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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左慈嘴里说出马谡的那一刻开始,江宁就彻底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
    他确实曾经派遣过马谡去汉中之地,散步谣言,蛊惑民心,为收服汉中做下铺垫。
    从眼前的结果来看...马谡做的相当好!
    也不对,不能说相当好,简直是...太好了!
    能够被左慈找上门来单独说这件事, 恐怕这个什么“宁一教”的影响力,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汉中了!
    当跟左慈聊过之后,江宁才彻底明白,马谡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
    对于寻常的道士来说,除了诵经祈福,就是施符救人, 亦或是弄些神神鬼鬼的套路来愚弄百姓, 总归来说,终究还是这些套路,没有太多变化。
    但是马谡就不一样了,寻常道士做的,他做;寻常道士做不了的,他也做!
    开山裂石、接续断骨、鱼腹藏书、无根之谚(孩童的歌谣)......
    他几乎把他能做的,做到了极限!
    甚至有的愚昧的百姓,居然要给江宁立生祠!
    听到这个消息,江宁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生祠是什么?这玩意能随便立吗?
    古代为活着的人建立祠庙,加以奉祀,即为生祠。
    西汉栾布为燕相,燕齐之间为其立社,号栾公社;石庆为齐相,齐人为立石相祠。此乃立生祠之始。
    简单来说,能够修生祠的,要么是惠及一方的官员,要么就是有德有功的民众。
    你见过有给活着的将领立生祠的吗?
    江宁算什么身份?
    道士?
    将领?
    还是...官员?
    都不是!那...立个鬼的生祠?
    再加上, 江宁一无功德,二无政绩,这要是被这帮百姓给立下了生祠,恐怕真的要贻笑万年了!
    幸亏马谡还有点理智,知道这事情干不得,所以及时制止了这帮百姓,不过...这件事虽然停止了,但是百姓们对于崇拜江宁的这股信仰,已经开始慢慢的发酵了起来。
    而让这股情绪到达顶峰的,恰好就是江宁一日破雒城的事迹传开。
    这种“神迹”,哪怕就算是在曹操这等枭雄人的眼中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更何况这些愚民?
    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的震惊程度,甚至不亚于当初大贤良师的撒豆成兵、呼风唤雨了,而且...犹有过之!!!
    也就是江宁这些时日都在益州带兵打仗,消息传播的并没有那么及时,所以对于外界的事情才并不是太过了解。
    而左慈的到来,算是让江宁明白了现在益州以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形势。
    两人已经聊了数个时辰,见江宁依旧没有松口,左慈叹了一口气道:“子奕当真不愿随慈回山修行?”
    听到这话,江宁抱了抱拳。“多谢尊驾,江某心领!”
    “可惜...可惜...”左慈惜叹的摇了摇头,开口道:“子奕既然决定一意孤行,那莫怪老道没有提醒你,眼下你所受的不仅仅是军队的压力,民间的压力也不少!”
    “所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老道受人之托前来干涉子奕所为,已是违逆天数,其余之言,老道也不便赘述,还望子奕,珍重!”
    见左慈起身欲走,江宁也同样站了起身。
    “左仙人不必在走梁上了,宁的大门,随时为先生敞开!”
    左慈眼中漏出一丝古怪,并没有言语,抱了抱拳,一瘸一拐的走了。
    江宁一路将其送到大门外,却看见左慈回头展颜一笑,开口道:“子奕勿要再送了,老道若真有害人之心,哪怕你有手中的东西在,也是保不了你的安全的!”
    “还有一事,慈倒是想奉劝子奕...”
    “所谓天下一乱一治,乃是天数!王朝更迭,由乱转治,由治转乱,此乃世间不变之真理。”
    “汉家气数,虽为尽绝,但也绝不该在此时兴起,子奕欲逆天而为,便要敢承受起逆天的代价!”
    “言尽于此,子奕且好自为之!”
    “老道...去也!”
    说完,江宁面前又闪过一阵青烟,左慈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呸,这老道人,话语忒难听了些,逃的竟如此快。若被某抓住,定叫他好看!”
