中奔突涌动,让他坐立难安,恨不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个人揽到怀里,填平他这七年来的遗憾。
    “你救了朕一命,你说说朕该怎么赏你?”
    指腹贴住对方光滑温热的肌肤,在烛光映照下,那如玉般的脸颊依然笼罩着醉酒的潮红,分外让人心动。
    朱锦a手往下滑,解开炽月的衣襟,后者呼吸顺畅了些,眉间舒展,摊开手脚睡得更香。
    “朕真想把你藏起来,让你只属于朕一个人。”
    方才他的臣子们不错眼珠地盯着炽月的时候,他只想把那些人眼睛都挖出来。
    隔着锦衣,朱锦a真切地感觉到掌下结实宽厚的胸膛,他叹了口气,惆怅地承认这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娇美单薄的少年了,而自己,也不能再像七年前那样轻狂放肆、不管不顾了。
    可是为什么,即使是这样成年之后,身形健壮的男子,也能轻易撩拨他内心深处最狂野的部分?
    只是一笑,便让人为之倾倒,情欲如潮,翻卷起惊涛骇浪,一发不可收拾。
    “七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朕?”
    他沉浸在这种温暖而甜蜜的脉脉柔情中,被自己的旧情难忘所感动,甚至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让甚少流露情感的明昕帝有些尴尬,幸好房里并无他人,而炽月又醉得不醒人事。
    “朕以为,此生再难相见,纵有憾又如何?没想到今日还能……让朕如此亲近你。”
    七年前炽月逃走,他恼羞成怒,他气急败坏,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拿江山社稷作赌注,为收纳一个美人而挑起连年战事。
    就因为他是皇帝,才有太多身不由己,可他若不是皇帝,又怎能与炽月拥有那么一段露水情缘?
    七年前,他情窦未开,懵懵懂懂,如今他已成年,又如此丰神俊美,只怕惹得无数芳心暗许,就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冷漠无情的人,在面对意中人的时候会不会热烈如火。
    想到这个,朱锦a心里又开始泛酸,他甩甩头,命令自己不要产生这种无聊的怨妇般的情绪,无论如何,这个桀骜难驯的美人,终于还是回到自己手中了。
    “你来了,也许是上天的旨意,要成全朕多年来的遗憾吧……”
    朱锦a俯下身去,尽管残存的理智不停地提醒他停手,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疯狂地想得到炽月,这种执念已成一种折磨,让他每一时每一刻都如滚油煎心一般焦灼疼痛,只有得偿所愿,才能让他从这种不能言说的痛苦中解脱。
    就在他的嘴唇快要碰触到炽月的时候,殿外突然响起宝瑞的声音:“启禀陛下,玳王求见!”
    满室旖旎尽成空,朱锦a无名火起,一巴掌拍上床沿,拍得雕花大床都抖了三抖。
    怎么又是他!?
    第七章
    朱锦纹正在廊下急得团团转,他方才被刑部的人缠着问东问西,好不容易脱了身,便火烧眉毛般朝侧殿跑来,一路祈求上天保佑他皇兄别做出格的事,炽月那脾气可不是吃亏认栽的!
    赶过来发现殿门紧闭,宫女太监全被打发出来,他心里一沉,额角开始冒汗,横下一条心,就算被皇兄骂得狗血淋头,也要搅了他的好事。
    大哥,你一定要体谅臣弟一番苦心啊!
    “滚进来!”
    可喜可贺,他大哥虽然生气,倒也没让他吃个闭门羹,朱锦纹擦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像作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迈过门槛,一边暗叫自己命苦一边甩上房门飞也似的朝内室奔去
    “皇兄!”
    看到皇兄衣冠整齐,而炽月只是前襟微敞,朱锦纹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还好,他来得还算及时。
    明昕帝眉心拧成一个疙瘩,狠狠地瞪着他,问:“你来做什么?”
