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席若棠是被陌生的闹铃声吵醒的。
    她烦躁地哼唧两声,睁开惺忪睡眼,就见从淮躺在她身侧,单手支颐,意味不明地凝视她。
    真幸福。
    她在被窝里拱了两下,玉臂环上他的腰身,迷迷瞪瞪的,正想再次睡去,可那闹铃却持续不断地响着。
    “好吵。”她咕哝一声,希望他关掉。
    可他却轻轻弹了下她的脑壳,“今天周叁,你不用上班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席若棠腾地就坐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腰酸背痛,小腹氤氲着一股难言的闷痛感。
    她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扭头看他。
    从淮关了手机闹铃,掀开被子,下床,背对着她,打开了衣柜,从中取出一套熨烫平整的衬衫西裤。
    他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脱掉睡衣,准备换衣服。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显得房间昏暗朦胧。
    他躬身穿西裤,举动间,健硕的肌肉鼓动收敛,说不出的美感,媲美上世纪绝佳的电影画面。
    席若棠如梦初醒,连忙拿起他的手机,解开密码锁,打开相机,把摄像头对准他。
    有点暗。
    她极力伸长胳膊,指尖划开了一条窗帘缝。
    明媚亮光穿透罅隙,投射在他后背上。
    “从淮。”她唤了他一声。
    他回头看她,半个身子侧过来,肩颈线条绷紧,上身赤裸,文了花纹的左臂自然垂落,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西裤裤腰,还未拉上拉链的豁口,隐约能看到黑色的内裤。
    发现她在拍他,从淮一脸无语地拉起裤链,“你无不无聊?”
    席若棠连拍N张,“不无聊啊,超帅的!从淮先生,请问你是怎么办到一早起来,就这么英俊潇洒、帅气迷人的?”
    从淮瞥她一眼,绷着张冷脸,熠熠生辉的凤眸却现出零星笑意,“你拍这干嘛?”
    “可以传网上卖钱啊~”她笑嘻嘻道,见他红了耳尖,她调侃他,“从淮,你是害羞了吗?”
    “不是。”他冷声作答,收回视线,长臂穿过衬衫袖子,整理了下领子,低头扣纽扣。
    他习惯从下往上扣扣子,直到那宽阔胸膛被掩盖,他扣上最后一粒扣,她才停下拍摄。
    她边翻相册,把照片发给自己,边问:“昨晚,我们做到哪儿了?”
    “你说呢?”
    “我只记得我高潮了……”
    “嗯,然后你就睡着了,还睡得挺香,叫都叫不醒。”从淮系好领带,关上了衣柜门。
    席若棠放下手机,讪讪道:“所以……就,就没了?”
    他转身看她,目光垂下,在床单上定格了两秒,“有啊,你生理期来了。”
    “什么?”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她为了拍照,挪了下地方,在她原本的位置上,深色床单明显留下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席若棠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腰好酸,肚子那么不舒服……”
    从淮赶她下床,“你快起床清理一下,我要换床单。”
    吃早餐时,程妤扫了眼右侧的席若棠,又瞧了眼左侧的从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我知道,情侣嘛,经常待在一起,容易擦枪走火……”
    席若棠一怔,在想自己昨晚是不是叫得太大声,打扰到程妤了。
    程妤继续说:“你俩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她咬了口叁明治,琢磨了下,还是想说:“我知道你们都是第一次,这第一次呢,大多比较麻烦……从淮,你是不是技术不好啊?”
    席若棠被噎到,猛灌了一口牛奶,又险些被呛到。
    从淮显然很不爽,“你是怎么得出我技术不好的结论的?”
    程妤倒是有理有据:“技术好能出那么多血?”
    从淮:“……”
    席若棠弱弱举手:“我生理期来了。”
    程妤:“……哦。”
    是夜,从淮在厨房煮红糖姜茶。
    席若棠倚着厨房的门框,静静看他。
    昨天把事情都说开之后,她总觉得,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偶尔走神的空当,她甚至产生了他俩已经结婚了的错觉。
    “你多煮点吧。”她说,“程妤也要喝。”
    从淮:“她也来了?”
