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穆妍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摔倒。
    等她好不容易站稳步伐,看到撞她的那人是江苔。
    江苔看也不看她,梗着脖子,朝顾沉舟外婆家的方向走去。
    穆妍小跑着追上去,抓着她的手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爸害了顾沉舟的妈妈的?那么隐私的事,你一个外人为什么会知道?”
    江苔皱着眉头,瞪着她,不耐烦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穆妍苦笑,“既然不想说,那为什么要告诉我爸伤害顾沉舟妈妈的事?”
    江苔冷笑,“当然是舟哥外婆让我告诉你的,老人家不待见你。但凡你还要点脸的话,就带着你弟弟走得远远的,别再让舟哥找到你。你爸害死他妈,害惨他们一家,害得舟哥的病一辈子都治愈不了,你怎么好意思缠着他?天天吃他的,喝他的,你不觉得愧疚吗?”
    穆妍怎么不愧疚呢。
    她都要愧疚死了。
    她失魂落魄地说:“我会离开他的,离他远远的。”
    江苔没好气地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她转身朝顾沉舟外婆家走去。
    穆妍木然地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后,她垂着头坐在后座上,也不出声。
    司机等了一会儿,问她:“姑娘,你要去哪?”
    穆妍想回去带着弟弟离开,离开顾沉舟,却不知离开后,要去哪里。
    之前的家因为爸爸公司破产查封,被拍卖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妈妈早就去世了。
    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想了好一会儿,说了个墓园的名字。
    不管去哪里,肯定要去一个离顾沉舟很远的城市。
    临走前,她想去看看妈妈。
    出租车司机打了表,在导航上输入京郊墓园。
    一个多小时后。
    穆妍下车,来到墓地。
    父亲和母亲葬在一起,两座坟墓紧挨着。
    穆妍走到母亲的墓前,噗通一声跪下,看着石碑上母亲微笑的照片,眼泪哗地流出来。
    “妈。”她抱着墓碑痛哭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我爸他怎么能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呢?”
    她想不通。
    父亲年轻时也是风度翩翩的成功商人,母亲温柔贤惠。
    两人感情虽然不是太亲密,但是也还可以,偶尔会发生争吵,用不了多久也就和好了。
    父亲也不是那种色里色气的人,相反,看着一表人才,怎么能去糟蹋顾沉舟的母亲呢?
    喝醉了,也不是借口啊。
    她想破了脑袋,都没想通。
    没过多久,手机响了。
    穆妍从包里掏出来,看了眼,是顾沉舟打来的。
    她挂断了。
    她已经无地自容到,连他的电话都不好意思接了。
    没过几分钟,顾沉舟又把电话打过来。
    穆妍不再挂断,就任由它一遍遍地响着,直到手机自动关机。
    她昨晚没充电。
    穆妍在墓地一待,就待了整整一天。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她午饭晚饭都没吃,也不觉得饿。
    平时胆子很小的人,此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阴森森的坟地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待到什么时候,心里麻木得很。
    她不知道,那边顾沉舟找她,已经找疯了。
    她手机关机,失联了,他怕她想不开,派人满城地去找她。
    把她工作的地方,常去的地方,找遍了,都没找到。
    顾沉舟无奈之下,给南婳去了个电话,说穆妍失踪了。
    南婳一听吓一跳,马上也带了保镖四处去找。
    找来找去都没找到,最后南婳带着保镖来到穆家的墓地。
    远远就看到,穆妍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坐在墓碑前,两只手臂紧紧抱着双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身影细细瘦瘦,一小把。
    隔老远,看着都让人心疼。
    倒春寒,夜晚的墓地挺冷的,风一吹刮得人觉得打哆嗦。
    穆妍也不怕冷,就一直坐在冰冷的地上。
    南婳快走几步,冲穆妍的背影喊道:“阿妍,阿妍!”
    穆妍缓缓回过头,看到南婳,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张开冻僵的嘴,慢慢地说:“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南婳迈开腿跑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抓起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帮她暖着搓着,嗔怪道:“大晚上的,你待在这里干嘛?不害怕吗?”
    穆妍抬起下颔指了指墓碑,“我想我妈了。”
    南婳帮她揉揉冻得发红的脸颊,拉开大衣衣襟,把她搂在怀里,暖着她,“想她白天再来看,太晚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穆妍摇了摇头,“我没有家,没地方去。”
    南婳看着她发红的眼圈,问:“你是不是跟顾沉舟闹别扭了?”
    来的时候,顾沉舟只说穆妍不见了,没说穆妍因为什么出走。
    南婳还不知道穆啸潮做的那些腌臜事。
    听到顾沉舟的名字,穆妍心里又开始愧疚了,头垂得低低的,“我和舟哥完了。”
    南婳一听,用力抓紧她的手,“顾沉舟不要你了?他有新欢了是吗?我现在就打电话骂他。”
    她拿起手机,就要拨顾沉舟的号码,被穆妍拦住。
    穆妍声音极轻地说:“他没新欢,是我配不上他。很多年前,我爸糟蹋了他妈妈。”
    南婳愣住。
    这太离谱了。
    出乎她的意料。
    穆妍又说:“他爸受不了这侮辱,整日酗酒,喝醉酒后,就打骂她妈妈,她妈妈受不了,跳楼自杀了。他爸又把气撒到舟哥身上,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被折磨得得了神经病。是我爸害了舟哥啊,我爸害了他们一家三口,不,他外婆也是受害者。你说,我怎么还有脸跟他结婚?”
    南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之前只听霍北尧说顾沉舟和穆啸潮有过节。
    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过节。
    可是看着穆妍这副颓废样,她又挺心疼她的。
    南婳把穆妍用力按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不是你的错,你别那么自责。”
    穆妍头垂得更低了。
    南婳想了想说:“顾沉舟还在到处找你呢,担心你担心得要命。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放心。”
    她拿起手机刚要打,听到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扭头看过去。
    一帮男人朝这边大步走过来。
    为首的个高腿长,容貌英俊,正是顾沉舟。
    他神色匆匆,风尘仆仆,隔那么远,都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担忧。
    南婳拍了拍穆妍的肩膀,“看,你舟哥找过来了,他还是挺在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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