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阴阴沉沉的脸色就更可拍了。
    铁蛋敏感的觉察到了不对劲儿,端着碗一边用力往嘴里塞,一边尽量缩着身子,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一般。
    狗剩端着汤碗,半晌都没人接过去。
    花伢也停了给铁蛋夹菜,惊疑的看向山官。
    “有什么事,等吃过饭再说,若你觉得不合胃口,先将就着用一点儿,我再与你做宵夜。”狗剩放下排骨汤,平静的说道。
    山官的不对劲儿,任谁都看得出来,狗剩联系人身上的伤疤和略微有些跛的右脚等,想了一个下午,隐约已经猜了个大概。
    便是社会高速发展的那个时候心理学仍然是一门接受度不高的学科,更遑论应用,这里怕是更闻所未闻。火枪这样的新式杀伤武器,依着这里的技术水平,不晓得要填多少人命进去才能有些进展,嘉兴城当初去的百人,回来的不过二十几人,这其中大半还缺了胳膊或少了腿,如此竟有十之七八的人都把命留在了京城,整个天朝各地大大小小就是个城郭,好几千人都编在一个营里,一年三百六十天,三年下来几乎每天都有同吃同住的人或是血肉模糊的死在眼前,或是在痛苦中苦苦挣扎,幸运的能留住一口气,运气不好的只能在受尽折磨后离开人世,不论你多健壮的汉子,心理都该出问题的,更何况,他自己可能也不止一次在死亡线上挣扎过……
    狗剩只一直平和的看着山官,并不多说话。
    “大哥!”花伢受不住的小声叫了一声。
    山官嘴唇动了动,拉开椅子坐在狗剩旁边,一口将碗里的汤喝尽。
    花伢赶紧站起来帮忙盛了一碗饭。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闷了一口气。
    陈大娘带着小丫头把碗筷走收拾了,花伢机灵的带铁蛋去洗手洗脸。
    狗剩给山官沏了一壶安神茶,递到人手里,看着山官喝了两口才开口,“现在到家了,你若是心里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大家伙才好知道。”
    山官抬起头看向狗剩,突然就道,“我腿跛了,右手也废了……”
    狗剩大小也算个大夫,这半天还有什么看不出来,闻言,上前握住山官的右手仔细揉捏起来。
    不论春夏秋冬这人的手总是干燥温热的,因为劳作手掌和指腹上有几个硬硬的茧子,家里情况稍微好点儿后,小姑娘们都没想到,这人就买了一盒膏脂回来,到了冬日不仅涂脸上,手上身上都要涂,惹得他老子娘见天“败家子”的骂……山官嘴角闪过一丝柔和。
    “会疼吗?”狗剩在几个关节和穴道上来回按压着问道。
    “不。”
    “阴雨天会酸疼?”狗剩继续问道。
    “不大明显。”山官应道。
    狗剩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来回在山官右手臂、手腕、手掌上捏了好几次,确定骨头并没有受伤,却不知为何手腕、手指都异常的僵硬……
    “咕叽!”
