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川龙介身外虚影演化魔神,却不像李园是从自己的意识世界里发出,而是来自外界,但又与修罗神不同,它来自这个世界,分属于不同的时空,似逝去的历史在当下留存的残念。
    寄托在齐川龙介……手里的灰剑上。
    所以这庞大的力量也不来于齐川自身,那是外物所化,按照佛家的说法,不是发自本心的,都是外道,神也非神,故称魔神。
    李园双手持刀,背上的翅膀快速扇动,奋起全身力量劈了下去。
    勉强挡住齐川的攻势,跟着又一刀,连续三刀,齐川的上升势头消退,人也跟着落了下去。
    灰剑似发出了哀鸣,和着魔神轰然的怒吼,在齐川体表的盔甲上,激发出大片的火焰。
    沿着地面灼烧变成了硕大的火圈。
    李园身体如流星飞坠,半空中腰身拧转,借势挥刀,精神力如同水银一般倾泻。
    带起了绚烂的刀光,一瞬锋芒,灯光皆黯然失色。
    这一刀若劈在灰剑上,那把剑将就此折断,同时断绝齐川与魔神的关联,那这一战将再无悬念。
    地上的火圈给庞大的蓝色光雨冲向外围,登时扩大了一倍不止,随即就被铺天盖地的力量压灭了一大片。
    “铿~”
    一声闷响,李园愕然抬头,却见漂浪者之翼斩在齐川的身上,穿过了盔甲直达肩胛,但刀刃却夹在齐川的骨缝里,一时间拔不出来。
    “嘿!好刀,是我的了!”
    齐川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神跟李园对视,透露着对剑的执著,还有一份计谋得逞的狡黠,虽然李园这一刀,把他的肩胛骨都砍断了。
    他把灰剑交到左手,奋力向着身后一转,上身转动幅度太大拖动着漂浪者之翼也把李园带偏了,所以这一剑斜向上插,刚好能透过李园的肋骨,剑尖堪堪能抵达后者的心脏。
    这一幕仿佛已经发生过,在李园脑海里快速闪过。
    漂浪者之翼发出了沙沙的轻响,破坏齐川筋肉组织的同时也在发出信号。
    当此时分,李园若不想死,就只有弃刀,这一步早被齐川算好,所以他才会说“刀是我的了”。
    主要是魔神加成,他的力量太大,李园无法抗衡,只得就势翻身,像一片落叶一样飘了出去。
    刀甫一离手,眼前光景瞬变,一刹间竟感秋风扑面,阳光耀眼,空气中充满了麦穗的香味。
    一道结界快速铺开,远方一座鸟居,近处是长长的注连绳,符纸随风飘动,更远处是金色的麦田。
    齐川龙介穿着和服,身上洒满了秋日的阳光,嘴里叼着麦穗,手里扛着刀,笑着看向李园。
    盔甲和袖子都少了一半,他赤着右臂,说着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只是在这结界之中,他的意思李园能懂。
    “欢迎来到神的世界,还有谢谢你的刀,阿里嘎多阔塞以马斯!”
    原来是个鬼子!
    李园终于想起来,上一世跟他们有过诸多纠葛,乱世之中好像也被他们欺负过。
    但不得不说,齐川现在看起来,比之前更加阳光耀眼,神性的光辉洒落,说是脱胎换骨也毫不为过。
    “这里是神的居所,死在这里对你也是恩赐,从此与神作伴无忧无虑,好过葬身在末世之后的时代。”
    齐川再次向李园鞠躬,但鞠躬的同时,刀势已现,这是他起手的拔刀式,头低向下方借助前冲和身体弓形的力量拔刀,十分迅猛。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在神的世界里,在神性的光辉照耀下,在他曾经的故乡,最熟悉的地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刀就算漂浪者之翼在手,除了硬扛,李园也别无他法。
    更何况现在漂浪者之翼脱手,精神力量见底,李园甚至看见了这一刀的结局。
    自己的左腹由下向上连带着几根肋骨都被削断,鲜血和肠子流了一地,跟被腰斩差不多的结果,还在地上痉挛着一时半会儿不能死去。
    “其实,你不知道一件事,”
    李园的声音以让人意想不到的轻柔声调响起,如风吹麦浪,跟结界里的气氛毫无违和,
    “我最擅长的,从来就不是刀!”
