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阮小灵坐下,道:“我去给你取些安胎宁神的药,在这里等我。”
    走了几步,不放心,又转回头来嘱咐:“不要乱走啊,这里人多杂乱,万一被磕到碰到,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少年乖乖点头,目送男人背影隐没在楼梯间,咬著唇垂下目光。
    那日盛筠佟向他求婚,他至今沈浸在震惊中没能回过神来。
    男人说他怜惜他,喜欢他的坚强与善良,希望能够照顾他,永远守著他,而且可以连同他腹中戚夜晟的孩子一起全盘接受。
    少年起初的反应是不敢置信,他呆呆听他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盛筠佟只差没把心脏剖开来证明他的感情。说到口干舌燥,阮小灵才真正明白了男人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用心。
    这麽说来,从一开始,盛筠佟就是以一个男人而不是兄长的目光在注视自己,他是真心实意的爱著他,愿意豁出一切守护他。
    阮小灵对盛筠佟感激有加,因为如果不是他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同意他以男性之身做代孕手术,哥哥阮霁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他生产完後,盛筠佟也自始至终在他身旁默默做著关心爱护他的事;他被戚夜晟没有感情的话语刺激到,也是盛筠佟及时出现把他带走。
    这个男人为他做了那麽多,甚至还愿意永远为他付出下去;才貌出众又兼人品优秀,所有好男人的因素他都具备,能够成为他的终生伴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按理他该梦寐以求才对。
    可是为什麽,盛筠佟跟他求婚时,他心里眼里却全是另外一个人?!
    “戚夜晟……”
    薄唇微启,三个字在少年苦涩的唇齿间盘旋缭绕。
    以痛苦为饵食,思念的情绪像贪婪吞食的秃鹫,紧紧攥住少年的心,须臾不肯放松,持续不断的暴涨,蔓延,扩大,要连同他将周遭世界一起吞没。
    不是戚夜晟,就不可以。
    哪怕对方是尊重敬爱的盛院长,只要不是那个男人,他就没有办法接受。
    小生命轻轻踢了他一脚,少年苦笑,低头对自己的肚子道:“宝宝,你是怎麽想的?爹爹是不是很不称职……你愿意跟著我吃苦吗?”
    回应他的又是细若微风的一脚。
    阮小灵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宝宝,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会活得好好的。”
    原谅爹爹,我不能为了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利用盛院长的感情……
    盛院长是个大好人,值得更好的伴侣,不可以被我连累。
    走廊尽头传来婴儿哭声,阮小灵心神恍惚,听得那婴儿哭声时断时续的响了十来分锺,忽然被一阵清脆的小鼓声取代。
    “咚~~”“咚~~~”
    是木制鼓槌敲打在鼓面上的声响,在陡然间寂静下来的空旷走廊上,传递过来一种莫名的意味。
    少年侧耳倾听,困惑的眼神慢慢有了点神采。
    他熟悉这种有节奏的鼓点,轻柔又缓慢,淡淡的怀旧感,是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被淘汰很久的,鲜少会出现的声音。由於已经很罕见,因此一听就能分辨出它的奇异之处。
    他曾经买给戚念卿的拨浪鼓,发出的就是这种声响。
    是医院里还有其他人用拨浪鼓哄小孩,还是…………?
    阮小灵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忘记了盛筠佟的叮嘱,费力的按住身下长椅,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特别护理室里,戚念卿张著粉嘟嘟的手,正歪著头,冲爷爷手里那个色彩鲜w的玩具发出依依呀呀的笑声。
    戚玖心疼孙子娇嫩手背上被扎了三个针眼居然还找不到静脉,一边摇晃著拨浪鼓哄嚎啕大哭的婴儿,一边把手脚不灵活的护士骂出婴儿室。
    护士梨花带雨的冲出护理室要去找医生,与撑著腰慢慢挪过来的阮小灵撞个正著。
    “唔!”少年低呼一声,护住腹部。
    护士这次反应灵活,眼疾手快稳住少年身形,惶惶然道:“你没事吧?要不要紧?有没有撞到哪里?”
