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常风感觉到莫奉青的些微自卑,便握上莫奉青的手给他安慰。
    “雪凰,你可是有何事?不然怎地会回来得如此匆忙?”华采英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出神。
    洛雪凰夹菜的手一顿,将手里的碗筷放下,蹙起了细眉,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众人都面面相觑,眉头紧皱。
    “大哥,你需何助力?”莫奉青先问出声。
    “先前我留下的势力可还在?”
    “在的,在的,他们可都想念大哥呢,连我的话都不听。”莫奉青嘟囔了几句,埋怨道。
    洛雪凰嗤笑了一声,摇头道:“你尚年幼,缺了份稳重,这些你可得跟叶常风多学学,如何才能让他们臣服。”
    莫奉青扁了扁嘴,点头应诺。
    “那一会我便去召集手下,明日即刻出发。不过,在去之前,我需要奉青你替我书信一封给他。”
    “好的,先前楼大哥给了我们一只白鸟,脚程甚快,大哥你便用它传信罢。”
    “如此甚好。”洛雪凰点头轻笑,而后与他们随意地话话家常后,便下去着手准备了。
    他让莫奉青替他写了封信给楚云熙后,自己便乔装打扮起来,他并不打算与楚云熙相认,他只是想去看看他,帮助他,是以他混迹在人群中,隐匿自己的存在。
    他在医王谷学的东西可不少,便是那易容术也学得巧。他转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的瘦子。原本出众样貌变成了一张满是麻子的普通脸,身上的异香也被他服药强压了下去。
    七墨三人也打扮一番,随着洛雪凰混在人群里,保护洛雪凰。
    洛雪凰率领众人于半途中与医王谷的人手会合后,便分散了人群,扮作商旅队伍朝行云宫行去。
    过了十来天,众人赶到行云宫时,行云宫正遭到温阳的手下伙同一些黑道之人攻山。
    当即他们便加入战局,扭转了局势,将那些叛逆分子赶尽杀绝。
    也就是那时,洛雪凰见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楚云熙已经变了个样,脸上已没有昔日那邪气的风采,苍白的脸上只有一脸的疲惫与沧桑。他的两眼空洞无神,手上只是机械地做着杀人的动作。
    那几缕灰白的长发,在阳光的照映下格外的显眼,刺痛了洛雪凰的心。
    这个男人啊,用最惨烈的方式救了他,可却将他自己陷在了无尽的泥淖里,陷在了痛苦的深渊中。这段日子,他一个人,究竟是如何独撑过来的。他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同伴,失去了恋人,余下的只是一副躯壳而已。
    他伤了他的身,而他自己却伤了他自己的心。
    当敌人除尽时,洛雪凰走了向前,来到那个正高站在阶梯的最高层,负着手握着剑,冷冷地俯瞰着大地的男人面前。即便那个男人遭遇各种挫折与磨难,他也依旧如此高傲冷峻地将伤口掩埋,展现出他不屈的一面。
    洛雪凰能看到楚云熙身上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可是再刻骨的伤痛,楚云熙也仍是紧抿着唇,不喊一声疼。直到很久以后,洛雪凰问起楚云熙为何从不喊疼时,楚云熙才深情地告诉他,除了你的离去,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让我感到疼痛的东西了。
    洛雪凰来到楚云熙面前,怔怔地望着他出神,眼底是化不开的心酸与苦痛,他默默地低下头虔诚地拱手道,“我等奉代任莫府府主之令,前来协助楚宫主。”
    楚云熙定定地望着那站在自己底下的人,看着那熟悉的身段,他终于扯出这段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甚好。”
    洛雪凰便这么留在了行云宫里,他以首领的身份常常进入楚云熙的书房,与楚云熙探讨下一步计划。
    他原以为自己的易容能瞒天过海,却不想,楚云熙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早将他认了出来。无论如何易容,多年的习惯以及本身的气息总是不会变,更何况,那是相处多年的恋人,楚云熙又怎会认不出。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捅破这层关系,他没有相认,他装作不知。
    时隔三个月再回来,面对着这些物非人非的景象,洛雪凰心生怅惘。
