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阳东升,黄涛拍岸,刺目的光晨挥洒在古旧的船身上,黝黑的甲板折射出沧桑与神秘。
    白一朵啐骂一声自家的椌榕老祖,神色焦急的拍打着青铜门,
    却在别人诧异且讥诮的目光中,青铜门适时的开启了。
    看着沉重的铜门哗啦啦的打开,白一朵这才松了口气,整了整衣领,一步踏入。
    随着白一朵走进古沉船,一个包裹在光斑中的女子身影出现在甲板上,
    蝶羽髅好像很疲惫,扶着帆杆大口喘息,柳眉微微蹙起:“沉船试炼是吧?我也进去看看!”
    随着蝶羽髅走进青铜门,铜门缓缓关闭,随后江水荡漾,浮出江面半月之久的远古沉船缓缓下沉,最终消失在茫茫江面,不留半点踪迹。
    ……
    沉船内,白一朵看到一条漆黑的通道,倾斜向下,不见尽头。
    通道的两壁燃烧着火把,火把在冰凉且湿气的环境里呼呼作响,有微凉的风迎面出来,带着船舱的朽木气息扑面而来,
    白一朵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臂膀:“船舱里是密闭空间才对,怎么会有风呢?”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娇柔且略带几分妩媚的声音说道:“沉船内部自成一域世界,是完全超越物质空间的沉船世界。就像眼前这条通道,如果真有这么长的一条通道,战船再长也都贯穿了!”
    白一朵因为这陌生且湿冷的环境神经紧绷着,蝶羽髅猝不及防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浑身一阵哆嗦,白一朵没好气的瞥后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不可以来吗?沉船又不是你们家的,谁规定只有五大宗门的晋院弟子才能进沉船?”
    “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怎么过来的?”
    昏暗的空间,让蝶羽髅周身的光斑更加明显,像一团荧光闪烁的光团,把女子倩魅的身姿包裹其中。
    在一层荧光包裹中,女子更显妩媚,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会是什么精灵仙子。
    不过白一朵知道,他因为被吸取了一丝精元可以看见,其它人是看不见蝶羽髅的。
    蝶羽髅摊了摊手,玉肩一耸:“飞过来呀。”
    “不是说汨罗江的上空有五大宗门设立的灵障吗,寻常修士是没办法御空飞行的!”
    听完白一朵的话,蝶羽髅这才蓦地转了个身,带着一丝薄怒与委屈问:“你怎么不早说?”
    蝶羽髅对汨罗江中游知之甚少、对五大宗门近千年的战争更是一无所知,好在她的修为足以支撑,否则才不是像白一朵口中轻描淡写的那样,只是无法御空飞行这么简单。
    “白一朵,自从进入沉船世界,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一种很奇怪的灵力波动,你呢?”
    看着通道两壁古怪的纹路绘画,蝶羽髅忽然脚步一顿,指着墙壁上图案惊异的问:“白一朵,这个图案你认识吗?”
    少年把脸凑上去看,很快摇了摇头:“没见过。”说着又看向蝶羽髅:“你认识?”
    蝶羽髅凤眸微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
    但在面对白一朵的目光,蝶羽髅忽然扬起微笑摇了摇头,话锋一转:“诶?我们好像走到底了!”
    向前看去,走廊尽头豁然开朗,有一个宽敞的木质内室,脚下和穹顶都是整块木板铺展,空气中散发着无处不在的腐木气味。
    在内室的两侧分别是不同方向的两道门,没有门扇,一眼望去黑咕隆咚,看不到远处有什么。
    白一朵折下墙壁上的一支火把,四下看了看,两侧的门框上都有不同痕迹的记号,有的很新,但大多都是年代久远的旧痕迹。
    “两边都有记号,是历届进入沉船的晋院弟子留下的,看来两边都可以走,但显然是一个选择题,白一朵,我们该走哪边?”
    少年剑眉微凝,看着那些明显新刻上去的痕迹,其中一个是一朵榕花勋章的形状。
    “这边!”白一朵果断的一指前方:“玉秀师姐她们选择了这边,我必须跟她们选择一样。”
    蝶羽髅点了点头,不作多想,抽搐匕首也在门框上刻下一道云鬼图案。
    看着蝶羽髅的行为,少年皱了皱眉问:“你刻的是什么?”