    阮小灵差点给她撞到肚子,所幸两只手挡在前面,免去了冲力。
    勉强喘息几口,把气息平稳下来,少年露出没事的微笑:“……还好。”
    “你家属呢?我送你回家如何?”见他一脸平和,护士放下了悬在心口一块大石。打量他弱不禁风,却挺著个圆润肚腹,不由好奇他莫非是自己一个人跑来这家医院做产检?
    家属……
    盛筠佟并不能算他的家属,而孩子真正的父亲,根本不知身在何方。
    阮小灵红了脸颊,摇摇头,不回答她的问话。指了指她方才出来的那间护理室,小声问:“请问那间婴儿病房里,住的是什麽人?”
    不说还好,一说护士就来了脾气:“自以为是的臭老头,和有钱人家的娇气小鬼!”
    “……小婴儿叫什麽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阮小灵对自己说不可能的,没有那麽凑巧的事情,他的孩子已经被戚夜晟带去了家族里,怎麽可能出现在这家他做产检的医院。但对儿子的迫切渴望,又让他始终带了一丝淡淡的期盼。
    护士疑惑的看著少年眼神中又紧张又不安的情绪,说:“好像是很有钱的一家子,富家少爷,叫什麽戚念卿的。”
    阮小灵啊了一声,脚下瞬时有点发软。
    胸口涨满了喜悦与兴奋,这巧合来得太美好,他的心一下子飞到了那好久不见的孩子身上,迫不及待就想冲进去看一眼阔别已久的儿子。
    他用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戚念卿的父亲在不在病房里?”
    声音有点颤抖。
    护士说没看到孩子的父亲,只有孩子的爷爷守著。又说这孩子发了几天烧,昨天下午才送到医院里来,打了几针,热度只退下去一点,恐怕还有得苦吃。
    阮小灵听到戚夜晟不在,心里安定了一些;听到戚念卿莫名发烧,至今未退,又开始慌张起来。
    母子天性战胜了怯缩懦弱,他向护士道过谢,再不犹豫,朝婴儿室加快走了几步。
    戚念卿呀呀叫著,竭力伸出小手想去够到爷爷手中的玩具,圆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小嘴嘟得老高。
    忽然他停止不明意义的嘀咕,仿佛感受到什麽,转过头朝门口望去。
    戚玖便也停下摇晃拨浪鼓,跟著孙子的视线朝门外瞟了一眼,看见一个面容清俊秀美的男孩倚在门页上,眼角泛著欣喜的微微泪光,目不转睛盯著床上的戚念卿。
    戚玖对这陌生少年的出现极其意外,而当他将视线下移,注意到这不速之客竟然还挺著个有一定弧度的肚子时,更是将眉头皱成了川字。
    (17鲜币)残风媚 33 寒门受~~
    残风媚 33
    身为男性却像女人般怀著身孕,估摸眼前这个少年是受雇做代孕生子的下贱之事,戚玖语掺不屑,带著前任戚氏财团董事长的傲慢:“你是谁?特别护理病房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来的地方,给我出去。”
    阮小灵本意是偷偷在门口望一眼儿子就走,不料母子连心,戚念卿竟神奇的感受到他的气息接近,无意中将他的行踪暴露。
    他始料未及,一下子僵住,尴尬定在门口,白净脸孔涨得通红。
    戚玖看不得对方如噤寒蝉的畏缩模样,又喝道:“出去!再在这里探头探脑我要叫护士了!”
    少年手忙脚乱,一叠连声倒著歉,扶著腰笨拙的转身。
    他身子沈重,方才又险些给护士冲撞到,情绪未平复下来。
    这下又惊又慌,刚走了两步,腹部就陡然起了一阵抽痛。
    “啊……”
    他捂住肚子,脸色煞白的靠倒在一旁墙壁上,冷汗直冒。
    身後一直望著他的几个月大的戚念卿,忽然大哭起来。
    戚玖赶紧再度摇晃拨浪鼓,可惜小婴儿根本不搭理他,哭得更响,边哭边朝阮小灵的方向伸手,想要母亲抱抱自己。
    阮小灵背对儿子,看不见儿子的动作,但那委屈的哭声却是声声入耳,每一声啼哭都像重重敲打在他心上。
    念卿,念卿……
    他喃喃喊著儿子的名字,心紧紧揪成一团,用尽浑身力气克制转头扑过去抱儿子的欲望。
    戚玖误会戚念卿是被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大肚子少年惊吓到,见百般哄劝也安抚不了高烧中的孙子,不由得更加急躁。
    “喂你!杵在那里还不走是想干吗?”
