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健壮就行……”狗剩不放心的反复交代。
    结果等狗剩歇了两日,自己赶着驴车去了上清屯,李大花领来的还是李娘舅家一大家子。
    “狗剩啊,就盼着你来呢,你姥姥念了你好几天……”
    大舅妈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狗剩拉住毛驴,跳下来,一一喊人。
    不过两年,李老太爷和李老太两个已经老得如同干瘪的核桃一般,由于长期食物的单一和繁重的体力劳动,屯子里的人都老得特别快,其实两老也不过六十出头。
    李老太拉着狗剩的手连声说好,摩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颤颤巍巍的进了里屋,半晌才又出来,青筋高高隆起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两颗发灰的糖出来,塞到狗剩手里,“你偷偷拿去甜甜嘴。”
    “姥姥,您自己留着吃吧,我现在不缺糖吃了。”狗剩高声说道。
    老太太耳朵已经很背了,有时候甚至要吼得才能听见。
    说罢,狗剩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分别给三个舅妈。
    那年,接两老去照顾李大花回来后就给几个儿子分了家,老人住在大舅家,两个小舅舅每年出点儿粮食和银钱。
    两个老人巴巴的看着,几个舅舅舅妈东一句西一句,李大花又早早把话给许下了。
    狗剩到底还是在自家亲戚里选了人,其实也没办法,怎么也要找个人帮忙看着。
    三个舅舅人自然都是好的,但被舅妈撺掇多了,怕难免生小心思,狗剩定了最有气性的小舅舅管,大舅舅家的大堂哥和二舅舅为长工,再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便直接请小舅舅就近雇几个人。
    如此,一大家子才满意的散了。
    小舅妈如了意,热情的拉着狗剩去自家过夜。
    76第七十六章
    ……
    “你去,跟你小舅舅好好商量商量。”李大花推着狗剩说道,又转头办了回白脸,“大哥,二哥,小弟,我李大花丑话说在前头啊,虽说是自家亲戚,狗剩毕竟是去了别人家的,自己还做不了主,这要是出了岔子,可别管我不顾这至亲情分……”
    几个舅舅连声应了。
    “大姑姐就放心好了,我们还指着以后山官当了大官,能沾沾光哩,种地都是做惯的,会有什么篓子。”小舅妈笑着说道。
    狗剩去了小舅舅那边,李大花还是留在大舅这边过夜。
    二十亩地原本是分散的,狗剩又花了点儿银钱换到了一块儿,等看着小舅们沤了肥,把种子按照芽眼切开种下后才回柳树屯,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柱头照着狗剩的吩咐在山脚的院子里也分别种了一小块。
    土豆生长期是三个多月,红薯在上季种的话估摸五个月,中间还要扦插一次。
    红薯这东西虽然生长期长种起来也麻烦,但是苗却是个好东西,嫩芽和叶梗能做菜,长藤还能喂猪和毛驴。
    等这一摊事告一段落了,狗剩开始给柱头雇人帮忙。
    山下一大片地要种起来,山上的兔子一天都马虎不得,刘打铁和李大花还有自家的地要种,哪里能时时顾得上。
    “哥,真不用,我能干的。”山官连连摆手。
    李大花也在一旁咋咋呼呼。
    “雇一个人,您和爹轻松了,山官也能有个人一起住在山上,万一有什么事,好歹还有个人帮忙传声话,再说了,柱头还小,这样拼死拼活的干,要是亏了身子可不好。”狗剩早习惯了这一家子能省则省的样子,接着说道,“找个老实人就是,咱们别亏待人,也不是人人都能把这兔子山弄出来的。”
    别的都好使,李大花唯一在意的就是二儿子可能损了身子这句话,大儿子可是大夫,说的再不会错了,可惜已经给了别人,柱头就算长子了,看着没几年就能抱上孙子,山官家人丁单薄,将来少不得叫柱头把几个孙子与狗剩,也省的大儿子吃亏……
