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
    小荣大叫一声,声音尖细而刺耳,赶紧上前将阿三的尸体卸下来。而此时的红姨却因为从来没见过死人竟吓得直接昏了过去。所幸的是张郎中接住了红姨,将她安顿在了椅子上,不一会才渐渐醒来。
    “阿三啊,你究竟为何要做这样的傻事!”
    小荣把赵三的尸体放在地板上,趴在赵三的尸体前大哭,郎中赶紧安慰。红姨想安慰,瞟了一眼赵三的尸体却迟疑着不敢上前,无奈的只摇头。
    小荣看两人都没有怀疑,但戏要演全套,她依然哭的很卖力,只是她觉得自己的眼泪怎么都不听话,费了很大劲才勉强挤出几滴。
    不过对付这两个人,这已经足够了。
    毕竟当时红姨是跟她一起回来看望的赵三,当时赵三还安分的躺在床上。也就是她们去找了郎中的功夫,回来之后就发现赵三上吊了。小荣觉得自己的计策很完美,也丝毫没有被别人怀疑的可能性,所幸便不再演的那么卖力了。
    “真是的,这年纪轻轻的,为何要寻短见呢。”
    张郎中也急的来回踱步,事实上他也是从来没见过人上吊的。虽然是做郎中的,但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却没曾想到,吊死的人居然模样这么可怕。一双死鱼眼上翻,面容痛苦扭曲,舌头吐的老长,那模样简直就像是画中的无常鬼。
    既然事已至此,他一个郎中也是无力回天,见小荣依然在趴在地上哭,自己无能为力,于是先告辞离去了。红姨见这屋子里就剩下了自己跟小荣,旁边是一具模样可怕的尸体,也不敢多待,安慰了小荣几句也便离去了。
    这件事情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一些街坊邻居也跑来安慰,说是安慰,其实大多的人也只是来看热闹的。毕竟在这破酆镇里他们的日子太无聊了,这么久以来不愁吃穿,几乎已经是无欲无求。有了这般热闹,谁不会想来看上几眼呢。
    这样的情形已经维持了两天,所有人来到赵家都感叹他年纪轻轻就去世很可惜,以及疑惑他寻短见的原因,至今都没有一个人怀疑他其实是被人害死的。
    直到苏懿跟方一来到这里。
    见到这两个外乡人,大家都像没看见一样,该讨论讨论,该歇息歇息。只有小荣一个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因为她认出了这个人是捕快。不过她安慰自己,一定要冷静,反正自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是不会有人怀疑的。就算有人怀疑,红姨也会给自己作证。
    此时红姨也在,她这次来是跟大家一起商量给赵三办理后事的事情。
    “你们是……捕快吧。”
    小荣上门迎接,眼睛湿润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到现在看来,苏懿也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方一点点头,说道:“方便讲一下,赵三是怎么回事吗?”
    “哎呦,你们就别添乱了,这赵三是自己上吊死的,难道还是被人杀死的不成?”红姨实在看不过去,起身来驱逐两人。
    “红姨,毕竟来了就是客,他们要问,我答便是。”
    红姨见自己好心被当了驴肝肺,瞅了小荣一眼,不满的回去坐下继续跟人讨论后事操办的事情。
    “两位大人,请随我来吧。”
    苏懿跟方一跟着小荣来到了屋子里,看见了地上赵三的尸体。此时赵三的尸体还被席子盖着,小荣看了两人一眼,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揭开席子还是该直接给他们讲,揭开席子又怕两人受到惊吓。
    小荣手刚伸出去,又缩回了手。
    苏懿像是能看穿对方一样,说道:“不碍事的,我们常年破案,什么样子的死人没见过?”