    “皇兄,臣弟有一言不吐不快。”朱锦纹硬着头皮迎视大哥的目光,命令自己不要被吓软了腿。
    “明天早朝上说!”朱锦a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让他滚蛋,朱锦纹哭丧着脸,颤声道:“那时大错已铸成,再说什么都晚了呀!”
    “大胆!”朱锦a喝道,“你是说朕是明知有错却一意孤行的昏君吗?”
    当你管不住下半身的时候,确实昏庸得很。朱锦纹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摸摸脖子,为了避免成为犯颜直谏下的冤死鬼,他挑了个比较温和的说法:“皇兄,我知道你对炽月旧情难忘,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他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怀宁王,事关国体,请皇兄三思啊!”
    朱锦a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看着炽月,轻拍了几下,唤道:“炽月、炽月!”
    对方连吭都没吭一声,翻身朝里,睡得像死人一样,朱锦a放下心来,又回来瞪自己的弟弟,不悦道:“酒醉失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身为男子,岂会把这种事到处张扬?”
    男人嘛,就算被睡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拼命瞒着还来不及,怎么会挑出来让人看笑话?
    “大哥,听臣弟一言!”朱锦纹很想哭,这个精虫上脑的皇兄已经不可理喻了,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会忍不住想造反的,“就算炽月碍于脸面不肯声张,他那脾气暴烈如火,岂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只怕冲动之下会对皇兄不利,他武功高强,万一伤了龙体……事关重大,臣弟敢不进言?”
    朱锦a神情一凛,狂热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越想越后怕,不由得庆幸朱锦纹来得及时,刚才……实在是太欠考虑了。
    男人风流无伤大雅,酒后乱性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谁也不想一夜欢好之后被枕边人提刀大卸八块,他知道炽月武功不弱,那可是一剑把朱蔺钉在树上的狠角色!
    朱锦纹察颜观色,不意外地发现皇兄的脸色开始缓和了,眼中也没了方才的戾气,他暗中松了一口气,又道:“这追求美人,和钓鱼是一样的,得放下饵去耐心等,要的是水磨功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明昕帝可没有什么追求美人的经验,向来都是万千佳丽只求他多看一眼,唯一一次主动产生征服一个人的念头就是七年前,还碰了个前所未有的大钉子,也难怪他耿耿于怀了。
    朱锦纹知道他这个大哥有时候是很不讲理的,更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不过至少他不会好色到连命都不顾,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皇兄都等了七年,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不管怎么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胡诌一番大道理,让皇兄打消趁人酒醉占便宜的念头,等炽月酒醒了赶紧送他启程,到时候皇兄就算龙颜震怒,也怨不到他头上,何况一国之君就算为了没睡成男人发火,又怎么好意思到处张扬呢?
    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他这个倒楣的玳王真是受足了夹板气,直想捶胸顿足问苍天,苍天呀,你为什么要让那两个冤家再相遇?
    两个都是被宠坏的臭脾气,针锋相对起来,倒楣的是他们这些池鱼啊!
    朱锦a看着他一脸衰相,语气温和了许多,道:“你说得对,是朕冲动了。”
    玳王殿下感动得几乎要涕泪交流,一句“吾皇英明”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噎得喘不上气来,只见朱锦a胸有成竹的一笑,道:“强扭的瓜不甜,若能让他主动献身,到时候朕既不用担好色之名,又能一偿夙愿,岂不美哉?”
    朱锦纹张着嘴,像被拎出水面的鱼一样傻傻地看着他大哥,心中哀声震天:苍天啊,求你让我大哥清醒清醒吧!
    “大哥……怀宁王他……不像会……雌伏的人啊……”他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不敢直言皇兄你少作梦了,朱锦a却被他嗦得烦了,挥挥手,道:“朕自有办法让他臣服,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天不早了,退下吧。”
    “可是……”他能不操心吗?朱锦纹现在后悔死当时劝炽月陪他回京的决定,本来想找个人顶缸的,哪知道皇兄会突发少年狂?