    “那可得找个能干的,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出哩!”如此思量了一番,李大花悻悻的说道。
    “我看大麦就挺好,在院墙外面再起一排屋子,以后田地多了,总还要雇不少人,再者,若有机会,兴许还会买几个人回来,总归要用的。”
    “你自己的银钱哩,自己做主。”李大花哼了一声,“偏瞧中了个傻子……老子娘还在土里刨食,就说什么买下人的话,真真是……”
    大麦比狗剩大三岁多,先时鸡蛋几岁了还话说不利索,李大花和狗剩就拿了人家做对比,直说他三四岁都还没张过口现在也好好的云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大麦已经十八岁了,说了好几个姑娘都没成,不说这邻近的,就是远处屯子的,只要对自己女儿还上心的,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而况大麦家老人也明显偏心的厉害,如此,一直耽搁到现在。
    这事说到底狗剩不过告诉大家一声,既是定了,就再不会拖了。
    起房子是大事,要慢慢来,雇人的事就好办了。
    狗剩拎了只兔子上门一说,大麦父母当即就给收拾了东西叫人跟了过来,便是偏心,到底也还是自家儿子,问清楚了工钱,当着狗剩的免就交代大麦自己收好,将来也好说房媳妇儿。
    管吃管住,每年裁冬夏两套衣服,每月两百文,将来要是田地多了,能干活的话还会多些,一年下来就尽赚二两多银子,屯子里多少娃娃多的人家一年到头也就混个温饱,省东省西能落上一两银子就算好年成了,人当然愿意。
    倒是大麦弟媳眼红,说了几句酸话,仿若家里少了大麦这个劳动力地里就该荒了似的,又想让自家男人得这好差事,很是嘀咕了几天。
    狗剩瞧中的就是大麦人老实,话少,脑子不大灵光却很有一把力气。
    柱头把人带到靠厨房的一件偏房,里面已经置了一个柜子并一张坑桌和一把靠背椅。
    “大麦哥把东西收一收,出来喝茶吃点儿东西,我好跟你说要做什么。”柱头说道。
    大麦憨憨的笑了笑,有些呆滞的视线落在干净整齐的厢房里终于有了几丝灵动,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把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才打开衣柜,把不大包袱放进去就赶紧出来。
    “大麦,过来吃点儿。”狗剩招呼道。
    大草、小草和鸡蛋正各捧着一碗热气腾腾药茶,边喝边拿了煎饼吃。
    这几天,一家子都是在山脚这边的院子吃饭。
    大麦应了一声,大步走过去,并不坐,也不伸手拿东西。
    狗剩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坐呀,饿了没?”
    大麦点点头又飞快的摇了摇头。
    “咯咯,大麦哥哥到底是饿还是不饿呢?”小草清脆的笑了起来。
    大麦又露出了憨笑。
    柱头干脆拿了两个煎饼塞过去,“要喝茶自己到,坐着慢慢吃,我跟你说我们每天要……”
    请大麦真是再好不过了,除了干活和吃饭的时候,几乎觉察不到这院子里又多了一个人,只柴房里砍好码的整整齐齐的柴越来越多。
    山上原有不少树木,狗剩把山头买下来后又栽了许多,一年四季都有干枯的树枝可拾,柱头先前是太忙,没工夫弄到这一块。
    狗剩陪着两人把院墙检查了一遍,有攀到墙上的藤蔓清理了,省的损了院墙不说兴许还放跑了兔子。
    这几日忙下来,院子里的红薯苗已经有了好几片大叶子,该分枝了。
    红薯这个东西,育了苗后,还可以把藤剪开,每一截上留几片叶子插到土里,只要仔细灌水,非常好成活。
    “种兔这几日就慢慢放出去,先别上山了,省的惊了新兔子,死的更多,现在天还凉,几日不上山收拾也不大紧,晓得不?”
