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染起身,双颊白里透红,眼眸似含了两汪春水一般,只柔柔道:“听闻妹妹前些日子回宫,但一直在宣德殿养身子,姐姐便没去打扰,今夜熬了些补身子的汤药,本想送与妹妹与殿下一道品尝的,又怕贸贸然送上去,再打扰了妹妹与殿下……”
    她前些日子身子不好未见她来送汤药,眼下这盅汤与两碟小菜,怕也不是真做给她吃的。
    只是总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只是送给容卿薄的。
    姜绾绾笑笑:“殿下还未歇下呢,姐姐快送去吧,绾绾怕热,一时半会儿的不会上去的。”
    素染像是有些慌:“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姐姐莫要多心,绾绾的确是下午吃撑了许多,眼下也实在喝不下什么东西了,姐姐快去吧,再晚了,这汤便凉了。”
    素染又迟疑片刻,这才笑道:“那我便不多做耽搁了,夜里凉,妹妹注意身子,莫要染了风寒。”
    姜绾绾点头道谢。
    素染走到楼下,不意外的被侍卫拦住了。
    她看了眼已经姜绾绾消失的方向,道:“王妃说殿下还未歇下,叫我紧着送汤上去给殿下喝一些。”
    几个护卫一听是王妃的意思,一时就不知是该继续阻拦还是放她上去了。
    殿下素来不喜外人进他的宣德殿,便是月骨护卫,上去了也大多只待在外面候着,没有传召也不会冒然进去。
    素染忙道:“放心,若殿下怪罪下来,我一人担着便是。”
    容卿薄正打算更衣沐浴,陡然听到敲门声,心中便冷哼了一声。
    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就忍不住往回跑了?怎就不多待一会儿,好叫外面的蚊虫多咬一会儿。
    心中这么想着,却还是过去给她开了门。
    难得她懂事一回,还知道敲一下门。
    门自里面被打开,只着一身白色里衣的男子出现在眼前,素染明显的怔了怔,双颊飞快的染了几丝红晕。
    容卿薄很忙,以前忙,这三年里就更忙了,十天半月里回一趟东池宫都是极正常的事情,与她见一面就更不用说了。
    便是见了,也从来都是衣衫整齐矜贵的模样,无形中疏离了许多,哪里像现在这般着里衣,摘发冠的见一次,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气息敛去了不少,平添几分亲近之意。
    容卿薄明显的沉默了一下,才道:“怎么还未歇息?”
    素染低着头,期期艾艾:“方、方才在花园里遇到绾绾妹妹,她说殿下还未歇息,我又恰好熬了些汤,做了两道小菜,想着殿下许是刚回来,会有些饿,便送上来了。”
    容卿薄的视线越过她看向空无一人的花园,薄唇扯出些许讥诮的弧度:“你何时见她这般好心过?不过是瞧着本王今日心情不快,送你上来给本王撒气罢了。”
    素染一怔:“殿下……”
    “你且回去吧,本王歇息一夜,明日便好了,不会真拿你撒气的。”
    “没事的……”
    素染上前一步,忙道:“殿下若真心中不痛快,尽管把火气撒在素染身上便是,可万不要闷坏了身子。”
    她上前一步,容卿薄也后退了一步,淡淡道:“你与本王自幼相识,自然是知晓本王的心性,不愿将脾气发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王妃惹的本王,自然该是她来承这怒火。”
    王妃……
    素染面色白了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般蓦地抬头看向他:“殿下……不是已与绾绾妹妹和离了么?且绾绾妹妹刚刚说她如今已非王妃……”
    容卿薄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没什么情绪道:“和离?本王若承认了和离,岂不等于承认了被她姜绾绾休弃?”
    素染窒了窒,还想再说句什么,就听外面忽然一阵吵闹声。
    月骨不一会儿便飞身而上,站在素染身后恭敬道:“殿下,王妃与侧王妃的护卫打起来了。”
    “……”
    又打!
    她姜绾绾能有一天是安安分分的么?
    ……
    容卿薄赶过去的时候,姜绾绾已经收了手,面色冰冷的立在一边,反倒是寒诗上去了,追着纵血打。
    庞明珠怒的直跺脚,眼瞧着容卿薄来了,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哭着迎上去:“殿下,你看那女人疯了!无缘无故的就打我的护卫,自己打还不够,还叫上她的护卫打……呜呜……”
    她哭着哭着就要往容卿薄怀里靠,被男人一个侧身避开,她来不及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下一瞬纵血就被寒诗一脚踹飞在地,砸碎了排在身后的一排深紫色的墨菊。
    这几盆墨菊是容卿薄昨日新得的,珍贵非常,还未等叫人移植到花园里去,就被碾碎在了一片碎瓷片中。
    寒诗还要追上去打,被月骨飞身拦住。
    在殿下眼皮子底下,还是尽量不要惹他注意,否则不小心回头又是一顿收拾。
    他前些日子有心护着,没叫人下重手打他,殿下先前没注意过,眼下见他打架时这个狠劲儿,半点受伤的样子都不见,自然就注意到了。
    瞧他的眼神都凌厉了许多。
    容卿薄看向姜绾绾:“解释一下?”
    姜绾绾随手整理了一下因为打架而微微凌乱的长发,冷笑一声:“殿下还是让侧王妃解释一下,三更半夜的,侧王妃与她的护卫拦着雪儿一个弱女子在这里,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还逼她吃下毒药是做什么?”
    逼雪儿吃毒药。
    可想而知是为了什么。
    容卿薄眸底的情绪幽幽转暗,俯视着身边的庞明珠,嗓音已然冷厉了下去:“你也解释一下?”
    庞明珠慌张摇头:“妾身没有!妾身就是夜里睡不好,想出来散散心,恰好遇见了这婢女,叫她去给妾身倒杯茶而已,是这贱婢不肯听话,妾身这才气不过教训了她几句,根本没有威逼利诱她什么……”
    容卿薄没说话,就在这沉沉夜色中冷漠的睨着她,那眼底的浮冰一层层的上来,直盯的她浑身冷汗直冒,双腿颤巍巍几乎要站不稳。
    过了许久,才听他冷漠无波的两个字:“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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