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大丫扔了手里的泥巴,乐颠颠的朝韩念念扑过来。
    韩念念带她睡过几次,小萝卜头喜欢跟她亲近。
    大丫人还没扑过来,半道上就被叶兰英给拦住,叮嘱道,“不长记性的小丫头,跟你说多少遍了,你姑肚子里现在有两个娃,可不能乱扑,也不准缠着你姑要抱,知道不?”
    大丫盯着韩念念的肚子看了片刻,虽然不知道两个娃长在哪里,但还是乖乖点头,大声保证,“知道了!”
    韩念念伸手把小萝卜头拉到自己怀里,口袋里掏出几块糖果塞道萝卜头手里,笑着道,“嫂子,看你把大丫吓唬的,我结实着呢,又不是玻璃瓶,一推就碎的。”
    叶兰英不赞同,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劝道,“头三个月可得小心了,不能跟以前一样哪哪都跑,咱们老家街上住的陈六婶,早年怀头一个娃,听说就跨个水沟子,娃就掉了。”
    韩念念啊了一声,没想到还有这么严重的,不由搁在了心上,想到自己过来时,连着跨了好几个水沟子,心有余悸,回去可得远远绕开了走
    “嫂子,老家有来信不?今年收成咋样?我听说郊区这边几乎颗粒无收。”韩念念有点担心韩桂娟他们,农村全靠那几亩地过活,再碰上老天爷不给活路
    提起这个,叶兰英就直叹气,“你姑好段时间没过来了,我娘家嫂子倒是过来了一趟,说今年收成不行,一亩地才收了二十来斤小麦。”
    韩念念倒抽一口气,“一亩地二十来斤还不够支援建设的。”
    “可不就是,交不上去公粮,听我娘家嫂子说上头给了宽限,说小麦交不够,那就等秋半季收了粮之后抵扣!”叶兰英眉头锁紧,“春半季都交不上粮了,秋半季再把粮食都上交,来年让人去喝西北风呐!公家也不为咱老农民想想!”
    韩念念眼皮直跳,忙低了声道,“嫂子,这可不是在乡下,隔墙有耳,不能乱说。”
    意识到自己失言,叶兰英忙止住了嘴,发愁道,“年前我回娘家管我嫂子借了五十块钱,娘家嫂子说今年不好过,急着催我还钱,前些时候生毛蛋花了不少,上哪去凑钱还呐!”
    知道叶兰英是为啥借的钱,韩念念开口道,“这样吧嫂子,我先借你,反正我不急着用,你啥时候宽裕了再给我就成。”
    叶兰英迟疑,“大妹子,生毛蛋时已经从你手里拿过五十块了”
    韩念念数了钱塞给她,“那以后还我一百不就成了!”
    叶兰英心生感激,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半响才想起来关键的,忙道,“大妹子,我打个欠条,以后指定还你!”
    叶兰英上过三年小学,坑坑巴巴倒也能打张欠条,硬是塞给韩念念。
    韩念念也没推辞,当着她面装进上衣口袋,“好了嫂子,快教教我怎么织毛衣,还有尿布毛蛋的尿布是怎么缝的?瞧着不是一般厚实!”
    “那简单,毛衣我慢慢教,我跟你说啊,这做尿布也有禁忌,破床单破衣裳,越破越好,不扎娃的屁股,最好用老土布”
    姑嫂两说不停,天擦黑了韩念念才回去,方知行还没回,祖孙两个先吃了饭,把饭菜在锅里留着。
    饭后韩念念没急着睡,翻箱倒柜,把老土布破衣裳翻出来,针头线脑准备齐全,盘腿坐床上自己琢磨怎么缝尿布。
    方知行夜里快十点了才回来,早上开卡车去邻市,一来是从当地副食品店收购粮食蔬菜,二来也是为单位职工谋取福利。
    打从春忙之后,城镇居民粮食供应下调到二十斤,粮食标准最高的石化工人供应也降了五斤多,原本玉米已经划分为粗粮,这个月起,上头发文件下来,玉米面再归细粮行列,大米白面再没供应过,一个月两斤的细粮只能买到玉米面,地瓜干高粱更是成了居民日常主食。
    相较岳岭到处人心惶惶,邻市灾情要轻许多,无论是粮食标准还是供应,都还跟以前一样。去之前,方知行动了点关系,介绍信一给出,邻市粮站办事人员二话不说,开仓就给称粮食。
    小麦一毛九的收购价,玉米一毛三,地瓜干八分,高粱最便宜,五分钱一斤。
    利用职务之便,方知行不忘为底下职工谋取福利,留足单位日常用的,剩下的粮按收购价分卖给职工,不用粮票。
    方知行自己留了五十斤小麦,半夜里抹黑扛回家,这么晚,本以为他媳妇儿早就睡下,哪知道西屋还亮着灯,窗帘没拉,透过窗户能瞧见他媳妇儿捧着块破布,不知道在忙活啥。
    外头传来走动声,韩念念忙下床,瞧见堂屋地上放的蛇皮口袋,诧异道,“这么大口袋东西,装的什么啊?”