    狗剩收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准备再往上清屯去一趟。
    77第七十七章
    ……
    铁皮红薯和土豆都是贱东西,只要稍稍上点儿心,就长得相当喜人,当初种的时候,狗剩还十二个铜板一天请了十来个人,把二十亩地翻得松松的,种子几天就全种了下去。
    平日里浇水或者除草最多两个人有余了,只三个舅舅实在不好厚此薄彼,多花一份钱,买个安宁也值得。
    “咔擦。”
    狗剩拿着剪刀剪了一根红薯藤下来,给大堂哥和两个舅舅示范,“这样剪开,一陇地隔一段距离插一根,头几天早上浇一遍水,尽量多种一些地,剪过留两三片叶子在根上,这一片还可以再长,若还有地,便种些小麦,我们留着自家磨面吃。”
    先前,最开始的时候,狗剩已经细细的说过一次了,只当时两个舅舅就将信将疑的样子,狗剩放心不下才又跑了一趟。
    “这样能活吗?”二舅缩着肩膀问道。
    二舅舅家也是生了十来个孩子,只养住了两儿两女,又没什么本事,便是种田也种的不大漂亮,在三个舅舅里日子过得最艰难,看上去就格外缩头缩脑的。
    “能活的,外边人已经试过了。”狗剩熟练的拿小铲子挖开泥土,把藤种下去。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几天就干了,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开始弄,今儿不早了,先回去歇歇脚。”小舅舅笑着说道。
    狗剩应了,心里算计着留一天看看情况,小舅舅小舅妈当然极热情,好吃好喝的招待,只是像屯子里几乎所有人家一样,没有洗澡的大浴桶,也不舍得费那些柴火;再有厕所,屯子里人家为了攒肥,都是买了大缸回来,上面搁一根木板,胡乱的放在院子角落,胡乱搭个棚子就是了,狗剩总觉得蹲着不安全,坐着又拉出不来,而且脏的不敢睁眼去看。
    亏得几个舅舅舅妈就是有小心思,做事还算踏实,不然,有狗剩头痛的时候。
    前方县令,现在的特使,很快就找到了无人肯试种新作物的解决办法,先前只是小试,不过几日便直接与知府老爷接了头,拿了皇上的名义直接压人,召集嘉兴城里的大户强制把种子分了下去,责令府衙入冬前缴纳定额的粮食上去。
    一时,青蒲镇几个屯子里到处都能看到有人在荒地或中下等的地里忙活,便是有上缴的规定,那些个大户也没费多少心思,不过临时买了些便宜田地,打发了几个老实的下人出来翻种罢了,这两样灰乎乎的怪东西还入不了他们的眼。
    狗剩第二日一早跟着去地里一起忙了一上午,下午就推了几个舅妈热情的挽留,赶着驴车回了柳树屯。
    这几日,家里的柴火已经堆到了柴房外面,房檐下一溜儿的码着高高的柴棒子。
    “大麦,先不要捡柴了,等烧一些再说。”狗剩做了些藕夹当中午垫肚子的东西,交代道。
    “不捡回来,坏的。”大麦摇摇头,固执的说道。
    所以说,从某些方面来讲,当初李大花两口子拿大麦当鸡蛋的先例也没错。
    “辛辛苦苦捡回来砍了,烧不完放在外面也一样会会坏哩。”小草脆生生的说道。
    “这样,好。”鸡蛋在旁边说道。
    他的意思是捡回来放在家里比留在山上腐朽要好的多……
    大麦来了后,鸡蛋就跟他凑在了一块儿,每日跟在他身后一起干活。
    鸡蛋今年也有八岁了,许多事开始模糊的有了点儿认识,不知怎么晓得狗剩当初言明这山上收成白分了三成与他,便尽量也跟着干活儿。
    “若是有空,明天我们去外边山上去一趟,找些好树苗子种在山上。”狗剩招呼几个小的去洗了手来拿着吃,自己叼了一个在嘴里说道。
    这里原也有类似于八角花椒的东西,只是没人去用它,产量也极低,再有就各样的野果子树,狗剩花功夫挖了运回来种在山脚下,收的可都是好东西。
    大麦闷声应了。
    藕夹是先把五花肉煎的冒油,再塞到两片没完全切断的藕片里,裹上一层调的稀稀的面粉,放在油锅里炸了,趁热吃,又脆又想,一大盘子都被吃的干干净净。
    没有网络,没有电视,连书都少的可怜,狗剩在吃的上面就花的功夫更多了。
    刘打铁晚上听说了,敲了敲桌子,“我与你们一道去,又不是自家这座早踏平了的山头!”