    晚饭的时候,山官看桌上就几盘清汤,只当家里人不待见自己,又确实不合胃口,不大的一碗饭下了肚就再没动筷子,中午洗过澡后不过用了一晚菜粥,肚子里连十分之一都没填上,还不饿的“咕咕”叫。
    “我去给你煮碗面片汤。”
    狗剩沉思了会儿,心里已经有了底,松开山官的手掌说道。
    掌心一离开那人的手,凉气就侵了上来,山官悄悄握拳,企图把那一抹余温捏在掌心里。
    厨房里有做馒头剩下的揉好的白面,狗剩取了一团,烧开排骨汤后,削了整整半锅下去,打了两个鸡蛋,又放了一把青菜,等面片煮好后,起锅前加一大勺油炸辣子并几颗葱花。
    山官抱着汤盆狼吞虎咽,“嚯嚯”的吸面声一声接一声,面片飞块的减少。
    狗剩把泡菜拿了几样出来,装在一个碟子里,滴上几滴香油,就是哪儿也吃不到的美味。
    山官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辣的嘴唇都微微肿了起来,满足的打了个嗝,抬手就要去抹嘴。
    狗剩已经先一步把热帕子按了上去,等人吃饱喝足了才开口。
    “晚饭你吓着花伢了。”
    山官没应话。
    狗剩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特意叮嘱了花伢准备些清淡的吃食,你妹妹很花了些功夫才烧了那一桌子菜。”
    “睡了。”
    山官突然说了一句,就起身回了房间。
    狗剩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慢慢来了。
    一个人睡了几年,炕上多了一个人,狗剩原以为会需要点儿时间适应,没想到上炕就自然的躺在了里面,动作间半点儿磕碰都没有。
    山官仰躺在外面,熄了烛火。
    两人中间隔着老宽的一条间距,狗剩却分明的觉得一股股热气逼过来,那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特有的气息。
    狗剩并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这几年自然也有需求,只山官走之前两人破了禁果,尽情的享受了鱼水之欢,那滋味又岂是自帮自助能比拟的……
    狗剩正胡乱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边的人忽然翻了个身,面朝自己,呼吸间带起的气流拂过脸颊,一种异样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
    经过特训的士兵于周遭的环境的一向敏锐,山官很快觉察到了身边人的变化,一直仿佛有一团阴云压着的心忽而一动,故意抬起胳膊压了过去。
    热量透过两层亵衣仍然迅速的传到了肌肤上,狗剩只觉得浑身都被这热量过了一遍,一动不敢动。
    听着身边的人呼吸越来越急促,山官却又犹豫了,迟迟没有进一步。
    狗剩等了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山官已经有些不一样了,果断自己凑了过去,用胳膊搂住人的脖子,“你想不想?”
    山官身体僵硬了一下,到很快就放松下来,因为狗剩抬起膝盖正不轻不重的蹭着自己身下某个最重要的器官。
    “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嗯?”
    狗剩继续问道,最后一个字故意微微向上+翘了去。
    上一世最后的时光过的那样肮脏凄惨,这一世,日子过好了以后,狗剩就非常讲究,这里没有牙膏,只有软毛木手柄的小刷子沾了青盐用,刷牙没问题,口气却没办法靠这个解决了,狗剩便自己采了几样药材熬了,时不时觉得嘴里不舒服或吃了蒜子就嚼一粒,嘴里就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脸上手上有专门在脂粉店买的上好的膏子,到了冬天,还会准备一瓶连身上都擦一些,这点倒并不是人不像个汉子,只这里的冬季因为过于寒冷而极为干燥,似乎空气中的水分都被冻了起来,又没有多少蔬菜、更别说蔬菜,身上的皮肤甚至会干的皲裂,因而才需要擦体乳。
    狗剩一靠过来,山官就觉得喉咙发紧,在加上腿上的小动作,几乎立刻小兄弟就有了反应。
    感觉到这一点,狗剩满意的扯起了嘴角,因问了几句,人都没有反应,故意微微用力顶了一下。
    在黑暗中,山官的手准确无误的按住了狗剩的膝盖,阻止他再来一下。
    “我们是你什么人?如果你连我们都不肯说什么话,那还有什么法子?”狗剩凑到山官脸前,低声说道。
    山官呼吸越来越急促,虽然没有说话,却抬起胳膊抱住狗剩的脑袋,猛地亲了过去。
    暴烈的,杂乱的,无止境的……
    虽然,它只是一个生涩的吻。
    狗剩任由山官发泄一般的在自己双唇上噬咬、碾压,等人动作放轻了后,才反客为主微微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在两人还连在一起的双唇是上舔了一下。
    即使前世到死都还是老处男一个,在那样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有些经验是可以不通过实践获得的!
    这个小动作给了山官一个启示,如同又点燃了一座火山,山官猛地擒住那条调皮的小鱼,几乎没把它吞下去,又无师自通的知道了利用自己的舌头。
    这个吻一直让狗剩有了窒息感才停下来!
