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再度走进准备间。
    换了副凄惨的模样,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嚎着骗农妇魂,“娘啊,儿子没猜中,又只差一钱,就差一钱啊,儿子不仅输光了本钱,还堵上了自己的命。”
    “娘,娘。”中年人跪在地上,滑跪着膝盖蹭到神志不清的农妇魂前,“你就再撑一轮,要不然,没了分成的银两还钱,赌坊要剁了你儿子喂狗。”
    “又差一钱啊,怎么又差一钱。”农妇魂神神叨叨,目光浑浊,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中年人再次祭出杀手锏,“娘,额滴亲娘欸,他们不光要剁了我,还要拿您孙子抵债,您想想,侯家要绝后了啊。”
    “啊,我还能再撑一轮。”农妇魂几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眼神又有了生机,絮絮叨叨道:“再撑一轮,再撑一轮,为了孙孙,再撑一轮。”
    中年人见稳住了农妇魂的魂魄,暗嘘口气,回头又是一脸狗腿贱笑,朝黑袍七杀示好,“上一把多亏爷给的提示,咱们双赢,这一次,魂重多少?规矩照旧。”
    黑袍七杀也没想到瞎哈拉一句还真中了。
    不过他看到中年人在准备间的表演,心说,若不是劳资也是搞歪门邪道见不得光的,就你这号的孝子,劳资直接抓你去见官。
    瞧瞧。
    同样心术不正的,都看不下去了,这中年人得多恶心。
    “一两五钱。”黑袍七杀不耐烦挥了挥手,脸上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
    中年人不以为怒,反以为喜,还以为真的从这操刀的称魂师嘴里,套出了内幕消息。
    有了上一把的经验,他一路小跑,不仅把所得的分成尽数压了,还堵上了自己所有的阳寿。
    人心里还在嘀咕,老不死的,最好撑完这轮,再撑一轮,赢了再梭一把,那就发到祖宗都会掀棺材板笑醒。
    人心里可想得美,上一把内幕消息,一把就回了本,这一把稳赚不赔的买卖,还不得一把梭了。
    一本万利,赚够了,再花点钱雇人把这个收劳资钱的黑袍砍得稀巴烂。
    再把家里的黄脸婆一脚踹开,娶个十七八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天天当新郎。
    豪宅要搞几栋,把四周的穷酸邻居都赶走,这些成天苦着个脸背太阳下山的玩意,不配跟劳资住在一起。
    什么醉心坊的四大花魁,一天换一个,不给睡,就砸钱,砸到趴着来跪舔。
    再给儿子捐个官,再给我也捐个官,玛德,让劳资也体验体验带着狗腿子欺压人的快感。
    瞧瞧这赌徒幻想发财后的心思,ha~hei~tui~!一口浓痰压死你,把某个姓夏的瘪三都恶心到了。
    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农妇魂,不管不顾,嘴里就念叨着“撑一轮,撑一轮”,连那道剑光飞来削去了她的手臂都浑然不觉。
    撑一轮的执念强撑着她的意识不散,整个赌坊,若有若无的丝丝缕缕随着她的嘀咕,不断隐入她的体内。
    她的双眼开始朝死灰色转变,意识也不知是强大了,还是虚弱了,反正念叨着“撑一轮”的声音,越发的古怪起来。
    “魂重一两五钱,我全压了。”中年人下注的时候意气风发,眼中血丝隐隐,随着内心丰富的发财念想,兴奋得手舞足蹈,身体下意识都在颤抖,也不知他高兴个什么劲。
    “我不压。”曹广孝吐出三字,直接摇头,“你们直接勾去我十年阳寿吧,我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开玩笑。”
    “啧啧啧。”他身后的七杀二人,啧声连连,逼着他下注,“你不压也行,少一轮,我就杀两人。”
    曹广孝怒目嗔视,额头青筋隐隐,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怒斥道:“就凭你七杀组的称魂师也能拿捏我等镇魂使,若不是你们用安王腰牌骗取我等信任,我等怎么会中了埋伏。”
    “那只能怪你笨,还能怨谁?”
    “哼。”
    曹广孝冷哼一声,脸上显出冰寒,梗着脖子,宁死不屈,“要杀便杀,想要辱我镇魂使?想都别想,这一把,我说不压就不压。”
    曹广孝哪里敢再下注,上一把残魂就是靠猜,他不认为自己有好运气两把都能猜中。
    他心里盘算过了,不下注死两兄弟,下注赔了,死光光,待过了这关,新魂上台,以他做过称魂师丘臣的经验,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十拿九稳。
    而且他也不是没脑子,以这种方式在拖时间,他相信那些受伤逃脱的兄弟,这会应该快搬来救兵了。
    就不知,救兵,能不能发现,这赌坊跟清风楼的妖市一样,是同一空间的两个不同阴阳层面。
    ……
    陈风当然有所察觉啊。
    他正用梦入神机,造梦幻境,在赌骰盅色子大小的赌桌上,大杀四方。
    那睁眼闭眼的鬼眼色子,在他的梦入神机下,说几点就是几点。
    “又赢了,嘶,这是连续第几把了?”
    跟着陈风下注的赌徒,呼吸都显得急促起来。
    陈风连续十五把,不仅大小全中,还赌对了数字单双。
    他身前的银子都堆成了小山。
    “再来。”荷庄满头大汗,扶桌的手都撑出青筋。
    “444,大,双,12点,豹子。”陈风把身前的银山一把梭光,双手拍桌,盯着荷庄,气势如虹。
    他故意的,以他前世看赌片的经验。
    这时候赌坊的“经理”应该早注意到这边了,要么换荷庄,要么请自己进“vip厅”,要么请自己去“喝咖啡”搜身,看是不是出千。
    荷庄已经换了三拨,赌坊打手也驱赶了跟风下注的赌徒,眼神不善地围拢过来。
    “小兄弟,手气不错啊,我来陪你玩两把。”说话之人,拿着烟斗,慢条斯理吐出一个烟圈,拍了拍汗津津的荷庄,示意他下去。
    来人,五十出头,短发轻竖,两撇精修小胡,保养极好,说话不温不火,语气让人听了很舒服。
    这人陈风曾经远远见过一次。
    正是在生死墟攒局赌外围,五号大叔托他给家里稍银子的那位,长盛赌坊老板,权三爷。
    陈风一看,心想,嘿,正戏来了。
    就怕你不出牌。
    “正合我意,这些太小儿科,偌大的赌坊,就没点更刺激的?”陈风把身前银山一推,哗啦啦的银白色,在赌桌上铺了一地。
    权三爷不见喜怒,敲了敲烟斗,呵呵一乐,正视陈风眼睛,眼神微微收缩,上位者的威严,不怒自威,“刺激的有,就怕你没这个胆儿。”
    陈风毫不示弱,双手撑在赌桌边缘,身姿微微前倾,以这种压迫人的姿势,嘴角翘起,盯着权三爷的眼睛,不甘示弱道:
    “赌命,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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