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扎尔人的气焰极其嚣张,他们像是在进行一次愉快的郊游,一边慢条斯理地将鼓鼓的包囊用绳子固定到马背上,一边轻松地交谈着。他们笃定了村墙上的那些鼠辈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出来和他们交战。
    而那个跌入粪坑的马扎尔人也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马牵到了河边,将马儿的缰绳系在了码头税官小屋前的栓马柱上,随后, 在他同伴们嫌弃的目光下,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的邋遢鬼“噗通”一下跳进了水中,他擦拭着自己的身子,企图将身上发酵的粪便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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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在河对岸的埃斯拜堡,西蒙的私兵和埃斯拜村的征召民兵们已经穿戴好了拿起了武器, 他们手中三到四米长的长矛如同树林一般茂密, 矛尖在阳光下的金属反光如同一颗颗闪耀的星星。
    小克莱因,不,他现在已经是小伙子了,只见他戴着一顶链甲头巾,穿着一件轻盈而又坚固的皮革甲背心,此时正在私兵的队伍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他的长弓。
    拉开一百五十磅的长弓所需要的力气是惊人的,克莱因自从跟随了西蒙后几乎不缺营养,因此,他的肌肉相比农民和一般的士兵要显得更加发达,整个上半身呈一个标准的倒三角形。
    “那些马扎尔人几乎都是轻甲,或者不穿盔甲,用长弓射他们实在是浪费力气,而且射速也不快,”穿着罩袍锁甲的西蒙拿着一张一百磅的反曲战弓递给了克莱因,“既然你可以轻松地拉开长弓,用这个反曲弓应该会更加得心应手吧。”
    长弓的优点是射程远,威力大, 一般的锁子甲几乎难以抵挡它的箭锋,但缺点是每拉开一弓所消耗的体力大,而且射速没有使用反曲弓快。如果他们要在森林中短兵相接地作战, 对付那些几乎没有护甲的马扎尔人,反曲弓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大人,或许你是对的,”克莱因接过反曲弓,随意拉了拉弓弦试了一下,继续说道,“用白蜡木长弓,我一次最多射二十多支箭就开始体力不支了,而拉开这张战弓则轻松的多,就如喝水一般简单。如果条件允许,我能一个个地将那一百个马扎尔人一口气全部射死。”
    “啊哈,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他们可不会站着不动给你当练习靶,这和打猎可不太一样。”西蒙说着,将腰间挂着的牛皮箭壶也一起递给了克莱因,里面装了三十六支轻箭。
    “对了,克里格呢?没人去科奥瑟村通知他集结么?我现在需要他的帮助!”西蒙忽然想起了这个凯尔特山林猎手, 或许他会为自己增添更多的胜算。
    克里格已经为西蒙制作了将近三十张质量上乘的长弓, 并且协助比尔在迪贝斯村训练了十名长弓手。因此, 比尔爵士在先前给西蒙的来信中提到,克里格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或许西蒙可以把他调回埃斯拜堡让他和他的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于是,在几个月前,西蒙将克里格调回了埃斯拜堡。他在埃斯拜村大多数村民中享有声望,除了木匠活儿做的出色之外,他还是个不错的调解人,于是,西蒙干脆让他当了埃斯拜村的村长,顶替了杜登被处死后一直空闲着的职位。
    这两个月以来,除了同为木匠的老戈登不断请求会见西蒙,向西蒙诉苦说克里格使用了下流的手段抢走了他在村里的木工生意之外,就连他以前的死对头老凯文也开始称赞他是个称职的村长了。因此,西蒙每次都会让老戈登在他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像个姑娘似的过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在这里呢,大人,”克里格穿着一件在胸部要害部位加钉了硬皮革和鳞片甲的绿色武装衣,腰间别着一壶锋利的锥头箭,满是老茧的手里拿着一把猎弓,“我听您的传令兵说有狩猎活动,专门猎杀无恶不作的异教徒,就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了!”
