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你八辈祖宗!!你敢算计老子!!敢算计老子的人,坟头草都长了一人高了,老子弄死你!!”王显捂着脑门,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他被人暗算偷袭,虽然仗着身形灵巧,躲开了大半巨大的尖利石头,但脸上头上还是被飞溅起来的细小碎石砸的生疼。
    他话音方落,那一股子浓重的灰尘还没有散尽,山洞里便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地面随之跟着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王显哎哟一声,重重跌坐在了地上,正好坐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他又嗷的惨叫一声,弹跳起来。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充斥了整个山洞,地面晃动的更加剧烈了,洞顶扑簌簌的不断往下掉落着碎石和灰尘。
    王显还没有站稳身形,便又踉跄一下跌坐在低声,转头惊恐的问韩长暮:“司使大人,这,这,这矿洞不会是要塌了吧?”
    韩长暮用力扒着石壁上的缝隙,才站稳了身子,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轰隆中传出来,听起来很是费尽:“不是,矿洞要塌,是地陷!王显,快,快爬到石壁上去。”
    说着,他在越来越剧烈的晃动中用力攀爬上了石壁,让整个人离开地面。
    就在他的身体刚刚悬空起来时,一阵飞沙走石,刚刚他站着的那片地面突然向下一陷,露出一个巨大的坑洞,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与此同时,漫天碎石和灰尘中响起一声凄惨的尖叫声,紧跟着便是重物落地的一声闷响,王显痛呼一声:“哎哟,摔死我了。”
    而灰尘的深处,传来李胜得意洋洋的狂笑:“司使大人,韩大人,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随着这狂笑渐渐远去,呼啸声渐消,山洞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剧烈晃动,也不再掉落乱石了。
    灰尘打着旋儿散尽,露出已经面目全非的山洞。
    “王显,王显,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韩长暮来不及仔细查看这山洞有了什么变化,先趴在了深坑的边缘,焦急的大声喊着王显。
    “司,司使大人,卑职,卑职没事,哎哟,卑职只是巅着屁股了,没事。”王显嗡嗡出声,哎哟哎哟的哼个不停。
    韩长暮放下心来,灯火挪到深坑上方,只见那坑足有一丈余深,虽然深是深了些,但王显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还不至于爬不上来,他抬眼望了望四周,思忖道:“你先爬上来,我看看前头还能不能过去。”
    “诶,诶,卑职知道了。”王显应了一声,艰难的扭了扭腰,只听到关节处响起几声轻微的咔吧声,他疼的龇牙咧嘴的,望着黑洞洞的坑顶,觉得爬上去比走蜀道还要艰难。
    他的腰受了些伤,脚也扭了一下,用轻身功夫飞出去是不必想了,从坑壁上爬出去似乎也有些难,他低头看了看,好在深坑里堆了不少乱石,用石头垫高一点,应当可以爬出去。
    这个巨大的深坑横亘在甬道的正中间,最宽的地方足有两丈,韩长暮站在坑洞边缘望向山洞深处,李胜二人早已不知去向了。韩长暮侧身一跃,足尖在石壁上轻点了几下,衣摆掀起一阵风,方才沉寂下来的灰尘又打着旋儿扬起一阵,他便越过了深坑,闪身进入前头的那一截甬道。
    方才还空荡荡的甬道上凭空多了一堵石墙,仅剩的一条路被截断了,根本无法通行。
    韩长暮伸手推了推那堵石墙,石墙纹丝不动,他将灯火提到石墙前,只见那灯火也纹丝不动,他脸色一沉,连一缕风都吹不过来,这石墙显然和石壁嵌的严丝合缝,又极为的厚实,单靠人力怕是无法破开这堵石墙了。
    他退回到深坑旁,见王显仍在坑底垫石头,挑了下眉,扬声问道:“王显,你看看坑里有路吗?”
    “什么?”王显迟疑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看看坑里有路吗?”韩长暮叹了口气,又问了一遍。
    王显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嘟嘟囔囔的在洞里找了一圈儿,皱着眉扬声道:“司使大人,这个深坑是人工开凿的,是那个王八蛋故意布下的陷阱,怎么会有路?”
