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刺史府。
    议事大厅。
    韩钰在主位上正襟危坐,紧绷小脸,不敢乱动。
    台下只有以潘凤沮授为首的寥寥几人。
    潘凤朝韩钰抱拳一礼:“公子,如今邺城光复,百废待兴,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末将欲将一些名分定下来,还请公子准许。”
    韩钰有些紧张道:“世叔请说。”
    世叔?
    潘凤面露异色,余光扫过韩钰身边的沮授,韩钰这一出,估计是他教的。
    不然一个未束冠的少年,哪能说出这么老道又不要脸的话?
    不过这是好事。
    起码可以体现出韩钰懂得并愿意遵守政治的潜规则。
    就怕什么都不懂,蒙着脑袋往上冲的。
    到时候杀不杀,都很麻烦。
    欺压幼主这口锅潘凤是不会背的。
    这年头,名声可太重要了。
    本来就出身贫寒,再声名狼藉,还玩个锤子。
    潘凤默默认下韩钰的称呼,正色道:“首先是公子的职位,末将欲派遣使者去长安觐见天子,请天子封公子为冀州牧,子承父业。”
    韩钰惊讶的张开小嘴:“啊?”
    说实话,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入城之前,沮授和他谈了很多,核心就两个意思。
    其一,这冀州韩家留不住,得让出去。
    其二,与潘凤打好关系,让他看在韩馥的面子上,保韩家富贵安稳传续下去。
    他没想到潘凤会让他做州牧,不由自主朝沮授投去求教的眼神。
    沮授轻咳一声:“无双将军,此次夺回邺城,将军居功至伟,公子年幼,不如由你担当大任?”
    潘凤冷声道:“公与先生将末将当成什么人了?末将窃居州牧,岂不是成了乘人之危,谋取主公家业的小人?”
    “此话休要再提,否则别怪末将翻脸不认人。”
    曹老板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玩的多溜?
    有时候未必要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行。
    他根基太浅,只能缓缓图之。
    沮授与韩钰面面相觑,终究没有再劝。
    潘凤脸色稍缓,继续说道:“表公与先生为从事祭酒,为冀州从事之长,辅佐公子治理郡县。”
    沮授推辞道:“老夫恢复原职即可,从事之长愧不敢当。”
    潘凤暗中翻了个白眼,最烦这种假谦虚的。
    要不是你原本职位是冀州别驾,地位仅次于刺史,哪需要重新设置一个从事之长的职位?
    好在他有激将法。
    “祭酒百般推辞,莫非不肯替公子效力?”
    沮授望着惴惴不安的韩钰,不由心一软。
    在来之前,他没想过潘凤会把州牧的位子给韩钰。
    如今看来,不接受似乎不太妥当。
    于是苦笑一声:“老夫并无此意,既然是为公子效力,老夫应了便是。”
    潘凤继续说道:“表隽乂为威远将军,统率一万五千兵马,子龙为讨逆校尉,统率两千人。”
    张郃和赵云可没沮授那么客气,齐齐拱手道:“谢将军封赏。”
    这时,沮授忍不住问道:“那无双将军你自己呢?”
    潘凤正色道:“本将自请征北将军,总领冀州军事,维护冀州安定,以及征讨袁绍,替主公报仇。”
    沮授闻言反而松了口气,邺城失而复得之后,他最担心两点。
    其一,潘凤野心太大,为了占据冀州,不惜毒杀韩钰。
    其二,潘凤野心太小,不肯为冀州这一摊子事费心费力。
    如今看来,不大不小,恰到好处。
    潘凤继续说道:“此次刘备公孙瓒出力不少,末将欲遵守承诺,放公孙瓒安然离去。再向天子上表,封刘备为河间郡太守。”
    沮授想了想道:“关于释放公孙瓒这件事,老夫赞同,可希望无双将军不必急着去做,起码要确认公孙瓒不再心怀不轨。”
    “至于让刘备当河间郡太守,老夫对此有异议,此人与公孙瓒关系密切,无双将军难道不怕他和公孙瓒勾结,共谋冀州吗?”
    潘凤笑道:“刘备若和公孙瓒同为太守,为何要冒险助公孙瓒谋取冀州?”
    “我反倒觉得,刘备在河间郡一天,公孙瓒将无从南顾。”
    将刘备放在河间郡当太守,固然有养虎为患的嫌疑,可同样是一步好棋。
    其一,让刘备欠个大人情,回头想借用二哥三哥,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其二,有刘备在河间郡守着,他完全不用担心公孙瓒南下。
    且不说公孙瓒会不会恩将仇报攻打刘备,真要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定。
    当二哥的刀不利乎?
    其三,亦是最重要的一点,潘凤根本做不到掌控冀州全境。
    冀州有十三个郡,他能掌控一半就不错了。
    若非没有可靠信任的人手,他都想一口气分出去一半。
    等那些人经营好了,再摘桃子不好吗?
    别忘了,大义在他手上,各郡的军队也都归他掌控,还能翻得起浪花出来?
    沮授勉强应了下来。
    潘凤再次说道:“另外,末将想请公子让一位大才担任治中从事。”
    韩钰:“不知世叔所言何人?”
    潘凤拍了拍手,荀谌大步走了进来。
    沮授望见荀谌进来,当即眉头一皱,指着他喝道:“你这背主之臣,焉有颜面来此?”
    荀谌瞥了他一眼,老神在在,直接视而不见。
    沮授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朝门外喊道:“来人,将此逆贼拿下,本官将他处以极刑,以慰主公在天之灵。”
    门外四名侍卫闻言冲了进来。
    潘凤出声制止道:“且慢。”
    “你们先退下。”
    他挥手示意侍卫离开。
    沮授神色一冷:“潘将军想包庇这背主之臣?”
    潘凤缓声说道:“公与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友若先生亦是被逼无奈,怪不得他。”
    “如今邺城之内,有几人没受袁绍逼迫?公与先生执意追究下去,邺城恐将血流成河。”
    沮授盯着潘凤的眼睛说道:“老夫只诛首恶。”
    潘凤叹道:“潘某知道别驾非是嗜杀之人,可别驾认为的首恶,他人未必觉得该死。”
    “一旦开了杀戒,必会引起众人恐慌,心急之下,或人心向背,你我将难以在邺城立足。”
    “若能尽释前嫌,非但不开杀戒,反而对荀友若加以封赏,如高祖首封雍齿为侯,实为安抚人心。”
    “公子年幼,得人心,方得以坐稳冀州,请别驾大局为重。”
    沮授万分不甘:“难道主公就白死了?”
    荀谌闻言冷笑一声:“沮公与,你怕老夫与你争权夺利就直说,何必拿他人说事?”
    沮授闻言怒道:“老夫会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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