    他伴着楚云熙,走过行云宫的每一寸土地,却发现,宫里的庭院许久不曾打理过了。满地的萧索落叶,墙上满布的烟尘,落寞而寂寥。
    “他走了,宫里便失了精魂。”楚云熙如是告诉他,话里是说不出的悲痛。
    楚云熙没有告诉他,他走后,他有多寂|寞。每逢夜里在噩梦中醒来,发现泪已濡湿了枕头。他是高傲的楚云熙,可是却为他一人流干了所有的泪。
    楚云熙烧毁了那座庭院,唯一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一只足环,与他曾睡过的枕头。可是,即便他每天都搂着他的枕头渴望找回那一夕温存,但却无法挽回那渐渐消散的气息了。
    楚云熙一直没有带洛雪凰去昔日的庭院,因为,他不想让洛雪凰重温这庭院里痛苦的回忆。
    直到有一日,洛雪凰无意中走回他们昔日的庭院,才发现这座庭院已被烧毁。只有小藤架下那一块无字的墓碑在诉说着昔时主人在时的过往。
    而那时楚云熙正坐在那小藤架下慢慢地饮酒,当他注意到洛雪凰的到来时,他愣了愣,又继续捧起酒坛子饮酒。
    “你身子不好,切莫饮酒过多。”看到楚云熙近似自残的饮酒,洛雪凰叹道。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偷偷地看着楚云熙,发觉楚云熙憔悴得厉害,白发滋生,面无笑意。他已许久未曾见过楚云熙笑了,除了一片落寞与沧桑,他再看不到楚云熙脸上有其他表情。便是被人攻山时理应产生的愤怒,他也看不着了。
    楚云熙便像一滩死水,淡得无味,也淡得没有神韵。
    楚云熙每天会忙得很晚,常常会累得在书房里撑额小憩,每日睡眠不过一个时辰,饮食没有规律,久而久之,一向强壮的楚云熙染上了小病,常常咳嗽不止,须与药为伴。
    楚云熙扯动了下嘴角,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无妨,死不了。”
    “何苦。”
    “我失去了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楚云熙无神地望着酒坛里的酒,哀戚地道。
    洛雪凰愣住了,他抿唇沉默了片刻,便静静地走到了楚云熙的旁边,看着他身边的那块无字碑。
    楚云熙顺着洛雪凰的视线看向那块无字碑,他缓缓开口,话语里是说不出的寂寥,“那是我爱人的。”
    洛雪凰一怔,又佯作关心地道:“节哀顺变。”
    楚云熙定定地望着洛雪凰,眼神灼热而哀伤。良久,他才苦涩地说出一句富有深意的话,“不,他还在,在我的心里,只是却不会回到我的怀抱了。”
    那哀戚的嗓音,让洛雪凰心上如针刺般的疼,他瞥开了眼道:“为何他不会回来。”
    “因为我伤了他,”楚云熙放下酒坛子,站起身慢步走到那座无字碑旁,蹲了下|身,“我曾允诺不再伤他,可我食言了。哪怕我已将伤害减到最小,可伤害始终是伤害。他还活在我心底,可是,他却如一g黄土般离我远去了,留下的只有这座无声的墓碑。”
    他是如此的爱他,可是在两个月前他却迫不得已伤害了他。从他伤害那个人的那天起,他便知道,也许那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他失信了,他毁诺了,所以他便要失去他爱的人了。
    这几个月来,他天天都强迫着自己忙碌起来,为的便是不再让自己想那个人,所以他开始借酒消愁,期望在酒醉中能见到那个身影。
    可是如今,那个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却突然没有挽回他的勇气。那个人离去之前的那一句“我恨你”生生凌迟了他的心,他开始害怕,他不敢去想,若是他竭力挽回,又得到这句无情的话,他会不会疯掉。他太爱他,所以更怕他恨他。
    因此,他下意识地逃避,下意识地认为那人只是单纯来帮助他,与爱无关。而后待事毕之后,那人就会离开,再不回来。
    “咳咳,”楚云熙捂嘴咳了几声,将洛雪凰的神思拉了回来,“让你见笑了,我们走罢。”他站了起身,抬步便走。
    “为何你不试着将他拉回来。”对着楚云熙的背影,洛雪凰喝道。
    楚云熙的脚步顿住了,他攥紧了双拳,抑制自己的颤抖,沉默了良久,方答道:“我怕,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一次他的无情。”
    “如此,你便放弃了么!”听到这句话,洛雪凰愤怒了,“那你不配爱他!”说完他恼怒地甩了甩手,哼了一声,越过楚云熙便走,全然忘记自己如今是易容的了。
    楚云熙浑身一震,定定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而后苦涩地说,“其实,我只是害怕他恨我,不再爱我,我痛不起了。”
