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尼伯龙根内。
    漆黑的隧道里铺陈着一条长到不见尽头的铁轨,铁轨周围铺满碎石。
    霍诺利亚赤脚行走在碎石上,碎石尖锐的棱角在皮肤上转化成痛觉,让她每一次落脚都尽可能将脚步放得轻缓。
    一只有些像是蝙蝠的小巧生灵轻盈的从黑暗中飘出来,像是一团浅青色的雾气,围绕着霍诺利亚。
    霍诺利亚停下脚步,借着隧道里不知来自何处的微弱光亮,盯着这只突然出现的小精灵。
    她的眼睛是毫无杂色的纯黑,清澈却略显空洞。
    镰鼬在路明非的控制下围绕着霍诺利亚飞旋,直到她把视线转过来,便向着前方飞去又折返。
    “是要我跟着你吗?”霍诺利亚轻声问道。
    她说得是拉丁语,这是罗马帝国的官方语言,同时也是卡塞尔学院的热门语言课之一,语言类选课人数仅次于希伯来语。
    然而路明非对拉丁语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偶尔看了几本书,是以这一句很简单的拉丁语句子他都是连蒙带猜才听懂的。
    操控着镰鼬向前飞舞,霍诺利亚主动跟在镰鼬身后,镰鼬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微光,有了它引路,霍诺利亚的前进容易了不少。
    直到眼前豁然开阔,跟着镰鼬走出隧道,充斥巨大空间的明亮光线让霍诺利亚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等到适应光线的时候,镰鼬已经不见踪影。
    “吼——”
    巨大的咆哮声从远处响彻,仿佛某台巨大的机器在轰鸣。
    霍诺利亚想到了父亲带她乘坐的名为“飞机”的交通工具,远处的咆哮和飞机引擎轰鸣一样气势磅礴。
    但那很明显是生物才能发出的咆哮声,所以霍诺利亚想那会不会是一头和飞机一样庞大的野兽?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害怕那头“野兽”,甚至有点期待见到它——不是因为进来这里之前父亲给她下达的命令,而是某种从心底涌出的奇异的感觉在催促着她,
    父亲教过她,这种感觉叫做“爱”,如果她有了这种感觉,就代表她爱上了让她产生这种感觉的东西。
    于是她向前小跑,向着巨大咆哮传来的方向,向着她的“爱人”的方向。
    咆哮声渐渐止歇,霍诺利亚远远地看到地下空间的尽头,旷阔的岩壁上有一片平台,平台上一头比飞机还要庞大的巨兽昂起修长的脖颈,浑身上下在光中反射出金属一般的质感,威严而又神圣。
    她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走到月台前,却没有办法上去。
    月台很高,甚至高过她的头顶。
    然后她看到月台上的巨兽低下头看她,土石从地面上拱起,一直延伸到月台上,变成一座中空的坡。
    霍诺利亚走上月台,才注意到除了巨兽之外,月台上还有一个人类。
    “霍诺……利亚?”霍诺利亚听见巨兽叫出她的名字。
    “您知道我的名字?”霍诺利亚仰起头盯着巨兽,眨眨眼睛。
    巨兽将身躯贴附到地面,趴在地上,用拉丁语重复了一遍:“霍诺利亚。”
    “您是?”霍诺利亚站在芬里厄面前,没有丝毫惧怕,哪怕现在这头趴在她面不到五米的巨兽只要一伸舌头就能把她卷进嘴里嚼碎。
    “阿提拉,”芬里厄道,“我是阿提拉。”
    “阿提拉?”
    霍诺利亚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边这个名字,精致的脸上绽放出如同鲜花般热烈的微笑:“我爱你,芬里厄。”
    芬里厄?
    一旁的路明非愣了一下,虽然芬里厄和霍诺利亚都在用拉丁语交流,但是他目前也勉强还能听懂——芬里厄跟这个酷似霍诺利亚的女孩说他叫阿提拉,但这个女孩却叫出了他的真名。
    “你回来了?”芬里厄巨大的黄金瞳里流露出小孩子般的惊喜。
    “回来?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是第一次见到您。”霍诺利亚疑惑。
    “你,不是霍诺利亚。”芬里厄摇头,把脖子向后缩,身躯两侧的翼膜垂贴在身体两侧。‘
    “我的名字就是霍诺利亚。”霍诺利亚道。
    “咳咳,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路明非用半生不熟的拉丁语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个人?”
    “啊,抱歉,”霍诺利亚对着路明非施了一个看起来很是古老的立,路明非猜测那可能是罗马帝国的宫廷礼仪,“我的名字是霍诺利亚,请问您是……”
    “叫我路明非吧,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这个发音。”路明非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不等霍诺利亚回答,路明非立刻又问道。
    “是父亲送我进来的,”霍诺利亚毫不犹豫地回到道,“父亲让我这里找芬里厄,他说芬里厄就是阿提拉。”
    “你的父亲?他是谁?”路明非问道。
    “父亲就是父亲啊。”霍诺利亚不解地看着路明非,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他让你来找芬里厄干什么?”