    “是啊。”她走上前,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你不知道女孩子的生理期是会相互传染的吗?”
    “……”他拉住她往他衣服里摸的小手,“我为什么会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她侧着脸,蹭了蹭他的后背,闭目养神。
    —
    程妤和齐越分手后,齐越试图挽回她。
    程妤不为所动,齐越无可奈何,只能听她的话,和她清算财物。
    程妤拿回那十万,转给从淮。
    从淮又转给席若棠,说是让她去买点她喜欢的东西,或者拿着钱出去玩。
    席若棠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大一笔钱,看着支付宝余额的那六位数,她人都傻了。
    她问:“这么多钱,都给我?要是我用掉了,分手之后,你找我还回去,怎么办?”
    “我不会提分手……”从淮说道,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微笑,“如果是你跟我提分手,或许我还真会找你要回来。”
    席若棠鄙夷道:“呿,那我现在就还你。”
    他摸摸她的头,“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不用,我要把钱存起来,”她说着,凑到他耳边,悄咪咪地问,“从淮,你到底是多有钱啊?这十万,说给就给,真不心疼啊?”
    从淮歪头,悄悄在她耳畔报了个数。
    席若棠眼睛亮了一下,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你说真的?”
    “骗你干嘛?”
    “你有这么多钱,干嘛还要合租?自己去买房子住不爽吗?”
    “我要是买了房,你会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吗?”
    席若棠想了想,摇头,“那样就是同居了……我们现在只是谈恋爱而已,吃你的,住你的,还拿你钱,我总觉得不舒服。”
    “那不就是咯。”
    席若棠:“从淮,说真的,我要有这么多钱,我早就不工作了,你还创什么业啊?买房收租,或者放银行里吃利息也挺不错的。”
    “因为,蔡靖说,人不工作,闲出来的时间,会多想。”
    “想什么?”
    从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问出来了,才想起他跟他妈妈的事。
    席若棠偶尔还是能在楼下看到程婕的车。
    她大多时候都是乘坐保姆车,偶尔会换别的豪车。
    有一回,她看到一辆豪车的后座车窗降了下来,一个妩媚美艳有韵味的妇人,端坐着,侧首看向他们这辆车。
    从淮看到她时,表情有点了波动。
    席若棠不好意思跟她对视,微笑着,点点头,算是跟对方打了个招呼,便回过头来,直视正前方。
    虽然席若棠没问,但她知道,从淮叁不五时就会跟程婕见面交谈。
    母子之间,能有多大的仇呢?
    席若棠一直希望,有朝一日,他们母子能够和解。
    然,那一天,没有到来。
    今天是12月19日,周六,弗城下了雨,气温为5℃至9℃。
    这个没有暖气的城市,天色阴暗,湿冷气息钻进人的毛孔,深入骨髓,冻得人直打哆嗦,皮肤呈现淡淡的青紫色。
    接到电话时,从淮脸色刷地发白。
    电话挂断后,他二话不说,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连外套也没穿,火急火燎地走到玄关换鞋。
    席若棠看他这慌乱无措的模样,心一紧,忙问:“出什么事了?”
    他愣了愣,眼中闪过一瞬茫然。
    他一把抓起玄关柜上的钥匙,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席若棠感觉不妙,放下手中的豆角,抄起被扔在沙发上的外套,连忙追上去。
    程妤在厨房里切着肉,见两人这样,也好奇地问了一嘴,奈何两人都没理会她,急匆匆地甩上了门。
    席若棠是在地下停车场追上他的。
    她刚坐上副驾,连安全带都没系好,从淮就发动了车子。
    她调了下车内的暖气,问他:“从淮,发生什么事了?”
    他抿紧唇瓣,过了好半晌,才茫茫然地答:“他们说,我妈走了,毒驾。”
    席若棠愕然,久久没回神。
    “毒……毒驾?”是她听错了吗?
