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小时,基里洛夫来了新的电报。
    电报里说,经过仔细地勘察,发现司令部的大多数成员都被埋在废墟下面。他亲自对下面喊话,听到了斯米尔诺夫和戈罗霍夫两人的回应,他们还活着, 但身上都不同程度的负伤。具体的伤势如何,要等到人救出来才知道。
    得知斯米尔诺夫和戈罗霍夫两人还活着,索科夫不禁松了口气,他问穆济琴科:“穆济琴科中校,你知道我们的野战医院在什么地方吗?”
    虽然索科夫只简单地问野战医院,但穆济琴科心里清楚, 对方问的既不是军级野战医院,更不是师级野战医院, 他问的是集团军司令部直辖的野战医院。
    他赶紧回答说:“司令员同志, 据我所掌握的情况,集团军的野战医院如今还在原来的位置,暂时还不会做转移。”
    得知集团军野战医院的医护人员,还停留在原有的区域内,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多了。要知道集团军内部医疗水平最高的医护人员,就在集团军的野战医院,
    他吩咐穆济琴科:“穆济琴科中校,立即给集团军野战的发电报,就说司令部遭到了敌人的突然攻击,大多数人员负伤,他们立即组织得力人手,赶往现场进行急救。”
    穆济琴科等索科夫说完后,善意地提醒道:“司令员同志,虽然基里洛夫中校的电报里, 并没有提到医护人员, 但我觉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野战医院的医护人员不会不管, 肯定早就派人赶完现场, 参与了救援工作。”
    对于穆济琴科的这种说法,索科夫觉得很有道理,自己也是因为听到斯米尔诺夫和戈罗霍夫两人出事,一时间乱了方寸。他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们就耐心地等那边的消息吧。希望参谋长和军事委员两人的伤势都不重,不会影响到他们接下来的工作。”
    在等待基里洛夫发来新的电报这段时间里,司令部里一片沉寂,谁也不敢随便说话,免得惹恼了索科夫,到时挨一顿臭骂,那就太不值得了。
    电报没等来,但波涅杰林却先回来了。
    波涅杰林走进指挥部,发现这里寂静无声,若不是看到大多数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他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他拉过一名参谋,小声地问:“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指挥部里这么安静。”
    “顾问同志, ”参谋快速地朝远处的索科夫望了一眼, 发现他正在低头忙碌, 连忙压低嗓门对波涅杰林说:“刚刚您出去给雅科夫上校他们当向导时, 集团军司令部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
    “集团军司令部遭到了攻击。”参谋并没有看到电报,对那里发生的情况知道得不详细,只能含糊其辞地说:“不知是遭到了炮击还是轰炸,司令部的房屋倒塌,里面的成员都被埋在了废墟里。”
    看到波涅杰林一脸震惊的样子,他赶紧又补充说:“虽然有不小的伤亡,但参谋长斯米尔诺夫将军和军事委员戈罗霍夫将军,都还活着,只是被埋在了废墟里,司令部的指战员正在对他们进行营救。”
    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后,波涅杰林快步向索科夫走过去,想问问具体的情况如何。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索科夫和什捷缅科二人,什捷缅科为了打破指挥部里的沉寂,率先招呼道:“波涅杰林中校,你回来了!”
    “是的,副总参谋长同志。”波涅杰林虽然在回答什捷缅科的问题,但目光却盯着索科夫:“我回来了。”
    “雅科夫少校他们都出发了?”
    “是的,都出发了。”
    两人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之后,波涅杰林终于来到了索科夫的身边,他低声地说道:“司令员同志,集团军司令部所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相信戈罗霍夫和斯米尔诺夫两位将军,最后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的话刚说完,通讯区那边忽然传来一名参谋的欢呼声。
    听到欢呼声,波涅杰林不禁皱了皱眉头,心说谁这么没规矩,难道没看到司令员此刻的情绪低沉,你这么大呼小叫,不是添乱吗?
    他刚转过身,准备教训那位冒失的参谋。却见刚刚向自己介绍情况的参谋,已经冲到了面前,对方挥舞着手里的电报,情绪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好消息,好消息。参谋长和军事委员都已经被营救出来,只是负了一点轻伤,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指挥。”
    得知斯米尔诺夫和戈罗霍夫已经平安脱险,索科夫也不顾失态不失态,一把抢过了参谋手里的电报,仔细地看了几遍。虽然发现上面写的内容,和参谋汇报的一样,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问:“这份电报,真的是基里洛夫中校发过来的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参谋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我完全可以肯定这是基里洛夫中校发来的电报。”
    波涅杰林知道索科夫是关心则乱,既然参谋说电报是基里洛夫发来的,那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便在一旁帮腔说:“司令员同志,既然参谋长和军事委员已经没事了,那你也可以安心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加详细的电报发过来。”
    索科夫点了点头,把话题转移到了雅科夫的身上:“雅科夫上校和维克多他们都出发去前线了吗?”
    “是的。”波涅杰林连忙回答说:“一共来了两艘运输气垫船,船上装满了武器弹药。雅科夫和维克多、苏哈列夫乘坐一艘突击气垫船,在前面引路,一起前往近卫第41师的防区。”他抬手看了看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此刻应该在近卫第124团的防区内卸货了。”
    一听到近卫第41师,索科夫就想起发生在那里的战斗,便拿起桌上的电话,接通了阿富宁的指挥部,开门见山地问:“阿富宁将军,前沿的情况怎么样,敌人有发起新的进攻吗?”
