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主……”顿了顿,又道,“不是不愿与青云山庄和解,只是怕对不起已故之人。”天山派之中,想必他是最想和青云山庄和解的人了。但他能为叶如心求情从宽,却不会为她求情从免。这是底线。
    叶长胜苦笑道:“人命关天,我又怎么敢私了?祝少侠,我只是,我只是想让这事私下里解决……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但若,能避开我三弟,最好不过。”
    祝萌一愣,道:“叶庄主不是已去请他了吗?”
    叶长胜道:“请是请了,但我三弟许久都不愿意回青云山庄,就算我请了,他也不会回来……”看他一眼,又解释道,“若我不请,他心中起疑,说不准反倒会回来。”
    祝萌这才恍然,原来叶长胜早想避开叶长德来处理这件事情。
    “如今,只等时掌门了……”叶长胜低声道,“希望他早些到。”
    祝萌一怔,没有就此事安慰他。
    出了密室,与叶长胜一前一后回到屋内。屋内仍如原样,叶如心不知所踪,而郝佑龙却在这里等着他们。
    祝萌诧异道:“四师兄?”
    郝佑龙便道:“萌萌,师父来了!”
    祝萌愣了愣:“那,那叶姑娘呢?”
    郝佑龙便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他,道:“叶姑娘……叶姑娘去找师父请罪了……”
    “什么?”祝萌大惊,想也来不及想,一下子跑出了门去。
    一刻钟之前,时无久与吴不同便踏入了青云山庄的地盘。
    青云山庄坐落于峰峦之前,背靠无名之山,沿小路而走,距离最大的城镇,不到五里路。
    这地址选得十分好,既显得清净,又不会太清净。
    时无久将怀中的孩子交给吴不同,而后,自己敛了袖子,敲响了厚重的红木大门。门前的铜环扣响三声,应门童子打开了门,询问他们的身份,时无久便道:“天山时无久。”吴不同拱手:“天山吴不同。”
    应门童子便赶忙去里头报信了。
    时无久与吴不同在外头等着,本想着,前来迎接的会是叶长胜,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来的不是叶长胜,是那在水琪信中出现过名字的姑娘,郝佑龙也跟着那姑娘一同出来,见到时无久便向他问好,说了一声叶长胜与祝萌密谈的事,时无久表示知道了,郝佑龙便又请示,他要回去通知祝萌和叶长胜。
    叶如心面色微白,却还算镇定,尽了礼数,将这两人迎入庄内,将他们迎入荷花厅奉茶。
    才是春日,荷叶都又小又圆。荷花厅内碧水粼波,厅上微风吹拂。
    时无久入了座,让吴不同也坐下,叶如心将茶奉上,踌躇片刻,也没有说场面话,直接道:“时掌门,贵派水姑娘,她……她有身孕,是我害的。”
    说罢,走到木桌一侧,跪下,对着时无久磕了三个响头,时无久站了起来,道:“叶姑娘不必如此,小徒儿的信,我已收到了,这事……也不可全怪于你。”自然,“全”这个字,仍可看出时无久并不能完全原谅她。
    叶如心道:“但是,我仍旧做错了事。”
    时无久道:“此事本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顿了顿,道,“叶姑娘先起来吧……”
    叶如心摇了摇头,然而看见时无久镇定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她的视线锁住吴不同怀中的孩子不放,时无久道:“叶姑娘?”
    叶如心忍不住道:“这是……我哥哥的孩子,是不是?”
    时无久摇了摇头,道:“我们没有把水姑娘的孩子带来,这孩子,是我大徒弟的骨血。”
    叶如心一愣:“大徒弟,大徒弟是指……贵派于腾吗?”她当然记得,水琪是为了于腾,要去告密的。
    时无久道:“不错。”
    叶如心不由道:“这是他,和水姑娘的?”
    时无久摇头,道:“不是。”
    叶如心便不说话了,似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无久与吴不同静静地等待,等待叶长胜与祝萌的到来,而叶如心,则回想起了许多许多。甚而,在这一刻,她为水琪感到了悲愤。
    她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水琪喜欢于腾的。她只知道,水琪的姐姐是天山派弟子,胡非为想要诳天山派弟子于腾弄血炼药,好像,是要找从前天山派叛派而出的前辈。
    同是女子,叶如心初始并不讨厌水琪,她自小经历便比一般女子多,与水琪接触短短时间,她便看出她的性格与她有多么相像。
    她和她一样,若爱一个人,旁人,便放不入眼了。水琪为人有些冷淡,也不知叶如泉怎么爱上的她,偷入天山的计划被发现,叶如泉将实情告知,言明被胡非为所迫,水琪不知道此事牵扯于腾之时,并未准备告密——此事不说,天山未必能受到多大害处,但若说了,他们两人却是死定了。水琪虽不是武林中人,却也知道正派人士会怎么做,何况,叶如泉心系于她,追求讨好。就算她不喜欢叶如泉,心,总会软几分。但知道这事牵扯于腾后,却十分坚决要告密了。为了他人的性命将于腾置于险处,她怎么愿意?
    叶如心不知她是为了于腾,只看见她忽然铁石心肠要告密,叶如泉虽难过,却也没有去求她阻她,叶如心求了几次不行,又见自己哥哥如此——她起过杀心!
    杀人灭口,保全她和哥哥,这本是这时候她最该做的事。江湖之中,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常态吗?若不是叶如泉心系水琪,在她发现他们密谋之时,水琪就已被灭口。叶如心没杀过太多人,尤其是女人,可叶如泉用情太深,她也是十分犹豫……后来,这事快暴露了,叶如心实在不想下手,才想着去胡非为那里偷药,想用药控制。没想到,胡非为那里只有春药。
    直到最近她才知道水琪喜欢的是于腾,当初她的铁石心肠,一下子有了理由。祝萌诉说了水琪的信,叶如心便更恍然,这个姑娘,竟真的有这么像她……
    祝萌与天山众人根本未理解信中真意。水琪的痛苦,最根源,不是失身,也不是怕丢了他人脸面——若是在这处,她早在发现这事便自杀了。会带着孩子跳井,显然她并不希望这孩子活在世上,没有丝毫母子之情。她的痛苦,是在想将自己肚里的孩子说是于腾之子这处。邪念丛生,一了百了。她心中疯长的欲`望,是不顾一切要将于腾绑在自己身边。为了于腾,能视他人性命于不顾,她早已将于腾视作一切。怀孕的这几个月,便是她与自身欲`望争斗。到底要不要骗于腾呢?要不要?孩子一天天地长大,很快就要生了,她到底要不要利用这个孩子?
    得出的结论,一定是要。
    因为她得出了这个结论,怕自己付诸行动,所以才会寻死!
    她这么做是因为深爱一个人,然而,那个人,显然,爱的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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