    江宁还在思索着左慈说的究竟是什么含义,却听见身后阴影处骂骂咧咧的闪出一人。
    那人...正是早就埋伏在此的张飞,张翼德!
    为了防止左慈耍花样,江宁调了一千五百士卒是没错,同时他也把张飞给调了过来!
    他跟左慈的交锋,从一开始就进行了。
    之所以江宁会先给左慈露一手魔术,之后再把左慈的把戏戳穿,说白了还是打算给他一个下马威。
    你的把戏...我已经都看穿了!
    就不要在那装神弄鬼了,没有意义,直接说正事吧!
    而且,为了震慑住左慈,江宁还特意的告诉他,自己把府邸外所有的百姓商贩都换成了士兵。
    人数...有一千五百人之众!
    至于手中的袖弩,以及暗中埋伏的张飞,则是作为他的杀手锏的存在!
    但是和左慈聊过之后,江宁有一种感觉,对于自己,左慈是没有恶意的,相反,他甚至觉得左慈对自己充满了善意!
    从一开始唤自己军师,到之后唤自己的表字,虽然仅仅只是称呼上的变化,但是这个细节,也侧面证明了左慈对自己的态度。
    再加上,且看左慈提出的“正事”,简单来说,就是两件事,一个是带自己回山修行,这件事被自己拒绝了,他也就不再提;
    至于第二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仔细分析他口中的第二件正事,这里面处处透露出古怪。
    左慈说他是因为受人之托,特意过来告诉自己,自己在汉中传播教派,有人不乐意了。
    乍一听倒是没啥问题,自己动了那些方士的蛋糕,他们不乐意了,派遣一个代表过来跟自己谈谈,很正常,不是吗?
    不!
    其实这里面相当不正常!
    江宁从一开始就发现这里面有着猫腻,只不过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再看,左慈的这番话简直是离谱到家了!
    一开始他就说,自己传播教派,他本不该管...
    这话就很有意思,什么叫不该管,这事本来就不归他管好吧!
    再加上,他又说,有人对此不乐意了,派他过来提上一提。
    这就更离谱了!
    换位思考,倘若有人挡了你的财路,你会选择派一个人去给对手提醒一下吗?
    我对你的事很不爽,你注意一下!
    这不是傻吗?
    难道不应该要暗戳戳弄死对手吗?
    谷缍
    哪有说自己打算动手了,还派人告诉你一声?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畏惧对手的权势,不打算直接报复,选择去威胁对手。
    但是...最起码你也要告诉对手接下来要怎么做,或者说什么不能做!
    多少也要放一些狠话不是?
    诸如,你要是再怎样怎样,我就...
    或者...你最好不要再怎样怎样,要不然我就...
    这...才是一贯套路!
    所以,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左慈的那些话...
    难道...真的不是提醒自己吗?!
    左慈的话毫无杀伤力,但是却把敌人的阴谋说了通透,甚至就连为何要对自己下手的原因都给说了一遍,这样的“敌人”...
    倒是可爱的紧啊!
    这倒也罢了,左慈还屡次三番想把自己带回山中修行,难道...这不是在帮自己躲避将要到来的灾祸吗?
    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江宁都觉得,左慈此行...绝对不会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似乎...他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帮衬自己?!
    而且左慈来了之后,他的行为也颇为古怪,哪怕是现在,江宁都没有想明白。
    江宁内心清楚,左慈绝对不是一个人来到的成都,而且从时间上看,他们似乎早就已经到了!
    要知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自家和主公家的房顶上动手脚,恐怕自己和主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他的监视之下。
    那么...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去主公府中求见自己?
    这...
    是不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再加上,最后的那一番话,说的也是不明不白!
    总而言之,左慈的到来,处处都透着诡异!
