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颂说的方法着实有效,郁婉宁最近一次跳远已经超过她中考的巅峰了。起先栗颂只跟在她身旁看着她保证安全,直到这周他也跟着郁婉宁一起跳,两个人一起计数,很快就跳完叁四组。
    教学任务的推进也和训练一样,一点儿不落下。上午是单词古文双曲线,下午是铵盐激素磁和电,晚上自习之后赵瑞会组织集体项目的同学一起训练。
    距离运动会只剩一周,郁婉宁更是鼓足了劲儿锻炼,她想有所进步,想为班里加分,因此她甚至在渐渐加大强度。
    连着栗颂一起,不自觉地也会多跑多跳。他一天比一天回家晚,已经忘了最初只想十五分钟就结束的计划。两人每晚从操场一同穿过大半个校园到停车场,再推着单车出校门,路上偶尔说笑,不再是刚开学时冷淡的关系。
    夜风找不到教室开窗的缝隙,只得从后门潜入,晚自习的高二教学楼寂静得像无波澜的湖面,老陈照例坐在讲台看班,班里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偶尔的翻书声响。
    霎时,像一颗石头砸进了湖面,“咣当——”响亮一声,紧接着是有人呼痛,“哎呦!”
    那刹那发生得太快,郁婉宁的桌子被挤歪,作业本上留下超长一道笔迹。
    她抬头发现栗颂栽倒在地上,他身高腿长的,倒下去时桌子被推开好远,撞到了前桌刘向的后背,才让他大声喊疼;椅子翻倒在地,后桌也被挤歪,瞬间他们这前后叁排的场面都异常混乱,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怎么回事?”老陈从讲台上下来。
    “栗颂晕倒了!”后桌大喊一声。郁婉宁很快和赵瑞一起把栗颂扶起来,只见他嘴唇发白,额头有薄汗,失了血色的面庞透着虚弱。
    “快送医务室!”,老陈张罗两个男生驾着他。
    赵瑞反应很快,大喊一声:“有没有糖?!”同时一直掐着他的人中,过了十几秒,栗颂眼皮颤动,慢慢才算醒过来。
    他睁眼看到身边老师同学都围着,面色焦急惊愕纷呈,“······我没事,是低血糖。”
    然而不巧的是,班里竟然没有人有糖,赵瑞马上飞奔去小卖铺现买,速度快得像一只箭。
    老陈还是坚持要栗颂去医务室检查,于是在赵瑞大气喘不匀地买回来一堆士力架和巧克力之后,栗颂被两个高个子的男生扶去了医务室。
    这场意外在班里引起了一阵骚乱,班里刚平静下去,下课铃就响了,整个楼的学生马上又沸腾了起来,而郁婉宁却一如往常的安静。但没人注意到的是,她手里的题已经没有再往下解了。
    低血糖?栗颂跑跳的样子在她脑海中回放,她是有意识地加大训练强度的,当然也比往常吃得更多,那么······她知道答案显而易见,几乎是不可避免地内疚起来。
    此后栗颂的桌斗每天都会出现各式各样的早餐和点心,少年当然谢绝了,郁婉宁就以家中阿姨准备太多,她不忍心浪费为由继续着投喂。
    两人同坐一张课桌,同吃一样的食物,晚间同时出入操场,流言很快传了起来,整个高二年级几乎都知道七班的学霸郁婉宁和爱穿黑色衣服的高个子转班生关系匪浅。
    传言很快到了班主任老陈耳朵里,于是在一个晚自习课间,郁婉宁被叫进办公室。老陈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却不是问句,说她最近与栗颂走得很近。郁婉宁面色不变,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老陈接着提起早餐的事情,话还没说完,郁婉宁清亮的眸子抬起,“陈老师,我喜欢栗颂,所以才会送吃的给他。”
    老陈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办公室里其他交作业的学生也噤了声,听着当事人给的肯定。
    转瞬老陈意识到什么,请其他同学先离开,屋里只有站姿笔直的郁婉宁和其他几位改作业的老师。“郁婉宁,老师知道你们这个年龄对自己的朋友同学有情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却又听到她说,“老师,我想以后我对栗颂同学的任何友好帮助,都可以用我喜欢他这个理由解释。比起被议论家庭情况,我想还是这些流言更无关痛痒。并且,这样被议论的更多是我,对此我是无所谓的。”
    陈施华神色变了变,想起那男孩左臂上的孝章,以及通讯录上的家庭情况,过了几瞬开口,“好,你放心,老师会帮你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一周后,以“青春心理”为主题的班会开展,老陈会上言辞温和又不失深度,自此以后流言渐停,只有那几位听到主角亲言的同学在心中默默给他们打上爱恋的帽子。
    栗颂自然也听到过细碎的声音,加之内心本就泛起的莫名情愫,慌了阵脚的少年更是想要拒绝那些餐食。然而女孩大方又明媚的笑容绽在他身边,“你教我跳远算是圆了我中考没有满分的遗憾,我当然要好好感谢你啊。”
    他听到自己说,“可是这些真的太多了。”她又回过头,校园晚间的路灯将她的发丝打得暖黄,“那不白送你,以后你帮我做值日好了,整整一年的值日哦。”
    于是归属于高二七班的那一块篮球场再没见过郁婉宁的身影,每到周二,会有一个沉默寡言的黑衣男生早早将落叶扫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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