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城市,齐大爷也在看电视。
    坐的板板正正的,茶几上:一盒烟、一杯茶。
    年纪大了,觉浅,他每天都要看到十点多才会去睡觉,而且频道必定是国家台一套。
    其他台的节目他根本看不下去,在他看来,那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综艺节目,看完除了想骂人没有第二个想法。
    这种坚持让他一个人独占了客厅的电视机,老伴儿早几年先走了,儿子和儿媳跟他的品位不一样,他们的房间里也有单独的电视机。
    孙子、孙女都上大学去了,就是不上学的时候,也跟老爷子看不到一块去。
    齐大爷津津有味地看完每日必追的战争剧,趁着广告时间,去阳台抽了支烟。
    抽完烟,回来坐下,齐大爷发现电视里播放的已不是往日的历史记录片,而是一档乐器比赛节目。
    他是很喜欢乐器的,本身也会点二胡和唢呐,虽然技术并不怎么样,节目真就看进去了。
    唯一让他有点不爽的就是,选手们大多用的是西洋乐器,用民乐的没有几个。
    直到……
    他看到了秦淮!
    开始他还不敢确认,以为只是长得像,听完主持人的介绍和秦淮的报幕,他才确定,那就是他师傅!
    齐大爷激动的差点把脸直接贴在了电视机屏幕上。
    虽然那么燥的音乐并不符合他的审美,但这有什么关系?
    那是他师傅!
    而且,评委给了那么高的分数就是对师傅实力的认可!
    秦淮的镜头很快过去,齐大爷还沉浸在激动中。
    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跑国家台去了,也不通知一声,我好歹也是顶门大弟子啊!
    齐大爷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机,想要打个电话跟秦淮聊聊,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呆了几秒,他拍响了儿子卧室的房门。
    “二蛋,快开门!”
    屋子里一通响动……
    片刻后,齐当国穿着睡衣,把房间开了一条缝,脸上尽是无奈:“爹,啥事啊?大晚上的,都睡觉了,我明天还有事的。”
    “睡什么睡,我告诉你,出大事了!”齐大爷声如洪钟。
    “什么大事?您要给我找个后妈?”
    “滚犊子!不是我的事,是你师公,你师公上了国家电视台的节目!”
    “师公?”齐当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秦淮。
    来到客厅,听完齐大爷的语无伦次的叙说,齐当国也激动起来。
    国家电视台啊!
    他都没上过!
    好吧,他连中海电视台都没上过。
    没想到,秦淮的童话“扑街”了之后还能凭借唢呐登上了国家电视台!
    这是整个学校的荣光。
    难道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秦淮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通知他一下呢?
    齐当国也没有秦淮的联系方式,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秦淮的班主任伍静婉。
    伍静婉是知道这事的,王珍丽跟她说的。
    她本来准备等着过几天开学再通知校长,没想到齐当国这么急,当下就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包括秦淮的书现在销量已经突破三十万册,比赛已经杀入决赛的事情。
    要到了王珍丽的联系方式,齐当国没有立即打过去,而是打开了电脑。
    果然,网上不仅【华之乐章】这个节目秦淮的热度很高,【交换人生】里关于秦淮的热度再次被炒了起来。
    甚至【葫芦娃】都有了专门的贴吧,关注的人还不少,一堆家长在这个吧里讨论葫芦娃的剧情,分享育儿经验。
    抽了支烟平静了一会儿,顺便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这才拨通了王珍丽的电话。
    一直打了十几分钟,这个电话才打通。
    校长亲自打电话过问儿子的事情,王珍丽很高兴,再加上齐当国特意放低姿态,两个人聊的更加投缘了。
    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他聊完,齐大爷急不可耐的接过电话唠了几句。
    再次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齐当国辗转反侧,兴奋的难以入眠。
    这就全国前十了,要是秦淮能拿个冠军回来,他这个校长得多长脸?
