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没有再理会强尼与约瑟夫,他伸出手扶住担架,稍稍颠了颠重量,表情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怎么了?企鹅。”
    “得了,把你们那破担架丢了吧。”
    企鹅无奈地松开手,正在安睡的纳尔逊变得柔软起来,如同一块发酵充分的面饼,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地向下塌陷,身上的色彩淡去,化成了一滩和他的眸子一般蓝汪汪的水,从担架的缝隙间渗下,整齐地落到了雪地上。
    企鹅扶住额头,扭了扭脖子,转身走向松林,“他已经离开了。”
    “去哪儿了?”
    约瑟夫纳闷地在担架上抹了抹,麻布干干净净,连一滩水渍都没有,带着纳尔逊回来的三人见状,解除了变形术,担架变回了雪花的模样,回到了雪地中。
    ……
    “咦?没想到还有人往我们这里跑。”
    波士顿郊野,邮差雕塑公园,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入口处的小屋走出,热情地走向站在门口、戴着兜帽的女人。
    来者风尘仆仆,看不出材质的黑靴子上沾满泥土,皮毛制成的抹胸上随意套了一件皮毛坎肩,外面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皮大衣,这身装束就像个刚从山里跑出来的野人似的,锁骨、肩膀与小腹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小麦色的皮肤上写满了舟车劳顿的疲惫,也能看出她的年轻与活力,她拎着一个灰色的破包裹,肩头趴着一只毛色黑亮的小动物,正是从安大略湖安然离开的乔昆达。
    她并没有想过自己离开得这样毫无波澜,在从木屋中幻影移形逃跑后,她甚至已经坦然做好被那些张牙舞爪的巫师继续在追逐中折磨的准备了,但令人疑惑的是,他们没有再追上来,哪怕她如此显眼地行走在雪原中,来犯的也只有饿极了的动物,他们似乎放弃了她。
    乔昆达只能把这一切的原因归咎在前来消除船先生记忆的那群美国巫师身上,或许是因为纳尔逊的人不敢和这些官方的巫师打照面,所以才退去了,不过不管怎样,她安全了。
    重获安全的乔昆达想起了姐姐梅丽莎的嘱托,便向着伊法魔尼的方向赶路,这也是她飘洋过海最初的目的地,可愈发临近,她的心中就愈是抗拒,有谁愿意不远万里找到一个人听她骂自己呢?
    她走走停停,用了一天下午赶到了波士顿,眼尖地发现了城郊一处只有巫师才能看到的路牌:
    “从此向前,纪念那些在魔法事故中不幸丧生的麻鸡。”
    “魔法事故?”乔昆达盯着路牌,嘲弄地念叨着上面血淋淋的字眼,作为一个偶尔看报纸的人,她当然清楚在暑假期间美国魔法国会发生了什么丑闻,那些血淋淋的生命又怎么能用轻描淡写的“魔法事故”一笔带过呢?
    对第二塞勒姆事件的回忆令她不得不回想起了那位与船先生同名的学弟,可能是因为纳尔逊和船先生同名,乔昆达对他的怨念也变得没有那么强烈的,她心中也很清楚这段孽缘的始作俑者便是随机投放蜷翼魔的自己,而这几日的惨况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在这些年的日日夜夜里,她每天都会为自己找借口——“我准备避过那些黑市商人就拿回来,不可能造成伤害的”,“但是他很快休学了,我也被劝退了,这都怪邓布利多”——乔昆达几乎要说服自己了,但在有过安大略湖畔的那段经历后,她的想法转变了。
    “我还在自怨自艾,可他却已经做出了拯救无数个船先生的事情。”
    初读那篇报道时,她只是觉得那些素未谋面的麻瓜可怜,时间没过太久,有些小报甚至还在炒它的热度,但此时的乔昆达已经切身地为那些不会魔法的可怜人而愤慨起来,她不明白,凭什么好人就会因为弱小而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乔昆达决定了自己前进的方向,她与通往伊法魔尼的道路分道扬镳,顺着路牌的指引,往第二塞勒姆的驻地走去。
    “是路过的旅人吗?”男人扶了扶眼镜,迎了上来,“你应该刚从波士顿出发吧?走错道啦,大路在那边!”
