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扑了个空,面前根本没有谁的身影,也没有血,她一抬头,自己已在窗边,月光正打在她的面庞上。
    远方传来空灵的声音——
    “楚山秋色,西压云阳,炎帝巡车,朱方火鸟。”
    “餐霞未愜,捧日应悬,千寻紫气深,主心自传今。”
    “以御以克,但凭此定。”
    陈月歆眉心一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引着她前往某一个方向,可惜的是,她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她的意识还清醒得很。
    她一咬牙,手心凝起一团焰气,自其中现出九转流火扇来,又以边缘为刃,径直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学艺不精,还敢卖弄本事……哼哼,落到我手里,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如是说着,她面上更狠,推进了扇刃。
    锋利的火焰瞬时割破了她不加防备与阻挡的皮肤,没进去一寸之多,她额上滑落一滴冷汗,快速念道,“临兵斗者,无所不辟!”
    眨眼时,竟真的有一缕紫气顺着流火扇盘旋而出,方一完全离体,就要飞遁而去。
    陈月歆早有准备,扣下了紫气,愈合伤口,不顾其他,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天际中,她定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如此算计她。
    顺着紫气,她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条马路旁边。
    眼前的景色有些眼熟,她环顾四周,恍然大悟,道,“这不是柳溪岚下车的地方吗?!”
    街道上,冰冷的夜风肆意的盘旋,就在这夜风之中,有一道身影从容不迫的出现在离她五米开外的地方,那是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也是一个便于后撤和拉扯敌人的距离。
    出现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柳溪岚,她手里握着把剑,剑的大小长短,正好与她的行李差不多。
    她打量着对面的陈月歆,看着那道紫气被火焰吞噬干净,不禁心中一颤,难道眼前这个真的是……?
    “是你,挑衅我?”陈月歆皱了皱眉,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她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没有遮掩身上的气息,陈月歆能察觉到那一股纯净的灵力,但对于自己来说,这股灵力微不足道,是动动手指就能杀死的蝼蚁,要做自己的对手,她还没有资格。
    “我并非定要与你为敌,但正邪不两立,若你能证明你是正非邪,我们便是同道中人,若有冒犯,我愿与你赔罪。”柳溪岚一本正经的掩饰心慌,解释道。
    “证明?本座凭什么同你证明?”她冷哼一声,周身的杀意蔓延出来,脾气一惊在要爆发的临界点上了,道,“无名之辈,试探天威,本座要取了你的性命,方解心头之恨!”
    柳溪岚一惊,勉强道,“嗜杀好战,你果然是邪物!我今日就要……”
    陈月歆语气里多了一丝嘲讽,毫不客气的直接将人打断,“你要如何?你连本座的脚趾头都赶不上!”
    她紧抿着嘴,眼下的情况是多说无益,再聊下去,她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只要将这人引到四火水库去,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应该……不会很难吧。
    柳溪岚捏紧了手里的剑,体内气息流转,倏忽之间一飞冲天。
    陈月歆满脸冷笑,不以为意,这种速度在她看来,还完全上不了台面!
    她脚下一个用力,陡然便拦在了柳溪岚的前面,眼里闪过一丝噬血的光,一掌劈了过去。
    柳溪岚暗叫不妙,只得拔剑迎敌,将人架开,再度拉开距离,忖度道:她的气息过于锋利,力量更是不可估量,无论近战远攻,自己都占不到便宜。逃跑也行不通,她不会放过自己。
    思来想去,只能卖个破绽,诱她来追。
    还没想完,一道锐利的火枪就急速射了过来。
    见状,柳溪岚忙念了一道唤水神咒,奈何她力量微小,水撞上火枪反被湮成了白雾,火焰丝毫不减气势。
    她抬剑招架,忙重新念道,“以御以克,神水助我!”