    话音方落,一道微弱的灯火再度落在坑顶,照的深坑一半明亮,一半黑暗,而王显正好站在灯火洒落的地方,沾满了灰的衣摆无声低垂着,微不可查的一起一落。
    灯火随即撤开了,坑顶上静了片刻,没有传来韩长暮的声音,王显以为他走远了,便开始继续摞石头。
    谁料他刚搬起一块石头,正要落在石头堆上,突然从坑顶飘下来一片暗影,轻飘飘的落在了深坑里,传来极轻微的“咚”的一声。
    王显吓了一跳,手上的石头哐啷一下掉在地上,转头却见正是韩长暮,他长舒了一口气,尴尬道:“司使大人啊,您吓死卑职了,您下来干什么,卑职这就准备上去了。”
    韩长暮摇头,一边环顾四围,一边思忖道:“上头没有路了,被一堵石墙给堵死了,只能退出去,或者另找一条路进去。”
    王显啊了一声,脸色一遍:“大人,那,您怎么就能确定这坑里有路?”
    韩长暮朝着一处坑壁眯了眯眼:“不能确定。”
    王显又啊了一声,悻悻的笑了笑。
    韩长暮举起灯盏,屏息静气的贴近了坑壁。
    只见那已经摇摇欲灭的灯火微弱的晃动起来,一缕淡薄的轻烟从火苗上腾了出来,打着旋儿消散,火苗随之更加的晦暗了。
    这下子,就连王显也看出了异常,他指着石壁,错愕惊呼:“大人,有,有风。”
    韩长暮点点头:“这后头肯定更有路。”
    王显望着坑壁兴叹:“可是这么厚的墙,虽说大半都是泥土,但里头还嵌了石头,怎么弄开啊?”他微微一顿:“弄开之后会不会把山洞给弄塌了?”
    韩长暮抿唇不语,只是一手举着灯盏,一手在坑壁上慢慢的摩挲,像是在寻找什么。
    片刻过后,他蓦然拍了拍一处坑壁,对王显道:“找两块尖利一些的,大一些的石头过来。”王显狐疑的诶了一声,在石头堆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两块趁手的石头。
    韩长暮从靴筒里抽出匕首,在方才拍打过的坑壁上接连戳了几下。
    那黄色的泥土是潮湿的,但是戳下来湿润的那一层后,露出来的土层却有些发白,看起来干巴巴的,用剑尖使劲儿一戳,便一块一块的往下掉落。
    王显神情一喜,赶忙将另一块石头递给韩长暮,两个人一下一下的使力,共同砸向那块坑壁。
    闷闷的“咚咚”声在深坑里回旋,孤独却又带着些峰回路转的生机。
    与此同时,已经走出去极远的李胜心头一跳,骤然回头,往被石墙堵死了的甬道深深凝视了一眼。
    “圣使,怎么了?”杜风狐疑问道。
    “无事。”李胜摇摇头,自嘲的一笑,那么厚的一堵石墙,就算是横练的硬功,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击垮的,更何况他看韩长暮此人,并不是横练的硬功,应该没有那么硬的拳头。
    他浅浅的透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己做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他总还是抱有一丝希翼和念想,还是不想斩断谢良觌的路,更希望谢良觌的路不要越走越歪。
    在韩长暮和王显的不懈努力下,土块哗啦啦的往下掉落,已经堆了满地的泥土碎块。
    王显抹了一把汗珠子,手上的泥土抹到了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他抬眼看了看韩长暮额上渗出的汗珠子,便砸墙砸的更加卖力了。
    他累得气喘咻咻,说话断断续续的:“大,大人,快砸透了吧。”
    韩长暮点头。
    只听得“哗啦”一声,那堵坑壁应声坍塌了一小半,露出个仅容一人进出的洞口,而洞口外头,又是一条黑漆漆的甬道。
    一股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和发霉腐朽的湿气的空气涌入深坑。
    王显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什么东西这么臭?”
    韩长暮倒是面不改色,举着灯照了照洞口,神情淡淡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显这才察觉到自己失态了,赶忙走过来,扒着洞口探了探头:“大人,再砸砸吧,这洞还是有点小。”
    韩长暮点头。
    一时间,山腹中只听得到此起彼伏的砸墙声,咚咚咚的,一声声响的格外卖力。
    等到韩长暮和王显二人灰头土脸的从坑洞中爬出来后,身上的衣裳已经沾满了泥土灰尘,灰突突的辨不出颜色来了。
    二人站在深幽的甬道中,如获新生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司使大人,咱们这就算是出来了吧?”王显问道。
    韩长暮眯了眯眼,手上的灯盏轻轻晃动了两下,羸弱的火苗颇有几分不堪重负,几欲熄灭:“到也未必,或许走到尽头,是一条绝路呢。”
    王显哑然,张了张嘴,露出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静了片刻,韩长暮重重拍了一下王显的肩头,轻松道:“是生是死,走过去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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