    从淮加了点油门,赶在红灯前,冲了过去,“我妈吸毒……其实我知道的,但她不要我管。”
    他的车速有点快,席若棠第一次坐他的车会感到心惊胆战,手脚发软。
    她紧紧拉住车门边上的把手,哆哆嗦嗦道:“从淮,慢点……”
    “明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会管她……我为什么不管她?”他自言自语,车速始终没降下来。
    席若棠心情沉重,鼻子发酸,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此时是夜间七点,弗城万家灯火明亮,条条道路车流不息。
    冰冷夜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车窗上汇聚成小水滴,雨刮器来回摆动,看久了,产生了点催眠的效果。
    不知过了多久,从淮的手机响了,他没接。
    席若棠替他接了,是程妤打来的。
    她哭哭啼啼地问她,从淮现在是不是在去津水市的路上。
    “嗯。”席若棠回她,“我们上高速了。”
    “早知道我跟你们一起走了,”程妤擤了下鼻涕,“我等下把你俩的行李也一并收拾了,然后,托人照顾泥煤,再去找我爸妈,包车过去……”
    挂了电话后,席若棠把他的手机放回去,后背靠上了车椅,偏头看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其实没什么景色可言。
    周边都是树,黑黢黢一片,仅有的亮光,来源于其他道上的车灯。
    席若棠叹了口气,从后座捞了个抱枕,抱在怀里,寻求点安全感。
    虽然是周六,但这一路还算是畅通无阻。
    经过叁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抵达了津水市。
    夜间十点,津水市仍是热闹。
    席若棠扭头看他,没开车内顶灯,她看不太清晰。
    昏黄的路灯投洒进来,光影斑驳,她似乎看到他的下颌,悬着一颗莹亮的泪珠。
    这一夜,忙忙碌碌,兵荒马乱,无人安眠。
    席若棠见到了从淮的继父,和他继父的妹妹。
    他的继父板着脸,红着眼眶,头发乌黑,但面容却显得沧桑憔悴。
    而他继父的妹妹只是来看了一眼,便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程妤和她父母,比从淮和席若棠晚一点到,两个头发半白的中老年人,已是哭得泣不成声。
    席若棠被这肃穆沉重的氛围所感染,也忍不住难过地哭了起来。
    葬礼结束那天,从淮跟他继父,在二楼的书房里谈话。
    两人谈了许久,席若棠在大厅等候,有人送来一个红包,说这是程婕原本想送给她的。
    席若棠愣住,没敢接,也不敢随便跟人搭话。
    从淮下楼,听了那人的话,跟她说:“既然是用红包封着的,你就收下吧。”
    席若棠怯怯地收了红包,放进口袋里,没敢拆。
    直到回了弗城,她才开了红包。
    她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支票,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确定那真是叁百万后,她的心脏咯噔一跳,赶紧拿去找从淮。
    彼时,从淮坐在椅子上,对着笔电发呆。
    “从淮,叁百万!”她说着,把支票拿给他看。
    从淮扫了一眼,鸦睫垂下,带着点鼻音地“嗯”了声:“她认了你这个儿媳妇。”
    天降横财,被婆婆所认同,本应是让人开心的事,但席若棠此时却觉得心脏绞痛,呼吸困难。
    “席若棠,”从淮轻声说,“我才知道,原来我妈给我准备了那么多资产……”
    席若棠默然。
    她想起那天,他躲在屋里,反反复复播放的《想自由》。
    他曾觉得,他母亲让他娶钟又夏的请求,是一种枷锁。
    如今,这道枷锁没了,他获得了自由。
    但是,他快乐不起来。
    她心疼地抱住他,无声地给予他温暖和力量。
    程婕过世后,程妤消沉了半个月。
    在某次吃晚餐时,她说,年后,她决定辞职,想回家好好准备考教师编制,找个离家近一点的工作,多陪陪父母。
    听到“父母”这个字眼,从淮俨然发了下呆。
    放年假那天,从淮帮程妤把东西搬了回去,还留在外公外婆家里吃了顿晚餐。
    席若棠则收拾了个小行李箱,乘坐地铁和公交车,回了家。
    本以为,放年假的这几天,他们还能见个面,出去玩一玩。
    哪知席若棠爸妈突然拉着她,跨省,去她姑姑家待了好一阵子。
    她姑姑在一知名高校当教授,人脉挺广。
    一群长辈凑在一起,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们这些晚辈的婚姻大事。
    席若棠爸妈更是问她姑姑,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可以介绍给她。
    席若棠一听,急了:“我有男朋友的!”