    洛雪凰的脚步突地一滞,而后又继续迈步走了。
    此后几天,洛雪凰照旧去找楚云熙商谈计划,但是除了公事,俩人却不再谈过私事。
    楚云熙有时还会拉着洛雪凰到房顶上喝酒,还会大笑着唱歌给他听,可洛雪凰只是默默地随他胡闹,不再多言。
    然而有一日,俩人正在书房商谈,楚云熙站起身时突然轰地摔倒,昏迷不醒。
    当下把洛雪凰可把吓得不轻,他忙将楚云熙抱到书房的床榻上,又是给他喂水,又是给他吃药的,忙活了好半天,楚云熙才悠悠醒来。
    “凰儿?”楚云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到那陌生的脸孔,但却熟悉的身影,他开口唤了一声。
    洛雪凰一怔,又低着头继续面无表情地替楚云熙擦脸。
    楚云熙看到洛雪凰那显然不想与他相认的模样,便转口道:“对不住,一时认错了。”
    洛雪凰哼了一声,便将手里的面巾砸到楚云熙身上,怒道:“楚宫主当真是成神了,不吃不喝不睡,我还以为你能顶得住十天八天的,却没想三天便顶不住了。”
    楚云熙一怔,捂嘴咳了几声,苦涩地道:“我忙。”
    “哼,只怕是为了博取同情心罢,莫不是你以为你如此自残你的爱人便会回来么!你自己的身子,你不珍惜没人替你珍惜!”
    楚云熙浑身一震,定定地看着洛雪凰,眼里的说不出的苦楚。他动了动唇,好半天才开口道:“他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唤我好好珍惜自己。可我却总是忍不住地自残,心想若果他知道了,他会不会回来看我,安慰我,甚至是气恼我。”
    “如今呢?”
    楚云熙自嘲地一哂,“如今,他回来了。”
    他抬头深情地望着洛雪凰,又苦涩地道:“可是他没有安慰我,没有气恼我,他只是呵斥我。”
    洛雪凰冷哼了一声,他知道楚云熙已经识破了他的易容。
    楚云熙抬手拉开自己的衣襟,现出他满是疤痕的胸膛,“我曾经为他刺上自己一剑,告知自己我虽曾伤过他,但我更爱他,因而我要让自己加倍的痛,也望他有一日归来看到,能明白我对他的爱。”
    洛雪凰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楚云熙的胸膛,可却瞬间惊呆了,那结实的胸膛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疤不少,但是有两条却非常明显。
    一条疤,是当日他假死时盛怒之下划的,从剑疤来看,当时里肉都翻卷了出来,深可见骨,且因为楚云熙事后调养不好,伤口似是常常化脓,以致如今新生肉都未能长全。
    而另一条疤,在楚云熙的腹中,疤痕很新,是新伤,只是那块疤的位置让他感觉异常熟悉。
    他下意识地问了出口,而楚云熙在怔了怔之后,便苦涩地答道:“那时我刺了我爱人一剑,伤口便在这种地方。”
    洛雪凰一听,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似是心疼,又似是感动,他偏过脸去,不再看楚云熙,他已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深爱他的人。明明是自己呵斥他,让他不再自残,可为何看到他自残的举动时,竟是满心的感动。
    “但我现下突然恍悟,自残不是挽回他的最好方式。若果他一直不回来,我一直在此等待,兴许待我血流尽后,他都不会知晓我的爱。”
    “你说,若果我主动去寻他,挽回他,他可会回来?”楚云熙温柔地望着洛雪凰,探寻地问。
    “我不知,兴许你可以一试,”洛雪凰深吸了口气,他默默地低下了头,心痛地看了一眼楚云熙身上的疤,取出怀里的伤药,轻声道:“这药很疼,但疗效甚快。痛过之后,伤口便能快速愈合,不会留疤。”
    而后,他又取出一瓶伤药,“这药不疼,但效用时间长,也许数十天,伤口才能愈合,且易留疤。”
    他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楚云熙,抖着唇道:“你是选择大痛一次,不再留下任何的伤痕,抑或是选择安逸现状,让那道疤永远留存。”
    是要停止自残,去主动寻他,还是要继续留着这道疤,等待他不知何年何月的归来。
    看着那双凤瞳里的企盼,楚云熙了悟了,他终于露出了笑颜,伸手取过洛雪凰初次取出的药瓶,坚定地道:“我选择大痛一次。”
    痛过一次后,即便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但至少他也为这道疤的愈合努力过了。
    “你不悔?”