    “想,想你,想的快疯了!”山官用力的把人抱进怀里喃喃的说道。
    “我也是。”狗剩动了动发麻的嘴唇应道。
    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一对抬头的小兄弟已经互相打了招呼。
    片刻后,狗剩忍不住在山官身上蹭了起来。
    山官单手搂着人,另一只手向下移到翘挺的柔软处,轻轻重重的揉+捏。
    狗剩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臀+部也能这么敏感,“快点儿!”
    山官习惯性的往炕头柜子里摸去,在同样的位置摸+到了一个光滑冰凉的瓷瓶。
    “辍―”
    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响起。
    狗剩暗暗吃惊。
    现在身上自然没有什么劣质的东西了,贴身穿的亵裤更是极好的料子,穿好几年都不会坏,布料结实耐磨舒服,请人一针一线细细缝出来的,竟被山官单手就扯成了两半。
    棉被由于两人的动作早就歪斜了,一股凉风打在狗剩没了遮挡的臀+部,却没有让那浑身的火热有半分消减。
    几年未见,从山官突然回来的不愉快和变化到狗剩的担忧,好像一座横在两人之间的大山,这一刻,两人都凶猛的扑向或搂着对方,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某些东西就在两人身心相连的时刻崩塌。
    “我怕,我怕……狗剩,狗剩……”
    伴随着“啪啪”的撞击声,山官不停的说着。
    “我知道、嗯、哈,我知道。”狗剩艰难的翻了个身,面对着山官抱着他的头努力连声应着。
    “他们都死了,呼,‘嘭――’,身体、身体、没了……”
    山官一边动着下+身,一边语无伦次的阐述。
    一滴,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液体打在狗剩脸上。
    “啊――”
    山官叫了一声,微微蜷缩着身子倒在狗剩身上。
    狗剩把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任由他尽情的发泄。
    胸口很快就有了一股濡~湿感。
    不知过了多久,山官才翻身躺在边上。
    狗剩忍着不适感,把被子拉过来,给两人盖好。
    “对不起。”
    伴随着那人的低音,从两人靠着的胳膊处传来微微的振动感。
    “我都知道,你遭罪了。”狗剩侧过身,贴在山官身上说道,“以后我们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
    好大一会儿后,山官才轻轻应了一声。
    “我去倒一盆热水来……”
    “我去!”山官坐起来说道。
    “你还不熟,柜子里有干净床垫和棉被,给换上。”
    说着,狗剩就翻身下了炕。
    两人擦洗后,躺在干净清爽的棉被里,都呼了一口气。
    山官伸出手握着狗剩的手,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铁蛋晚上跟花伢睡在一起,早晨狗剩起床的时候,两人已经起来了,看山官出来,都不停的偷眼去打量。
    狗剩冲两人笑着点了点头。
    花伢紧张的神色才放松了。
    吃过早饭,狗剩把专门为山官修的练武场只给他看。
    “你看看有什么缺的,平日里我们只在上面做做五禽戏之类的……”
    山官点点头,再没有了去京城前的油滑活泼,拿起一根靠在架子上的长棍,试了试手~感,一套棍法舞的虎虎生风。
    狗剩叫花伢准备了点心和热茶送过来,站在常边上观看。
    铁蛋穿着一件旧褂子看山官开始练武,自己走到角落里扎起了马步。
    山官舞出了一身热汗才停下来。
    铁蛋看山官的眼风扫过来,“哈”的一声打了半套拳。
    狗剩等山官指点完了铁蛋才把巾子递过去,“擦一擦汗,等一下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花伢帮忙收拾了东西,也准备一起过去。
    平日里,小姑娘是很少过去的,显见是为了帮忙带铁蛋,让两夫夫能有个相处的时候……
    96第九十六章
    流了一身的热汗,泡在温泉池子里,真是再美不过的事了。
    铁蛋是第一次泡温泉,先时还有些紧张,等狗剩哄着人下去后,就笑开了。
    花伢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衣长裤,只把脚放在温泉里,坐在池子边上照看铁蛋。
    “泡大半个时辰后就起来,口渴了这里有热水。”狗剩交代道。
    “晓得哩。”花伢应了。
    铁蛋玩开了,已经在池子里扑腾起了起来。
    “等过几天得空,我教你凫水。”狗剩摸了摸铁蛋的头说道。
    “好!”铁蛋响亮的应了一声。
    温泉池子扩修了好几次,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四个池子。
    狗剩叮嘱好两个小的,到最头那边的大池子的时候,山官还披着外褂等在池边。
    边上的池子温度稍微低一点儿,山官和铁蛋都是第一次,狗剩特意选了这两个。
    “怎么不下去?”