    他明明看到阮小灵似是腹痛发作,虚弱无力,却毫不体谅,走过去抓住少年肩膀就往外推。
    阮小灵脚跟虚软,哪里经得起盛怒中的戚玖这麽不留情面的推搡。一个踉跄,失了重心,跌跌撞撞朝冰凉地板狠狠砸下去,惊呼声梗在喉咙里来不及出口。
    脑中闪电般蹿过绝望的念头:孩子要保不住了……
    “当心!”
    熟悉的浑厚低沈声线响起,阮小灵跌进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来人揽住他腰,顺著冲力後退一步稳住身形,将他整个人牢牢圈进怀中。
    “你有了身子怎麽还这麽不注意!”惊怒交加,看到少年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的戚夜晟,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冲出了喉咙口。
    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过来医院的途中多等了一个红灯或者停车时慢了一步,此刻看到的场景会不会就是阮小灵流产的一幕……
    男人抱著阮小灵的双手都在发抖,後者如置身梦中,抬眼怔怔看著他无从掩饰的慌张表情,慢慢抬起一只手。
    手指轻轻碰了碰男人英挺的面庞,又做贼心虚般飞快收了回去。
    阮小灵抿了抿唇,声音也在颤抖:“是你……”
    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这个男人……
    戚夜晟将他抱得更紧,嗅闻著少年淡淡发香,恼得很,心疼得很,又手足无措得很。
    “一个人跑来医院做什麽,盛筠佟没有陪著你?刚刚万一我没来,你知道自己会落到什麽下场?走个路也会跌倒?”
    戚夜晟没有看到戚玖方才推阮小灵的那一下,少年动了动唇,还是把事情真相吞了回去。
    “我……我听到念卿在哭……”他低头道。身体贪恋男人体温,蜷在他怀里半天不想回到现实。
    他和戚夜晟正面相拥,身高差距让他凸出的小腹径直顶在男人下体,柔软饱实的触感随著阮小灵说话间微微起伏。
    戚夜晟打了个寒颤,只觉下腹处莫名升起一股邪火。
    “夜晟。”从戚夜晟出现就没开过腔的戚玖,敏锐的察觉到这二人间存在的暧昧难言气氛,眉峰愈加紧皱,“大白天的,你要抱著这贫贱的大肚子多久?”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阮小灵猛地推开戚夜晟,蹬蹬後退两步,洁白如玉的牙齿死死咬住了下唇。
    “爸!”
    戚夜晟目光不离阮小灵,看他一副受伤的表情,就像在他心头也挖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创口。他跟著上前两步,欲将少年再度揽回怀中:“小灵他是……”
    “小灵他是盛家未来的媳妇。”
    铿锵有力的话语插入,盛筠佟如神兵天降,越过戚夜晟身边。
    他对戚氏父子视若未睹,大咧咧揽过少年肩头。
    侧首凝眸,深情温存的注视少年,不留任何余地:“我们前日订了婚,一个月後会举行盛大婚礼,今天是特别来邀请戚伯伯和夜晟出席。”
    阮小灵震惊的张大了口,思维顿成空白。
    盛院长说什麽,结婚?
    不对,他是要拒绝的,他没有答应他……
    戚夜晟呆若木鸡,浑身血液在听到盛筠佟宣布他要与阮小灵成婚的那刻起,彻底凝固。
    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不自觉捏握成拳,指关节u嚓作响。
    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来,头脑里嗡嗡不断,自己也没察觉自己说了什麽:“……你们要在哪里举行婚礼?”
    “盛氏旗下‘寰宇’。”盛筠佟飞快回答他。
    戚玖怀疑的看看这个久未谋面,一出场就气势惊人的世交之子。以他混迹商场多年的老道,总能看出面前这三人之间,有著某种不可言说的复杂关联。
    戚玖道:“这麽说来,筠佟,这代孕体肚子里的胎儿是你的?”
