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应该说,陈岁对你脾气真好。”
    “有吗?”
    “有。如果是我男朋友总这样放我鸽子,千里迢迢去找他,他一声不吭把我留在酒店自己去忙工作了,我会当场分手。”
    “……”
    夏耳被她说得心慌了:“我也是没办法,《乌苏》那边走不开。”
    “我知道。”程可鱼叹了一声,“所以我没有怪你,但也不能怪陈岁,这就是一个没办法的事情。”
    “那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哄了。”
    “可我联系不上他,你说他会去哪儿呢?”
    “可能不开心,不想理会世界,就把手机关机了吧,我也总这样,劲儿过去就好了。”
    “……”
    程可鱼也是给不上什么建设性意见,夏耳不指望她了,挂断电话后,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的确是有点过分,等重新联系上陈岁,她一定要好好表示下歉意。
    然而她没等到陈岁的手机开机,自己就先躺在床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天明,她身上衣服没换,被子也没盖,昨天回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打开手机,看到陈岁在微信上给她回了消息。
    陳:[我回新疆了。]
    陳:[昨晚在飞机上,没开机,抱歉。]
    陳:[现在太晚,就不给你回电话了,早安。]
    夏耳看着那句“我回新疆了”和“抱歉”,力气一阵阵被抽干。
    陈岁居然一声不吭地走了,他一个字都没有对她说。
    她一直盯着这几段字,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冷冰冰,像是已经把最后的爱意耗尽,只剩下失望的克制和疏离。
    也说不清为什么,明白自己做错了,明白自己不对,可他怎么就回去了,他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她,他是不是对自己失望了。
    她发现屏幕上的字体越来越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直到两滴液体砸在手背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
    她抹掉眼泪,不想再管现在新疆的天是不是还没亮,不管陈岁在醒着还是在睡着,她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两声之后,电话被人接听。
    陈岁的嗓音带着些未能完全清醒的混沌:“嗯?”
    听见他的声音,夏耳很想问。
    你是不是在对我失望。
    是不是讨厌我了。
    是不是已经开始把我当成了陌生人。
    是不是,不要我了。
    可这些话她没有问出口,她知道有些话在这个时候不能说,她怕听到肯定的回答,她没有办法承受。
    她听见自己很轻很轻地问:“陈岁,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陈岁的语气很淡:“没有。”
    “你骗我。”
    “没有。”
    “对不起,陈岁,我食言了,我答应要好好陪你,我不应该撇下你去工作,你别生我气。”
    听出她嗓音中压不住的涩意,他到底不忍,开口哄她:“没生气,你也没有什么不对,你忙工作很好,工作才是重要的。你选择回海城,也是我当初接受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那现在呢?”
    “什么。”
    “现在还接受吗?”
    “……”
    夏耳蹲在床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回来的,你再等等我,剧本结束我立即回新疆找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陈岁,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陈岁静静地说:“夏耳,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不应该被眼前的事情蒙蔽,剔除爱情来看你的选择,它就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夏耳握着手机,怔怔看着前方:“那你为什么要回新疆。”
    “局长突然找我回去,这几天的机票都卖光了,只有昨天当天的票,走得比较急,确实忘了告诉你。”
    “真的吗?不要骗我。”
    她没等到陈岁的回答,而是收到陈岁发来的微信消息,是他最近通话的截图,昨天在她走后的时间,魏局给他打了个两分钟的电话。
    夏耳看着这张图,眼泪渐渐的止住了。
    “好吧……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大巴上。”
    这么早的车次?“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在睡觉。”
    “是啊,还有人总回头看我。”
    夏耳意识到自己打扰到了别人休息,赶忙说:“那先不说了,你继续睡觉吧,到了告诉我一声。”
    “你也要好好加油,照顾好自己。”
    挂断电话,夏耳握着手机,心头的大石头明明已经移走,可为什么,还是会让她感觉胸口发闷?