    当然,冠军不是这么好拿的,能有全国前十也很不错了。
    这事太巧了,明天就是教育局开学前的例会,啧啧……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齐当国就爬起来了,对着镜子穿戴整齐,早饭都顾不上吃,开着车杀向中海各家书店。
    太早了,人家都没开门。
    无奈,齐当国只好找了个早餐店吃早饭。
    又在车里眯了一会儿,才发动汽车再次出发。
    这回总算有书店开门了。
    齐当国一口气买了三百册,也就是一百套!
    买完书,齐当国早早地来到教育局。
    十点钟会议开始,他不到九点就到了。
    停好车,打开后备箱,齐当国有点犯愁,书太多了,他一个人拿不了。
    刚好,一个相熟的工作人员路过,招呼道:“齐校长这么早啊,要不要搭把手?”
    “那可太谢谢了!”齐当国大喜,也没客气。
    “豁,这么多书啊,齐校长是准备来这卖书的?”那人凑近一看,吃了一惊,开着玩笑道。
    齐当国笑呵呵地道:“卖什么书啊,全是送的。”
    那人看看封皮,简单翻了翻,有点纳闷,“齐校长,送这种书恐怕不太好吧。”
    送书在圈子里并不罕见,都是文化人,无论看不看,装点下门面是必须的。
    但你送个童话书,就有点搞了吧?
    齐当国就怕没人问,这种事被动回答的效果远比主动说好得多。
    就像你买了块名表,别人看到了,好奇的问一问,然后你再不经意的说起,这样效果才能拉满,逼格才能上去。
    要是主动去炫耀,就落了下乘。
    他马上接道:“你不知道,这书是我们学校一个学生写的,现在已经快卖到五十万册了。”
    一张嘴,直接就给往上加了二十万册,反正人家也查不到具体卖了多少册。
    “哇,我说呢,齐校长门下出了高徒啊!”
    “呵呵,哪里哪里。这还不算,那小家伙前几个月上了中海电视台的电视节目,这回直接上了国家台的节目,昨天的就播出来了……”
    “嘶,真的假的?叫什么节目?回头我去看看……”
    一个真惊讶,一个是真虚荣。
    相得益彰!
    两人一路聊的很愉快。
    来到会议室,推开门,偌大的会议室里空荡荡的。
    齐当国也不以为意,直接将书放在进门的地上,从里面抽出一套递给帮忙的工作人员:
    “麻烦你了,十月一号,秦淮的比赛有网上投票,希望到时候能够在网上帮着投一票!”
    “应该的应该的,这是给咱中海人争脸,就是齐校长你不说,这个票我也要去投的。”
    齐当国更高兴了:“那就太谢谢了。”
    九点二十左右,参加会议的各大中小学校的负责人陆续到来。
    齐当国二话不说,每人一套。
    然后就是自然而然的问答环节,听着众多同僚带着羡慕和嫉妒的恭维,齐当国心里那个美。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云淡风轻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凡尔赛气场。
    这么多年的经验,齐当国对于火候的拿捏可谓恰到好处。
    同僚的有了,领导们那边肯定是不能忘掉的。
    齐当国忙坏了,无论参不参加会议的领导,敲开办公室,每人一套,剩下的就随缘,见者有份,不留一册。
    十点整,会议开始,前面的内容大多老生常谈,并没有太多新意,走个形式而已。
    不过,在最后,主持今天会议的副局长特意把齐当国这个典范拎了出来,狠狠表扬了一番。
    肯定了他当校长这么多年取得的丰硕成果,号召大家向他学习云云。
    看这个意思,有再次进步的可能。
    副局长说完,上次参加实验小学庆典的基础教育科科长邢秀敏又补充了几句,重点让大家在各自的学校里帮着推广秦淮的书籍。
    她对秦淮印象还是很好的,【葫芦娃】她也看过,很不错的少儿读物。
    其他人表面上保持微笑,心里都酸溜溜的:为什么我们学校没有这种天才?
    大家都是玩具厂的流水线操作工,有人负责装头,有人负责装腿……偏偏让他装到了b。
    好恨啊!
    齐当国坐在台下,表面镇定自若,整个人其实都飘飘然了,感觉直接开启了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心中暗道:秦淮啊秦淮,既然这次你给我长了这么大的脸,我齐某人绝对不亏待你。
    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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