    男人挥舞着手,指向南方的公路,笑着说道,“进来喝杯水吧,等我们的同伴回来了,叫她带你过去。”
    乔昆达默然地望向男人的身后,那里只有点缀着铁蒺藜的围网,还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质大门居高临下地监视着她,透露出一股压抑的氛围,混杂着废气阴霾的天空一览无余,并没有传说中震撼人心的雕塑群。
    她失望地低下头,摘下兜帽,问道,“你们这里是纳尔逊·威廉姆斯和汤姆·里德尔大闹第二塞勒姆的现场吗?”
    “哦?你知道威廉姆斯先生?难道你也是被他拯救的人吗?”
    男人欣喜地摘下眼镜,眨巴着眼睛打量着眼前年轻的女人,他的态度变得更加热情了,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乔昆达的胳膊,将她往门前一拽。
    乔昆达只感觉自己仿佛没入了清凉的水中,连周围的空气都突然变得温暖了起来,她茫然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那扇大门身上的锈迹早已剥落,取而代之的是色彩斑斓但是画风不一的油彩,就像教堂的墙壁上讲述《圣经》故事的壁画一般,从麻瓜们被邪恶的巫师们折磨画到他们的大批离世,再到最后的幸存者变成恶鬼却被从天而降的一黑一白两名巫师拯救,结局是一个可爱却伤痕累累的小姑娘坐在邮差的自行车上逃离地狱——这些画作有一定的夸张成分,部分甚至有些抽象,比如黑白两巫师大战坏人的部分,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火柴人在一堆火炬中央练习扫堂腿。
    乔昆达叹息一声,这些画作对麻瓜而言难以理解,但作为巫师,她一眼就看出了当时战斗的凶险,画这三十多幅画的人尽管有些水平较差,但毫无疑问,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小姐,既然你能找到这里,就不要害怕了,”男人在眼镜片上哈了口气,用衣角擦了擦,戴了回去,带头走向五彩斑斓的大门,“我们还从没听说过威廉姆斯先生解救的人中有重回苦难的,放心吧。”
    乔昆达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紧闭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水晶宫般被玻璃覆盖的花园,与一般花园不同的是,这里种满的荆棘,尖锐的木刺不屈服地指向留给行人的小道,令人心生惧意。
    “这是里德尔先生出资,由威廉姆斯先生的朋友茨威格先生带领团队建造的大厅,原本茨威格先生是准备种木槿花的,”男人耸耸肩,像个导游似的耐心介绍道,“但是我们还是觉得换成野地里的荆棘更好,我们不像巫师大人那样高高在上、无所不能,我们只是偶尔闯进了华丽的宫殿,但我们不会因出身或者苦难屈服,寓意不错吧?”
    “很不错。”乔昆达认可地点了点头。
    “但是效果很一般。”男人苦笑道,“事实上,在这里建成以后,前来参观的游客不到一千人,绝大多数都是来辱骂我们的巫师,以至于原本待在这里的十三人只剩下了我们四个,来回换班等待客人,当然,您可不要误会,他们不是放弃了,只是想要尝试更有效的方法,只有我们几个老顽固觉得应当坚守一切开始的地方。”
    “巫师们还敢来这里骂人吗?”乔昆达有些不解,“他们不怕吗?”
