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鹅,傅局在这个世界竟然已经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了吗!”
    楚八荒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望向阿统的目光充满了看小傻子时的怜爱。
    榻前的小冬瓜还在执着地望着楚八荒,坚定地想要完成自家师父给他安排的任务。
    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楚八荒无奈地朝他偏了偏头,柔声解释道:“我现在正生着病呢,身子动不了,没有办法喝药呀!”
    贼子,休想害她!
    别以为她不知道,孟繁辛一心想要摆脱掉她。
    他刚刚还想把她就这么直接丢到还下着大雨的室外!
    和孟繁辛好心给她熬药相比,楚八荒更加坚信他一定是想要毒死她!
    矮冬瓜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在他的认知里,师父说的话就大于天,所以既然师父说了要让这个好看的阿姨喝药,那无论怎样,他都必须要做到。
    然后他就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一摇三摆地爬到了楚八荒躺着的木榻上,在吱呀乱响的木板声中一脸认真地将药洒了大半,还剩下小半碗的药一股脑灌进了她的口中。
    楚八荒:……
    她现在完全动弹不得,为了不被呛死,竟然就这么让一个奶娃捏住了命运的鼻头!
    脑海里的好大儿笑得直打鸣,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为小冬瓜鼓掌。
    “他好棒棒哟!这孩子做了我一直以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我好喜欢他!”
    楚八荒双目无神,彻底失去了生的希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低声呢喃。
    “我要死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我了。”
    小冬瓜心满意足地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这个时候才托着肉嘟嘟的小脸,一边好奇地上下打量她,一边奶声奶气地和楚八荒拉近关系。
    “你怎么会在师父家?你有名字吗?”
    楚八荒无语凝噎了许久才忿忿地怒斥他:“问的这叫什么问题!谁会没有名字啊!”
    不管过去多久,她依然还是好讨厌这个小孩。
    冬瓜对她恶劣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还掰着指头认认真真地反驳她。
    “有的,宋家小朋友就没有名字,姜家小朋友也没有名字。”
    然后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啦~你也没有名字!”
    在这个知识如同贵重货品一样被严重垄断的时代,能认得字的都是世家公卿出身。
    乡野出身的人家,大都以大郎二郎三郎这样的称呼度过一生。
    有没有名字,算得上是身份和财力的象征。
    这死小鬼,哪里学来的知识霸凌!
    楚八荒艰难地磨了磨牙,死死压下想捏着他的脸蛋狠狠揉搓的欲望,阴恻恻地冷笑了一声。
    “我叫楚八荒,楚——八——荒!只有你这种矮冬瓜才没有名字!哼!”
    好大儿这个时候才暗暗翻了个白眼,对她的骨气分外鄙夷。
    “呵,和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子争输赢,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楚八荒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手指几乎杵进它的鼻孔里。
    “你懂个屁!这是尊严之争,是我为自己这一身铮铮傲骨作出的维护铁证!”
    矮冬瓜听到了她自报家门,这时候才笑眯眯地接话:“我有名字,我叫赵宣——”
    脸上那种既得意又认同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有名字才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我们都是文化人~”的傲娇。
    楚八荒的手指轻轻蜷了起来。
    赵宣啊……
    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历经过数不清的世界,曾经每每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反复咀嚼憎恨的名字。
    矮冬瓜赵宣不知道楚八荒在想些什么,看她陷入了沉思之中,便挪动着圆滚滚的身躯,艰难地从榻上爬下去,哒哒哒地跑出门去找孟繁辛去了。
    而此时楚八荒所在的那件屋顶之上,孟繁辛敛下眼睫,目光从一个极难被察觉的小孔中扫过楚八荒的身影,脚尖一点跃下了房顶。
    他原本以为楚八荒是为了接近他,才刻意晕倒在自己门前的。
    可是方才在看到赵宣的时候,另一种猜测出现在他心中,这才故意让赵宣进她房中给她送药。
    赵宣年纪还小,自然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当他看到那小身子爬到楚八荒身边,距离她那么近的时候,一直观望着屋内情形的瞳孔都出现了短暂的剧烈收缩。
    刚才如果楚八荒对赵宣动了手,他当真没有把握能把赵宣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那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剧烈的心跳代表着什么。
    是因恐惧而生的杀意。
    万幸的是,楚八荒没有动手。
    看着四下里寻找着自己身影的那个小小身影,孟繁辛剑眉不动声色地一蹙。
    兴许是因为顺利通过了孟繁辛的试探,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楚八荒到底没有再被他丢出去了。
    虽然每天依然要被矮冬瓜捏着鼻子灌药,但她的身体还是以缓慢的速度好了起来。
    在能够下地活动的第一天,楚八荒就起了个大清早。
    她不声不响地拄着一根从小院篱笆中抽出来的木棍,一瘸一拐地上了离孟繁辛的小院并不很远的一座山上。
    统子一点都不能设身处地地想通她到底要做什么,瘫在数据空间里嗦着榴莲棒棒糖,悠哉游哉地看着楚八荒满身大汗地在稀疏的丛林里到处摸索。
    “阿荒哟,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就算要离开傅局的家,也不必非要走这么一条路吧?”
    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钻山林。
    自从阿楚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之后,它可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的行为了。
    楚八荒脱力地靠在树干上艰难喘气,在脑海中沙哑着嗓子反驳它。
    “就说你不懂了。你没看到我在他家里吃的都是什么东西吗?一天两顿豆饭,里头连盐巴都舍不得放!”
    “我在床上躺了有一个星期了,每天放的屁都快把自己给崩上天了!”
    “再不给自己加点餐,我怕我熬不过这个星期喽。”
    倒真不是说她小楚娇气哇!
    到底是被各种的现代化精细调料养刁了口味的,回到这种几乎能说是原始社会的地方连口盐都吃不上,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电解质紊乱了。
    为了活命,她只能自己一步三喘地打猎了。
    她可是个病人呢!
    病人的事,怎么能叫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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