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霍一凡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这样的眼神霍一凡也看过无数次。
    只要柏思颖不如意,不开心,他就必须是她的出气筒。
    这一次,霍一凡和以往一样,默默地受着,没有出声。
    可是,这一次,他注意到前面的注视。
    霍一凡掀起了眼皮,直勾勾地看过去。
    他以为是季听听看过来,却不知道对上了季微微的眼神。
    那不是同情,是疑惑,是不解。
    霍一凡看得出来,季微微想问,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为什么呢?
    霍一凡低垂下眼眸了,这需要理由的吗?
    不需要的。
    ——
    “姐姐,”季微微回过头来,“为什么霍一凡不反抗呢?”
    如果季听听这么对她的话,季微微肯定会受不了的。
    太让人难受了。
    “为什么?”卓不凡还是知道一些的,她漫不经心地回答,“微微,有些时候说你很聪明,这倒是真的。”
    “可有些时候,你又什么都不懂,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卓不凡是打算解释的。
    但是柏思萤更快,“那是因为霍一凡不是我叔叔的亲生孩子。”
    “柏思颖才是。”面对着和另外一个娇纵蛮横的女生同名字,柏思萤是不怎么高兴的,她也已经想好了,等到大学又或是高中的时候。
    只要能离开水城。
    柏思萤就去改名字。
    改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
    “不是亲生的就不可以反抗了吗?”季微微没有见过这种,但她还是很好奇,也很奇怪,“不管是不是亲生,那现在也是你叔叔的孩子啊。”
    “为什么就不能一视同仁呢?”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卓不凡也想知道为什么。
    柏思萤抿了抿唇后,目光落在了季听听的身上。
    “唉——”季听听叹气,“亲生的孩子和不是亲生的孩子始终是有区别的。”
    “就像是我们现在看着学校里面的人,有几个是我们认识的?又有几个是我们不认识的。”
    “若是那些不认识的人发生了矛盾,我们是可以劝说,是可以去帮忙,但是我们作为外人,一直都是外人,是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的。”季听听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也不清楚季微微能不能听明白。
    “总而言之,霍一凡现在就像是拖油瓶,他的妈妈愿意带着他一起生活就很好了。”卓不凡也叹气,“就是不清楚他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说着,卓不凡去看柏思萤。
    柏思萤摇头,“我也是才回来,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叔叔再婚的时候是有邀请父母回去的,但是那会儿父母都很忙,没有办法回去。
    而且柏家也没有大办的意思。
    再有,柏思萤也从父母的口中得知爷爷并不是很满意霍一凡的母亲,也不喜欢霍一凡。
    不然,上一次霍一凡走路回来的事情,爷爷也没有什么说法,只是让柏思颖收敛一些而已。
    可实际上,柏思萤看得出来,柏思颖是一点都没有收敛,反而是变本加厉了。
    季微微听过了卓不凡的话就不高兴了,“霍一凡不是拖油瓶,他又不是自己想要来到这个世界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他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的。”季微微抿紧了唇,“虽然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但我不会去同情他。”
    眼前的几个姐姐,包括自己的姐姐,季微微都看得出来,她们的眼里看霍一凡的时候都带上一丝的同情和可怜。
    季微微换了一个位置思考,如果她是霍一凡,也不想旁人来同情和可怜自己。
    “霍一凡的成绩很好,他人也很好。”季微微低下头,想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面了。
    季听听摸了摸她的发心,“嗯,我明白也清楚你的意思。”
    “是我们不好,下次不会了。”
    “别生气,好不好?”
    季听听哄着她。
    卓不凡和柏思萤两人听了季微微的话后也开始反思自己了。
    而季微微别过头,“我不是在生姐姐们的气,我只是在生霍一凡父母的气。”
    “只是,我也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在这里生气。”
    季听听叹了叹气,加深了力度去揉她的发心,“那等长大了,我们再去帮他们,好不好?”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受苦受难,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帮忙的。
    有些人,譬如说老人。
    季听听曾经想过,如果她再狠心一些,宋晓岚再狠心一些,季连的晚年就应该是在天桥底下过的。
    像他那种身无分文的人,晚年不得好过才是最好的。
    可是……季连并不是啊。
    但街边看到的那些拾荒老人,有些自然是很可怜的,没有做什么就被子女给抛弃了。
    但也有些是自找的。
    若是那些自找的,季听听是不会同情的,反而是觉得活该。
    季听听抿了抿唇,随后悄悄地呼出浊气,“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还是想一想校运会那一天带什么好吃的,玩什么好玩的吧。”
    卓不凡说要带牌过来,但也不可能两天都在玩牌的,总要做点什么,再去看一看比赛的。
    季微微哦了一声,可还是心不在焉的。
    柏思萤回头看了一眼霍一凡,又去看了一下柏思颖,粉唇抿了好久。
    一直到校门口,快要分开,柏思萤才开口,“微微说得对。”
    “这一切都跟霍一凡没有关系。”
    “等会儿回去之后,我会去跟爷爷说一说的。”
    顿了顿,柏思萤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改变霍一凡的生活,她不敢去看季微微的眼神,生怕给了希望却做不到。
    “但是,我不敢确定爷爷会不会改变想法。”
    柏思萤硬着头皮还是说完了。
    “那真的是太好了!”季微微很高兴,“不过,思萤姐姐。”
    “要是失败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哦。”季微微眯起眼笑着回答,“思萤姐姐已经尽力了,是不是?”
    没有沉默,也没有袖手旁观。
    这样就很好了啊。
    柏思萤愣了一下,而后重重地点头,“嗯。”
    如果不是季微微提起的话,柏思萤是不会去管这件事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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