    “他们当然怕,环境最好的那段时间,天天都有傲罗在这里巡逻,诺顿陛下经常来这里吊唁,”男人叹息道,“但是后来人少了,那些傲罗也只是装装样子,只有诺顿陛下来之前才会装模作样地过来转一转,我们所有试图的宣传都受到了极大的阻碍,甚至之后来到这里的巫师不光想要骂我们不知好歹,还想要杀人,想要破坏这里,把他们家亲戚的雕像摧毁。”
    “他们怎么敢——”乔昆达捏紧了拳头。
    “不过放心吧,有我们在,这里不会出问题的。”
    男人带着乔昆达来到了一间荆棘丛中的小屋,丛这里可以看到远处连绵不绝的跪像,还有尽头那位面带笑意的邮差。
    “可你是麻瓜,怎么阻止他们?甚至你们自己都会遭遇危险。”
    “麻瓜?你是英国人吗?我记得那边的人都这么说,我们这边叫麻鸡……不过都挺难听的,”男人撇撇嘴,打开屋门,将乔昆达迎了进去,“这你不用担心,威廉姆斯先生为我们留下了足以自保的武备,能够保证这里在绝大多数巫师手下都能安全。”
    他拍了拍手,小屋的地面“嗡嗡”地颤抖起来,紧接着,远处的雕像林中扬起了漫天烟尘,一只只小巧可爱的乳白色炼金人偶挥舞着清扫工具从各种角落里冲了出来。
    “呃,抱歉,”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放下手,在桌子底下动了动,“那些巫师也有很久不敢来造次了,所以我记混了清扫指令和防御指令。”
    乔昆达的耳边传来滋滋的电弧声,她的心里猛地一紧,生物的本能令她转过头,望向荆棘丛生的花圃,在荆棘中,藏着数不清的凝视着她的赤红色的眼睛。
    “抱歉,它们一般只会警告巫师的,”男人摊开手,那些红色的眼睛就像幻影一般消失了,荆棘丛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很厉害。”乔昆达在心中默默地震撼着,可以让麻瓜简单操纵的炼金道具,纳尔逊看样子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面。
    “你以前是猎人吗?”男人盯着乔昆达的装束,忍不住问道,“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约翰,是一个老师,不会魔法。”
    他似乎是太久没有见到新人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神经质的唠唠叨叨的状态,他像是诉苦一样向乔昆达倾诉着麻鸡在魔法世界的艰难,他们的每一项提案都得到了诺顿二世的大力支持,双手赞同,但是在投票和实施的环节,却有碰不完的壁,诺顿二世甚至在百废待兴的美国魔法国会中为麻鸡代表们设置了两个席位,但他们总在聊魔法的事情,麻鸡别说插嘴,连听懂都做不到。
    “我们只有三十多个人,你知道吗?哪怕是像第二塞勒姆之前做的那样,发传单,我们也发不出去多少,你知道他们拿到传单会用来干什么吗?他——”
    “我并非你们的纳尔逊救下的人,我是一个巫师。”
    乔昆达打断了他,抽出魔杖摆到桌上,对面的约翰顿时变了脸色,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拯救我的人也叫纳尔逊,他是个麻瓜,我……可以帮助你们。”
    ……
    “感谢你的帮助,克雷登斯。”
    短暂的周末,在克雷登斯这位默然者前辈的指导下,天赋异禀的阿黛尔已经可以做到不让默默然的魔力影响到自己正常的施法了,面对对新生而言实在难以掌握的精密魔法——比如把一根松针变成一根真正的针这种变形术,她也可以利用默默然的魔力营造出一种自己很努力了但是松针不太配合的无奈状况——至少不会那么容易在麦格面前穿帮。
    汤姆趴在篱笆上,望着努力练习魔法的阿黛尔,举起手中的黄油啤酒冲克雷登斯摇了摇。
    “这只是报答,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了,”克雷登斯不想居功,只是平淡地说道,“如果你们没有解决纳吉尼的麻烦,我甚至都不会认识你们。”
    “你在开玩笑,克雷登斯,”汤姆抿了一口泡沫满满的黄油啤酒,笑道,“你会不认识我们?我懂的,你只是想假装自己没有在时刻关心纳吉尼吧。”
    “我是很关心她,但是恕我直言,我还是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还在装,”汤姆笑着丢给克雷登斯一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黄油啤酒,说道,“不然你怎么会知道纳尔在给纳吉尼的灵魂变形时需要隐形衣来欺骗血咒,说真的,如果不是邓布利多突然把它带过来,纳尔自己都不知道!”
    “是啊,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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