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啊,对付一个人,要讲究对象,讲究方法。”
    张金缓缓开口:“先说讲究对象,这有两个判断标准,一是强弱,二是价值。”
    “弱的么,不用说,直接抢了;而强的,就比如这位苏真人,曾连杀数十人,这就明显是个强人,一条过江龙。”
    “再来判断这位苏真人的价值。”
    “灵果、仙药,以及其它未知手段……明显有大价值——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灾,没有个头疼脑热的?”
    “这就是:那位苏真人的价值。”
    “并且,他的这种价值,还非常特殊。”
    “特殊在:这位苏真人的主观因素,非常重要——他对你态度亲善,给你治病,是一种结果;对你态度厌恶,给你治病,就可能是另一种结果。”
    “这种情况下,你要么交好他,要么抓住他的把柄!”
    “不错。”
    张焱听着,深觉有理,连连颔首:“爹,您继续!”
    “嗯。”
    张金微微点头,继续传授经验:“方才,咱们判断过了,这个苏真人,是个强人,有极大的拉拢价值。”
    “然后,怎么办呢?”
    “这就要讲究方法。”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人,都是有弱点的。比如:财、名、官、色、义……推广开来,还可以扩展到亲人、兄弟、朋友。”
    “这些都是弱点。”
    “而针对不同的人,就要采用不同的方法。”
    张金说到这里,眯起眼睛,慎重开口道:“这个苏真人,咱们调查过了,就彷佛突然冒出来的,没有亲人、朋友。”
    “他这方面的弱点……没有。”
    “注意了!”
    “对这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遇到,要特别要小心,轻易不要结仇;而一旦结仇,一定要一击绝杀、打死。”
    “话说回来,这个苏真人,是个强人,没有亲朋,手段了得,还价值巨大。这确实是一个相当不好对付的角色。”
    “咱们要抓他的弱点,只有锁定在:名、财、官、色,这些可以一个个试探。”
    “我明白了。”
    张焱兴致勃勃追问:“爹,那抓住了弱点之后呢?”
    “抓住了弱点,自然就要采取手段。”
    张金眼睛眯了眯:“手段有不同,分为:软的、硬的、软中带硬的……”
    说到这里。
    他停下了,考校道:“儿子啊,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
    张焱想了一下,开口道:“先来软的:送钱财、送美女。若是不行,就来硬的:那位苏真人不是在挖矿吗?咱们就以采矿权,作为威胁……”
    “思路可以,但手段还很稚嫩。”张金点评道。
    “怎么就稚嫩了?”
    张焱不服气:“爹!那您说说,您的办法,咱们比一比。”
    “听好了!”
    张金当仁不让地开口:“我有数策,循序渐进。”
    “首先,我准备钱财珍宝、美人,敲锣打鼓送上去,试探那位苏真人,是否喜欢财、色。”
    “若那位苏真人,不吃这套。”
    “我就暗中鼓动,城中的穷苦病人,去围堵那位苏真人,求他治病,他若不治,名声自毁。”
    “同时,我还会派人,加入那挖矿的队伍,软硬兼施也好,一定要获得前三,争取灵果。”
    “若是这些都不行,”
    张金脸色一狠,做了个‘斜切’的动作:“那就递个帖子,鼓动官府冲上去,来个……借刀杀人!”
    “高!真的是高!”
    张焱听得大开眼界,不由抚掌赞叹:“爹,您这真是坏的流……呸,是足智多谋!”
    “呵呵,好?坏?”
    张金摇头:“儿子啊,你太天真了。你记住:人不狠,站不稳;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在这个世界上,好人是没有出路的,要想过得舒服、痛快,只有当个坏人;而想要站到最高处,至尊至贵,那就要比其它人都坏才行!”
    “当然,你有一点说的没错,”
    他揉揉脸,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无论暗地里怎么坏,表面上,还是要装裱起来的——毕竟,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嘛!”
    “爹,你是这个……”
    张焱竖起大拇指。
    他感觉:自己今天,三观都被重塑了。
    “这才哪到哪?还有更高深的,你爹我还没传授给你呢!”
    张金撇了撇嘴:“话说回来,我方才告诉你的手段,软的、软中带硬的,你都尽可以使。”
    “但,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不可玩硬的。而且,就算玩硬的,也不能亲自动手,最好,是去撺掇别人,借刀杀人。”
    “爹,就像您之前说的,最后一招,明显就是‘借刀杀人’嘛……妙啊!”
    张焱兴奋地一抚掌,细细品味着这些话,若有所思。
    “还不错。”
    张金看到这一幕,脸上满是欣慰。
    他这是将经验掰碎了,往自家儿子嘴里喂呢——若是到了这一步,张焱还不开窍,那就是真没救了。
    好一会儿。
    张焱才回过神,问道:“爹,这就按你说的,去做吗?不过,庞管事之前去,给了那位苏真人脸色,这时,咱们这时再去,不太好办啊!”