    狗剩三下两下脱去棉衣和棉裤。
    山官看着狗剩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四角的短裤,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阴云暗涌,心中忽而就腾起一股暴虐,猛地伸手推了人一把。
    狗剩正舀了水往身上浇,赤着脚站在温热的石板上,身子一歪就摔倒了水池里。
    另一头,铁蛋听到水花的声音,疑惑的停了下来。
    “姑姑,爹爹们在做什么?”
    花伢压下心中困惑安抚道,“他们在做大人的事呢,我们玩我们的。”
    “噢。”铁蛋点点头,“我晓得,以前我娘还在的时候,也经常做大人的事!”
    “你渴不渴?”花伢毕竟还是一个未嫁的小姑娘,提起这个立时就后悔了,因为泡温泉而泛红的脸上又热了一下。
    铁蛋果然就被吸引了过去。
    狗剩狼狈的爬了起来,连连咳嗽。
    池子修的并不深,只大概一米深,底下铺着特意把表面凿的不平整大石头,脚下打滑的时候,狗剩本能的就往后仰,只有胳膊和臀~部狠狠的在池子底撞了一下。
    带着硫磺味的温水呛进鼻子里,狗剩咳了好一会儿后,趴在池子边上干呕起来。
    等平息下来后,狗剩浑身无力的趴在石头上,一阵冷风吹过来,裸~露的上半身起了一阵又一阵小疙瘩。
    “你就这样?”山官满脸怒气的问道,声音沙哑的可怕,说话声带着一股“嘶嘶”的喷气声。
    狗剩抬头看着山官恐怖的神情,一时竟愣住了。
    “荒郊野外、光天化日……”山官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睛里慢慢充上了血丝,魔怔了一般。
    狗剩拿过小水桶,放凉了的半桶水,“哗”的一声泼了过去。
    山官满头满面被凉水浇了个正着,才从暴怒中慢慢解脱出来。
    感觉到手肘和肩侧的刺痛,狗剩站起来,拿过池子边上的大棉巾子裹在身上,披上长袄子,一言不发的进屋舀了热水关上房门开始擦洗身体。
    温泉这边一年修一点儿,现在已经多了不少东西,搭了个灶台的浴室就是其中之一,狗剩用竹子从另一座山上引了山泉水过了,泡温泉前就先把灶里架上柴,烧一锅水,等享受够了,水烧热了,屋里也是暖烘烘的,洗澡正好。
    山官浑身的冷水,被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
    “吱呀!”
    狗剩已经穿好了衣服,又兑了大半盆热水,一言不发的把山官拉到灶台前,就着烧火的热乎,把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三两下扒掉,用热水擦了一遍后,把干净的衣服一股脑的扔到山官头上。
    等山官穿好衣服,狗剩正站在一块突起的大石头上朝远处看。
    山官站在离人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狗剩等心理的憋屈劲儿过去后才开口道,“你想跟我说话吗?”
    山官忽而就上前紧紧的抱住狗剩,“你只许想着我一个!”
    狗剩轻轻拍着山官的胳膊,让人能镇静些,“我知晓。”
    “不能再外头脱衣服。”山官用力勒紧胳膊狠狠的说道。
    狗剩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你为这个才动怒是吗?”