    “太好了,”西蒙笑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东西整理好,我们得出发了。”
    西蒙留了二十个精锐的私兵和弩手一起驻守城堡,并且留下了一道命令——在他离开期间,城堡的大门常闭。除了城堡的内部人员,不许放任何陌生人进入城堡,无论来访的人是平民还是贵族。
    声东击西的把戏他可比这些中世纪人清楚的多,虽然在这期间几乎没有其他敌军来袭击埃斯拜堡的可能性,但谨慎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坏处。
    随西蒙出征的士兵有六十人,二十个持矛私兵和三十个持矛民兵,以及十个村庄民兵弓箭手。这些民兵都是他在近期抽时间训练的农民和农奴,在此之前还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他们穿着西蒙分发的破烂武装衣和皮甲,手中拿着一根或长或短的矛以及一面有凹陷的盾牌。这些家伙中某些懦弱的人指不定看见敌人后就会转身逃跑,但西蒙还是决定带他们出征,毕竟士兵总是在战火的磨砺中成长的。
    他准备在渡河抵达弗尔德堡后抽调出一部分人手加入他,到时候,他的应该会有七八十个持矛步兵。
    此外,他已经派出了传令兵去通知他的封臣们留下必要的防卫力量后集结人马支援他。
    “所有人,列队,从最近的小路去科奥瑟村的渡口!”西蒙在仆从的帮助下骑上了战马,对着已经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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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过境蝗虫一般的马扎尔人已经将码头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给搜刮得一干二净了,在科奥瑟村这一侧的渡口码头,将货物卸下渡船的胖商人远眺着那些耀武扬威的畜牲,心里恨得牙痒痒。
    他已经尽力地把首饰、香料和染料这些价值不菲的货物搬上船了,被那些马扎尔人掠夺的大多是工具、食物、家禽和生丝。
    “孩子,别再看了,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能保住命就已经很不错了。上帝宽恕了你和我的性命,但作为交换,他并没有宽恕你的财物,这是无法避免的。”老税官和年轻的文书提着一个长条橡木钱箱下了船,前者拍了拍胖商人的肩膀安慰了几句,随后和助手一前一后地走向了治安官老凯文的住处。
    老凯文住在不远处的半山坡上,他的房子被一道简陋的矮木墙给围了起来,平时有两个士兵看守,算是离码头最近的治安点了,老税官想要在西蒙大人派人过来之前,将半满的钱箱暂时放在比较安全的地方。
    弗尔德堡这一侧的河岸边冒起了浓浓的黑烟,这群狗改不了吃屎的异教徒一如既往地选择在劫掠完后放把火烧掉一切,不过这次他们所有能燃烧的只有码头旁的税收小屋和一座简陋的马厩,以及一个供渡口搬运工们居住的半入地式小屋。
    即便如此,这群野蛮人也依旧不打算放过它们。橘黄色的火光映在异教徒们得意忘形的脸上,掠夺带来的快感驱使着他们像狼一样举起火把欢呼了起来。
    此时,那个“粪人”也洗好了澡,他在水面上火红的倒影中穿上了湿漉漉的衣服,对着远处弗尔德堡的方向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言骂了两句,随后骑上了马,和他的同伴们一齐向他们来时方向的森林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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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诅咒那群该死的异教徒下地狱!见鬼!”
    一个从渡船上下来的私兵闻着空气中焦木的味道,咒骂着接过战友从船上递过来的空木桶,将长矛平放在码头潮湿的木地板上,俯身将木桶盛满了河水,然后用力地泼洒在了税官小屋仍在燃烧的屋顶上。
    “我的大人,异教徒有将近八十人,人人骑马,刚走不久,”瀚恩军士带着十几个拎着水桶的民兵前来救火,他看到了西蒙,一路小跑到他的身旁汇报道,“他们基本都是轻装上阵,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我推测他们在森林里有一个营地。”
    “让这十个民兵留在这灭火,”无需西蒙多说,瀚恩军士带来的民兵已经冲向码头取水了,于是西蒙接着说道,“你刚才没有贸然出击,这是很明智的选择,弗尔德堡的守军不足以对抗八十个轻骑兵。现在,我需要你立刻回弗尔德堡集结二十个持矛私兵,我们得以最快的速度在异教徒们溜走前找到他们的营地,然后摧毁他们!”
    “是的,我的大人!”
    西蒙在等待第二趟运送士兵的渡船时,让持矛步兵们组成了线阵,一道不算宽的“矛墙”出现在了码头前面。
    这是为了预防马扎尔人的轻骑兵重新又杀回来,这些野蛮人的行为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测,所以西蒙只能谨慎地提前做好预备。
    如果真当蹄声如雷鸣一般响起时,西蒙军队中未那些经战火磨练的民兵恐怕会被吓得连列阵都不会了,毕竟不是所有步兵都有抗衡骑兵正面冲锋的勇气。于是,西蒙便提前让他们列好了矛阵。
    很快,第二趟渡船带着三十名持矛士兵回到了渡口,这会儿,瀚恩军士也带着二十个持矛私兵走出了弗尔德堡的大门,和西蒙汇合。
    “他们往那个方向逃走了,我的大人,”瀚恩军士指了指马扎尔人最后消失在森林前的方向,“跟着马蹄留下的痕迹,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们,前提是他们还没有溜走。”
    “既然有营地,打包离开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可不能慢悠悠地走过去了,大部分受袭的领主没能抓到他们的主要原因是行军速度太慢了。我们不能步了他们的后尘。”西蒙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所有人,列方阵,跑步前进!”
    这时,西蒙平日里对这些士兵的训练就派上用场了,士兵们一路小跑了起来,他们组成的方阵大体上是整齐划一的,并没有其他中世纪军队跑起来乱哄哄如同乌合之众一般的感觉。
    不过,与训练时不同的是,平时私兵们穿的都是武装衣和软甲这样的轻甲,而现在他们穿着锁子甲和鳞甲这样的重甲跑步行军会极快地消耗他们的体力,这肯定会对接敌后的作战产生影响的。
    西蒙想,为了在马扎尔人逃走前杀入他们的营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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