    “父亲让我来找芬里厄,和他在一起。”霍诺利亚道。
    “不行。”
    提问的路明非还没做出反应,芬里厄立刻摇头,对着霍诺利亚认真道:“姐姐会杀了你。”
    “你的姐姐为什么要杀我?”霍诺利亚问道。
    “姐姐误会你是坏人。”芬里厄道。
    “你的姐姐认识我吗?”霍诺利亚问道。
    “认识……”芬里厄突然反应过来这个霍诺利亚不是他认识的霍诺利亚,又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的话,你的姐姐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坏人?”霍诺利亚反问。
    “很久以前,有和你很像的人,姐姐误会她是坏人。”芬里厄道。
    “这是不对的。”霍诺利亚认真道。
    你们是两个小屁孩吗?路明非扯了下嘴角。
    神识笼罩这个古怪的红发女孩,路明非从她身上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感觉——是烙印,而且是很多烙印。
    准确的说,这些似乎都是某种和尼伯龙根性质类似的烙印,这些烙印以女孩为存在基础,每个都在夏弥和芬里厄的尼伯龙根里“凿”了一个洞,连接向外界。
    难道是暗面君主们想要利用霍诺利亚来打开夏弥的尼伯龙根?
    入侵尼伯龙根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高位血统入侵下位血统还好点,下位血统如果尝试入侵高位血统的尼伯龙根,往往要消耗大量的力量,血统差距越大就越困难。
    按照夏弥的说法,想要强行入侵君主的尼伯龙根,就算是初代种的力量消耗也会大到在短期内影响战斗力的程度。
    如果暗面君主们是通过某种办法搞出来了这样一个霍诺利亚的克隆人,然后每条龙在她身上留下一个能够侵蚀尼伯龙根的烙印,以便借此轻松地入侵尼伯龙根,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反正芬里厄有极大的可能会像当初阿提拉时期一样在夏弥面前保护霍诺利亚。
    但路明非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单纯的直觉——直觉告诉他在“霍诺利亚长得和诺诺几乎一摸一样”和“霍诺利亚的克隆人突然出现在尼伯龙根里”这两件事背后绝对牵扯着某种大秘密。
    而且他严重怀疑夏弥其实也对他隐藏了很多重要的情报,毕竟他现在在夏弥眼里估计相当神秘,很不值得相信。
    至于这个霍诺利亚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就是当年罗马帝国的那个霍诺利亚只是失忆了而已……
    她要是能活那么久,不是头纯血龙就是个元神境修士。
    不过不管她背后到底牵扯着什么惊天大秘密,路明非都不是很感兴趣,反正不管她背后有什么秘密,是不是某些龙搞了好几千年的大计划,都不影响他结丹之后满世界找龙炼丹。
    该进炼丹炉的龙总归还是要进去的,这就是命运。
    但是她身上有侵蚀尼伯龙根的烙印……
    “芬里厄,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路明非对着芬里厄问道。
    “什么忙?”芬里厄问道。
    “配合我把两个尼伯龙根暂时连接起来。”路明非挥手招出司命。
    “好。”芬里厄点头。
    尼伯龙根本质上是依附于显示空间的扭曲空间,只要有尼伯龙根主人的配合,尼伯龙根之间是可以短暂相连的。
    虽然神农架尼伯龙根不是路明非的,但是在起原本的主人被封印,司命又在自己手里,再加上自己还是心动境修士的情况下,窃走尼伯龙根的权柄并不是很难。
    路明非本来打算等到暗面君主们入侵夏弥和芬里厄的尼伯龙根的时候用这个办法把神农架里的三百刀斧手叫过来,但现在看来,似乎……有更好的选择?
    靠着芬里厄的配合,两座尼伯龙根在极短的时间内相连在一起,透明的漩涡在路明非和芬里厄面前的空气中扩散开。
    “好嘞,”路明非收起司命,不由分说拽住霍诺利亚的手腕,“芬里厄,借你老婆用用,马上还你。”
    说完,路明非拉着霍诺利亚一脚踏进漩涡,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状况的芬里厄在月台上茫然。
    几分钟后,路明非拉着霍诺利亚走出漩涡,拍拍手掌:“搞定。”
    “你做了什么?”芬里厄好奇。
    “有点复杂,以你的智力,我说了你也很难懂。”路明非道。
    芬里厄拍了一下地面,不再理路明非,转过头去关系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霍诺利亚。
    路明非其实也没干什么,他只是把霍诺利亚带到神农架尼伯龙根里,然后把她身上的一部分烙印转移到了一条死侍鱼身上而已。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是哪几条幸运的龙送货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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