    她爸妈一听,更急:“我们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席若棠心虚地垂下小脑袋,“我这不是觉得,我们才交往了四五个月,而且我们现在不过二十叁四岁而已,离结婚还太早了吗?所以,我打算晚点跟你们讲,到时候再带他来见你们。”
    她妈盯了她一会儿,“你不会是不想相亲,才这么说的吧?”
    她摆摆手,“不是,我真的有男朋友!”
    她爸冲她挤眉弄眼,“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席若棠回想自己手机里的那些照片,能给爸妈看的,也不是没有……但她委实怕他们乱翻自己的相册。
    “我发小群里吧。”她小声说道。
    不承想,这话被其他长辈听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叫她发在家族大群里。
    席若棠尴尬至极,挑了张比较保守的、看着眉眼比较柔和的从淮的照片,发出去。
    大家看了他的照片,都说他长得俊。
    她爸问:“怎么就他的照片?你得把你俩的合照发过来,才能证明他是你男朋友!”
    她妈白了他一眼,“就算是合照也能P的,你懂不懂啊?”
    说完,她妈又催她:“棠棠,发合照出来看看。”
    迫于无奈,席若棠只好精挑细选,发了张合照到群里。
    长辈们纷纷说两人般配,开始七嘴八舌地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男方做什么工作?收入多少?家里有没房车、兄弟姊妹?……
    席若棠听着那些问题,一个头两个大。
    没谈恋爱,要被问候一番。
    怎么谈了恋爱,也不得消停?
    好不容易才挨到部分长辈离开,席若棠去洗了个澡,就回到了房间里。
    因为她姑姑家的房间不够,所以,她爸跟她堂弟一个房间,她跟她妈睡另一个房间。
    她趁着她妈在洗澡,向从淮发出视频通话。
    从淮很快就接了。
    看到他那张帅脸,席若棠心情极好,笑容灿烂。
    从淮问她:“怎么这么晚才找我?”
    席若棠:“来了太多亲戚,大家聊到很晚才散,我刚洗完澡,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联系你的。我妈在洗澡呢,等下她洗完澡回来,我就得挂了。”
    从淮用手机支架架起手机,单手支颐,另一只手轻轻捏着一盒柠檬茶,“早知道那天晚上,我就送你回去了……好久不见,棠棠宝贝,我好想你。”
    席若棠羞答答地捂了下脸,“我也好想你~不过,我觉得,你偶尔还是得回去看看你外公外婆的。虽然他们之前把你妈妈赶出去了,也不接受你,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而且,你不是说,你这次回去,他们还给你红包了吗?”
    他认真专注地听她说话,莞尔一笑:“你怎么能这么好呢?我觉得,能拥有一个这样的女朋友的自己,特别幸运。”
    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么腻歪的情话,席若棠感到又羞涩又兴奋,“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揶揄她:“你也会感到不好意思啊?”
    “对了,”她想起家族群里的照片,跟他说,“我跟我爸妈说了我俩的事儿,还把我们的合照发给他们看了。”
    从淮的坐姿端正了点,“叔叔阿姨怎么说?”
    “我爸妈对你的条件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没见过面,他们也不好对你下判断……”她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含蓄了,便换了套说辞,“那叁百万和那十万呢,我是不打算主动还你的,毕竟是我未来婆婆给我的,我也没想跟你提分手。”
    他含笑看她:“所以,你是不是得安排我跟叔叔阿姨见一下?”