    “无怨无悔。”
    “你不怕我骗你。”
    “怕,但我更怕留下那道疤。”
    洛雪凰笑了,他取过药瓶,打开来,而后看着楚云熙紧抿着唇,冷着汗地接受这场疼痛的酷刑。
    到最后,是洛雪凰点上楚云熙的睡穴,才制止了楚云熙近似自残的压抑不出声。
    洛雪凰温柔地抚着眼前这眷恋不已的脸庞,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等你,我的最爱。
    那一天,洛雪凰带着七墨等人离开行云宫了,只留下了他的手下助楚云熙。
    他知道楚云熙已经了悟,如今他该做的便是回医王谷,等待楚云熙来寻他。
    这道疤,是他们心中的痛。
    他伤害了他,害怕他的不原谅,所以他用自残的方式期望挽回他。
    而他追逐了他六年,害怕再回到那追逐而不得的时光。
    但其实,他们只有一步之遥,只需他主动追逐,向前踏一步,他便可将他抱入怀中,再不分离。
    vip最新章节 114【楚洛的番外】追妻那些事(一)
    楚云熙是第一次来到医王谷,虽然之前他将洛雪凰送到了这里,可他自己却没有来过。
    那时他打听到了医王谷的所在,本欲将还是莫孤影的洛雪凰送来这里治腿,岂知被拒绝了,于是这事便这么了了。
    后来莫孤影身死,他得知莫孤影与路文华的关系,又考虑到莫孤影的医术,便在楼玉茗来行云宫后,将莫孤影交给了楼玉茗,让他带莫孤影到医王谷休养,而他则一人孤单的留在行云宫,处理残局。
    他每天都已透支生命的形式去忙碌,他害怕停下来,便会想起那个离开他的人。他以为,那个人再被他如此伤过,便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在三个月前,他看到了来找他的洛雪凰,明白了他们彼此的心结。以往都是莫孤影追逐着楚云熙,在楚云熙需要时回到他身边,可楚云熙却从未主动地去寻过莫孤影。
    因此,他了悟了,他决定待平定内忧,驱除外患后,主动来寻他的凰儿。
    时隔了三个月,他终于平息动乱,终于有充足的时间来陪他的洛雪凰了。于是,今天他站到了这里,等待着见到他的凰儿。
    可是,事事果真如他所愿么?
    在楚云熙突破重重关卡,接受重重近似愤怒的目光逡巡,使用三寸不烂的磨嘴皮功夫,终于使得谷中人带他去见谷主时,他却从谷主路文华的口中得知一件事――
    洛雪凰跑了……
    跑了……
    在他来到谷中的前一刻,跑了……
    楚云熙脸色唰地变黑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见他的亲亲爱人,好不容易花费了一整天的功夫终于能见到谷主,却得知了这个消息,这让他怎么不气。
    不过想想,洛雪凰兴许是对他还是有些怨怼的,让他去追,倒也不过分。
    于是,楚云熙开口问道:“凰儿去哪了?”
    路文华摇头,“不知。”
    “他朝何处去了?”
    “不知。”
    “他可有留下什么手信予我?”