    “他叫阮小灵。”盛筠佟不动声色纠正戚玖的称呼,“他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没错,但不是戚伯伯想象中那回事。我和他两情相悦,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说谎!
    戚夜晟想咆哮:见你鬼的两情相悦!见你鬼的爱情结晶!小灵怀著的孩子是我的!是我戚夜晟的!它是那一夜我强暴他……
    我强暴他……
    这四个不堪入目的字眼滑过脑海,戚夜晟猛地一颤,手指甲狠狠掐入掌心,鲜血滴落下来。
    是,我同他之间也不是你情我愿,是我威逼他,霸王硬上弓强要了他,他才珠胎暗结……
    原来我也没有立场,大声说出那个孩子的来历。
    原来我比盛筠佟,更加没有资格站到他身边……
    无视戚夜晟变得铁青的脸色,盛筠佟无比自然的说完那堆谎话後,无比自然的将手抚摸上阮小灵的腰腹。
    少年忍受不了空气中逼仄的火药味,求救的朝戚夜晟看去,微张了唇想解释“不是,事情不是盛院长说的那个样子……”
    但他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戚夜晟先他一步。
    男人心脏疼得像要爆裂开来,目不转睛盯著反应不及的阮小灵,语声干涩,轻轻说道:“筠佟说得没错,这可是大大的好事。戚夜晟在此恭喜两位,佳偶天成,百年好合,以及……早生贵子。”
    拉著戚玖快步走回婴儿护理室,抵上门页,双手抱著脑袋颓然滑落在地。
    戚夜晟走得太急,头也不回,所以他也没有看到阮小灵被闷棍打中般的神情,没看见少年红了眼眶,捂著唇软软倒在盛筠佟怀中的模样。
    “小灵!”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时间,阮小灵昏倒在盛筠佟怀里。
    盛筠佟失声惊叫,再也没有多余精力思考旁枝末节的问题,打横抱起晕厥过去的少年,脚下如飞,直奔最近的产科。
    不要有事,不要出事,小灵你千万不能有事……
    这还是盛筠佟三十年生命里第一次方寸大乱,第一次有了即将失去重要珍视之物的不详预感!
    他原本不是有意要刺激戚氏父子。
    替小灵拿药回来,久找不见少年人影,听护士说小灵去了特别护理室,急急忙忙赶过去时,正好听见戚玖出言伤人。他一时头脑发热,就冲口而出了要和小灵举办婚礼的弥天大谎。
    意料之中把戚夜晟戳得元气大伤,可是他没想到出自戚夜晟之口的祝福话语,对小灵来说不啻於最惨烈的匕首与毒药,反而狠狠伤到了阮小灵!
    把紧阖双眸的少年放到病床上,盛筠佟推开值班医生,自己抓过各种抢救仪器忙乱起来。
    这个男人再没了素来镇定的气度,听诊器拿在手头都抖。
    “小灵,你醒一醒,是我莽撞冒失了,是我口不择言,我会治好你,婚礼是一时气话你不要当真……”
    所谓关心则乱,盛筠佟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了好长时间,连最基本抢救程序都做得颠三倒四。值班医生看不下去,叫护士把他按到一边,检查了小灵的状况只是突然气急攻心,大脑供氧不足导致昏厥,并无大碍。
    “孩子和大人都还好,没什麽要紧。”医生翻著白眼丢了一句权威结论,这才把活像炸了毛的盛筠佟安抚平静。
    “你这个老公怎麽做的,看你也像学过医,不知道孕夫最忌情绪剧烈波动吗?刚才还抱著他疯了一样在走廊上跑!看把孩子颠落了,到哪里哭去!”