    -
    在这之后,夏耳的电影项目并没有松弛多少。
    前期打磨是最重要的,好比盖房子,地基打不好,外表再花里胡哨也是徒有其表,留不住人。
    但是相应的,陈岁那边也开始忙了起来,他们聊天的频率只减不增。她会刻意找话题跟他聊天,分享她的三餐,当然,熬夜的时候会变成四餐,不过得到的回复也是只言片语。
    有时她在夜晚打视频电话回去,他也没有接,等他把电话回过来,她又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譬如手机静音,譬如在忙,譬如洗澡。
    夏耳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她咬牙告诉自己,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撑过去,项目忙完,她就第一时间到新疆找他。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不是说过的吗?
    可是很忙很累的时候,她又会忍不住怀疑自己,这样坚持真的是有意义的吗?她在坚持,陈岁还在坚持吗?会不会只有她自己在努力,陈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那天说过,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所以他可以放得下,可以不回应她的消息,甚至,开始忽略她。
    如果他们不应该被眼前的事情蒙蔽,那么没了蒙蔽他的东西,什么才是他另外的追求?
    这些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只能在心底,自己给自己答案。
    一晃忙到十二月下旬。
    《乌苏》的剧本终于告了一段落,除非大问题,基本不会再用到夏耳,她可以彻底从这个项目中解放了。
    她立即订了飞往阿勒泰的机票,要去给陈岁一个惊喜。
    她怀着满满的期待,想着见到他之后,一定要跟他贴贴很久,要粘着他不放开,他赶她都赶不走。
    尝到过分离的滋味之后,就再也不想分开了。
    飞机加大巴,新疆地广,想到青河县需要不断转车。夏耳乏得不行,但是一直神采奕奕的。
    想到要见到陈岁,就很开心。
    等终于到了动保局,再见到曾经的同事,大家都很开心。
    只是……
    孙昊:“陈岁不在局里呀,他请了五天的假,去海城了。”
    夏耳:“???”
    她像是被当头打了一闷棍,眼前一阵阵发晕:“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说过……”
    孙昊:“我们还以为他是去找你了,结果连你都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吗?”
    大霖见夏耳脸色不对,赶紧说:“我知道了,肯定是惊喜,没想到你也给他送惊喜来了。现在倒好,惊喜变惊吓。”
    夏耳听着大霖的玩笑,却没什么心情笑,她给陈岁打电话,陈岁的手机是关机状态。
    她赶紧买了第二天的机票,打算回到海城去,找陈岁说清楚。
    买完票后,就是一阵难言的无力。
    说不清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错过。
    她想起杜雨薇说的,不期而遇才是缘,强行争取来的,老天都不认你这份。
    果然,她强行争取了一次,老天真的不认呢。
    孙昊见夏耳状态不佳,拉着夏耳说:“走走,带你看看我们我们的新成果……”
    灌木柳生长得很好,明年春天可以继续开发补种,河狸家族的数量也有所增长,按照这个模式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好。
    现在互联网新兴直播,他们也打算借这个风,直播一下救助情况,还有河狸吃播,等等。
    “对了,我们又救了一只打架受伤的河狸,不过这只伤势要比阿狸轻多了,可惜阿狸……”说到这儿,孙昊顿了顿,“算了,不提了。”
    他这样说,夏耳立即意识到不对,她停下来问:“阿狸怎么了?”
    “陈岁没告诉你吗?”走廊里,孙昊表情一黯,“阿狸一个多月前死了,它皮厚,伤口太深,里面都烂了也没发现,加上之前灌木柳不够吃,阿狸就一直不太好。你走之后,医生一直很努力救治,没想到还是……”
    一个多月前……
    夏耳猛地想起了什么。
    一个多月前,陈岁突然来海城找她,她问过他,为什么突然来海城。
    他说,就是太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那时候,新疆没有了阿狸,他唯一一个跟她有联系的,能陪伴他的小家伙已经不在了,他在新疆谁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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