    “不知。”
    “……”楚云熙闭嘴了,而后转身,迈步便走。
    于是,楚云熙带着这个“三不知”开始了他长达三年的追妻之旅。
    他站到了谷口,感受迎面吹来的冷风,目光直视,思量着该从哪个方向开始寻人。
    他摸了摸下巴,状似高深的考虑了一盏茶时间,然后狠狠地跺了跺脚,完全凭借直觉,毫无目的地朝某一方向奔去了。
    天知道,洛雪凰会朝哪走,他可不是洛雪凰肚里的蛔虫,他又怎能猜到。
    不过,他想到他与洛雪凰曾经去过的地方,便决定赌一把,先朝落霞山方向进发。
    果不其然,他很快便在往落霞山方向的一个叫做锦雪州的城市里见着了洛雪凰。
    当时他用轻功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了锦雪州,累得他快趴下了。不过,眼尖的他很快便发现了正坐在路边一个小铺吃馄饨的洛雪凰。
    这是他自莫孤影身死那夜第二次见着洛雪凰的真颜。他的凰儿是如此的美丽,举手投足间雍容典雅,赤色朱砂灵动欲现,周身萦绕着清和与温柔的气息。
    一身赤色华裳穿在他的身上,既不显得突兀,也不显得招摇,只有一种热情如火的魅力在绽放。
    他玉质般的手正握着汤匙,慢慢地将匙子里的馄饨送到自己嘴中,慢慢地咀嚼,入口后又似毫不满足般舔了舔自己被汤汁润泽的双唇,又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抹了抹。
    看着那美人无意间流露出的媚态,楚云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巴不得自己变成洛雪凰嘴上的那粒水珠,去品尝美人的芳香。
    但是,楚云熙恼怒地发现,不止是他,洛雪凰周围还有很多人在用垂涎的目光看着洛雪凰。
    醋意大发以及霸道惯的楚云熙哪能忍受他人觊觎他的洛雪凰,当下他大哼了一声,吓退了周围的人,然后便恶狠狠地走到那正看着洛雪凰的摊主面前,挡住了摊主的视线,凶巴巴地道:“本……咳,我要一碗馄饨!”
    如今不是在江湖中,“本座”这词容易泄露他的身份,若是因此给洛雪凰带来麻烦那可不好了。
    摊主打了个哆嗦,被楚云熙满是凶光的眼神吓到了,“好……好的,客官稍等。”他忙转头盛了一碗馄饨,在楚云熙的示意下放到洛雪凰所在的桌上。
    楚云熙跨步到洛雪凰的身旁,大开着腿坐下,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副谁敢过来谁就死的模样,扫视一周的人群。
    他一脸得意地看着那些人被吓到的样子,高努着嘴,炫耀般的看着身旁的洛雪凰。
    洛雪凰则是自楚云熙来后都不曾看过他一眼,自顾自地低头吃食,理也不理会他。
    楚云熙知道自己夫人在闹别扭,他心里虽然不是很舒服,但是能找着夫人便好,其他的等留到进房再私下谈。
    不过,洛雪凰可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楚云熙。他抿完最后一口汤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锦帕拭了拭唇,便站起身抬步便走。
    楚云熙一口馄饨还没吃完,便被洛雪凰突然转身离开的动作给呛到了,那半口馄饨便哽在了嘴里,让他咳了很久才缓过气来。
    洛雪凰走了,他自然也得跟上,他旋即起身,迈步便追。
    不过――
    摊主扯住了他的衣袖,“客官,您还未付钱呢。”
    楚云熙不耐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朝摊主甩去,头也不回地去追妻了。
    洛雪凰悠闲地在大街上逛着,左看右看,而楚云熙则是委屈地跟着洛雪凰的身后,守护着他。
    “凰儿……凰儿……”楚云熙凑到了洛雪凰的身边,扁着嘴唤道。
    洛雪凰似乎被楚云熙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不耐烦了,他停下了脚步,蹙着眉定定地看着楚云熙。
    楚云熙一脸欣喜地望着终于正眼看他的洛雪凰,口中一个“凰”字才刚开口,便被洛雪凰的话打入了冰窖。
    洛雪凰淡淡地道:“这位公子,敢问何事?”