    “我不许,不许……”山官喃喃的说道。
    “可是我非常喜欢泡温泉池子,山官。”狗剩努力转动脖子,看着山官的眼睛下方说道。
    便是晓得山官这几年受了苦,狗剩却没打算叫山官以此为了借口,越发的执拗起来。
    山官用力皱起了眉头,双手攥成拳头。
    狗剩轻轻把手覆了上去,耐心的等山官做反应。
    “以后,我都陪着,我陪着你才许去!”山官把下巴抵在狗剩头上咬着牙说道。
    狗剩坚定的应了。
    于温泉池子的事,花伢半分也没觉察。
    晚上,一家子吃罢饭,在偏厅里烤火吃零嘴儿。
    “明儿若是天气好,把爹娘接过来吃顿饭,你看成不?”狗剩捧着一杯白开水问道。
    “好。”山官迟疑了一下才应话。
    “我这就去收拾屋子,晚上留娘和妹妹们在这里住下,我们正好可以凑一桌麻将。”花伢高兴的说道。
    小姑娘越长大越矜持,平日里,山官没回来,连跟狗剩都要讲究避嫌,在屯子里就是想有玩伴都难,原先还能去杨地主家做做客,去年杨地主又搬去城里跟大儿子住了,只留了几个忠心的仆人打理柳树屯周围的田地和老宅,花伢越发连门都不爱出了。
    狗剩劝了几回,也是无奈,只由着小姑娘去了,左右不过是做派,小姑娘性子并没有左。
    “麻将?”山官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山官面前堆了不小的一堆各类坚果的残骸,剥了好些瓜子杏仁一股脑的拢到狗剩面前。
    “是小哥想的一种玩法,明天我们教你。”花伢笑着解释道。
    山官点点头,又开始剥瓜子。
    “吃多了上火,喝两口菊~花茶,我给你揉揉手,准备去睡了。”狗剩站起来,拎起炉子上的水壶,给铁蛋和山官一人泡了一小杯自己晒的野菊~花茶,又把剥好的瓜子仁等都给了铁蛋。
    铁蛋三口两口就全喂进了嘴巴,吃的都从嘴角漏了出来。
    花伢拧了个热帕子给铁蛋擦了把脸。
    “漱了口再睡啊,不然牙疼,以后只能喝白粥啦。”狗剩蹲下来,对铁蛋叮嘱道。
    “唔、唔。”铁蛋嘴里还在嚼,连连点头。
    小孩子起色变化快,好吃好喝好睡的养了一天,脸上就红润起来。
    97第九十七章
    冬日黑的早,大冷天的又不愿早起,夜里就格外的长。
    狗剩轻轻的帮山官推揉不大灵活的右手,一边轻声讲着麻将的一些规矩。
    尽管穿着柔软的绸子亵衣,随着手上的动作,胳膊肘的伤处仍然被摩擦的隐隐作痛……
    “等一下。”山官熟练的打开炕头的柜子,准确无误的拿出了装着伤药的小瓶子。
    山官打开瓷瓶的塞子闻了闻,“我就晓得你不会变!”
    对这一语双关的话,狗剩一直略有些发沉的心莫名的松了松。
    “药瓶换来换去容易混药性。”
    山官单手搂住狗剩,把狗剩衣袖慢慢卷起来,小心的把药膏擦上去,“我控制不住,有时候实在没法,在营里就找人比划,回宿地睡不着便砸东西……”
    狗剩安静的听着,只在山官情绪平稳的时候应上一声。
    “咯咯――咯――”
    “我去倒杯热水过来。”
    屋外传来公鸡的打鸣声,狗剩轻轻的翻下了床。
    山官愣愣的躺在床上,对过去不好经历的讲述仿佛耗尽了这个军人的全部精气神。
    堂屋角落里放着一个泥炉子,到了冬天全天不熄,把烧开的水用炭温着,想喝热水随时都有,就是水里有股烟味儿。
    狗剩放了一小调羹蜂蜜进去。
    山官一气儿把半碗水喝了。
    “睡吧!你回来了,我很高兴,非常高兴!”狗剩把碗放在炕头的柜子上,认真的说道。
    黑暗中,脸上传来濡湿柔软的触感,山官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狗剩在亲自己!