    “你再说一句,朕就让人缝了你的嘴。”朱锦a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出门,“来人,护送玳王回府!”
    朱锦纹不敢忤逆他,忧心忡忡,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明昕帝看他走远,勾唇一笑,喜上眉梢,转身回去要找他的美人。
    刚跨过门槛,不想迎面撞上个人,朱锦a先是吃了一惊,待看清对方是谁之后,他整个人都酥软了,脱力地靠在门框上,提都提不起来。
    炽月不知何时醒的,发冠除去了,长发披散在身后,半敞着衣襟,一身慵懒风情,朱锦a可顾不上欣赏,他乱成一锅粥的脑子只想知道一件事:方才的话,他听到多少?
    真是大意了,对朱锦纹说的话若是被炽月听了去,他还拿什么摆深情款款的姿态?
    “炽月……你、你醒了?”朱锦a有些口吃,可恶,这家伙怎么长得比自己还高?
    “嗯。”炽月懒懒地应了一声,似笑非笑,声音犹带着几分醉意,分外撩人,让朱锦a心里像被小猫抓过一样,酥痒难耐。
    “天色已晚,就宿在宫里吧。”虽然对方明亮的眼眸让他有些心虚,不过朱锦a也不是吃素的,定了定心神,绽开温文一笑,“跟着你的那些人,朕也会派人安置的。”
    炽月嗤笑一声,一手撑在门框上,身体前倾,把明昕帝圈禁在他身前,半真半假地说:“劳烦陛下亲自服侍,小王愧不敢当。”
    “你……”朱锦a觉得自己被嘲讽了,可是和一个醉汉计较什么呢?他往后靠了靠,后背已经抵住门框,退无可退,而炽月又欺近了一些,夜风吹起他的长发,柔柔地拂过腮边,让朱锦a柔肠百结,沉浸在这欲说还休的暧昧中。
    炽月低下头,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波光流转,乱人心弦,在这样的注视下,明昕帝觉得身体开始发热,心神俱失,飘飘不知所以。
    “炽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逸出喉咙,低哑难辨,带着几分缱绻,以及无尽的诱惑。
    炽月突然皱了皱眉,一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不经意拂过他微启的双唇,留下一片灼人的热意。
    他看着这张养尊处优的、英俊的、傲慢的脸,看着这双自以为胜券在握、流露出些许得意之色的眼眸,看着高高在上的明昕帝在自己的抚触之下乱了呼吸、情潮暗涌的样子,突然有些迷惑地眯起眼睛,眉头锁得更紧。
    “炽月?”朱锦a不解,他以为炽月被自己迷倒了,难道接下来不是宽衣解带共赴巫山云雨吗,怎么对方反而流露出让人无法理解的烦恼神情?
    炽月收回手去,站直身体,那种让明昕帝险些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蓦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感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掉大概就是这种滋味了。
    “陛下。”炽月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你还真是让人望而生厌。”
    “大胆!”朱锦a差点跳脚,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激得他额角发胀,一张斯文端正的脸气得通红,一把推开炽月,低喝道:“你竟敢对朕口出恶言!”
    炽月笑得像逗弄老鼠的猫一样,“小王惶恐,请陛下降罪。”
    朱锦a深吸了一口气,找回帝王的冷静与威严,板起脸来训斥道:“你喝醉了,朕就原谅一次你的无礼。”
    他错了,他不应该以为把炽月灌醉就能任他摆布,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清醒时还懂得礼数,醉了之后只会气得人肝疼。
    “况且你救驾有功,朕怎忍罚你?”想到酒宴上那一幕,朱锦a不由得放软了语气,炽月肯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证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对吧?