    江宁站在那,任凭自己想破头颅都没想明白左慈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得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嗯???”张飞还在一旁破口大骂,似乎对于让左慈这个妖道从手中跑掉之事颇为懊恼,当听到江宁的喃喃细语时,他以为江宁是跟他说话,于是停下了咒骂,粗着嗓子问了江宁一句:“军师刚刚可是在跟某说话?”
    “只是宁自言自语罢了...”江宁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劳烦翼德在此蹲守了一夜,宁倒是颇有些过意不去了!”
    “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某受大哥之托前来护卫先生,这些苦又如何吃不得?”
    “再加上,先生乃是有本事的,某自是看的真切,却是心甘情愿为先生做这些的!”
    江宁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对于张飞这种直白的表达,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回头看了看左慈消失的地方,似乎那里真的再没了人影,江宁扭过了头,转身回了府邸。
    ......
    与此同时,益州城内,某个小民房里。
    有一个蒙面人正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慢悠悠喝茶的左慈,他不由得开口道:“师父...不知此行...”
    只见左慈放下了茶杯,戏谑的开口道:“怎么?就如此不信任为师?”
    “这...徒儿不敢...”
    “你呀,你呀!”左慈伸出手指,点了点眼前的徒儿,开口道:“你为何不愿意亲自去跟他说这些?”
    “这次是这样,前些时候也是这样!”
    “莫非你和他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了这话,只见那蒙面人嘴角不自主的扯动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秘密倒没有,不过倒是有一些交情...”
    见自家徒儿不便多说,老道人捏了捏胡须,开口道:“你托为师的事情,为师已经办妥...”
    “江子奕此人...”
    只见左慈犹豫了一瞬,而后一脸正色的开口道:“为了你的身家性命,你...最好不要和他有任何交集!”
    “我从没见过如此心思缜密的弱冠少年,临危不惧,行事张弛有度,对人心的洞彻更是超凡脱俗,老道...看不懂亦看不透.....”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知道!”
    “此子...是个人杰!”
    蒙面人一脸疑惑的问道:“既然子奕如此不凡,那...为何师父说不要和他有交集?”
    左慈摆了摆手,“江子奕确实是个人杰没错,不过你可知,每一个人杰下面,又踩着多少人的尸骨?”
    “那些尸骨,大多数是敌人的,但是...自己人的,也绝不会少!”
    “你...可明白了?”
    蒙面人似乎有些迟疑,不过随即还是点了点头。
    “把为师的话记在心里,不要再跟江宁扯上什么关系了,若说有什么恩情,该还的也还的差不多了,当断...则断!”
    “徒儿...知晓了!”
    看到眼前心口不一的爱徒,左慈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该说的,不该说的,自己都说了。
    接下来怎么样,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啊...
    ......
    对于江宁来说,左慈的到来不过只是一个插曲,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他返回荆州的计划。
    有人想要对付自己?
    那就来吧!
    且看我江宁的剑...利否!
    当大军整顿的差不多,江宁也开始准备启程。
    就在此时,自家师兄的一封信却彻底打乱了江宁的节奏。
    信中写道:“子奕吾弟,今曹操尽起大军围剿荆州,所图者不过师弟手中炸药也,诸如孙权、士燮并土匪倭寇之流,皆隔岸观火之辈,不足为虑!”
    “曹贼势大,若子奕舍西川驰援荆州,若遭其埋伏,我等所做一切皆付之东流,此非明智之举!”
    “子奕可令翼德、子龙各带一万兵马前来荆州,由主公镇守西川,至于子奕...”
    “曹贼既率大军前来,汉中之地岂非空虚,莫非子奕无意乎?”
    “我军既得汉中,可顺江而下,截断曹操去路,届时亮自会带兵出击,与子奕遥相呼应,如此...荆州之危可解,汉中之地亦得!”
    “两全其美,岂不乐耶?”
    江宁仔细浏览着自家师兄的书信,不得不说,师兄果然还是师兄,看问题相当准确。
    汉中此时的确空虚,相比于驰援荆州,拿下汉中对于江宁来说,的确更符合当下的情况。
    不过...
    自己若是不去荆州,自家师兄的压力...
    可就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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