    “魔宗图纹。”
    蝶羽髅收起匕首,继又说道:“我刚才还在困惑,为什么船舱里会有这么多不同纹路的图案。现在看来,原来都是不同宗门的图纹。就像你们灵源宗,是一枚榕花;而其它宗门有的是厉斧、有的是龙纹、有的是蜘蛛、……留下这些记号,应该是想告诉后面的人,自己在沉船中做出的选择和行径轨迹,无论它的初衷是给营救留下线索还是想给后人一些启示,这个行为都是很有意义的,”
    见蝶羽髅这么说,白一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可又皱起了眉:“可是,这毕竟是古代遗迹,在这上面乱刻乱画,不显得没有公德心吗?你看着门框,都快被刻满了!”
    沉船试炼的传统在汨罗江流域延续了上千年,无数的五大宗门弟子踏足过,而无一例外,都在沿途留下过记号。
    这时候,看着密密麻麻的图纹堆满墙壁,两人都有些无语,
    除了不同宗门和家族的图案,甚至还有‘某某某到此一游’、‘刘晓梅我喜欢你’这样的文字。
    白一朵收回目光,看一眼漆黑的道路前方,有些心里没底。
    蝶羽髅忽然问道:“五大宗门的晋院弟子应该还没有走远,我们去找他们回合吗?”
    白一朵刚想点头,忽然又想起司婆婆和魔焱尊者的交代,
    “奶奶说,古船里有一个将军?”
    而魔焱尊者的话更玄乎,说沉船里有神,让白一朵找到珠天剑,在沉船中弑神。
    面对漆黑的沉船世界,少年凝眉不展,他现在是丝毫的没有头绪!
    “不急着会合,而且我这个人喜欢清静,属于儒雅类型的,”
    听到后半句,蝶羽髅直接翻了个白眼,
    汨罗江自北方高远而来,流经落晨山脉转了个弯,变成东西走向,奔赴天拓海峡。
    而这艘远古战船沉没前是逆流而下,也就是东西走向,左侧便是船首的位置。
    但是走进左侧的门扇之后,脚下松动的木板忽然变得坚实,腐木气味也不消而散,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厚实的石壁洞窟。
    “不是在船舱里吗?怎么忽然变场景了?”看着石壁黑压压的岩石,白一朵不明所以。
    蝶羽髅提醒道:“告诉过你,沉船世界是一个独立或重叠的多元世界,据说可以容纳几十万的军队。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只是船舱固有的空间,又怎么可能装得下这么多的人?”
    “几十万?”白一朵惊诧之余脑补了一下画面,
    一艘承载几十万军队的战船南下,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沉没在了汨罗江流域,
    “我很好奇,这艘船是怎么沉的?被击沉的吗?沉没前后船舱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其实白一朵更想知道的是,司婆婆口中的将军究竟存不存在,如果存在,那么几十万军队是不是也还在?
    不过,很快白一朵又自我否决了这样一个可能。因为这听起来太荒诞了!
    蝶羽髅妖娆一笑:“白一朵,你知道这艘船的年代吗?据说最先在汨罗江流域立派的是灵沋宗,宗史有七千余年,可是灵沋宗的宗史里没有丝毫对这艘船的记载,也就是说,这艘船的来历久远到了没人知道它的年代,所以你刚才一通提问是无数来到这里的人都提问过的,而没有人可以给你们答案!”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洞窟的中央,黑压压的岩壁整洁平整,头顶的苍穹雕刻这独具异域风情的装饰,精美而繁杂。
    在石窟的中央位置有一个棺台,棺台上并没有棺材,也不知道是没有放过,还是年久消失了,但棺台四个方位的兽奴灯还在,灯火在微风里摇曳,照亮了洞窟如墨的四壁,
    同样的,这里的岩壁甚至棺台上都刻满了图案和文字,白一朵找了找,在一个洞门前看到了有明显新刻上痕迹的榕花图案,榕花图案的旁边有一行小字:吴友才到此一游,
    白一朵嘴角抽搐了一下,
    再往前看去,又发现了一些龙纹和斧印,这些图案挨的都比较近,看来五大宗门的晋院弟子携手共进相对还算和谐。
    一开始白一朵还担心,毕竟灵沋宗前不久才袭击了灵源宗,而汨罗江两岸一直都有世仇,虽然是新生代,但仇恨这东西是可以延续下来的,