    席若棠挑了下眉,“行啊。”
    从淮:“你发个定位给我吧,我今晚收拾行李,明早就过去。”
    席若棠大惊:“什么?!你疯了吧?我家在这边还挺多亲戚的,你来了,一群人围着你呢。”
    他吸了口柠檬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不社恐,不怕被围观。”
    席若棠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从淮轻笑,笑完,才轻声细语地说:“我主要是想去看看你。”
    “我很快就回去了……”
    “但我想睡一觉,就能见到你。”
    席若棠被他撩到了,心如小鹿乱撞,正要反撩回他,就听到了她妈推开房门的嘎吱声。
    她吓得立即挂掉视频通话,但满脑子,都循环着从淮刚刚那句话。
    她给他发了定位,顺便转发了家族群里的一张图——
    不知是哪位热心人士,给他们的合照,用大红字体,P了这样一句话:相亲相爱,珍惜这段缘。
    从淮看到后,回她:【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可能是因为从淮说他要来,所以,席若棠今晚特别亢奋,酝酿许久,都没能睡着。
    好不容易睡过去,都快凌晨叁点了。
    手机铃声响起时,席若棠头晕脑胀的,眼皮几乎睁不开。
    她迷迷糊糊的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朵边,“谁呀?”
    从淮的声音自手机那头传出:“都快九点了,你还没起床?”
    席若棠的眉头动了动,“嗯,昨晚睡不着……”
    “我在楼下。”
    “嗯?”她大脑宕机了一秒,瞬间清醒了,“你真来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说完,顿了下,狐疑地问,“你是不是没跟叔叔阿姨说过我会来?”
    席若棠转头看身侧,她妈妈早就起床了。
    她翻身从床上下来,风风火火地跑去洗漱,“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到,我以为你怎么也得中午才能到……我的天,你是几点开车过来的?”
    她边刷牙,边听他说:“五点半左右,春运嘛,我怕塞车。”
    “牛逼!”她吐出泡沫,“你等下,我很快就下去。”
    从淮:“嗯,你慢慢来,别蠢到把牙膏吞进去了。”
    席若棠:“……”她倒是差点咽了口生水。
    从淮:“你家有人对猫毛过敏吗?我不放心让泥煤自己在家,所以把它也带过来了。要是有人过敏的话,我先去找个酒店,把它安顿好。”
    席若棠:“没有,我爸妈他们还是蛮喜欢小动物的……我那堂弟还在家里养了只小兔几呢!”
    席若棠扒拉了两下凌乱的头发,匆匆忙忙地跑去换了套衣服。
    经过客厅时,看到她爸妈坐在沙发上,跟她姑姑、姑父唠嗑,她扭扭捏捏地走过去,小声说:“那个,我男朋友……过来了。”
    她爸妈和她姑姑、姑父愣了愣,她爸腾地站起,“在哪儿?”
    “楼下,我去接他。”席若棠说完,红着一张脸,去玄关处换鞋。
    隐约听到她爸说:“完了完了,我紧张。”
    席若棠:???
    他们这栋楼下方停了不少车。
    席若棠站在门口,正要问他把车停哪了,就见他背对着她,站在她的两点钟方向,两人距离不过五六米。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西裤齐整熨帖,黑色皮鞋干净锃亮。
    他低着头,在看右手的手机,左手拎着猫包。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下楼了吗?】
    她灵光一闪,给他发了个表情包——就是第一次在火车站见面时,他给她发的小孩比心图。
    他似有所感,回头扫了一眼,看到了她。
    他转过身来,发回那个表情包给她。
    喜糖:【……】
    喜糖:【我好像看到你了,你示意一下。】
    不吃淮山:【???】
    席若棠“噗嗤”笑出了声。
    她又将那个表情包甩给他。
    她再抬眼,就见他放下猫包,嘴角上扬,抬起双臂,胳膊弯曲,指尖指向发顶,对着她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冬日暖阳照耀在他身上,她迷了眼,恍惚觉得,时间似乎在回溯倒转,回到了那个炎炎夏日,所有美好记忆的起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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