    话匣子一打开就憋不住,医生絮絮叨叨又讲了一大堆男人怀胎生子的注意事项,完全没意识到眼前这个面色发白的男人,正是研究男性代孕生子方面的权威人士。
    盛筠佟是乱了阵脚,自己也没拾回专家的身份和自信,小学生般频频点头,自责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医生很满意他虚心就学的态度,慢条斯理讲完,转身看见床上少年的眼睑微微动了动。
    “好了,孕夫醒了。”医生道,“你两夫夫好好商量一下保胎的事情,别再整这没谱的动静出来。快五个月的肚子,小产可不是闹著玩的。”
    等医生护士都离开,盛筠佟歉疚的握住阮小灵的手,愧疚道:“小灵,是我自作主张了。没有问过你愿意不愿意,就把婚姻大事当儿戏一般散布出去……”
    阮小灵沈默了足有五分锺,直直盯著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他腹中骚动依然未停,母体精神受创,也间接影响到胎儿。
    但少年再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灵动清亮的眼眸里,徒留一片虚无空洞。
    所有情绪,在听到戚夜晟祝他二人早生贵子时,就已化作灰飞烟灭。
    他反手握紧盛筠佟,声音毫无起伏,心如死水的说道──
    “盛院长,如果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和困扰的话,请你娶我过门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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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终於进入高潮阶段鸟哦也(大口喘气~~)
    (22鲜币)残风媚 34
    残风媚 34
    盛氏集团公子不日即将迎娶男妻的消息,一夜间登上全国各大媒体头版头条,传遍五湖四海。盛天佑亲自主持召开媒体记者见面会,喜气洋洋的将两人婚纱照公告天下,并邀请所有在场媒体婚礼当天亲赴见证。
    “这场婚宴是盛氏集团的大事,请柬已送入与盛氏有来往的所有商界名流、政府高官以及各界成功人士府上。如蒙不弃,其他有兴趣前来观礼的朋友也请一并出席,盛天佑代表盛氏,竭诚欢迎。”
    面对媒体闪烁不停的聚光灯,盛天佑做了最後总结发言,神采奕奕的鞠躬照片被定格在纸媒的彩色版面上。
    与他的照片并肩而立的另外一张,是像素清晰、色彩妍丽的新人婚纱照。
    身材挺拔修长的盛筠佟穿著一身剪裁得当的燕尾服,一只手扶住怀中阮小灵的腰,一只手轻撩起少年的发丝在鼻端嗅闻,冲著镜头微笑,笑意温暖幸福。
    而被他揽在怀中的阮小灵,洁白的长款风衣披盖在身,衣襟稍显宽大,侧身而立的角度正好遮住了彭隆腰腹。脚尖轻踮,双臂环抱在男人脖颈处,嘴角微微扬起,侧脸显出无限娇羞。
    好一对容貌登对的璧人。媒体纷纷给出祝福与钦羡的评语。
    也有个别小报想挖出劲爆内幕,另辟蹊径去打探新娘子的背景来历,但仅仅探查到阮小灵还有一个大他四五岁的哥哥。再要往下寻根溯源,就被不明势力警告,不得不收手大吉。
    关於盛筠佟与阮小灵认识的经过、两人是否奉子成婚,盛氏讳莫如深。
    但不管怎麽说,这场吸引了无数眼球、导致舆论一片哗然的富家公子与平民百姓的婚礼日期,一天比一天逼近了。
    戚夜晟瞪著以烫金字体庄重递来的请柬,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
    “盛筠佟与妻阮小灵定於本月28日於‘寰宇龙城’举办婚礼,邀请戚氏财团现任董事长戚夜晟赏光莅临。”
    这行字被他抓住,翻过来覆过去看了七八遍。
    送请柬的盛氏的一个小男孩,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前恭敬的说:“我们老板说与您世代交好,人生大事无论如何也希望戚董能够赏脸出席……”
    铜版印刷的贵重请帖砸到小男孩脸上,戚夜晟拍著桌子怒吼:“滚!”
    送信人连滚带爬拾起请柬溜出去,戚董事长余怒未消,一把抓过桌上固定电话,朝门边狠狠扔了过去。
    门被砸得簌簌作响,电话机和话筒尸首分离,零件散乱一地。
    28日,就是後天。
    後天,阮小灵就嫁入盛家,从此与他再无瓜葛,界限两清。
    在医院就知道的事情,隔了一个多月听到耳朵里,还像做梦一般不肯接受是怎麽回事?