    狗剩只是想给这个男人一点安慰。
    山官动了动脖子,用嘴巴凑了过去,双手捧着狗剩的脸,不让人退回去……
    第二天,天光大亮,主屋里才有了动静。
    一早花伢就亲自去借了李大花一家。
    因说好中午那边烧好端过来给工人吃,李大花收拾了一下就过来给搭把手,即使狗剩家现在已经有了下人。
    “叫奶奶。”
    铁蛋朝花伢身后躲了躲。
    “哪家的娃娃?”李大花扑了扑身上的尘土问道。
    今天要见自家哥婿,李大花特意还了一件新的棉衣,因是缎子面料,平日里少有上身的日子,压在箱子底下都起了折痕。
    花伢抿了抿嘴。
    “亲家娘……”
    铁蛋那抱着花伢的腿连头发丝儿都不露出来,李大花一抬眼就被跨着菜篮子走进来的陈大娘把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地里菜叶子还够不够,过冬的菜都准备了不?”
    这头菜园子就在山脚,时常有兔子过来啃食,每年冬季狗剩还要从外头地里运菜进来过冬。
    “小爷爱吃赤根菜,奴婢去挑了些回来……”
    两人一路说着进了厨房。
    “铁蛋不怕,那是你小爹爹的娘,你奶奶。”花伢拍了拍铁蛋的背,轻声哄道,牵着小孩子进屋与他拿点心吃。
    嘴里如是说,面上却带了一层淡淡的愁色。
    山官几年的警惕,外面一有响动就醒来,看着狗剩往被子里缩了缩,仍睡得迷迷糊糊的,轻手轻脚的跨下床放下窗上的布帘子。
    这里没什么计时工具,屯子里人家都“闻鸡起舞”,只睡梦中哪晓得公鸡叫了几道,狗剩从小到大可不止一次被大半夜的推醒,赶急赶忙的穿起来,出去才发现还满天星宿呢,尤其是农忙时,起早了可不兴再躺回去,这是一,若哪天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李大花一张嘴能从早念到晚,即使明知于事无补!现在,狗剩把院子扩了,正屋独门独户的,干脆都敞着窗帘睡。
    “大哥……”
    花伢特意在水井边等山官,慌忙低声把李大花的事儿说了几句。
    “……亲家娘生病后,就有些执拗,早就念叨叫小哥养柱头哥哥的娃娃……铁蛋……”
    山官点点头,不论是面上还是心里都纹丝未动……
    狗剩吃饭前正式把铁蛋给刘打铁一家子介绍了。
    李大花当即就变了脸。
    “先吃饭!”刘打铁重重的敲了一下碗沿。
    狗剩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山官的手,好歹是把一顿饭吃了下来。
    两个妇人端了茶水上来,小些的被花伢子引着去院子里玩,刘打铁夫妇并狗剩两口子往里间去了。
    “叫柱头也进来。”狗剩叫住柱头回头说道。
    “他晓得啥子……”
    “以后可是大弟弟当家,他不知点儿事怎么行!”狗剩反驳道。
    这时候有老人在,通常是长辈当家,小辈们便是儿子都老大了,也没拍板权。
    李大花这才勉强应了。
    “……一早儿就说的好好的,现在冒出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杂种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李大花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只管冒火的朝山官瞪了过去。
    倒不是李大花真有什么恶毒心思,不过是平时跟几个泼辣妇人吵惯了,脏话顺口就出来。
    若是几年前的山官还好说……
    “砰――叮叮……”
    当即,山官就掀了桌子。
    李大花吓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杂、种……”
    山官猛地又举起椅子砸在地上的碎片上,说话仿佛大着舌头。
    狗剩双手握拳,用力在山官胸口捶了一下,按着人坐了下来。
    “山官,我们说好过的!”
    等半盏热茶下去后,狗剩握着山官的手坐下。
    “山官这是怎么回事?”刘打铁挺直后背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过些时日就好了,他在京城呆了几年涨了些许脾气。”狗剩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叫没事!”李大花叫了起来。
    “娘,我说没事!”狗剩强调道,“不过是刚回来还有些不服,您也别出去乱说,我们先说今儿的事。”
    “爹,娘,大弟,我的不是,在军营里打杀惯了,一时收不住手。”
    虽则面无表情,到底是说了句顺耳的话。
    “唔、这、这也是有的。”李大花到底晓得轻重,顺着台阶就下了,“我们原先就说好的,等柱头得了老二,过一个过来,那个铁蛋是怎么回事?”