    “当然不是。”
    张金摇头:“现在,那位苏真人,恐怕还在气头上。咱们这时去礼物,就算排场再大,那位苏真人,就是迫于面子,也不好立即转变态度,多半不会给咱们好脸色。”
    “所以,等明天吧!”
    “世间是冲淡一切的最好良药,等到明天,那位苏真人气消了大半,咱们再去。”
    “都怪那庞管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焱恨得牙痒痒。
    虽然换了他去,态度可能更嚣张,愈发让事态激化,但这并不妨碍,他鄙视这个庞管事。
    典型的:我上我不行,bb第一名。
    “不错。庞老狗……的确是个废物!”
    张金眼睛眯起:“那个蠢货态度嚣张,给那位苏真人,先入为主留下了一个坏印象,这就让我的谋划,困难了无数倍!”
    “其实,事情本来很简单的,诚意摆足,将那位苏真人高高捧起,顺着毛捋,顶多三五个回合,我就有把握拿下……甚至,与那苏真人交好。”
    “唉,可惜了!”
    他叹了口气:“也怪我,竟然让那庞老狗去了。那条老狗,这些年在咱们张家享福惯了,有些认不清自己了。”
    “认不清自己,也就罢了,还敢出去惹祸……”
    “就凭此点,那庞老狗该杀、可杀、当杀!”
    张金纵然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这次也被气着了:“若非留着那庞老狗,还有一点点用,或可给那位苏真人赔罪……我早就做了他!”
    “这是个反面教训。”
    他没放过这个机会,给自家儿子传授经验:“养在身边养的狗啊,就该不时敲打一下,不要让他们忘了自己狗的身份。”
    “在自家是狗,出去是狗,到了客人面前也是狗!”
    “虽然,这些家中的狗,比起那些泥腿子更高贵,但只要和主家牵扯上关系,哪怕一丝一毫关系,他们都应该摆出狗的姿态,万不能自作主张。”
    “这才是训狗之道啊!”
    “精辟!精辟!”
    张焱忍不住鼓掌:“爹,您说的有道理,想我以前驯马……”
    “呸,你还敢提马?!”
    张金一口啐他脸上:“若非你这家伙,骑马都不让人省心,我老张家,怎么会有断子绝孙的风险?”
    “哦!”
    张焱脖子一缩,怂地像个鹌鹑。
    “哼,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
    张金摆摆手:“提前准备吧!送给那位苏真人的礼物,今日就要备好。对了,不要小家子气,库房中,有什么珍贵的,尽管往外拿。”
    “还有:敲锣打鼓,舞狮的,也都给安排好了……明天,咱们张家,务必要一鸣惊人。”
    “放心吧,爹,我明白。”
    张焱拍着胸脯保证:“这关系到我以后的身家幸福,我会亲自盯着,不让出一点差错。”
    “还有一件事。”
    张金眼珠子转了转:“找一些瘦弱的家丁,让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扮作流民,去城外。”
    “告诉他们:混入挖矿队伍,获得前三,拿到灵果,重重有赏。不然,就自去领刑罚吧!”
    “爹,你这是将第二套计划的部分,提前了啊?不过,我喜欢!”
    张焱眼睛一亮:“您放心,我这就去办!”
    “不,我不放心。”
    张金眼睛眯起:“我还不了解你?热闹喜庆、玩乐嬉耍沾边的事情,交给你准没错。但这种缜密精细之事,呵呵?交给你,就等着坏菜吧!”
    “去让你于叔来,我和他亲自商量,要抓住每一个细节,务必要让那群仆役,扮得比真的流民,还要像流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张焱这般想着,竖起了大拇指:“爹,还是你了解我啊……那我这就去了。”
    ……
    就在张家父子密谋的时候。
    瑶光阁,后院。
    一间珠帘碧翠的房间,脂粉袅袅,许多身姿美好的女子,在一起谈论说笑。
    “你们知道吗?城中来了个真人,说的故事,可有意思了。”
    “我知道《画皮》……”
    “我听客人说了一段《天龙八部》,确实有意思的很呢!哦,还有,据那个客人所说,现在那位真人,在讲《西游记》呢,是一个关于神仙的故事……”
    “白鹭姐姐,你在床上听说的吧?嘻嘻!”
    “小翠,就你牙尖嘴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出阁呢,就算见客,也只是谈论一些风月……”
    “开玩笑啦!”
    名叫小翠的女子,眨眨眼睛,收敛了笑容,叹息道:“咱们这一批被培养的姐妹,也快到出阁的年纪了吧?以后,免不了要落得个以色娱人的结局呢!”
    “是哦!城中的公子哥们,可都等着呢!”
    一个娇憨的美貌女子皱眉:“不过,他们的目光……太赤裸裸了,我很不喜欢。”
    “谁说不是呢?可进了这个肮脏龌龊的去处,咱们姐妹又能如何?我就盼着啊,出阁那天,有个风流倜傥的大家公子,直接给我赎了去,那才好呢!”
    “想什么呢?”