    炽月呵呵一笑,道:“我不是为了救你,只是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当时的场合,别说让那刺客得手了,就算那女人亮出刀子惊吓了皇帝,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承担后果,他这个宾客只怕也别想全身而退。
    朱锦a连番被羞辱,再好的脾气也消磨殆尽了,眼看着脸上青白交错,正处在暴怒边缘,炽月当然不会傻到留下来被他骂,当下施了一礼,道:“时候不早,小王告退了。”
    说完,抖了抖袖子朝外走,没走几步,身后响起明昕帝极力压抑着火气的声音:“等一下!”
    炽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淡淡地问:“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朱锦a的声音带着火星子,“你真的醉了?”
    炽月眼中有笑意闪过,给了他一个敷衍至极的回答:“你觉得呢?”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朱锦a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在门框上。
    他不会武功,所以门框纹丝不动,倒是他的龙爪红肿了好几天,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把炽月挫骨扬灰。
    +++++
    “我说,你什么时候动身回国?”
    三天之后,朱锦纹好不容易从酒宴刺客案中抽出身来,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到炽月的行馆,顾不上寒暄,开门见山地提出来意。
    炽月正在后花园喝酒赏花晒太阳,笑吟吟地邀他同坐,道:“一路车马劳顿赶到京城,就算我不累,也要让手下的人多歇息几天。”
    何况他正觉得逗弄朱锦a有点好玩,想多看看那人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呢!
    “唉,你不要一时糊涂吃了大亏。”朱锦纹坐下喝了杯茶,就有机灵的侍女过来给他打扇,还奉上绢帕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水,伺候得无微不至。
    “我能吃什么亏?”炽月懒洋洋地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一举,“你啊,总是这么爱操心。”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他,岂是曾经那个如惊弓之鸟、落荒而逃的少年?
    朱锦纹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无奈地摇头,挥退了侍女,压低声音道:“你别大意了,陛下对你势在必得,就算我竭力规劝,也不能打消他的念头,为免再生事端,你还是快走吧。”
    炽月盯着一枝早开的山茶,笑道:“走?我还没玩够呢。”
    朱锦纹的汗又流了下来,如芒在背,劝道:“你不要跟我皇兄斗气了,我怕到最后……会是两败俱伤啊!”
    炽月转过脸来看着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反问道:“你觉得我们是在斗气?”
    “难道不是吗?”朱锦纹手肘支在石桌上,无力的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我可没发现这京城中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没有吗?炽月有些怅然,沉默了片刻,叹道:“你说得对,是我意气用事了。”
    比起当年片刻也不愿多待,此时留下,无论出于多么体恤下情的理由,终究脱离不了私心二字,特别是当他知道朱锦a贼心不死之后,更是产生了一种玩火的快感。
    “你也知道,我那个皇兄,一生未受挫折,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唯独在你身上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朱锦纹四下张望,发现侍女们都离得很远,才放下心来继续说皇帝的坏话,“完全是被宠坏了,你又何必纵容他的任性?就避他一避让他一让吧,免得真出了乱子,日后难相见。”
    炽月拈了一枝花在指间,闭上眼睛轻嗅花香,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人面花色俱生辉,让朱锦纹看了也有几分着迷,倒有几分理解明昕帝的痴念了。
    这样的美人,谁不想揽入怀中?可是炽月却是沾不得的,他既不温柔似水也不百依百顺,和后宫那些日夜期盼君王恩露的美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好花虽多刺,悉心照料尚有结出果实的那一天,眼前这个,却是一团烈火,所近者皆敛目,所触者尽成灰。朱锦a对这样的人产生欲念,注定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反正……你也很讨厌我皇兄吧?”朱锦纹见他不说话,又小心翼翼地问。
    炽月被问住了,睁开眼睛,流露出迷惘的神情,低声道:“或许吧。”
    他应该是讨厌朱锦a的,那个自私自负、自以为是的男人,那个惯于逢场作戏、却要别人耗尽痴心的男人,那个满口谎言、却容不得别人质疑的男人,可是为什么既讨厌他,又情不自禁地想逗弄撩拨他?只是因为看他算计落空的样子有趣?还是不甘心曾与这样的人有过纠缠?