    这回,自远方天界倏尔射来一支冰矛,勉强抵消了火枪。
    但骤然之间,陈月歆已到了她眼前,侧身一脚正中她的腹部,将她踹出去十几米远,而后又迅速跟上,骤然一挥掌刃。
    痛苦难当的柳溪岚来不及招架,只能借力再度后退,但仍被锋利的焰气所伤,在右肩斜向划拉开了一条约有二十多厘米的口子。
    她射出手中的宝剑,转身朝既定的方向飞去。
    陈月歆的确没打算放过她,流火扇蛮横的折断了宝剑,脚下生风,以极快的速度纵身追去,身后留下一道由星星点点火光组成的道路。
    最终的地点是一个四面峭壁围绕的水库。
    远远望去,四个躺在绿壁中的、水泥灰色的大字十分醒目——四火水库。
    柳溪岚在水的边上,一只手浸在水里,她浑身的气力差不多耗尽了,也只是止住了血,伤口丝毫没有复原,若要再战,定是不可能的。
    陈月歆一眼就看见了她,眉间神印显形,她要一招切下对方的项上人头。
    或许是因为映衬着反射月光而极度清澈的水,她的神印中竟有一缕黑色。
    “去死吧,不知深浅的废物!”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破开了重重结界,拦下了要取柳溪岚性命的这道火光。
    瞿星言紧皱着眉头掐住了她的肩膀,以金轮抵住了锐利无比的流火扇,他的眼中倒映着她,那是一团烧得极旺的烈焰,但只有极短的一瞬间,便连同她的神印一起暗了下去,好像蒲公英一般,无力的飘散了。
    她似乎是回神,又仿佛从未失神,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鼻子、嘴唇,感受到那股凉凉淡淡的气息,发觉他并未受伤,丝毫未损。
    “你没事?”陈月歆眼眸一亮,恍若积攒的阴郁全然消失,神态爽快而明朗。
    他点头,松开了手,道,“再晚一步,恐怕你就有事了。”
    她自信道,“怎么会?这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回过身来与她并肩,共同望着水边上缓慢调息的人。
    隐约间能看见,水中有清气顺着柳溪岚的伤口,正进行着修复愈合的工作。
    瞿星言背脊笔直,气势非凡,直言问道,“事已至此,不必再隐瞒身份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接近我们?”
    柳溪岚恢复了一二,坐起身来,颇有几分大义凛然,道,“无可奉告,剑既断,我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要杀便杀。倒下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只要你始终是个邪物,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制裁!”
    “邪物?我?”陈月歆像听到了笑话似的,讽道,“本座的正邪,岂是你一个废物来论定的?笑话,千千万万个你这样的,来了也只是当炮灰,哪能伤到本座一根毫毛?”
    她的指尖燃起跳跃的火苗,对准了柳溪岚的方向。
    “本座杀人可从来不客气,今天就让你明白明白,你与本座的差距,犹如大鹏与蜻蛉,你这一辈子,也追不上本座的脚趾头。”
    瞿星言的眉头始终紧皱,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火焰就奔袭而去,迅猛且致命。
    柳溪岚再次念动了那咒语,但身上已然挨了这一下。
    焰气穿透了她的身体,体内四分五裂,灼痛感顺着每一根筋脉蔓延全身,直击心脏,那是一种预示着死亡来临的痛苦。
    “……嚣水涿光,是以御火……”她微微抬了抬手,哀呼道,“师……父……”
    在她的手要垂落之前,水中那缕清气猛地暴虐起来,汇作一有形之物,托住了她的身体。
    陈月歆眯了眯眼,流火扇刹那射出,欲要补刀。
    一道烈火自水中喷出,与流火扇撞上,被扇上离火之精撞散,又化成了水汽。
    与此同时,托住柳溪岚的力量霎时一飞冲天,将人带走了。
    陈月歆斜了一眼没有动作的瞿星言,凝力要追,水面却霎时沸腾起来,其间传来一阵宛若鸟儿的叫声,悠长婉转,但在寂静的夜空下,更显得凄厉。
    嗵!嗵!嗵!
    须臾之间,水中连射数团火球,对准了陈月歆,遏制了她要追逐的念头。
    统共有十道,一边的瞿星言仍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她纵身上前,扇出一道紫炎,瞬时就将十团火球通通挡住,融化在了其中。
    火焰退去,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只怪鱼。
    这鱼身段流畅,线条优美,怪异的是,它生有五对翅膀,羽毛飘逸非常,一看就是做菜的极佳料子。
    瞿星言眼色一变,倏忽便射出了锋利的金轮。
    金轮径直割开了这条怪鱼,可还没等陈月歆开口吐槽,它就汇聚了水中的灵气,恢复成了原本的形状与模样。
    她落在原地,道,“什么情况?”
    他心中有数,镇定答道,“这不是实体,只是一道虚影。”
    “什么虚影?怎么处理?”她接着问道。
    说话间,对方已经先手,毫无间隙的攻了过来。
    他道,“鰼鳛鱼的虚影,画符作法,镇压便可。”
    据载:鰼鳛之鱼,其状如鹊而十翼,鳞皆在羽端,其音如鹊,可以御火,食之不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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