    “去什么去哩,还要在山上胡乱种些什么,没事就早些回城里去,两人才在一起过了几天!”李大花放了碗筷,还拿了一个藕夹慢慢吃,吃的满嘴冒油,尽管好吃,却心疼的眉头直抽抽,方才已经为这门吃食念叨了一个晚上了。
    因有驴车方便,狗剩隔两日就往镇子上去一趟,家里这些日子肉食就没断过。
    “也是。”刘打铁赞同的说道。
    “这事儿不急。”狗剩站起来在屋子里慢慢遛着圈应道。
    做饭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洗碗之类的自大草长大了些,那边也有花伢,狗剩就再没做过了。
    大草已经自动自发的站起来,快手快脚的收拾碗筷端到了厨房。
    “还不急!你是不上心还是放心呢!”李大花嘀咕道。
    狗剩笑了笑,没去接话,叫道,“小草,去帮帮你姐姐。”
    小草嘟起嘴,咕叽了几声,不怎么情愿的去了。
    不怎么老说爹娘偏疼小的呢,当年大草才几岁,李大花就逼着人学做饭洗衣,还要带着弟弟妹妹,现在小草都快十岁了还没正经干过什么活儿,手上白白嫩嫩的,连个细茧也无。
    结果,不一会儿小草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
    “大姐说不要我帮忙!”
    狗剩应了一声,小草才松了口气,拉着双胞胎去屋外追赶起来。
    “作死啊,刚吃完就乱跑,等晚上不饿死你们几个!”李大花呵斥道。
    以前家里日子过得艰难,每日就早晚两顿稀的,吃了就要躺在炕上,哪里敢多动一下,就是这样,晚上还时常饿醒,那种滋味可真是比什么都难受,实在饿狠了,就只能大碗大碗的灌凉水,再一趟一趟的跑厕所,肚子里还是烧心烧肺的饿,故而李大花有此一说。
    晚上,送走了李大花两口子和几个小的,狗剩烧热水擦了擦身子,泡过脚后,舒服的滚到炕上。
    没有电灯,油灯实在不适合看书,为了眼睛,每晚只好早早的合眼,日日几乎都睡足十个小时,今晚,狗剩实在是有些睡不着,眼睛闭上又弹开,在炕上烙煎饼一般。
    不上心还是放心?
    李大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其实正在了点子上。
    眼前浮现一副带着水珠的精壮身子,标准的倒三角上身,因为一遍遍的锤炼,双腿在放松时肌肉并不明显,看上去显得格外浑实笔挺,最吸引人眼珠的还是中间的部位,结实圆挺,还清楚的记得在醉酒那次中的手感,那地方也跟他人一样有质感,不像想象中的绵软……
    “呼呼……”
    “嗯――啊――”
    狗剩脸上泛着潮红从被子里钻出来,从身下抽出一条沾了秽物的宽大棉巾子,胡乱的扔到不远处的架子上。
    慢慢的放缓呼吸,狗剩长舒一口气,左右无事,过两日去一趟嘉兴城也不错,如此思量了一番,睡意慢慢涌上来,一夜好眠。
    这次去的山头是是连着围墙东面的一座,严格说来已经出了柳树屯的范围,不过都是些无主的荒山,上面茂密的长着密密麻麻的杂树,以前狗剩还没有来过。
    刘打铁在最前面、狗剩居中、大麦殿后,三人拿着一根树枝一边拍打茂盛的野草,一边往山上走,幸儿现在才四月份,野草并不高。
    越往里面走,野草越深,在又一次看到一株开着粉紫色的小花儿贴在地上长得地毛草后,狗剩皱起了眉头。
    地毛草是这一带非常常见的一种野花儿,屯子里小姑娘们经常摘了戴在头上或身上臭美,因其叶子形似鸡毛而得名,这种花儿原该夏季盛开的,不该这么早出现。
    狗剩抬起头,使劲儿嗅了嗅。
    “怎么了?”刘打铁听到声响,停下来问道。
    “爹,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刘打铁四处闻了闻,“没呢。”
    “有,刺鼻。”大麦在后头说道。
    “是吗?你闻到了?”狗剩兴奋的问道。
    “嗯。”
    “爹,我们四处找找,这里肯定有温泉!”狗剩兴奋的叫了起来。
    “温泉?”刘打铁疑惑的嘀咕了一声,只当是狗剩从书上看来的新奇东西,也不多问,快步追上了狗剩交代道,“你小心些,仔细脚下。”
    没走多远,果然就看到了小小的一条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热水,沿着一块大石板往下流去,因着水流极小,流出来的水都渗到了土里,并没有池子。
    狗剩伸手摸了一下石板,略微有些烫手,流出来的水估计在六十度以上,附近的土地都因此是暖的,难怪夏季的野花在现在开了。
    ‘“爹,这个山头属哪个屯子哩?”