    他叹了口气,看着朱锦纹清澈的眼眸,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也许说到底,还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少年时情窦初开,竟是对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让他看到朱锦a那副柔情万千的样子就窝火,很想给他一盆凉水泼上去,让他不要再自作多情。
    若不是讨厌他,何必那样羞辱他?可若只有讨厌,炽月根本没耐心与他见面。
    对朱锦a到底是什么感觉,炽月自己也弄不清楚了,犹记得那天夜里,手指抚过他双唇的瞬间,几乎情不自禁,险些忘了面前的人不仅是至高无上的帝王,还是个寡廉鲜耻的混蛋。
    朱锦纹提醒了他,无论怎么逗弄朱锦a,除了能带来报复的快感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他犯不着把自己的闲暇浪费在这种无聊的琐事上,堂堂怀宁王因为少年时的错恋而与明昕帝杠上,这种小家子气的理由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是该走了。”炽月饮尽杯中的酒,恢复了平静冷漠的神色,“明日我便入宫辞行,这些天来,承蒙你照顾了。”
    “好说好说。”朱锦纹如释重负,虽然急着逐客有点不近人情,但是为了皇兄别做傻事,他这个弟弟只好板起脸来当恶人。
    人就是这样,以前远隔千里,虽然遗憾也没那么多念想,可是近到触手可及的时候,就难免产生些非分之想,觉得既然触手可及,不如伸手试上一试,反正不试白不试。
    +++++
    次日上午,炽月等明昕帝退朝之后,进宫辞行,后者本来还在生他的气,可是见到那绝美的容貌,再多的火气也消熄了,朱锦a和颜悦色地挽留了一番,见他去意坚决,便不再多费口舌,道:“既如此,今晚朕在芝兰宫为你饯行。”
    芝兰宫在京城近郊,是朱锦a作太子时建的行宫,依山傍水,风景极佳,即使他登基之后,每年也会去那里小住几日,所以宫人护卫都不敢荒怠,芝兰宫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都打理得很尽心,比起庄严大气的皇宫更有精美别致之处,让人更容易放松心境,怡然自得。
    一放松,就容易出事。
    朱锦a打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这次饯行只有他和炽月两个,不要说满朝文武了,就连那个爱搅局的朱锦纹也不在受邀之列,到时候花前月下把酒言欢,意犹未尽同榻而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微醺之下意乱情迷就更是水到渠成了。
    至于炽月清醒之后会采取何种报复手段,朱锦a也作了些防备,不仅让人把芝兰宫寝殿内外有棱角的摆设尽数撤去,守卫也斥退到寝殿之外,免得炽月一怒之下抢了他们的佩剑来伤人。
    当然,其实朱锦a并不太想留下来面对炽月的怒火,他是打算占了便宜之后就提上裤子回宫的,地点选在芝兰宫也出于这点考虑,反正行宫戒备森严,炽月就算再生气又能奈他何?而且他的人马将于第二天在城门外与他会合,他总不会为这点“小事”耽误行程,是吧?
    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明昕帝态度分外温和,连对方那天夜里的失礼也宽宏大度地不予计较,席间更是频频劝酒,软语温存,笑容可掬。
    炽月岂会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心里不禁好气又好笑,朱锦a啊朱锦a,我曲意退让,你倒想得寸进尺?
    他喝了不少酒,也回敬了朱锦a不少,两个人在阁中相对而坐,四面的纱帘被夜风撩起,飞花入槛,月色沾席,别有一番静谧安详的味道。
    炽月看着月下楼台,错落有致,精雕细琢,花丛树影下依稀有流萤飞舞,淙淙水声不远不近,时有虫鸣鸟叫,花影浮动,趣致万千。
    在这里饮酒,确实是一种难得的享受,炽月几乎放松了戒备,要纵容自己沉溺其中了如果不是身边那个人近得快要贴住他的话。
    “炽月……”朱锦a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腮畔,声音带着几分埋怨,“一别之后,音书无个,朕的一片痴心,竟付了你这薄情之人。”
    炽月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垂下眼睑,有些尴尬地说:“无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
    他的脸颊被酒意染红,朱锦a却以为他在害羞,当下心中大喜,情意绵绵地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当年你走后,朕日思夜想,茶饭不思,还命沈英持带信物给你,难道此番挚诚,不能换你回心转意吗?”
