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景庭当即笑道:“这是好事儿啊,我一定鼎力支持。”
    梁先生一拍大腿,笑道:“好,要的就是景庭这句话。有了景庭参与,这讲学社就算是成了。”
    “不忙,梁先生还没说这讲学社是什么章程呢。”
    梁先生当即说了讲学社的章程。先是邀请文化名流组成董事会,要想成为董事,首先得有名气,还得得到大家认可。比如梁先生、蔡校长。成了讲学社董事,就得交一定的会费,这会费组成讲学社基金,每年从中支取一定的金额用来邀请外国学者来华讲学。
    费景庭乐了,说道:“梁先生实在太抬举我了,出钱没问题,可我有什么名气?”
    梁先生纳闷道:“景庭一无所知?”
    “我该知道什么?”
    “你那本书鞭辟入里,发前人所未想,引得文化界风潮涌动,多数人都极为追捧。蔡校长前阵子还说起过,想要邀请景庭去京大讲学呢。”
    《农耕、游牧与海洋》付梓印刷之后,商务印书局先是热炒了一阵,跟着梁先生也跳出来为这本书站脚。
    不少的文人学者纷纷骂商务印书局与梁先生恰烂钱——良庸是谁,随着津门小报扒出费景庭的底细,宇内基本都知道了。费景庭往高了说就是一个写话本小说的,在精英知识分子眼里根本就算不上文化人。
    这费景庭放着好好的话本不写,突然写了本社科书籍,还引得商务印书局与梁启超连翻追捧……可能吗?
    商务印书局这些年开掉了不少老派编辑,引入了不少新鲜血液,连带刊印的书籍也越来越贴近白话文,自然引得守旧文人极为不满。趁此时机,费景庭的那本书还没出来,就引得骂声一片。
    可巧,骂战开始的时候,费景庭躲进了九山顶修炼去了。报纸上骂得热闹,可费景庭根本就没回应。
    后来小报径直找到了费景庭的家门,蹲了几天才发现,敢情人家费景庭根本就不在家。
    记者们原本以为费景庭不在,这骂战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没几天就消停了。不想,梁先生忍不了,第一个跳出来与其骂战,而后范文澜也跳了出来。
    到了八月间,《农耕、游牧与海洋》发售出来,引着骂战的缘故,不少人都知道有这么一本书。禁不住好奇,随手便买了回来。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就放不下来了。费景庭这本书糅杂了不少书籍,将西方文明的底裤都给扒下来了,看得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西方文明的内核是掠夺,所以学了西方文明的日本,立马化身豺狼,从华夏身上狠狠的撕咬下一块肉来。如今福萨摩已经不能满足日本,日本人又将目光投向了胶东与东北。
    不少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单纯的模仿西方文明,只怕不能让华夏富强了。西方文明的内核既然是掠夺,那学了西方文明,华夏自然也要向外掠夺。
    可放眼世界,连华夏都被列强拆得七零八落,各自划分了势力范围,哪里还有可供华夏掠夺的对象?
    不少将德先生、赛先生奉为金科玉律的有识之士心中绝望,模仿西方救不了华夏,那华夏该何去何从?
    也是因着费景庭这本书,华夏南北提早诞生了一些学习小组,为此后的变革更早的埋下了种子。
    书籍出版之后,争议声依旧有,只是少了很多。连带着费景庭这个原本写话本的,一举晋升为华夏少有的史学家、社科大拿!
    于是乎声名鹊起。
    听梁先生说了半晌,费景庭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心中略略叹了口气。好歹是为华夏做了点事,早一步让国人勘破西方文明的本质,便早一步为华夏找到正确的道路。
    梁先生说道:“我知道景庭不差钱,可此番有景庭加入董事会,这资金募集起来一准是应者云集。”
    费景庭感觉颇为奇妙,面对梁先生,费景庭一直有种躲在大树下好乘凉的感觉,一书成稿,转眼自己竟然也成了大树……这上哪儿说理去?
    费景庭当即应承道:“既然梁先生想着我了,那这讲学社我一定参与,既出钱又出力,如何?”