    小荣心里一惊,仿佛被人看穿了一般有些惶恐,不过她依然强装淡定,掀开了草席,看见赵三的尸体,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情。
    接下来,方一独自检查尸体,苏懿在一旁观看。
    而小荣则一边看着,一边解释:“那天晚上赵三回来的很晚,回来之后就跟丢了魂一样呆呆的。刚开始问他也不说,后来才说是看见了纪纯的尸体,被吓到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吃完饭又睡了个回笼觉,之后就怎么也叫不醒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找红姨帮忙,她跟我一同回来帮我看了看赵三,随后我们就到镇上去找郎中。”小荣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到镇上找来了张郎中,我们三个人回来之后,打开门,就看见赵三上吊了!”小荣说着,声音中加上了哭腔,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此时方一也放下手中工具,检查了一下赵三脖颈处的勒痕,说道:“的确是上吊死的,身上也没有别的伤。”
    苏懿犹豫了一下,紧紧盯着小荣的眼睛问道:“你跟红姨出去的时候,有将门锁上吗?”
    小荣点点头,下意识的将视线与苏懿错开了。本来她还是很淡定的,但被面前这个男人这样盯着,她总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导致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当时是在哪里吊死的?”苏懿又问道。
    “这里。”小荣比划着,来到窗前,指着屋顶的房梁,说道:“阿三就是在这里吊死的。”
    “当时这凳子就是放在这里的吗?”
    “对。就是这里。”红姨突然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种仇视的神情,似乎是觉得这两个外乡人会欺负小荣似的。
    “那这凳子当时是倒下的还是就这样放着的?”
    “倒下的。”
    “就是这样的……”
    红姨跟小荣异口同声,但说的却是不一样的回答。两人的话音刚落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都慌张了起来。
    “你看,我都老糊涂了。”红姨笑了一声,以掩饰尴尬,说道:“当时那种情况,我的注意力都在赵三身上了,这凳子是如何摆放的谁还记得。不过我刚才仔细想了想,那凳子确实是倒着的。上吊嘛,肯定会踢倒凳子的。”
    接下来苏懿没有回答,而是跪到床上,向窗外看了看。这窗子是纸糊的,看样子已经经过风吹日晒很久了,上面有几个窟窿,不过这也无法说明什么,因为只是这么小的窟窿,也没有人能从这里进来杀人。
    “窗子一直是这样从内部上锁的吗?”
    “是。”
    苏懿听后摸了摸床沿上的灰尘,觉得小荣确实没有说谎。
    “一定是那个杜岩杀的人,这小子!”方一的一声怒斥打乱了苏懿的思绪。
    “你怎么能证明就是杜岩干的?”
    “杀人灭口啊,赵三死了对谁最有好处?”
    “赵三的死受益最大的人是杜岩没错,可我们要有证据。”
    苏懿的几句话让方一瞬间哑口无言,接着苏懿来到了赵三的尸体旁边。这时,赵三的脚引起了苏懿的注意。
    只见赵三穿着袜子,并没有穿鞋子。
    苏懿疑惑的问道:“你们发现赵三上吊的时候,他就是光着脚的吗?”
    红姨一听,跟小荣对视了一眼,说道:“好像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苏懿说着,视线又聚集在了床边的一双鞋子上。显然这是赵三躺下的时候脱下来的鞋子。
    苏懿没有再开口,而是继续检查了一下赵三的尸体。这次,他从赵三的衣服上检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在他的怀中居然有沾染黑乎乎的东西。苏懿低着脑袋闻了一下才发现是墨汁。
    小荣看见苏懿这个举动,心跳立刻加速了。虽然墨汁证明不了什么东西,但苏懿细致入微的检查,让小荣总有后怕,甚至会疑神疑鬼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处理。
    “赵三平时会舞文弄墨吗?”苏懿问道。
    “不,他虽然早年是个书生,可自我嫁给他之后,也就逢年过节会写对联的时候才会接触到墨汁。”
    “那就奇怪了。”
    “他那天回来之后都说过什么?”
    “没什么了,根本没有说几句话。他那个时候状态很差,就只说了在路上看见了纪纯的尸体。我心想他一定是被吓到了,也就想让他赶紧休息,就没多问什么了。”
    苏懿问的越是细致,小荣就愈加紧张,好在苏懿此时已经检查完了,而且很快便告辞了。
    直到目送苏懿跟方一立刻,小荣才真正放下了心,她身上吐出了一口气,坐在了门前的那块大石头上歇息了起来。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做了亏心事心会这般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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