    炽月呆住了,对朱锦a的厚脸皮叹为观止,连两情相悦都没有过的人,谈什么回心转意?倒让他说得好像自己背信弃义似的!
    “陛下,你怕是醉了吧?”他皱皱眉,不着痕迹地拂开朱锦a的手,语气中有警告的意味,偏偏对方当他欲迎还拒,龙爪又抓住他的手,手指还不老实地探入衣袖摩挲着他的手腕,挑逗意味十足。
    “朕没有醉,若是醉了,也是为你而醉。”朱锦a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神直白露骨,“朕从未对一个人如此魂牵梦萦,朕甚至想抛下王位随你而去……”
    “陛下!”炽月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虚言妄语,“此话不可再说,若被你的臣子听到,只怕要一窝蜂地在宫门外长跪不起了。”
    朱锦a长叹一声,无奈地说:“为什么身为无所不能的帝王,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亲近?”
    炽月淡淡地笑了一下,道:“陛下如此着魔,倒是小王的罪过了。”
    朱锦a打蛇随棍上,声音柔腻得让人心尖子都颤了起来:“那,你可愿任朕处置?”
    炽月轻轻推开他,正色道:“陛下勿再自欺,你如此执迷,不过是因为当年没有得到我罢了。”
    三宫六院,多少环肥燕瘦的美人他不放在心上,偏偏对一个抵死不从的人百般讨好,该说他是偏执呢还是犯贱呢?
    朱锦a被说中心事,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他脸皮厚得很,可不会当场露怯,反而一脸愠怒地指责他:“朕的深情厚意,竟被你曲解至此!炽月啊炽月,你究竟要把朕的真心践踏到何种地步?”
    炽月打了个寒颤,瞪着自己手背上一片鸡皮疙瘩,这个朱锦a真是逢场作戏的高手,若不是四年前无意听到他和玳王的谈话,自己或许真就信了他现在的甜言蜜语!
    朱锦a见他沉默,以为他被自己镇住了,于是放软了语气,道:“朕知道,以你的身分,自是无法与朕长相厮守,此番能与你同座共饮,已如梦中,造化弄人,一至于此!”
    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楚了,就算是逢场作戏,可是为什么感叹造化弄人的时候,心里会蓦地浮上酸楚无际的伤感?
    那些软绵绵的情话,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而他的猎物听见了吗?会相信吗?
    炽月低着头,长睫闪动,掩去了眸光,双唇紧抿,不肯吐露出半句妥协之语。
    黎国的人,都是这么冰冷吗?要花多少心思,才能点燃他的热情?
    等了不知多久,才听见炽月低沉的声音响起:“陛下,你说这些,究竟是想做什么?恕小王驽钝,还请陛下明示。”
    他是装傻,还是真的不解风情到这种地步?朱锦a残存的理智提醒他不要轻敌大意,可是美色当前,这一点微妙的警示很快被他抛到脑后了。
    “炽月,朕不求天长地久。”他执起炽月的手,“只求你成全朕一夕欢愉,以供余生回味。”
    炽月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内心血腥的冲动。
    他真的提了!他竟然敢提!这是何等的……厚颜无耻啊!
    如果再跟他纠缠不清,自己也许真的会做出什么弑君犯上的事来!
    “陛下。”他盯着朱锦a的眼眸,最后一次试图让对方知难而退,“你爱我吗?”
    即使早就知道了答案,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炽月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所期待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朱锦a愣了一下,随即斩钉截铁地答道:“朕怎能不爱你?朕对你的情意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桑田难移,沧海不覆!”
