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秦羽已声嘶力竭,重重的喘着粗气。南宫玉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听她说完,然后站起身,轻轻的坐在了她身旁,搂住了她的肩膀,靠在了自己胸前,叹道:“对不起,是我负了你。当年我不该装什么清高,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么?”秦羽望着他道:“那你会娶我么?”南宫玉道:“我会明媒正娶的娶你过门,让满朝文武百官都来做我们的见证,我不要什么红颜知己了,我要和你过一辈子,下一辈子的棋,好么。”秦羽咬了咬嘴唇,破涕为笑,红着脸“嗯”了一声
    当晚南宫玉没有离开,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在一起聊天而已。到了早上,南宫玉轻轻将怀中熟睡的秦羽放到床上,轻轻摸着她的满头秀发,不忍离开。秦羽忽然闭着眼睛笑道:“你去忙吧,有空了来陪陪我好么。”南宫玉微微一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你只要不嫌烦,我天天来找你。”秦羽侧过了身,背对着他,笑道:“这些年我清闲够了,你快来烦死我吧,现在本先生要睡觉了,请勿打扰。”南宫玉笑道:“好。”替她盖好了被子,离开了静竹斋。
    这一天内务府来了好几拨人,不但搬来了府上的所需之物,还把今夜百官朝贺的准备之物也一并运来,都是些灯笼,对联,新衣等喜庆之物,其中最多的还是宴会需要的食材和酒水。另外还从皇家戏班里挑来了乐师和舞女,都聚在大堂熟悉场地。
    鲁公忙的不可开交,也不亦乐乎。宋逸和宋明不在,他就成了府上除南宫玉外最掌权的人,什么事都要经他首肯,他的话代表王爷。
    南宫玉任由他们折腾,他什么都不管,一个人待在凝玉轩里看书,心想快该过年了,今年看来要在京城过了,想到果果爱玩,便吩咐内务府送来一套孩童玩耍的玩具,放在后花园。
    晚上时,应天王府前车水马龙,府内彩灯高挂,灯火辉煌,朝廷大臣,名流士绅手皆拿着拜贴和礼单前来拜见,送来的礼品能从府门前排到巷子口,规模不下于严嵩的寿宴。
    南宫玉坐于大堂正中的主位上,接受一波波宾客的拜见,他多数人都不认识,由张居正立于身旁介绍,“这是户部的王大人”,“这是吏部的何大人”,再有司礼监的太监按着官品引路入座。
    这时从外走进一位独眼的大胖子,离老远就听见他爽朗的大笑声,他后面还跟着一位龙行虎步的少年,在座宾客也全都起身向那胖子行礼,张居正道:“王爷,这两位您是认识的。”
    那胖子作揖后,躬身下拜道:“臣,严世藩携犬子庆冬叩见王爷,恭祝王爷千岁金安。”严庆冬也随声附和。南宫玉真没想到严世藩这种一手遮天的人物也会向自己下跪,这就是皇权的威力,无论你官职再大,碰见姓朱的,你永远只是臣子。
    南宫玉欠身道:“小阁老,严兄请起。”二人起身后,严世藩笑道:“听说犬子和王爷有些交情,真是犬子的福气。以前我们受人挑唆,和王爷有点误会,以后会向王爷慢慢赔罪。庆冬,把礼单呈给王爷过目,看看缺点什么。”
    严庆冬取出礼单,恭敬的呈了上去。礼单共有五页,南宫玉仅看了一页就吃了一惊,仅一页的礼品价值就值三万两白银。看来严家自知当年理亏,这才不惜花钱来和自己和解,听严世藩口中之意,这份礼单只是细水长流的开始。
    南宫玉不动声色的收了下来,请二人落座。严世藩是内阁成员,地位很高,被安排在仅次于徐阶,高拱的位置。
    百官陆陆续续的进来拜见,大堂已坐满了九成,此时送上了瓜果点心,乐师也轻轻弹奏起来,为等会儿的歌舞暖场。就在这时,又进来了三位恭贺者。张居正看了一眼,笑道:“下官先下去了。”
    南宫玉看了眼那三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尤其是当看到他们当中的那位女子后,浑身颤抖了一下,那不正是令自己朝思暮想,魂不守舍的海琼么?
    如今的海琼已为人妇,穿着浅白色的连衣长裙,头上插着一根银簪,脸上依然不施妆粉,淡雅如水,岁月不但没给她留下变老的痕迹,反而更添庄重宁静。她抬眼看了南宫玉一眼,就垂下螓首,与身边二人一起跪了下来,
    南宫玉心里猛一阵抽搐,像打翻五味瓶般不是滋味。“臣,户部侍郎海瑞”“臣户部主事李君贤,携妇人海琼,叩见王爷千岁。”他们的声音似乎远在天边。
    南宫玉脸色苍白的抬了抬手,让他们起来,眼镜痴痴的看着海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李君贤最是心虚,他以前得罪过南宫玉,生怕南宫玉当众为难自己,这次故意带上海琼“保驾”,见南宫玉一脸迷惘之色,暗自心喜,跟着小太监来到了末座坐下。
    海琼转身离去时再次与南宫玉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南宫玉看得心都碎了,根本没功夫理会和李君贤的旧怨。
    这时礼乐响起,文武百官纷纷起身向南宫玉恭贺敬酒,南宫玉强笑着举杯还礼,随口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随后酒宴歌舞开始,南宫玉一直在低头沉思,时而看一眼远处的海琼,没说过一句话。身为王爷的他也不用说话,只听别人说就好。凡是来敬酒的,他来者不拒,没有用火龙之气化解酒气,似乎吃醉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醉意朦胧间,他的脑子反而格外清醒,除了海瑞,李君贤和海琼,其他官员都是三品以上,看来是刘瑾有意安排了他们三人,不知出于何意。
    一个时辰过后,大家酒足饭饱,纷纷起身向南宫玉告辞,南宫玉点头相送。他没有再看海琼,以免失礼让人家难堪。待人走完后,他见桌上有一本红皮贺贴,落款是李君贤,他打开一看,冷笑一声道:“珍珠一斛?你倒是挺有钱的,状元郎。”
    平时见不到海琼倒不觉怎样,此时见到了,思绪好像回到了数年前,更有种无法自拔的感觉。他一个人静坐了许久,内心反复挣扎,最后感性战胜了理性,起身来到院里跳出了院墙。
    府门前停了太多的马车,离开时也按官职的大小顺序,只有海瑞是步行而来,不用排队,独自先去了。李君贤的官职最小,自然被排在了最后面,南宫玉出来时他才刚上了一架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去。南宫玉默默的跟在后面。
    马车行驶出了很远,远远离开了闹市,拐进一条偏僻的胡同,进入一座小院。那座小院还没有“应天王府”的三十分之一大,但对于白手起家的京城新官,能住在这里已算是不错了。南宫玉跳进了小院,蹲在墙下打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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