    “盛筠佟,你真他妈有风度,爱一个人竟然连别人在他肚子里留的种也可以接受?!”俊脸微微扭曲,一拳砸到办公桌上,尘灰飞扬。
    办公桌一角摆放了好几张日报,今日的封面话题依然是盛氏公子的婚庆大事,首页上一对新人相视而笑的相片环绕著浓浓甜蜜氛围。
    那笑容分外碍眼,男人有些失了理智,伸手抓过报纸就要撕扯一分为二,却在目光触及照片上少年含羞带怯的面容时呆愣愣停住。
    鬼使神差的把手指覆上报纸上少年没有温度的唇,指腹来回摩挲。
    挫败的低语:“算了。盛筠佟肯为你做到这种地步,说明比起我来,他更能够给你和孩子带来幸福。”
    ──小灵,在你生命中出现的我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路人吧,既然你爱的是他……
    不和谐的音符就该自动从主旋律中消失,不是主角的配角就该自动退场,我不会再出现,不会再打扰你的安宁。
    做不到真心实意祝福,婚礼,我就不去了。
    阮小灵身子重了,再长途跋涉坐飞机回s市的筒子楼已不是适宜之举。
    盛筠佟便将海边别墅作为新娘居所,安排了好些下人前来打扫,照顾阮小灵和阮霁的生活起居。自己为了婚礼前三天不得见到新娘的习俗,退避到了盛天佑为他二人特意购置的新房里。
    人虽然不能见,一天二十几个电话倒是没有阻碍。
    盛筠佟全面代入新郎官的角色,殷勤有加,兴奋过度,隔不了一个小时就要打电话过来询问阮小灵的状况,接电话的阮霁都被他的缠磨搞得有点啼笑皆非。
    “小灵很好,刚吃过中饭正在午觉,不方便接你电话。”对著电话那头说。
    盛筠佟情绪很高,拉著阮霁喋喋不休:“是吗,他中午吃了多少饭?没有再吐了吧?他有没有提起我?”
    “医生说六个多月不会再孕吐了,他这些天食欲不错。”避开盛筠佟的最後一问。
    盛筠佟沈浸在即将成婚的喜悦里,也没追问,继续很high的说:“我今天逛街,在商场看到一个造型很赞的钻石戒指,想要买给小灵。你觉得心形的款式小灵会不会喜欢?”
    阮霁道:“结婚戒指不是已经买了一对了麽?”
    “是啊,但我觉得那戒指也很配他。”
    阮霁辶耍骸澳阕蛱煲菜涤刑醪金项链很配他,还有前天,送了一堆黄金手链、脚链、手镯……小灵又不是女人,你买那麽多首饰他哪里戴得了。”
    “小灵不是女人,但是比女人更可爱。他是我盛家的媳妇,我当然有责任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水水灵灵的~~~~”电话那头的花痴男陷入妄想中,“不知道小灵把我送给他的东西都穿戴起来会是怎样一副妩媚的场景~~~~~”
    “……”阮霁索性不说话,任由对方浪费电话费在那边意淫。
    盛筠佟唧唧歪歪了十来分锺,阮霁就陪著他在线上十来分锺。他站在玄关接电话,脚都麻了,也没吱声让盛筠佟停下来。
    终於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说累了,自动休息了一口气功夫,然後问:“阮霁,我现在依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小灵说答应我的求婚,我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你说他不会反悔吧?”
    盛筠佟平常多麽自信的一个人,自信到了自负的程度,却在说起这个话题时,敏感而多疑。
    他对阮小灵,认真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
    阮霁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酸,语气柔软的安抚男人:“小灵不会反悔的,他是言出必行的孩子,盛大哥你不要担心。”
    就算阮小灵每日魂不守舍的看著窗外,就算阮小灵午夜梦回时还是会叫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阮霁也能清晰无比的看出弟弟的决心。亲口答应了盛筠佟的求婚,却在婚礼即将举行前夕落跑这种俗套的烂梗,以弟弟老好人的性格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
    他分得清承诺与信义的重量,他也知晓自己承受的盛筠佟的情意有多深沈。
    逃婚,打死阮小灵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听到阮霁的担保,盛筠佟像收到最有信用价值的肯定,一扫方才困惑阴霾,再度打了鸡血般兴致勃勃起来:“那我就放心了。说回那个戒指的事,阮霁,既然我现在不能和小灵见面,你愿不愿意出门陪我试试戒指?”