    这位公子……
    公子……
    一瞬间,楚云熙真想把洛雪凰直接抱起来扔到床上去,将他压个三天三夜起不来床,以泄心头之恨。
    不过,这终归只是想想而已,洛雪凰还正生他的气,他可不能火上浇油,不然洛雪凰永远都不原谅他可糟了。
    楚云熙勉强扯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不经大脑地便开口道:“我来调戏你。”
    话一出口,他笑容突地一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开口辩解,却发现洛雪凰的脸色唰地全变黑了。
    洛雪凰哼了一声,甩袖便走,全然无视他身旁那个竭力辩解的人。
    他一路走一路逛,东瞧瞧西瞅瞅。而楚云熙则跟着他的身后,在他看上什么东西时,则先他一步买下来送给他,期望逗他开心,可洛雪凰每次都是轻蔑地一笑,然后扭头就走。后来,洛雪凰似乎是有意为难楚云熙,专门看中那些又高又重的东西,弄得楚云熙左挑几样,右扛几样,全然变成了一个专门挑货的小厮,好不狼狈。
    洛雪凰似乎玩够了,便四处望了一圈,走进一家客栈,要了间厢房。
    而楚云熙则挑着两手的货物,尾随在洛雪凰身后,帮他付账,而后也跟着他进了房。
    进房后,洛雪凰将楚云熙当做透明人一般,自行地整理行装,也不同他说话。
    楚云熙则终于松了口气,将手里的物件放了下来,而后跑到桌前倒了杯水,正欲张口便饮时,看到了那个正弯着腰在床上整理行装的倩影。
    当即,他便陪着笑脸双手捧着茶杯,走过去递给正在忙碌的洛雪凰。
    洛雪凰直起了身,不明意味地看了楚云熙一眼,而后柔美一笑,趁着楚云熙被他的笑吸引时,接过楚云熙手里的杯子,啜了几口,饮水时还有意地瞥了楚云熙几眼。
    楚云熙已完全沉浸在那绝美的笑容与媚眼里,全然没发觉洛雪凰做的小动作。
    洛雪凰浅饮了几口便将杯子还给了他,他傻愣愣地接过,低头看了眼杯上那濡湿的唇印,而后将自己的唇也印了上去,傻笑着将里头的水喝尽。
    洛雪凰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柔弱无骨的手抚上楚云熙的脸,细细地抚摸,另一手探上楚云熙的胸膛,在胸口绕指打圈。
    楚云熙已被他撩得欲|火焚身,他握上了洛雪凰的手,缓缓地将自己的唇凑到洛雪凰唇瓣,欲品尝那抹甜笑。可就在他即将触到的那一刻,他的腹中突然一阵疼痛,然后肚子一凉,俨然便是要拉肚的征兆。
    看着那突然捂着肚子憋得一脸青灰的人,洛雪凰笑开了花,他重重地推开了楚云熙,坏笑着回头继续整理他的行装。
    楚云熙已被气得不行,他抖着手指着那个背对着他双肩抖动的人,一个“你”字堪堪喊出口,便再难忍耐地冲出了门去,四处寻找茅房解决问题。
    洛雪凰在他跑出去后,便放声地捧腹大笑起来,那清灵的笑声回荡在房内,感染了许多路过的人。
    他已许久未曾这般开心的笑过了,几个月前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连笑都没有了力气。如今,虽然对不起楚云熙,但是能搏他真心一笑,想来楚云熙也是乐意之至的。
    当楚云熙泻得虚脱,回来之时,夜色已晚了。洛雪凰的房门已经上锁,灯火已熄,显然已入睡了。
    可怜他楚云熙,被心上人如此捉弄,还打不得骂不得,如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何其悲哀。
    他长叹了口气,看来今夜只能在房顶上度过了。
    他跃上了房顶,而后,惊诧了。
    因为房顶上竟然放了一个枕头!