    “山东屯的,怎么了?”刘打铁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反过来问道。
    “我想把它买下来,有大用处!”
    狗剩双眼发亮,仿佛已经看到冬天长出来的鲜嫩各色蔬菜,修个池子还能泡温泉……
    “瞎折腾,有银钱不知买些上等的田地,种些粮食是正经……”
    刘打铁也就白说几句罢了,一来狗剩大了,二来是去了别人家,什么事都轮不到这边做主。
    这次回来,除了留给山官的二十两银子,余的全部家底约莫一百八十两,买二十亩中等田地要了七十二两,种红薯和土地请人等杂七杂八去了五两,这几日的花销等等,手里还有差不多一百两,若是再加上这一季兔子的收入,把家里大堆的粮食卖去一些,估计能再凑出七八十两……
    狗剩心里已经算开了。
    两个屯子本就是相连的,不少人家都是姻亲,在集市上也是时常碰到,刘打铁找了一家相熟的,请当家的帮忙引着去找了山东屯的里正。
    这边里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说话做事都仿佛慢几拍的样子,人却不好糊弄。
    天朝买地有两个路子,一是私下买卖,双方商量好价格,钱契互换即可;二来就是这等无主的地,若是有权有势之人,自然可以直接从县衙里取了地契,照正规路子是要先跟里正商量好,由里正一起去办地契约,毕竟山划在人家地界里呢!
    “那山啊,多少年乡里乡亲都去砍柴,啊,捕个野鸡兔子打牙祭……”
    说话慢悠悠的拉长语调,狗剩脸上都笑僵了。
    青蒲镇多山,每个屯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山包包,不过山东屯格外多些,屯子里人若是砍柴打猎最多去临近的两三座山头,狗剩瞧中的那座山已经与柳树屯相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人去!
    上次那养兔子的山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因没人愿意开荒,直接办了来,只缴了三四年的税银,总共去了不到二十两银子,山官有了军户,更是税银也省了。
    里正老头显然并不晓得狗剩真正看中的是什么,但狗剩把价抬到了八十两还不肯松口。
    青蒲镇这地方,上等的好地一般六七两一亩,中等的田地是三四两一亩,狗剩这次就是三两六钱一亩的价格买的地,下等不过一两多一亩,荒山只能算最下下等的地,那山头看着估计比狗剩先前那个大点儿,百多亩的样子,八十两不算高价,但也不低了。
    “我就说买些好地是正经!”刘打铁拉住狗剩板着脸说道,“看你娘回去不捶你!”
    老里正这才抬起头,故意掩着嘴打了个哈哈,“人年纪大了就这样,整日没精神头,一晃眼就打瞌睡,客人们见谅,老头子方才恍惚听到你们愿意出八十两把你们那边的山头买下来哩!两位要是有空,我们现在就去把地契办下来怎么样?”
    “老狐狸。”狗剩嘀咕了一句。
    “走,我们回去,慢慢寻着,总有好地的!”刘打铁拽着狗剩就往外走,“今儿,打扰您了!”
    狗剩明白,并不是刘打铁晓得扮白脸啥的,这个中年汉子是认真不赞同再买个荒山头了。
    “敢情两位磨叽了这半天,是逗我老头子玩呢!”
    老里正也不是吃醋的,立即摆出臭脸,说话也不拉长语调了,故意满脸愤愤的说了一句。
    刘打铁是个实诚人,闻言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还是八十两,您也别耍花腔了,现在就去把契约办了,只劳烦您跟屯子里人说清楚,以后砍柴打猎都不要绕过去,一时半会儿我们若是没顾得上去整那山头,也不希望再有人去了。”狗剩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里正裂开没剩几颗牙的瘪嘴笑起来,“小兄弟是爽利人,那个是当然的,你们放心!”