    阮霁愕然:“我试?”
    “你和小灵的手指长宽差不多,小灵现在怀孕,稍微浮肿,只要在你的尺码上再加半码就可以。帮帮忙嘛~~~~”
    “可是……”
    盛筠佟和小灵成婚的消息现在满大街飞舞,挑这个时候陪他去试戒指这麽私人的物品,会不会不合适?
    “安啦,没人会在乎这点细节,再说盛氏把控媒体的能力一流,还怕堵不住口?”盛大少爷一点即通,爽快替他做了决定,“半小时後我派司机来接你。”
    阮小灵服了安胎药,房间里又燃了宁神类的药香,睡得很沈。
    阮霁临出门前到他房间探视了一眼,确定弟弟睡眠状态很好,暂时不需要他在旁边看顾,便嘱咐了七八个下人一番後,离开了别墅。
    婚礼就在後天,阮霁心里记挂著还有什麽新娘需要采购的物品,趁著这次机会替弟弟全部购置回来。
    却不知道他这一去,差点就和阮小灵天人永隔。
    阮小灵是在一阵轻微的喧闹中清醒过来的。
    这间海边别墅共有三层,阮小灵和阮霁的房间在最上面一层,楼下日常的炊事、打扫、布置的声响通常传不到三楼来。
    但是今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阮小灵迷迷糊糊醒过来时,竟然能够听到楼下仆人们模糊的叫喊声,穿透地板传到他耳旁。
    那些声音里似乎还掺杂著打斗,大呼小叫,奔跑,和恐惧的嚷嚷。
    发生什麽事了?
    少年撑著床角坐起,揉了揉眼,双脚伸到床底去够拖鞋。
    忽然房门被粗鲁的踢开,七个黑衣黑布蒙面,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闯空门贼匪模样的大汉,呼呼闹闹的冲进他的卧房。
    为首一个,指向错愕不及反应的阮小灵道:“就是他。抓起来。”
    立马就有两个人上来将少年包在棉被里,双手反剪到身後。
    “动作轻点,别把孩子搞掉了!”为首的紧张喝斥一声,“小心点抱著!”
    “你们想做什……唔……”一团纱布塞到少年嘴里,他惊恐的瞪大双眼,对这猝不及防的场面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抱歉,我们也是受人所雇,具体什麽原因我们也不清楚。”
    带头的挥挥手,就有人训练有素的上前将阮小灵慎重的抱到他面前。
    蒙著脸的男人拿手指戳了戳少年柔软的大肚,啧啧道:“敢情这肚子是真的。”
    不堪受辱,阮小灵双手被制仍然拼命挣扎:“唔唔……呜……”
    “安静,不要吵,我们对你没兴趣,只是奉命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大汉道,“我会将你带去雇我们的人那里,有什麽麻烦或者问题你去找他。”
    唯一露出面罩的眼睛流露出诡谲莫名的笑意:“当然,为了你个人性命安全著想,我建议你不要跟对方硬拼。那个人可不是好唬弄的主,搞不好连命都会丢掉哦。”
    被捆绑住双手双脚、蒙上眼睛扔进小轿车後座,不知辗转了多长时间的车程,阮小灵只听得到汽车发动机不休止的轰鸣。
    到他腿脚发软的被人扶下车,拆开蒙眼布时,发现自己已远离盛家别墅,远离了市区,换到了一片荒郊野岭之中。
    眼前,一座废弃了许久,苔迹斑驳的小木屋赫然在目。
    依然搞不清状况的阮小灵,被解开身上束缚,绑架了他的几个大汉拿匕首把顶了顶他的腰,示意他朝小木屋里走进去。
    少年不甘屈从,僵直了好一会,直到那个为首的终於不耐烦,推著他一道进了木屋。
    扬声对里头的人道:“人带来了,老爷子。”
    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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