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先的人呢?告诉他我的条件了吗?”
    “是,大人所说的,小人已经全部转告给那人,现在已经放走了。”
    听到手下办事还算得力,张兆潘昂着脑袋默默点头。
    他刚从议事的大帐回到休息处,方才在众将面前自然是要保持一副我大清赤胆忠心的臣子形象了,但是一回到这里,张兆潘就开始布置起来。
    和朱朝先搭上线是其一,与南赣总兵私底下进行交易是其二,这两者缺一不可。
    别看他目前是整个江西境内朝廷大军的主将,但是实际上南赣总兵和他理论上是平级的,如果不是自己曾经做过南赣总兵,在南赣的绿营中颇有些人脉和关系,恐怕这个主将的位子还需要争论一番才能下定论。
    而且,南昌城里也不是没有满人的,吴绍诗这个江西巡抚是整个江西最大的官不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吴绍诗挂了之后张兆潘就能顺势坐到整个江西头把交椅的位置。
    秦元年如果能把南昌城里的满人统统干掉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也正是他所期待的。
    在张兆潘的积极追击反贼之下,秦元年顺水推舟随了张兆潘的意,打入南昌城,对城内士绅官员进行了再次的清洗。
    这次再收复南昌,不仅又多了一份收复省城的功劳,上面也没有人继续压着自己,可谓是一石二鸟。
    张兆潘坚信,只要他在朝中使的银子够多,几方运作之下,乾隆是不会在这种时候下令对吴绍诗之死的事情追查到底的。
    而他的目的既然达到,和已经恢复实力的奉天军继续死磕还有意义吗?
    要是能一举追击全歼奉天军那还好说,可如今的形势显然是不可能了,那倒不如与朱朝先约定互不侵犯,以此来养寇自重。
    明末的左良玉不就是那么玩的吗?
    只不过张兆潘觉得朱朝先并没有张献忠那么厉害,所以丝毫不担心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玩脱。
    ...
    当派往清军大营的使者带着张兆潘的迷信回到余干,献给朱朝先的时候,他是很开心的。
    虽然说和张兆潘继续耗下去胜负未果,但对他来说,平息自己内部的危机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例如如何处置俨然已经将九江据为己有,并且对朱朝先号令阳奉阴违,呈现半独立态势的袁飞龙。
    亦或是稳定统治区躁动的士绅和百姓,这都是比起和江西清军拼死拼活更为重要的事情。
    “张兆潘,妙人也。”
    带着笑意,朱朝先点灯于深夜中将自己的条件写下,开始了和清军大将的书信沟通,当然,也是条件交换。
    就这样,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了余干,围攻余干县的清军连续多天没有对县城发起进攻,而城内的奉天军也没有趁机外出袭扰清军。
    两边的底层士兵尽管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凭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造就的敏锐嗅觉,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撤了?”
    “撤了!”
    这一天,是十二月二十二号,已经来到隆冬时节的江西一副不输于北方雪国的景色之中,围攻余干将近半个月的江西清军开始拔营向南移动。
    朱朝先没有松懈,虽然他已经在之前的书信沟通中与张兆潘进行了多次的友好交流,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山,把斥候全都散出去,远远跟着他们,看看是否真的是走了。”
    “如果真的是走了,咱们就能喘口气了,家里生了虫,得好好打扫一番才行。”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朝北看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赵大山闻言也是眉目紧皱,缓缓退下。
    ...
    河南的平原上,蒙古骑兵肆意驰骋着,山东和河北的八卦教和清水教虽然遭到过他们的打击,但是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如今中原清军兵力空虚,阿桂在襄阳讨伐白莲教,阿里衮率军南下本要消灭他们,半路却被率先称王的单子卢引了过去。
    失去天敌的白莲教分支在这片土地上大肆活动,小半个山东都被王伦所部侵扰,以兖州为老巢,王伦的清水教不断向四周扩张,甚至还威胁到了泰安的衍圣公,在被清水教冲击一次之后,衍圣公当即向朝廷叫屈,随后衍圣公被白莲教攻击的消息在士林之中迅速传播。
    而河北的八卦教也有了依托,他们在太行山里找到了可以躲避清廷大军的根据地,并以此为核心,在河北河南山西三地相继建立了堂口,这一东一西的白莲教分支让乾隆不堪其扰,然而他却是不能再从草原上调兵了,蒙古王爷们对他三番五次的要人有了诸多不满。
    而且维持京师对草原以及北方的统治力,也需要保持大量的兵力。
    “阿桂到哪儿了?”
    “回万岁爷,河南巡抚的折子,已经到开封附近了。”
    暖阁之中,傅恒回道。
    乾隆的身体本就不好,毕竟是快要六十的人了,在古代这其实已经算是老年人了,即使他是皇帝也不能例外,巧的是前些天单子卢称王攻破淮安这个漕运中心的事,让乾隆怒火攻心气急败坏。
    所以,现在和乾隆对话是个极为危险的差事,满朝恐怕也就傅恒能面不改色的担下了。
    “到了开封啊...今年是多事之秋,朕没想到反贼如此之多,杀不尽砍不绝,真当是让人头痛。”
    听说阿桂到了开封,乾隆微微放下心,接着为他的天下江山担忧起来。
    “万岁爷不必如此,如今这些反贼闹腾的厉害,那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指不定这个冬天他们都不能熬得过去。如那徐州单子卢,兴许现在正在被高晋与阿里衮南北夹击,马上要授首了呢,只要万岁爷居中调度,天下之大,朝廷就是用银子用兵耗,也能把这些反贼耗死!”
    这句话却不是傅恒说的了,而是刘统勋上前拍的马屁,往日对于这些汉人的殷勤马屁傅恒总是会明里暗里的透出不屑之色,而今他却是竟然跟着附和了一句。
    “刘大人所言甚是,臣以为万岁爷还是以龙体为重,我大清江山如今正是鼎盛时候,些许小蟊贼,不过毛毛细雨而已,撼动不了我大清社稷。”
    相比起刘统勋,傅恒的话分量就重许多,乾隆凝视傅恒许久,开口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傅恒啊,告诉那缅甸国王,只要不再犯我天朝,此事朕就当没发生,过去了。”
    “缅甸的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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