    最后半句是对刘打铁说的。
    狗剩心里存不住事,既然定了,马上就赶着驴车往青蒲镇去,跟着一同去的是那老里正的大儿子,因狗剩是军户,并没有受到什么为难,很快就拿到了地契,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买的日期和荒山一百五十亩。
    “明日一早我们去把地界定了,劳烦两位再跑一趟!”
    在两个屯子的岔路口,老里正大儿子下了驴车。
    “晓得了,您慢走啊,路上注意安全!”狗剩挥挥手,客套道。
    刘打铁心里有疙瘩,闷声赶车,并不说话。
    买个山头怎么也算一件不小的事儿,虽然很想立即就着手建温泉庄子,等冬天种蔬菜住人再好不过了,狗剩还是决定回一趟嘉兴城再说。
    “你大了,做什么我们也管不住,回去千万好好跟山官商量……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有什么都让一步……好歹你还有爹娘,也不必太小心……”
    自狗剩买了那荒山,李大花先时震怒,好一阵闹腾,差点儿没把自己闹到炕上下不来,好歹被狗剩安抚后,又开始神经质的不停念叨。
    狗剩耐心的应着,还要想办法宽李大花的心,保证自己会把银钱赚回来啦,能跟山官好好过日子啦,两人早就和好了啦……
    刘打铁不放心狗剩一个人赶驴车上路,叫鸡蛋也跟着去,“路上有个人说话也是好的!”
    78第七十八章
    ……
    驴车远不如马车跑得快,有个人说说话儿确实好过许多。
    “……三九、二十七……”鸡蛋坑坑巴巴的背着一到四的九九表,一刻钟后,好歹没出错的背了出来。
    “嗯,不错,休息一会儿,帮大哥赶一下车,行不?”狗剩笑着说道。
    鸡蛋脑子不大机灵,性子却倔的没办法,若是不如此说,小家伙会一直自己琢磨到头痛。
    “好,鸡蛋,赶车。”
    鸡蛋脸上出现了片刻迷茫,好一会儿思绪才转过来。
    走的这日天气好,狗剩鸡蛋两人都披了一件厚褂子坐在车厢前面,赶着黑斑慢悠悠的走。
    狗剩把缰绳和鞭子递过去,放心的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鸡蛋做起事来是半点也不分心,一时,路上只剩下咕噜咕噜的车轮声。
    “鸡蛋,长大了想做什么?”狗剩问道。
    “长大?”鸡蛋盯着前面的路,困惑的反问道。
    狗剩轻笑了一声,“对,长大后。”
    虽说做事不分心是好事,但鸡蛋却有些过了,如此小小年纪就爱犯头痛,狗剩要有空,在鸡蛋做事时就故意找了轻松的话题说说。
    “干活,养自己!”鸡蛋好容易才说出了答案。
    “哟,不错嘛,那鸡蛋可要加油了。”狗剩笑着称赞道。
    还没有成亲有孩子概念的鸡蛋能想到以后要能干活自己养自己确实已经很好了。
    鸡蛋咧嘴笑了笑。
    “你看,车不也赶得好好的吗,以后干活的时候可不能硬使脑哩,晓得不?”狗剩伸长手臂,从包袱里掏了个油纸包出来,拿了抹上作料晒干后、直接蒸熟的兔子肉出来吃,捡了一块肉多骨头小的塞到鸡蛋嘴里。
    “唔,晓得。”鸡蛋含含糊糊的应了,肉含在嘴里并不去嚼,一会儿口水就流了出来。
    狗剩见状,赶紧把缰绳接了过来,“快吃,这东西能放嘴里吸啊!”
    鸡蛋用嘴巴使劲儿“哧溜”,把口水吸进去,又把在嘴里含的湿漉漉的兔肉拿出来,小口小口的啃,一不小心就弄得满手满脸,连衣袖和衣襟、胸前都蹭到了油和口水。
    要李大花见了,巴掌早就招呼了上去,骂人的口水能喷的老远!