    什么?
    齐川龙介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园,这时候刀势已满,破空而出,但却尽被李园的手指挡住,就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一点一滴地抵消着齐川剑上的力道,划出流畅的轨迹,一波轮指叮叮当当地响过,齐川的剑刺在了空气中。
    似隐藏着无尽的玄妙,魔神加成过的刀,狂暴到李园无法抵挡的力量,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消解。
    “但是你的精神力......”
    “这样的术法也不需要精神力,跟你的魔神不一样,它引发的是宇宙间的能量,说了你也不明白!”
    两个人一边说话,交手也从没停止,从神社之中,打到了外围的麦地里,注连绳无尽蔓延,一直都笼罩在他们四周。
    “说出来是谁让你杀我,或者我能饶你一命!”
    李园轻轻地笑着,毫不掩饰眼里的残酷,饶了齐川是不可能的,这只是要打乱对手的心境。
    “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神!”
    齐川猛烈地挥刀,只是他所有的力量对上李园,都像砍在了风中,有一种看不见也不可琢磨的力量从遥远的宇宙空间注入到李园身上,神之结界也不能阻挡。
    渐渐地,齐川的刀乱了,脸上渗出了汗水。
    “你混淆了神的概念,你所谓的神,很多都是阴鬼,现在让你看看光明的力量!”
    李园右手张开,做出了捧珠状,从右肩上掠过,拇指和中指作势捏合,手掌平推,一式将尽~
    一往无前是无畏印,但是以身化光明普照大千,就是光明印。
    这时候齐川终于找到了机会,刀锋下压反向挥斩,刀尖所指,正是李园即将伸直的右臂…..
    这一下劈落,李园的右手肯定就没了。
    他也知道李园的光明印非同小可,风声呼啸,注连绳被吹得四散乱飞,麦田都被掀翻了一大片,远处的神社摇摇欲坠,所以这一招,就看谁抢先一步,是李园的光明印先毁了神之结界,还是他齐川先砍下李园的胳膊。
    当此时分,李园也不敢退缩,光明印虽然不同无畏印,但一样需要全心全意无所顾忌的催发,那样才是至为纯粹的光明,是能穿透黑暗的力量。
    眼看着灰剑都落在了李园的衣袖上,只要轻轻一挥,再加一分力,李园的胳膊就会像头发丝一样被斩断。
    但也就在此时,神社的方向忽然暗了一下。
    黑暗如水,如无声的阴影侵袭,忽然透入这片神明的天空中,结界蓦然少了一半,坍塌崩毁,消散如灰。
    而另一半都照耀在光明之下,李园的手臂和整个人都被光明包裹,融入光明之中。
    齐川的刀落入光明之中,砍中了一片空虚。
    接着他的刀也被光明吞没,然后是齐川龙介本人。
    结界崩溃,麦浪秋风和阳光都消失不见,眼前只有擂台上方人工制造的高照度灯光,发出嘶嘶的声响,似乎在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嚣狂。
    齐川龙介的眼中流下了泪水,跪坐在地上,左手持着灰剑,肩上是李园的漂浪者之翼。
    而全身的盔甲,都变成了纸灰,扑簌簌落下,像是佛前的香火。
    “如果你坚持用剑,没准还有赢的希望,但是结界,那都是多少年前玩剩下的,还有你们的神都是伪神,失了纯粹,你的刀不值一提!”
    李园一手持刀,另一只手缓缓推过刀背~
    “不要杀他,这不合规则!”
    艾尔莎的声音从台下的黑暗中传来,但是晚了一步,齐川的头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不杀他能多赚一些…..”
    戈兰也在一边大喊,李园立刻回头看向黑暗之中,“这句话为什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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