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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数月以来,京城已经历了几番大动荡。
    如今三品以下官员被革职处斩等事已经被认为是家常便饭,众人都不当热闹看了,可苏好意的事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相较外头的人言鼎沸,楚腰馆内则是一片愁云惨雾。
    姹儿姨急得旧病复发,软玉等人也急的整日啼哭,可众人都无计可施。
    如今楚腰馆被围得铁桶一般,使了银子也说不上话。
    官府只是咬定苏好意犯了死罪,宽宥不得。
    这还不算完,那些人更逼迫楚腰馆里的众人指认苏好意的罪名,美其名曰将功抵过。
    这一日那个郭左使又来到楚腰馆,对于众人训话道:“苏八郎这个妖人已经认罪了,你们却还不肯站出来指认他,是要与她同罪论处吗?!告诉你们,趁早说了便放你们走。否则上头震怒,你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死呢!”
    姹儿姨头痛欲裂,咬牙骂道:“你们这起走狗,将来也不知怎么死!我儿子是冤枉的,指认她什么罪名?同你们一起颠倒黑白吗?!”
    郭左使听了冷笑道:“老虔婆!你死到眼前还不知!你们指不指认,苏八郎都得死。我再说最后一遍,不想跟着陪葬的就赶紧站出来。上头已然发话了,过了今天午时,就要把这贼窝给烧了。看看你们的皮肉是不是铁打的!”
    众人一听,又慌又怒。
    “这成了什么?!真是比严刑逼供还恶毒,”软玉气得几乎吐血:“这是朝廷该做出来的事么?比强盗还不如!”
    “你们别管我,我是死也不离开这里的,”姹儿姨到了此时眼泪早已经流干了:“反正他也说了,指认与不指认八郎都是个死罪,你们都走吧。我不怪你们,八郎也一定不怪。”
    “你们都走吧!我留下来陪着姹儿姨,”软玉坐下来说:“我也活够了,如今这大夏国被搅得乌烟瘴气,走到哪里都一样。”
    “别说傻话!”姹儿姨急忙阻拦她:“你们和我不一样,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留一条命吧!”
    “我苟活到四十几岁,看惯了这世间冷暖,况且我又无牵无挂,不如早死早托生。说不定还能遇上好爹娘,不会再把我卖了。”软玉笑着,眼里泛着泪光。
    到这地方来的谁不是苦命人?
    “我也不走!”莺歌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娼妓又怎样?比那些为官做宦的只怕还要干净几分。那个姓花的早就想占了我,那最是个猪狗不如的人。可惜老天不长眼竟让他们这起人得了势,与其落到他的手里,被他和他老婆两个人折磨,还不如死了干净!”
    姹儿姨虽然放了楚腰馆里众人自由身,可这些姑娘们平日里就已经叫人垂涎三尺。如今落到外头,就好比一只只肥羊,不由得不被觊觎。
    有几个刚离了这里,就被人连哄带骗地套住了,死不得也活不得。
    她们卑贱的出身就注定了无论走到哪里,都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
    沈慧娘虽然和那个商人两情相悦,可谁又能保证她到了黄州一定有好日子过呢?
    “没错,就算活着又如何?踩着八郎尸骨换来的命也是贱命一条,还不如狗!”阿染阿熏姊妹两个挽着手道:“要死一起死!”
    她们一直都是楚腰馆里的头牌,打她们主意的大有人在。
    既然不能体体面面地像个人一样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倒还落得个干净。
    “不如我们编首曲子,叫众人都听听她玉山公主是个什么货色!”阿月怒气冲冲道:“所谓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她污蔑我们是妖人,我们就让世人知道她龌龊的真面目!”
    “好,好好!就该这个样子!”众人无不拍手称赞:“那些皇亲国戚官老爷从来都只会作践咱们,今天咱们宁死也要作践作践他们!”
    还没到正午,楚腰馆周围便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官兵要焚烧楚腰馆的消息已经散播开了,很多人都不信,所以过来看一看。
    果然见围住这里的官兵已经堆放了许多柴草,又拿了火油放在一边。
    “我的天爷,这该不会是真的要把这儿给烧了吧?顶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人们议论纷纷。
    “这楚腰馆的人不肯出来,否则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你说的就可笑,都是些女流之辈,便是不肯出来,强拖出来也就是了,难道一定要放火烧死人?”
    “自从高家被满门抄斩,我就已经不信这朝廷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了。”
    “小点儿声吧,你就不怕被杀头?”
    “你们听这馆里怎么奏起曲子来了?”有人的耳朵尖,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楚腰馆演奏乐声。
    “这些人可真够有闲情逸致的了,这会儿还弹琴呢!”
    “哟,你们听这琵琶!都多少年没听姹儿姨的琵琶了!想当初可是名噪京城啊!”有上了年纪的人认出了姹儿姨的琵琶声。
    “可惜了哟,这一屋子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有人扼腕叹息。
    “你这么仗义,把这些人都接回你家去不好么?”有人打趣。
    “别别别,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们现在也算是朝廷的反贼,我可不敢窝藏。”那人当时就怂了。
    郭左使又喝令了一遍,楚腰馆却没有半个人出来。
    反倒是那乐声越发激昂,紧接着便有人唱了起来。
    “你们听,她们好似在讽刺朝廷。”有读书人听出了其中的寓意。
    “咳,不用听也知道,那苏八郎小小的一个人,哪里就能散播得了瘟疫?还不是玉山公主恨他和兰台公子过从甚密。找个借口除了他罢了。”
    坊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兰台公子是被迫和公主成亲的。
    “这群贱骨头!来人,给我放火!把她们都烧死!”郭左使气得大骂:“手脚麻利些!”
    火光腾空而起,烈焰炙烤得众人往后退去。
    雕花的窗格和木门被火舌舔舐着,浓烟直上云霄。
    被关在囚车里的苏好意朝着楚腰馆的方向哭嚎,恨不得生出双翅去救众人。
    可惜,她自己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猛烈的火势中,人们的体力渐渐不支,一个个纷纷倒地。了,只有姹儿姨的琵琶声响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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