    出乎他的意料,炽月听了这坚定而热烈的情话,不仅没感动得眼泪汪汪,反而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炽月!”朱锦a恼了,不敢相信自己都这样低声下气了,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还要推三阻四!
    炽月笑够了,对上朱锦a阴沉的脸,他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一字一句,沉声道:“好,我成全你。”
    第八章
    寝殿内门窗紧闭,红烛垂泪,香炉逸出缕缕轻烟,把温暖柔和的香气弥漫开来。
    两个人站在床前,表情都有些尴尬,虽然之间种种死缠烂打,到了紧要关头,明昕帝竟有几分放不开手脚。
    他看着炽月在烛光中更显魅惑的面容,真有几分动情,他想,他是喜欢炽月的,即使是一国之君,面对喜欢的人时,也该表现得温柔一些,迁就一些,不能只想着自己发,那跟唐突美人的急色鬼有什么分别?
    他要使出浑身解数,让炽月在他身下绽放沉沦,给彼此一个永生难忘的甜蜜春宵。
    朱锦a不急着去脱两人的衣服,而是揽住炽月的腰,凑过去轻吻他的双唇。
    如记忆中一般柔软温暖,清晰地唤醒了那段深埋于心的痴迷,明昕帝闭上眼睛,没有狂野地攻城掠地,而是缓慢温存地吮吻着对方的唇瓣,让那紧密贴合的酥麻热度一点点流淌到胸口,暖融融地,把整颗心都包裹起来。
    炽月并没有回应,仍然直挺挺地站着,神情古怪,分不清是享受还是嫌恶。
    朱锦a有些不快,心想朕都这么小心翼翼地取悦你了,你还板着一张脸做什么?
    眉头一皱,正要去解炽月的衣带,伸出的手却被抓住,炽月眯着眼睛,目露凶光,低声问:“你真的想要我?”
    朱锦a冷哼一声,道:“怎么,你怕了?”
    炽月笑了,诡异的、绝美的笑容让朱锦a心跳几乎停滞,还没从这如梦似幻的美景中回过神来,对方就一把揽住他的腰,脚下一绊,将他平平地放倒在床上。
    “哎哟!”幸好床榻柔软舒适,没撞痛了尊贵的皇帝陛下,朱锦a头晕眼花地挣扎着起身,却被炽月和身压住,上面那个捏住他的下巴,语气阴恻恻地让人浑身发毛:“那我就如你所愿吧!”
    他一再退让,朱锦a却步步紧逼,难道他真以为自己是死人不成?
    炽月不打算再忍了,既然朱锦a铁了心要胡天胡地,他不介意疯狂得更彻底一点。
    “你……”朱锦a对上炽月如猛鹫的眼神,心里一沉,叫道:“你想做什么!?”
    炽月一手将他的双手抓举过头,邪笑道:“怎么,你怕了?”
    “你!你!”这混蛋是在报复自己吗?朱锦a再自大也知道论武力他不是炽月的对上,一下子慌了神,扭动了几下都挣不开对方,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炽月空着的手慢条斯理地滑过他颤动的喉结,朝衣襟里面探去:“别喊了,那些护卫不是早被你斥退了吗?”
    朱锦a瞪大双眼,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来怕那些人坏自己好事,都让退到寝殿之外,现在他这个皇帝被压得动弹不得竟然没人来救驾。
    “炽月,你现在放开朕,你的无礼朕既往不咎。”朱锦a吞了口口水,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不要一时糊涂,惹你的心上人伤心啊!”
    太晚了,他给过他机会,他却不碰南墙不回头。炽月笑得开怀,一把扯开明昕帝的衣服,“我没有什么心上人。”
    朱锦a像条下油锅的鱼似的弹了起来,一阵恐慌一阵狂喜,如同寒风砭骨之后又遭烈火焚身,让他本来就不甚清醒的脑子更是乱成一团。
    “炽……”更多的废话被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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