    鸡蛋若论脑筋的发育,其实也不过五六岁孩童的理解水平,平日只因着听话老实不明显而已,会如此其实非常正常,狗剩忍住快要冲口而出的训斥,只是等鸡蛋吃完了把帕子递过去。
    “擦干净啊,下次吃东西小心些。”
    鸡蛋应了,笨手笨脚的擦手擦嘴。
    “衣服!”狗剩提醒道……
    两人一路慢慢的聊天,等鸡蛋又记住了五的乘法口诀后,驴车驶入了嘉兴城的城门。
    花伢又在院子里的菜地里忙活,听到狗剩的声音,欣喜的跑去开了门。
    “小哥,你回来了!”
    狗剩应着,把驴车小心的赶了进去。
    花伢帮忙把黑斑系好,添了水和饲料,又赶紧过去和狗剩一起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主要是粮食和柱头在家晒或者熏得兔肉和鱼肉,再就是几样耐放点儿的蔬菜。
    两人搬了好几趟才完。
    “有没有弄过这个吃?”
    狗剩走的时候,给花伢也留了几个红薯,在仅有的一点儿向阳的地方密密的种了一小片,现在已经长出了老长的藤。
    “没呢,大哥不让动。”花伢挤了挤眼睛,已有所指的说道。
    狗剩心里动了动,“他就是事多,种了不是吃的是做什么的!”
    花伢就欢快的笑了起来,进厨房去烧热水,好给狗剩和鸡蛋洗澡。
    “我去帮忙。”鸡蛋也跟了进去。
    “唔。”
    狗剩拿起最后包袱,踱进屋安放自己的衣物。
    一进房间,那个已经算男人的特有气息扑面而来,狗剩深吸一口气,困意突然就涌了上来,上下眼皮几乎粘到了一起。
    也等不得水烧开了,狗剩胡乱的舀了点儿热水,草草的洗了个澡,一上炕就睡得天昏地暗。
    山官回来的时候,狗剩正睡得人事不知。
    脱了鞋袜和外衣,山官小心的躺到狗剩身边,鼻子凑过去在人脖颈处嗅来嗅去。
    狗剩大小就爱干净,先时用水洗还不够,非得自己在山上找了皂角搓洗,衣服也是,身上时常就有一股皂角的青气味儿,现在有了银钱买味道更好的香胰子,身上反倒不是那些个胰子的香味儿……
    山官欲罢不能的不停吸气,不是香味,这气味无法道明,但是却仿佛迷药一般。
    最后,狗剩是被脖子上麻麻的痛感生生弄醒的。
    “啾――”
    山官嘴巴离开后,眼前白皙的皮肤上又多了一个紫红色的小印子。
    就好像吃自己最爱的东西一样,山官根本不舍得大口一点,所以虽然已经有了七八个印子,脖子上却还不至于无处下口。
    “啪!”
    狗剩一巴掌挥了过去,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山官头上挨了一下,半点儿反应液无,慢慢的掰着人的肩膀,把狗剩又翻了过来搂在怀里。
    “乖,再睡会儿。”
    狗剩挣扎了两下,山官力气不大却也没松手。
    “让我睡会儿……”狗剩喃喃道。
    “你睡呀!”山官轻声应道,嘴巴却油凑了过去。
    “唔……走开、睡!”
    “好!”
    ……
    “好你个头!”狗剩忍无可忍的叫了起来。
    如此,再想睡得像先前那样死沉已经不可能了。
    “不睡了?”
    狗剩用力一脚踹了过去。
    “哎、哎、哎……”
    “怎么了?”山官带着笑意问道。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白天黑夜的窝在驴车上,到了地儿也没好好松快直接就睡了,用力蹬了一下,小腿连着脚板都别着回不来,怪异的抽搐着。
    山官按住狗剩的腿,在穴道上揉搓了几下,抽痛很快就平息了。
    狗剩慢慢把腿蜷缩回来,心有余悸的自己用手又揉了几下。
    “没事了,军营里常有的,我这手法可是专门跟老军医学来的!”山官得意的说道。
    “你不晓得扰人清梦遭雷劈啊!”狗剩愤愤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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