    不过看到他们还能在一起留记号,说明大家正在摒弃前嫌共同跃进,
    一开始白一朵还挺欣慰的,
    但走着走着,忽然沿途的痕迹有些不对劲。玉秀雕刻榕花的时候越来越潦草和匆忙,间距也越来越大,相序的,沿途中出现了一些刀斧痕迹,甚至有残留的灵力波动,显然是打斗过,
    后来,途中出现了血迹,矛盾似乎被激化了。
    一路看下来,白一朵不免心中疑惑:“并不仅仅是这一届的晋院弟子,好像往年的晋院弟子也是这样,那些刀剑利斧的印记新旧不一,但出现的区域却有着明显的步骤性,”
    “这很正常啊!”蝶羽髅不以为然,说道:“陌生人之间是很难相处的,一开始大家出于戒备和谨慎礼貌相待,但在相处的过程中难免发生摩擦和误会,又因为这里环境特殊,矛盾激化是迟早的事。”
    “可是,没道理每一届的五大宗门弟子都是这样呀。”
    白一朵似乎可以想象的出,玉秀杜泽平他们见到另外四宗的弟子一定是谨慎慎重,礼遇相处。
    可是走着走着,又开始互相看彼此不顺眼,一开始小冲撞小摩擦,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生死之战。
    就在白一朵注视着一滩血迹浮想连绵的时候,蝶羽髅忽然不耐烦的催促道:“白一朵,你在磨叽什么?我真是受够你了,大男人能利索点吗?一滩血迹而已,有什么好研究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思路忽然被打断,白一朵的心里没来由的涌出一股憋闷,鼻孔里燥燥的,无名之火心间蔓延。
    “催什么?我乐意看,你可以自己走干嘛总跟着我?”
    “废话,不是你拿了我的棋子,我乐意来这破地方?”
    白一朵越听心里越是烦躁,
    但就在他正要撸起袖子跟着娘么好好的理论一番时,忽然听到棋子宫殿中传来一阵躁动,
    白一朵一愣,心里更烦躁了,神识散进棋子宫殿,就看到红毛狐狸举着一簇火焰四处追赶小游龙,
    小游龙显然是被吓坏了,可怜他没有狐狸随意点开空间的能力,只能一个劲的乱窜,看见白一朵之后委屈巴巴飞过去,
    可是白一朵现在心里正烦躁,一巴掌就把它给拍飞了,
    “聒噪~!”
    说完,就看到红毛狐狸两眼发绿,看一眼被拍飞的小游龙,又立即收回目光看向白一朵,
    这一眼,让白一朵心头一揪,即便心里还是很烦躁,警觉和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让他恍然惊恐。
    “不对劲呀,小狐狸看见我应该很温柔才对,这眼神,怎么这么凶煞?”
    想着,白一朵赶紧散开神识离开宫殿,让小游龙先应付着,
    而洞窟里,蝶羽髅还在没事找事的唠叨抱怨,每一句都能让人心烦意乱生出恨意,
    似乎明白了什么,白一朵知道,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和她争吵,沉默是唯一的应对手段。
    但越是发现事情的端倪,那种烦躁感越是令人煎熬,一种五名之火在心间蔓延,让人恨不能打开杀价,屠个痛快。
    “白一朵,你怎么不说话了?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我蝶羽髅当什么人了?能有点最起码的尊重和礼貌吗?……”
    蝶羽髅越是喋喋不休,白一朵就越是着急,胡乱找了一个方向奔过去,
    很快的,洞窟尽头传来了水声,一条小溪瀑布出现在眼前,瀑布上游有一张石椅,椅子上端坐着一个威武将军,将军杵着利剑目视远方,左肩上停栖着一只老鹰,
    看到眼前一幕,白一朵心头揪,下意识的就以为他是自己要找的将军,蝶羽髅刹步不急撞在了白一朵的背上,正愤怒的扬起手掌:“白一朵,我劈死……”
    下一刻忽然一愣,眨巴眨巴眼睛:“诶?”
    “蝶羽髅女士,你就这么想一掌劈死我?”白一朵说着掏出一枚黑色棋子,虎指微用力,黑色棋子发出咔咔声响,
    眼见此景,蝶羽髅脸色巨变,瞪大了眼珠子:“白一朵,别开这种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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