    “景庭爽快!如此,等过两天成社时,景庭一定要到场拍照留念。”
    “好。”
    梁先生说过正事,便急着去联络其他人,于是起身告辞。费景庭将其送走,过了两天,梁先生派了家人来通知费景庭,下午于梁先生家中筹备讲学社事宜。
    费景庭提早二十分钟到了地方,进去一瞧,好家伙,可是真热闹。
    梁先生这等先驱人物,名声又比康有为好得多,自然得道多助。
    不少课本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物都悉数到场。
    汪大燮、蔡校长、王宠惠、熊希龄、范源濂、王敬芳、张校长、严先生、张謇、张元济、黄炎培、郭秉文、胡汝麟、林长民,算算讲学社的董事加起来二十几号,随便拎出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梁先生门口忙着招呼客人,张校长、严先生与费景庭最熟,眼见费景庭到了,当即迎过来笑道:“景庭可是好休闲啊,听闻你此前回来,过了几日我去登门,结果人去楼空。”
    费景庭赶忙跟张校长告罪:“惭愧惭愧,实在是杂事缠身。”
    严先生却道:“景庭有大学问在身,懒散一些也没什么。去岁范文澜就说起过,要与景庭合写一本书。不想,到最后还是景庭自己完成的。这书……很好。”
    严先生只给了个很好的评价,实在是书中揭露的真想太过残酷,让人无法接受。
    这年头除了古早那批试图在华夏文明原本内核中寻找富国强兵办法的老古董,新一代的知识分子、精英,要么嚷嚷着学欧美,要么吵吵着学日本。
    他们总是天真的以为,只要学了欧美、日本,华夏就会重新富强。
    费景庭的书打破了这些人的幻想。如华夏这么大的体量,如此众多的人口,便是全盘照搬了列强的制度,又哪有地方可供华夏去掠夺,从而完成元始积累?
    费景庭生的脸嫩,又身形挺拔、玉树临风,走到哪里都极其惹眼。他这头跟张校长、严先生略略说了几句,二人便为其引荐其余董事。
    蔡校长打量了费景庭一番,暗自点头,当即笑道:“景庭学识出众,一书既出天下惊,有没有兴趣来京城大学任教啊?”
    张校长顿时就不乐意了:“蔡校长,费老师可是我们北辰大学的讲师,你这样当面挖墙脚,多少有些不地道吧?”
    蔡校长哈哈大笑道:“沟通交流,左右京津两地通火车,大不了就辛苦景庭一下嘛。”
    蔡校长这人屁股有些歪,可办学的心思倒是没错。就在今年,先是邀请李先生任京城大学地质系教授,跟着又邀请文学家莎菲回国任教。上个月更是将周先生请到了京城大学——就那个‘我家门前有两棵树’的周先生。
    陆续有人抵达,费景庭与蔡校长略略说了几句话,便转而去认识其他人。
    一圈儿下来,人也到齐了。梁先生说了一些场面话,众人纷纷鼓掌,而后慷慨解囊。
    费景庭觉得这讲学社办得好,便直接捐了五千英镑。
    梁先生顿时皱起眉头:“景庭,量力而行就好,不用把家底都捐出来吧?”
    费景庭却说:“无妨,这点钱我还承受得起。”
    讲学社初创,二十余董事捐了不少钱,这些钱直接变作基金,用于邀请外国学者。
    有人问梁先生,第一位邀请的学者是谁。
    梁先生便说:“讲学社刚刚创立,现在直接邀请外国学者,只怕要费时费力。我看不如请一位在华的学者如何?”
    蔡校长便说道:“杜威现在就在京城大学,我看直接请杜威抽出时间来讲学就行了。然后咱们可以现在的商议明年要邀请哪位学者。”
    众人一阵议论,纷纷赞成。至于明年要邀请的学者,还是明年再说吧,现在众说纷纭,都是自说自话。欧美学者要来一趟华夏可不容易,就算给足了讲学费用,人家愿不愿意耽搁这么长的路上时间,就为了来华夏讲学,那还不一定呢。
    梁先生人脉广,认识不少在外国的华夏学者,便将联络外国学者的事儿招揽下来。
    以及妥当,梁先生请的摄影师也来了。竖起照相机,让众人排排站立,喊了三个数,嘭的一声,便拍下了影像。
    梁先生准备了晚宴,可惜与会众人实在太过繁忙,都纷纷推脱,拍照之后便各自离去。费景庭一直在当小透明,随着大流施施然回了家。
    符芸昭迎出来,嗅了嗅,问道:“没喝酒?”
    “没有,我连饭都没吃呢。”
    “哦,那我让关姐姐给你热一热晚饭。”随着费景庭走了一段,符芸昭说道:“景庭哥哥,你去日本,我就不跟着了。”
    “嗯?”
    符芸昭解释道:“家中总要留人守着,我怕那卫姜又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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