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记 作者:Dec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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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尧扫她一眼,“趴个墙头你也不老实,当心待会儿摔下去惊动了金宅护院,把你逮去衙门挨板子。”

    “谁不老实了,”江牧云咕哝道,“你才不老实,也不晓得成日都在琢磨什么。”

    谢柏尧心里一动,暗想:“我又说什么不该说的惹着这祖宗了?”

    两人趴墙头趴的十分辛苦,没料到金神捕能在那憋屈的屋里耗了半个多时辰,等金神捕再度出门时,江牧云差点管不住自己两条酸疼的胳膊从院墙上滑下去。

    所幸谢柏尧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把人捞起来以后手就箍在江掌门的腰上不撒了。

    江牧云老脸通红,在这行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都能被看出红光来。谢公子满意地收回目光,江掌门为防惊动下面耳聪目明的金神捕,只好压住一口气,憋着没动弹。

    在两人看不见的时候,金神捕蓦地抬了下眼皮,瞟向西边的墙头,然而也只是一瞬,他便收回目光,拎着那很丧气的白纸灯笼,一步步慢悠悠离开了。

    谢柏尧在江牧云拿小刀飞他之前撒了手,同时一个翻身轻飘飘落在了金宅院墙内,江牧云伸手挠他却没够着,悻悻翻下墙头,递给谢柏尧一个“你很讨厌”的眼神。

    可惜夜太黑,谢公子看的并不真切。

    江牧云在师父江流的“悉心教导”下,对溜门撬锁很是在行,金神捕挂在窄门上那一道锁形同虚设,江掌门三下五除二便用簪尾打开了。

    谢柏尧暗中对她竖起大拇指,“你凭借这些功夫,大约能在旁门左道界称王称霸了。”

    江牧云推开门的同时递给他俩字,“走开。”

    屋子里简陋得寒酸,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小方凳,再没别的东西。一个形销骨立的人委顿在木板床上,听见有人进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江牧云借着不甚明亮的烛火看清那人佝偻在阴影下的脸,大惊之下她暗吸一口凉气,却又怕让床上人伤恸,赶紧闭上嘴,把溜到唇边的话生吞了回去。

    “花前辈,”江牧云小心翼翼往前踏了一小步,“我是棺材铺的江丫头,还记得我吗?”

    搭着薄被微微抖动的花翎把头又埋得更低了几分,“不认识。”

    江牧云皱皱眉,“前辈,我带你离开金宅吧。”

    “滚出去。”花翎的声音低哑,像是被粗粝的沙打磨过,说不出的艰涩难听。

    江牧云看一眼谢柏尧,他摇摇头,同时眼角余光扫到花翎露在薄被外的半截手臂,谢柏尧沉吟一瞬,对江牧云道:“你出去等我片刻。”

    江牧云不解地看看他,谢柏尧却未解释,只抬抬下巴示意了下那道窄窄的门。

    江牧云满心狐疑,心说咱们擅闯的可是神捕家地盘,躲还来不及,我却巴巴上门外把自己变成一个引人注目的活靶子……

    可看谢柏尧不是玩笑,江牧云只好摁下到嘴边的疑问,拉开门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江牧云出来门,四下打量一圈,最后绕到两堵墙之间的缝隙里,弯腰屈膝,蹲在了黑到不能再黑的阴影里。

    江掌门躲的有些憋屈,抬头望着星河,忍不住溢出一声叹息。

    谢柏尧在屋里也像个老人家一般叹气,“前辈,人活着总有几件事找不着答案,你又何必执着。”

    “小子是谁?”花翎受累抬起眼,瞥了谢柏尧一眼。

    “晚辈谢柏尧,”他一笑,“无名小辈而已。”

    “小子,你既然把丫头支出去,那大约是看出来了,”花翎嗤笑一声,极缓慢道,“我中的是必死的毒,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活一日便挣一日,多一眼就是一眼。”他重重喘了口粗气,“当日我既来了,就没想要什么往后。”

    “前辈还是让我把一把脉吧。”谢柏尧说着,不等花翎开口便出手如电扣住了他的脉门。花翎大惊,想抽回手却压根使不上力气,那一条胳膊像塞满软踏踏的棉花,筋骨静脉全都不见了。

    花翎瘦削的面容扭曲起来,说不上是“英雄迟暮”的悲痛还是“无能为力”的凄凉,他凉薄的嘴唇抖动着,一双聚不起精神的眼睛霎时红起来。

    谢柏尧切过脉后便松了手,面上杂陈着难以描述的情绪。须臾后,他才从唇齿间挤出来两个字,“果然。”

    花翎盯着他,陡然狂笑起来,继而气力不接,整个人弓成一只在沸水中蜷缩的虾子,剧烈地咳嗽着。

    正当谢柏尧要冲上前时,却有一道黑影比他更快地托住了花翎的后颈,让他倚在自己一边的肩上,拍着胸口为他顺气。

    “是金神捕。”被拎进来的江牧云错步站在谢柏尧身旁,一双眼望着那个侧身坐在床畔的身影。

    谢柏尧自然认出了金神捕,他除了错愕之外还有许多的不解,以致于一时间没回应江牧云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立flag了……立起来的好像都倒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金琮垂目看着双眼微阖的男人,他神色间无波无澜。

    他在弥留之际,就要死了。

    往后九天十地,碧落黄泉,都见不到了。

    他出生在这世间最肮脏的地方,如蝼蚁一般长大,命如草芥。

    可惜,金琮没见过他猪狗不如的样子,追捕他那年,他骄傲得目空一切,像是在蜜罐里泡大的贵公子。

    那么多年过去了,以为他这个人早在脑海里灰飞烟灭,却没想到时隔多年,深埋的记忆还是被掘地三尺挖了出来。

    强行压抑的情感一下如猛兽冲破牢笼,啃噬着金琮刚强如铁的理智,眼前人仿佛某种腐骨蚀心的毒,吃下去,就没救了。

    金琮还记得他抱着一罐“无香”倚在门边,笑得很好看,让金琮差点忘了他原本就是一个相貌出众的人。

    “听说你成亲了,我来瞧瞧新娘子,顺便送一份贺礼。”他晃一晃手里的“无香”,眼神淡淡地落在他夫人的脸上,“是个美人,可惜,马上就要死了。”

    “死”在他嘴里总是轻描淡写,好似从没把人命放在眼里。金琮恨得握紧了拳,几乎下一刻便要取他性命。

    金夫人瑟瑟发抖,视这个俊俏的男人如鬼魅,瑟缩在金琮肩后。

    “要是我和她都中毒了,你救谁?”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玩笑似的说了句恶毒的话。

    “你也知道,‘无香’倘若下进饭食里是察觉不到的,”他拿出一只锦袋,在手里抛了下,“我踏遍九州也只做出这么一颗解药,你救她,还是救我?”

    他的笑像粘在嘴角上,始终未淡去。他揭开那罐子,嗅了一丝他用来杀人的毒,神情几乎是愉悦的。

    他好像并不意外金琮从他手里夺走锦袋,只是淡漠地看着,唇角还是高高扬起。

    锦袋里的瓷瓶塞了张字条,只有三个字——骗你的。

    他沿着那斑驳的门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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