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汉娜?艾博来到了温室,找了块阴凉的石头坐下。现在是秋天,凉风吹得她很舒服。
    赫奇帕奇的院长——斯普劳特教授,在草药课上交给了自己一个重要的任务:用每天早晨的露水浇灌当天下午三点的植物。一丛是石葵花,另一丛也是石葵花。
    汉娜来得很准时。只要下午的课没有哪个顽固的教授拖堂,她就能赶上灌溉的工作。
    维克多后来听说这件事,问斯普劳特教授:为什么不学麻瓜用定时滴灌技术呢。
    斯普劳特说滴什么东西?棺?
    维克多于是就很少在老派教授们面前提及麻瓜的新科技了。
    他把这归因于教麻瓜研究的布巴吉教授思想工作没做好,巫师们对麻瓜的认知还没开化。
    在布巴吉教授搞明白麻瓜的创意之前,汉娜只能靠她勤劳的双手来为赫奇帕奇赢得积分了。
    汉娜?艾博窝在温室里,脑袋靠上一株她现在还叫不上名字来的植物,试图用鼻子记住它的气味。
    斯普劳特教授有这种神奇功能,她每次来到草药课的温室,先会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维克多:二十名学生的二氧化碳啊)。
    然后立马就知道是什么草在开花,什么草又因为向往自由把自己连根拔起。
    汉娜也在进行这种额外学习。她摆出不太雅观的姿势,鼻子快要贴上泥土了,像刚出生的什么动物幼崽,在努力记住新世界嗅到的任何气味。
    “你在干什么?”
    汉娜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
    她惊恐地回头,鼻子上还粘了一块湿土,对上维克多教授诧异的视线。
    “……我可以进来吗?”
    维克多后知后觉地敲敲门,补上了社交礼仪。
    2.
    维克多听完汉娜对斯普劳特教授嗅觉的向往,哈哈大笑。然后给学生出歪点子:
    尝试去考一个犬类的阿尼玛格斯吧。比训练自己的鼻子靠谱多了。
    “斯普劳特教授不是训练出来的吗?”
    “怎么说呢,我觉得她天生就能……认得出草药的特性。
    “我上学时假期要给家里农场打工,我父亲常搞一些莫名其妙的杂交,有一次他种出了嫁接在无花果树的泡泡豆荚,它像得了狂树病一样打了我一身的豌豆。
    “回到霍格沃茨后,教授从我的兜帽里拾出半颗我没捡干净的豆子,对我说:豆荚嫁接无花果可不是个好主意。
    “之后我就以斯普劳特教授的口吻给我父亲写了封规劝信,痛骂他胡乱嫁接而且奴役童工。”
    汉娜被逗得直不起腰来。她连续问了维克多好多关于农场的事情,维克多尽可能地绘声绘色跟学生描述。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故事讲下来,汉娜好像越来越消沉。
    喵,我讲了什么不该讲的吗。维克多心颤。
    “维克多教授。”汉娜抬头仰视维克多,拳头紧握又放开,然后,学着沧桑成人叹气的声音,深沉地吐了口气,问教授:
    “分院帽认为我适合选择鸦首巫医的兵种,它是对的吗?”
    噢。我的学生面临人生道路上的难题,这我可得好好侃侃。
    “如果分院帽的评价不合理,它早就会被邓布利多卖给二手交易市场了。它很明智,也很擅长决断,我认为它不夹杂感情倾向的判断要远强于多愁善感的人类。”
    但是,它同时也很好说话。维克多透露分院帽的弱点。如果你坚持自己的主张,它最后也会放你一马的。
    “所以,它的评价让你为难了吗?你不喜欢鸦首巫医这个兵种?”
    维克多询问。
    汉娜有些语塞,维克多鼓励对方不要害怕,很多人都不愿意尊重分院帽自以为是的评价,最后这些人却往往做得比分院帽评价的要更好。
    “我不……我没有不喜欢,只是……”汉娜飞快地把头埋在手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我能做得好吗。”
    我的学生出现自卑和焦虑倾向了!
    我是该说“即使你做得像坨屎你也依然是我在鸦首巫医兵系里最独特出彩的学生”。
    还是应该驳回她的假设告诉她小朋友你当然能做得好你是赫奇帕奇下一代的级长呀拿出勇气来宝贝。
    “……不试试是不会知道的。”维克多选了个折中的说辞。
    “我……我觉得很不安。鸦首巫医是战术里的后方,要草药和魔药课的成绩。
    “可我不像斯普劳特教授那样有天份,家里也没有农场和大坩埚台,草药课的成绩……我想我也应该比不过赫敏?格兰杰吧。”
    不,你怎么能和她比呢,她的存在就是很多学生自卑的根源啊。
    维克多拍拍学生的头,这位赫奇帕奇的学生,跟他见过的许多小獾一样。
    在霍格沃茨的第一年,总是活在格兰芬多的张扬、斯莱特林的狂妄、拉文克劳的智慧的阴影下,对自己的定位产生怀疑。
    但是这些情绪往往也只会持续个一年。赫奇帕奇的学生有最诚恳和敏感的心,他们逐渐能理解自我的价值,甚至会觉得骄傲,因为适得其所。
    “你压根不用失望或者难过。”维克多说。“你做着独属于你的工作,现在低头,看看你浇灌的石葵花。”
    汉娜颔首望向土壤。水珠在三四点的阳光照耀下像钻石一样发亮,石葵花的花蕊因微风而摇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张开的角度较之前几天大了一些。
    “我不常为分院帽说话,但这次你可以试着相信它。”维克多的声音伴随微风送进汉娜耳边。
    “至少我是相信它的。它说你有鸦首巫医的资质,我毫不怀疑。
    “有时资质不会像蚯蚓一样突然冒出来让人看到,但它一直在肥沃着自身的泥土。我认为这反而更可贵一些。
    “我猜斯普劳特教授也是这样想的。我在问她要成绩考核单时,她跟我提过两位她最看好的学生。”
    “是赫敏?格兰杰和谁呢?”汉娜心里闪过一丝期待。
    出乎意料地,维克多摇头。
    “没有赫敏?格兰杰。”他说。
    “是赫奇帕奇一名叫汉娜?艾博的学生,和格兰芬多笨手笨脚的纳威?隆巴顿。你对他们有印象吗?”
    汉娜笑了,“我想我至少了解二分之一,维克多教授。”
    怎么说呢,你现在可能难以想象,但你们以后真的会结婚的。
    维克多一脸老谋深算的表情。期待着两人结婚的那天会不会请自己去吃席。学生之间成家自己只用出一份份子钱就够了。
    维克多直到确认汉娜?艾博情绪恢复过来,才放下心。
    他看着因为聊得太晚,天边露出的夕阳,感叹夕阳才是无限好啊,耀眼又不灼人。
    他抬起右手遮在额前,从手指缝里泄露的光芒把他的上半身打上一层金光。
    他自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然后猛地直起身来。
    上帝啊!完全忘了!
    他来温室是为自己的疤!黑魔法留下来的!他想消掉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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