    “是上京士兵的遗孤,受了嘱托才收养,您不必担心,他亲老子自有抚恤金留给他,养他到能自立就是!”山官盯着李大花一字一句的解释了一通。
    李大花被看得直发毛,多大的气焰读被压了下去。
    “那还是照先头说的,柱头第二个儿子过给你们……”刘打铁听了,微微松了口气说道。
    “爹,这事儿再说!”狗剩手还搭在山官胳膊上说道。
    私心里,狗剩并不愿意养自己兄弟的孩子,好好的父母俱在,抱过来养不知多少尴尬,若是想养孩子,世道稍稍差些,不晓得多少抛子弃女的,就是想养十个八个也有……
    “爹,娘!”柱头迟疑的叫道。
    大家都看了过去。
    “我晓得您的苦心,只哥哥们这等能干的人,怎么会把铁蛋养的不孝顺,而况将来便是没担个养子的名,侄子们便不养大伯不成……”柱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虽还没直说,但意思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
    狗剩欣慰的翘了翘嘴角,总算有了点儿担当,也不枉费自己这几年一直悉心带在身边。
    “你啥意思啊,臭小子?”李大花现在的性子简直就像一根干燥的炮竹,随时一点就炸。
    “娘,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柱头和他媳妇儿愿意,就能真正对亲儿子不闻不问,将来还不是叫小辈儿难受。”狗剩把手从山官身上移开说道。
    山官一把又将狗剩的手抓了回来,紧紧的握在手里。
    “一个个都翅膀长硬了,老子娘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幸而李大花正是激动的时候,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我会让狗剩过好日子!”山官忽而沉着脸重重的说道。
    李大花愣了一下,和刘打铁一起看了过来,夫妻俩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一下。
    “你拿什么说这话?”刘打铁移开视线,把嘴边的话换了一句。
    山官捏着狗剩的手猛的一紧。
    “你一走就是几年,半点儿音讯也无,家里一点一滴都靠狗剩张罗……”
    在刘打铁一桩桩陈述的时候,山官忽而伸手在怀里掏摸起来。
    等刘打铁回过神的时候,一张揉成一团的锦纸已经塞到了他鼻子底下。
    “额、柱头,你瞧一瞧!”
    自李大花更年期后,刘打铁的脾气就越发的沉得住了。
    柱头跟着狗剩这几年,好歹把常用的字都认会了。
    是一封诰书。
    山官是第一批上京练枪的士兵,上位者大费周章的从全国各地调人入京,必是有一番周详的计划,出类拔萃者,头等的必然留在京中成了皇帝的私兵;次一等的,技术熟练的,遣到各地驻营待命;再一步步把火枪这等杀伤力大的武器配下来……
    “山官、山官以后就是那啥、正、正……”李大花说话都结巴起来。
    “正五品的守备,职位等同千户。”狗剩帮着把话说了出来。
    “那一年得多少银子?”刘打铁虽则震惊,仍坚持追问道。
    “山官都是大官儿了,还会少了银子使!”李大花喜笑颜开的说道。
    狗剩小心的把锦纸展平,上面有着鲜红的官印,满是折痕,幸而这种纸韧性极好,压上几天就会平整,否则后果……
    刘打铁做了大半辈子的睁眼瞎,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做工的码头,顺着祖辈们的老路,娶妻生子劳作……
    这个一辈子没听过情爱一词的农民,分明从山官一直望着自家大儿子的眼里看出了一些捉摸不透的东西!
    “你们都大了,我跟你娘也管不了你们一辈子,只盼你们日子和顺就是,柱头也不愿意,这事儿我们以后就不提了……”
    “一辈子好,狗剩死在前头!”山官脸上半点儿也看不出在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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