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昭穿戴整齐走出卧室,发现应嘉磊已经乖乖坐在书房学习。
    厨房一动未动。想来也是,糜烂了两日,原本今日应该是关山熠做饭,这会儿他还躺在床上艰难地穿衣服。
    “你没吃早饭吗?”余昭敲了敲书房的房门。
    她靠在木门上,头发披在肩膀,卫衣宽宽松松,能看到精致的锁骨。
    应嘉磊对上余昭的脸,微笑了一下,眉毛又似乎微微地蹙起,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
    “我怕吵到你睡觉。”
    余昭看着应嘉磊坐得笔直,不知为何觉得他似乎清瘦了一些。
    她挠挠头发:“……算了。我先做早饭吧,关山熠他比我还磨蹭。”
    说着要往厨房走。
    应嘉磊匆忙从书桌边上站起来,叁步并两步走到门口,拉住余昭的衣角。
    “学姐,”他叫住她,“我来做吧。”
    “?”余昭疑惑地回头,“你昨天已经值过日了。”
    应嘉磊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我还想再做一次早饭。”
    余昭歪歪头不理解。做饭这种事还要抢着来?她最讨厌烧饭。从小她要一个人少给自己吃,后来照顾关山熠,又要学几道菜烧给他吃,少爷吃得精细,还不能像她自己一样随便打发了——菜叶要挑干净,油盐要刚好,不能吃到鱼鳞……
    应嘉磊摇了摇他捏住的那片衣角,唤回了余昭的注意力。
    “你就当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余昭点点头。
    应嘉磊步伐轻快地走到厨房,熟练地掏出食材,看得出他早有准备要做什么。
    他甚至细心地算好了热牛奶的时间,余昭就坐在流理台边上,看着年轻小伙子是如何煎鸡蛋、煎香肠,切蔬菜,烤面包片……动作麻利,没有几分钟就摆好盘,递给余昭。
    颜色丰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温热的牛奶倒在玻璃杯里,她拿起来呷了一口,不会太烫,喝下去刚好暖胃。
    她对这个爱心叁明治端详了几秒钟,忽然问应嘉磊:
    “这是给我吃的?”
    应嘉磊点点头。
    余昭“哦”了一声,过了几秒又问他:“那你自己吃什么?”
    应嘉磊有瞬间的呆滞。
    他好像是真的忘记自己要吃早饭这件事了。
    他四下看了看,然后抓起剩余的吐司片,举到余昭面前。
    “还有。”他好像还很满意。
    余昭笑了,真不知道该说他能干还是傻。
    她把盘子往前推了推,说:“你先吃吧,我自己再做一份。”
    应嘉磊还没听完话就把盘子往回推。
    “你吃。”他说。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概是小狗只知道用这样的方式讨好别人。余昭看着应嘉磊执着的眼神,不知怎么有点怀念一年前的关山熠。
    余昭叹了口气:“那一人一半?反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
    应嘉磊说好。
    其实以男高中生的食量,吃半个叁明治实在是有些寒酸,不过还有关山熠托底,余昭也无所谓应嘉磊吃不饱。
    她洗好手,应嘉磊主动递上纸给她擦,余昭愣了一下,接过纸,擦完,应嘉磊又举起桌面垃圾桶让她扔。
    余昭打趣他:“你下一步,是不是要把饭喂到我嘴边?我又不是不能自理……”
    应嘉磊嘿嘿笑了两声,他唇红齿白,眼睛像黑曜石一样乌黑澄澈,就看着余昭吃。
    “?”余昭想敲他脑袋,“盯着我吃饭干吗?”
    应嘉磊又嘿嘿傻笑。
    ……以前也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傻啊。
    余昭吃得潦草,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牛奶也是等吃得嘴干了再咕嘟咕嘟喝。没几分钟,这半个叁明治就被她吃完了,甚至还比应嘉磊吃得快。
    她鼓着腮帮子,慢吞吞地咀嚼,掏出手机看今天的新增病例。
    “学姐,要不要再喝点?”
    余昭用鼻音哼了一个“不要”。
    这样随意的一个声音,却叫应嘉磊听着舒服极了,他喜欢余昭这样松弛的模样,那样的一个“不要”,好似在撒娇,只有对亲昵的人才会这样。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直给余昭做早饭,一直欣赏她早起的样子。
    余昭感觉到一股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抬头,看见应嘉磊又在傻笑。
    “笑什么呢?”
    应嘉磊指了指她的脸,说:“你吃得也太急了。”
    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有面包屑糊在了嘴巴,抬起大拇指刮了刮,继续问:“还有吗?”
    应嘉磊得到了正当理由,直直地盯着余昭的嘴唇看。
    那是一个有点过于亲密的社交距离,通常人们不会盯着别人的嘴巴看,如果有,也许彼此之间会发生什么。
    像现在,应嘉磊一直盯着,却好似不知如何描述似的。
    “唔……”
    他支支吾吾,看得余昭又不耐烦了。
    余昭拿起纸巾,来回擦了两圈唇周。
    “还有吗?”
    充满不耐烦但是期待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只对应嘉磊一个人所有。
    “还有。”
    应嘉磊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让原本的阳光男孩此刻有些性感。他隔着流理台,慢慢靠近余昭,伸出手,要触碰余昭的脸。
    余昭下意识地后退,让应嘉磊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半秒。
    等到余昭退到安全距离,应嘉磊快速地向前在她脸上轻轻擦过,是嘴角外面的某块皮肤。他手一甩,又收了回来。
    “现在没有了。”
    语气自然,仿佛举手之劳。
    余昭正纠结他们之间有没有逾矩,这样“温馨”的动作是否只是她想多了,应嘉磊却是很快从一瞬间的尴尬、暧昧中抽离,收了碟子要清晰,好似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早晨。
    刚打开门的关山熠,就感受到这个早晨不一般。
    他也走到厨房,直接略过应嘉磊,问余昭想吃什么。
    余昭晃了晃空了的玻璃杯,说:“已经吃过了。”
    空气中又有那么几秒的难以言喻。
    关山熠猜到这股还未散去的香味是如何开始又如何结束。
    他无法接受,要问余昭一个答案。
    “那你吃饱了吗?”
    还是那样执着的一个眼神,他要在余昭的眼睛、嘴巴里都找到唯一的那个答案。
    聪明如余昭怎么听不懂?
    如果她说吃饱了,就似乎宣告关山熠的可有可无。
    如果她说没吃饱,又似乎在否认应嘉磊这一片良苦用心。
    可余昭怎么会把自己置于两难境地?向来只有她支配别人,轮不到别人逼她二选一。
    “总比一醒来没东西吃强。”
    她既表达了对关山熠懒床的不满,也没有对应嘉磊多么另眼相待。
    她谁都不选。
    余昭永远是挑剔的,只是有时她没有那个力气去锱铢必较。偶尔她会伸出锐利的爪子,在纸张上划出锋利的口子,有时她又会缩成一团小憩。究竟何时温柔可爱何时相反,关山熠这么多年尚且猜不透,才认识几个月的应嘉磊更猜不透。
    要想驯服一条狗,永远要把鞭子攥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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