    一天忙得未喝水,方知行端起搪瓷缸,连喝了几口凉开水,这才道,“小麦。”
    韩念念忙解开蛇皮袋看了看,抓了一把开心道,“这下有黑面吃了!”
    吃了个把月粗粮,再见细粮,简直要流口水,明天就推二十斤去磨面坊磨面,风干了就蒸大馒头!自己空间里存余的白面也能掺和进去放出来。
    瞧见他媳妇儿站在那儿傻乐,方知行不由摇头,看她光着脚丫子穿了双塑料拖鞋,把人撵去床上,“媳妇儿饿不饿?”
    韩念念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笑,“饿了!”
    铁皮炉上热了菜团,又给他媳妇儿炒了两个鸡蛋,端进屋在书桌上吃。
    “最近撮合姻缘撮合怎么样了?”方知行大口吃着饭,不经意似的问。
    怀娃之后,韩念念大脑转得迟钝,没多想,“不怎样,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闲心张罗婚事。”
    饱暖才思淫欲,眼下人心惶惶,去婚介所登记信息的明显少了许多。
    韩念念摸摸自己肚子,叹气。娃啊,难道真是要留你娘在这里了?
    方知行弯起了嘴角,给他媳妇儿夹了两口鸡蛋,“不忙正好,干脆休个假在家好好养着。”
    韩念念哼了哼,“不想总待在家,吃了睡睡醒吃,太没趣。”
    方知行咳了一声,撇开眼,心虚道,“我就随口说说。”
    韩念念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摸了摸方知行手,结果什么都没读到
    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
    吃完饭收了碗筷,炉子上的水滚开了,兑了水在三间口冲澡,方知行光着上身进了屋,脱鞋上床,把媳妇儿搂在怀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快累坏了今天。”
    韩念念翻了个身,让方知行趴着,骑在他腰上摸了又摸按了又按。
    方知行趴在床上,脸埋在手臂间,随着韩念念的动作,轻轻的吸气,嗓子发干,“嗯,媳妇儿,再用力点往下点”
    韩念念无语,再往下就是屁股了
    啪嗒一声,在他屁股上拍了下,翻身躺好,拧他胳膊,“我看你还是不累!”
    方知行咳了一声,脸颊发热,伸手拽了电灯,揽着韩念念轻蹭,“媳妇儿,我想你就动一动”
    趴在她耳边胡言乱语了一通,韩念念气息不稳,“不行,我肚里住两个呢”
    “我不进去”方知行气息不稳,拉了她手,往他里裤里伸
    半夜里又下起了小雨,转天是休息天,都窝在家里不出门。
    韩念念搬了个小板凳坐廊檐下,跟方知行一块给奶娃打床。
    “得打个上下铺,兄弟两分开睡,省得打架。”方知行把原先的木板床又加了两块板。
    韩念念摸摸肚子,“万一是女娃呢?”
    方知行笑,“那更要分开睡。”
    韩念念直哼哼,说来说去,还是要有个男孩!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讲话声,听声音有些熟悉,还没去开门,人家已经推门进来了。
    “大侄女,可算摸到你住处了!”
    来人是韩寡妇的儿媳妇韩大娘。也就是韩念念的便宜“大伯母”。
    “大娘,您找我啥事?”来者是客,韩念念把她迎进来,方知行泡了茶水,跟着喊了一声大娘。
    打从进门起,韩大娘两眼就没闲过,不停四处观望,东瞧瞧西看看。
    “大娘,您来有事?”韩念念又问了她一句。
    韩大娘这才想起正事来,两眼一红,哽咽道,“大侄女,你奶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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