    “没有,司令员同志,敌人没有发起新的进攻。”阿富宁如实地报告说:“我刚向库里申科将军了解过情况,他的阵地前面静悄悄的,德国人没有一点动静。看来他们在天明前,是不会再发起进攻的。”
    虽说索科夫的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为了防止阿富宁产生轻敌思想,他还是提醒对方:“阿富宁将军,敌人没有动静才最可怕,因为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就此偃旗息鼓呢,还是在酝酿新一轮的进攻,所以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阿富宁领会到了索科夫的意图,连忙向他表态说:“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库里申科将军。”
    刚结束通话,桌上的高频电话又响了起来。索科夫盯着面前的这部电话,心里嘀咕会是谁打来的,难道是方面军司令部知道自己的集团军司令部遇袭,特意打电话来了解情况的?
    坐在一旁的波涅杰林,见索科夫迟迟不接电话,只是盯着手边的电话发呆,便起身拿起了话筒:“我是波涅杰林中校,请问您是哪里?”
    只听了片刻,他就惊呼道:“参谋长同志,原来是你啊!对的对的,司令员同志就在我的身边,他刚刚还在为你而担心呢。……什么?你要和他通话?好的,我马上把话筒交给他。”
    波涅杰林用手捂住话筒,脸上满是掩饰不如的喜色:“司令员同志,是参谋长打来的电话,他要亲自和你通话。”
    索科夫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话筒,贴在了耳边,用因为激动而变调的声音问:“我是索科夫!是参谋长同志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是我!”听筒里传出了斯米尔诺夫洪亮的声音。
    索科夫还是第一次遇到斯米尔诺夫用这么洪亮的声音说话,连忙把话筒移到了离耳朵远一些的位置,免得耳膜被震穿了。他调侃地说:“参谋长同志,你的声音可真够洪亮的。”
    “司令员同志。”斯米尔诺夫继续高声说道:“可能是爆炸声太响,把我的耳朵震出了问题,别人和我说话时,我感觉好像耳朵里塞满了棉花。”
    “这是暂时的,最多一两天时间,你耳朵的听力就能恢复正常。”索科夫急于知道集团军司令部那里发生什么事情,追问道:“参谋长同志,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被埋在废墟里的时候,我仔细琢磨过此事。”斯米尔诺夫说道:“在更早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我们的侦察兵发现了德军v1导弹的发射轨道吗?”
    “是的,你的确说过这事。”索科夫用肯定的语气说:“当时你请示该如何处置这些导弹发射轨道时,我让你通知侦察兵,能用新式火箭弹摧毁的,就用新式火箭弹在远距离摧毁。如果没有新式火箭弹的小分队,要不惜一切代价炸掉德国人的导弹。”
    “据我分析,侦察兵看到的那些导弹,应该就是用来攻击我们司令部的。”斯米尔诺夫谨慎地说道:“我想,集团军司令部的位置,早就被德国人的侦察兵发现了,才有了今晚的这次远程攻击。”
    索科夫听后,没有说话,他此刻离奇地愤怒,德国人居然会用导弹攻击自己的司令部。假如自己依旧留在司令部的话,没准也会和斯米尔诺夫他们一样,成为轰炸的受害者。
    斯米尔诺夫听到索科夫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根据我所统计的数字,德国人今晚准备发射的导弹数量有八枚,不过其中的三枚还没有升空,就被我们的敌后小组摧毁的。而成功升空的五枚导弹,有三枚偏离了目标,不知打到什么地方去了。而剩下的两枚,一枚落在驻地附近的森林里爆炸,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
    “那落在司令部附近的那枚导弹呢?”索科夫追问道:“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伤亡?”
    “据不完全统计,已经有19人牺牲,51人负伤。”斯米尔诺夫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倒的建筑物,不止司令部一处,那些废墟里还有不少的指战员被埋在里面。具体的数字,要等到这些人被营救出来,才能完全统计出来。”
    索科夫心里暗想,恐怕还有一些在炸点附近的指战员,早已灰飞烟灭,连渣都没有剩下,那就更没法统计。对于这次被德军的导弹攻击,索科夫觉得是一场奇耻大辱,他打算采取一点行动,为那些死难的指战员们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他问斯米尔诺夫:“参谋长同志,梁赞诺夫将军改造的空中堡垒完工了吗?”
    “还没有。”斯米尔诺夫回答说:“到目前为止,加上最初改造的那架,也只完成了四架运输机的改造工作。”
    “天明之后,请空中出动侦察机,对乌曼地区实施侦察。一旦发现德军的导弹发射轨道,就立即出动空中堡垒进行攻击。”索科夫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让德国人为了今晚的举动,付出血的代价。”
    索科夫向斯米尔诺夫布置任务时,丝毫没有避忌身边的什捷缅科。如果自己的司令部走到了敌人的攻击,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不是让德国人看不起么?他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德国人明白,和自己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司令员同志,”斯米尔诺夫见索科夫有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连忙提醒他说:“你不要忘了,德国人在乌曼地区有着完善的防空体系。上次空军派出了四架侦察机,结果只有一架回来,剩下的不是被防空炮火击落,就是被德国人战机摧毁。”
    “我们不是派出很多小组,深入到了敌人的后方。”索科夫提高嗓门说道:“命令他们立即对德国人的防空阵地和机场实施攻击,就算不能彻底瘫痪德国人在乌曼地区的防空体系,也将给他们造成巨大的破坏。”
    “让敌后的小分队攻击敌人的防空阵地,问题倒是不大。”斯米尔诺夫谨慎地问道:“倒是敌人的机场向来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我们在敌后的小组,人数多的不过15人,少的只有10人。让他们去进攻机场,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
    “除了前期派出的侦察小组,后期出发的小组,不都携带有新式火箭弹么?”索科夫板着脸说:“既然有新式火箭弹,那完全可以在远处攻击敌人的机场。炸完就撤退,到时机场里的守军恐怕还搞不清楚袭击来自什么方向呢。”
    “我明白了。”斯米尔诺夫说道:“我立即把你的命令传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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