    他抱起那个枕头,嗅到了上面熟悉的体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气洛雪凰让自己睡在外头,又为洛雪凰如此贴心的为自己准备枕头而感到好笑。
    唉,他的凰儿啊,可不是个省事的主啊。
    楚云熙深吸了几口洛雪凰残存的体香,便搂紧了那个枕头,躺倒在房顶上,想象着爱人在他怀里,而后沉沉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楚小攻被洛小受欺负g……
    115【楚洛的番外】 追妻那些事(二)
    翌日,楚云熙醒来时,发现洛雪凰已经走了。
    他原以为洛雪凰还会像昨日那般容易寻找,所以他压根都不急着动身。他唤来小二打了桶水,慢悠悠地沐浴,洗漱,而后吃饱喝足了才开始动身。
    可是,他却发现他找不着洛雪凰了!
    他问过小二,小二说今早他来送早点时,洛雪凰就已经不在了。而后他又四处打听有没一个绝色美人出现,可都无人见过。
    一瞬间,他脑袋蒙了。
    他怎地就忘了世上还有一种叫做“易容术”的东西存在。几个月前,洛雪凰来行云宫找他之时,他便见识到了洛雪凰易容术的精妙之处,若非他与他之间心灵相通,只怕那时他都认不出洛雪凰来。
    如今,他又栽了一次。上次见到易容的洛雪凰时,洛雪凰身上就没了体香,可见是经过药物处理了。是以,这一次,他想靠寻香来寻人也不行了。
    他懊恼地锤着自己的脑袋,责备自己太不注意。
    当下再顾不得其他,他跑去买了一匹马,便策马扬鞭,朝芳城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他四处环顾,见着形似洛雪凰的人,便上前仔细查探,闹得许多人都以为他是个疯子。
    好在,在去芳城的半路上,他找着了易容成一般江湖剑客的洛雪凰。
    要说这心灵感应还真是神奇,他记得八年前莫孤影在密道出事时,一向没有心悸毛病的他便感觉到心脏骤痛,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孤影出事的直觉,后来在密道里当真印证了他的感应。
    也许是因为他们处在一起久了,两人之间便有了这种牵绊的感应,他不知道洛雪凰对他有没这种特殊的感应,但他是有的了,所以一眼见到易了容的洛雪凰时他便瞧出来了。
    那时候洛雪凰正骑在马上,悠哉悠哉的看风景,吃着手里的那串冰糖葫芦。
    细想下,一个长着一张刚毅的脸,背着剑,穿着一身白色劲装威风凛凛的江湖剑客,骑在马上吃着一串冰糖葫芦那该是多么诡异的画面。可是,这么诡异的画面放在洛雪凰身上,倒是别有一般风味,显出洛雪凰的天真来。
    楚云熙长叹口气,也只有洛雪凰会做这种骑在马上吃冰糖葫芦的事了。这几年的相处,他可是知道洛雪凰是极其贪嘴的,酷爱吃甜食,他时不时就得派人下山给洛雪凰买零嘴。但是因为苍茫山离城镇还是有些距离的,很多零嘴都带不回来,例如冰糖葫芦这种易化的就无法带回宫了。
    所以,凡是一出宫到城镇里,洛雪凰总是要缠着他买些零嘴给他吃。便光是昨天晚上,洛雪凰一路瞎逛,就吃了不少零嘴,可怜他看在眼里又吃不着,那碗馄饨也才吃了半碗,后来又被洛雪凰折腾,饿得他快前胸贴后背了,连睡觉时肚子都在唱歌。
    楚云熙策马到了洛雪凰身边,佯作没认出他,拱手客套道:“敢问这位兄台是要去何处?”
    洛雪凰转过头看向楚云熙时,嘴里正咬着最后一颗冰糖葫芦,一脸天真无邪,看得楚云熙心里直挠痒痒。
    “咳,这位兄台……”楚云熙清咳一声,又重复问道。
    “去玩。”洛雪凰甩了甩手里串着冰糖葫芦的签,随意地答道。
    “不知兄台要去何处,此地甚是荒凉,并不似有赏玩之处。”楚云熙睁着大眼说瞎话。
    洛雪凰看了一眼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拿一副见到傻子的模样,鄙视地看着楚云熙,“芳城。”
    “芳城?如此甚好,在下侥幸与兄台同路,不如一起作伴如何?”楚云熙又笑嘻嘻地客套道。既然洛雪凰喜欢玩,那他便陪着他罢,是以他一直都没拆穿洛雪凰。
    洛雪凰在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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