    有女子笑道:“咱们这些人的姿色,虽然不俗,但那帮贵人,什么没有见过,怕是希望小得很。”
    “是啊,咱们这一批,恐怕只有最好的那俩人,才有希望。”
    “宓姐姐,还有那个……顾盼。不过,听说那顾盼,生病全身长满了痘痘,已经被赶出去了……现在,说不定都死了呢!”
    “晴儿,积点口德吧,这样说人家?”
    “哼,我才不呢?那个顾盼,可是牙尖嘴利得紧,以往没少讽刺我……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姿色吗?”
    名叫‘晴儿’的女子,愤愤不平开口:“听说她现在生病了,浑身长满痘痘,容貌尽毁,看她还神气?”
    “晴儿这么说,确实有点不好。不过她也没说错,那个顾盼,令人讨厌得紧呢!”
    不只一个女子,对顾盼不满,这时群起响应。
    “就是,哪像宓姐姐,最最最漂亮的不说,性格还好……”
    “是呀,宓姐姐最好了。”
    “依我看,宓姐姐比那顾盼漂亮多了。”
    ……
    “我听人说我呢!”
    这时,一道婉转悦耳、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响起。
    未见人,先闻声——仅仅听到这声音,就让人忍不下遐想,那该是一个何等美丽的可人儿?
    数息之后,一个女子袅袅婷婷进来,随着她出现,仿佛整个房间,都一下子明亮起来。
    却见她:
    云髻蛾眉,肤若凝脂。丹唇皓齿,明眸善睐。柔情绰约,风姿万千。
    渺渺兮若轻云蔽月,飘摇兮如流风回雪。远而望之,若初升之朝霞;近而察之,如沐水之清莲。
    当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何事无故落凡尘。
    这女子名叫洛宓。
    却说:洛宓和顾盼,曾经是这一批中最美丽的两个女子,性格却是两个极端。
    洛宓落落大方,人缘超好;而顾盼牙尖嘴利,说话有些刻薄,一众同批的姐妹,基本上给得罪了个遍,鲜少有朋友。
    这时。
    只见洛宓一进来,其它美貌女子就围了上去,一同说笑起来。
    ……
    楼下。
    还是那个将顾盼赶出去的老鸨,这人姓黄,‘恩客’之流,多称她为‘黄妈妈’。
    这时,龟公急冲冲进来:“黄妈妈,那顾盼回来了!而且,她她她……”
    “她什么?”
    “她病还治好了,就快进楼了。还带着俩个男人……”
    “哦?”
    黄妈妈肥肥的脸上,眼睛一亮:“那多半是来讨要卖身契的了。快快快,让仆役们都准备起来,埋伏好。”
    “啊?这是做什么?”龟公迷惑不解。
    “笨!”
    黄妈妈瞥了龟公一眼,一丝绢甩他脸上:“若来的那俩男人,是个没势力、没本事的,到时,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像戏本中那样,刀斧手齐出,砍死那俩奸夫……”
    说着。
    她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拍嘴:“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是轰出去那俩男人,抢回小盼儿!”
    “若人家……有钱有势呢?”龟公弱弱问道。
    “那还用问?自然是狠狠宰上一刀了!”
    黄妈妈霸气地一掐腰:“老娘也不是没背景的,只要占住理,在这西宁城,怕谁?怵谁?”
    “不是说笑的,”
    她哼哼道:“今儿,就算是天上的大罗神仙下凡,老娘也要在他的金身上,狠狠剐下一层!”
    ……
    也是巧得很。
    今天,王钰正好又来瑶光阁玩耍,玩了大约盏茶功夫,就心满意足地,准备带着‘福叔’打道回府了。
    “少爷,今天够久的啊!”
    周福挤眉弄眼地,在一旁拍马屁:“比上次、上上次,可强多了。”
    “低调!低调!”
    王钰矜持地摆着手,扭头,咳嗽了两声,又递过去一锭银子,悄咪咪道:“福叔,那啥,就这次的药,再给我整点……你懂的。”
    “懂!我懂!”
    周福立刻心领神会:“少爷,您放心。下次,一定让您再加半盏茶时间……”
    “非常好!”
    王钰给了‘我很欣赏你’的眼神。
    一主一仆,就这样说着,准备下楼了。
    而外面,苏木正带着顾盼、韩石俩人,逐渐靠近。
    ……
    瑶光阁,后院。
    这时,有丫鬟来通风报信:“顾盼回来了,有人要给她赎身呢!”
    “真的?”
    “她病好了?”
    “去看看,一定有热闹,快走啦!”
    ……
    这群美貌的女子,顿时如同一群麻雀,叽叽喳喳起来。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洛宓摆手。
    “不行,宓姐姐,一起!”
    两个小姐妹,一左一右,嘻嘻哈哈地驾住她,一副不去不罢休的模样。
    “好了,我自己去,还不成?”
    洛宓无奈一笑,刹那间,犹如春色满园,百花盛开。
    ……
    所有人员就绪,一场大戏……即将上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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