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地铁九号线,从繁华的金融中心浦东开往松江。
    忙碌了一天,平稳的地铁让坐在座位上的何家明舒服得想打瞌睡,为了不让自己坐过站,他拿出手机希望能压制自己的困意。
    刷了一会儿短视频后,何家明就感到无聊了。要么千篇一律的美女小姐姐,要么就是滑稽段子和惹人厌恶的恶心笑声,要么就是各种奇葩感情导师的奇葩言论。
    关掉短视频后,何家明想了想后打开微博,习惯性的点入关注列表里唯一的一个用户,这是他大学时暗恋的女神,只不过这个账号对方已经三四年没有更新过了。
    他也不是想知道对方的现状,只是在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看看账号里女神的照片和笑容,回忆那段大学时光。
    看了一会儿女神的照片,何家明的心情也轻松多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青春肆意的大学时代。
    他准备退出微博之前,都会随便看一眼当下的热搜,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热搜事件,好奇心和八卦这两种东西不分男女。
    一眼扫过去,明星八卦、国外新闻、国内乱象……咦!?何家明的目光忽然停下了,落在其中一条高位热搜上。
    #本年度最感动人心的歌曲#
    “最感动人心的歌曲?真能吹,估计又是哪个流量偶像买的热搜吧!”
    何家明面露鄙夷,随手就点了进去,打算好好教育一下这些脑残粉,跟这些弱智对线,能给他释放很多压力。
    当他点进热搜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那首歌曲的视频,看了两眼介绍有些意外,竟然不是流量偶像的歌曲,而是一部文艺片的宣传曲。
    这个文艺片他还听说过,好像是前阵子在国外拿过几个大奖的片子。
    “父亲写的散文诗,这个歌名还挺符合文艺片的风范。”
    何家明一边点开视频一边戴上耳机,虽然晚上九点多的地铁上乘客已经不多了,但是他也不想外放声音打扰到别人,那样太没有公德心了!
    随着视频里歌曲名字的出现,耳机也传来了清脆明快的吉他和弦声,然后是一个听着给人清柔坚韧感觉的女声。
    “一九八四年庄稼还没割完
    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
    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
    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
    歌词简单直白,曲调也并不特别令人惊艳,只有吉他和弦的朴素伴奏,第一时间并没能抓住何家明的耳朵。
    就这?算什么年度最感动人心的歌曲!继偶像影视剧之后,文艺片也开始炒作了?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华语影视圈吃枣药丸!
    何家明心中鄙夷,不过却没有取下耳机停止收听,因为歌曲其实还是蛮好听的,比那些流量偶像歌手的电音强多了,至少他能听出女声演唱时每一句每一字都包含着真挚的情感。
    抛开了对于年度最感人歌曲的审视和挑剔目光后,他的注意力终于放在了倾听歌曲上。
    听着听着,忽然就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从胸口升腾而起,让他有点绷不住想哭。
    “想一想未来我老成了一堆旧纸钱
    那时的女儿一定会美得很惊艳
    有个爱她的男人要娶她回家
    可想到这些我却不忍看她一眼……”
    歌声在耳边回荡着,夹杂着地铁到站的提示声音,何家明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回忆那个与父母住在一起的年少时光。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里有些遥远而模糊的记忆,此时此刻却突然变得清晰,仿佛是近在咫尺上演的一幕幕生活戏。
    他看到那些不懂事的自己背后父母的无奈和辛苦,他看到以前不曾留意体会的父母的目光与言语,此时都如同一把把穿心利剑,仔细回想却是钻心的痛。
    何家明想起曾经有一次自己趁年休假回家见了见父母,同时收拾行李准备出去旅游。
    父母说话间对他的旅游充满了向往和好奇,他便笑着让父母趁着天气好多出去转转,游山玩水,放松放松。
    “趁着身体还行,还想多给你攒点钱。”
    父母的回答却让他愣住了,让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赶紧借着整理行李的动作转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
    他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母亲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只是默默的收拾行李,知道母亲离开房间后,才敢抬头擦拭自己的泪水。
    收拾完行李,在父母的叮嘱下离开了家,何家明取消了自己的旅行计划,默默回了公司所在的城市继续努力工作。
    父母尚在苟且,他无法再向学生时代那样向往诗和远方。走出社会的成年人就该肩负起更多的责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家人。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这是他的生命留下留下来的散文诗
    几十年后我看着泪流不止
    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张旧报纸
    那上面的故事就是一辈子。”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歌曲已经结束,可似乎又没有结束。
    何家明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年经受的社会毒打让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始终在打转却没有流下。
    他握着手机盯着屏幕,直到屏幕变得暗淡最终黑屏。反光的屏幕上映出一个神情憔悴,眉头紧锁,却又目光坚定的年轻脸庞,熟悉又陌生。
    他要再努力一点,让成功的速度大于父母老去的速度,希望自己能通过个人的奋斗让父母能安享晚年,也能感受体会到更多生活的美好。
    地铁继续向前行驶,何家明听着一遍又一遍的歌曲。
    然后,到站、下车、回到家中。
    合租房的室友还没有回来,对方是个深夜码农,经常十一二点才能到家。
    何家明在客厅吃完了楼下打包回来的盒饭,味道还不错,就是莫名的没什么胃口。草草吃过晚饭并洗漱之后,他回到房间里习惯性的打开电脑放歌,然后坐在椅子前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摘下耳机,来到窗前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窗外是霓虹夜景,五彩斑斓,美得让人想沉沦在这片繁华当中。
    几声嘟嘟过后,电话通了,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喂,小明吗,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何家明张了张嘴,这话以前听着很烦,但此时莫名的让他有些哽咽,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换上轻松的语气:“妈,没事,我挺好的。就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元旦公司放假,我准备回去看看你们。”
    “回来啥呀,有啥好看的,闲的吧你!公司放假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平时这么忙还不趁机多睡点懒觉。还有呀,你要是真闲不住,也不用回来,多出去交交朋友。平时说你你老说自己工作忙,现在放假了赶紧行动起来,别二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想单身一辈子呀!你不害臊我和你爸都替你害臊……”
    “你这老太婆没事扯上我干什么,小明啊,别听你妈瞎胡说。”老爸不满的声音响起。
    “这个死老头,父子两净跟我作对,气死我了!天天跟你下棋的那个老李头,孙子都抱上了,你不也挺喜欢那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吗,上次抱着对方直乐,老脸都笑开花了!”
    “嘿!你这话说的,我抱人家孙子的时候脸上不笑难道哭吗?”
    听着父母在电话另一边拌嘴,何家明没有一点不耐烦,感觉似乎还挺好的,让这房间里忽然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争了几句后,父母才结束拌嘴,又轮流跟何家明聊了一会儿。
    为了不打扰父母的休息,何家明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此时夜色已深,门外客厅响起了开门和走动的脚步声。他看了看手机时间,果然是十一点已过。
    先去跟室友打了声招呼,何家明回到自己的电脑桌前,登陆了自己平时经常去的小众论坛网站的音乐板块,发帖向坛友推荐起这首歌。
    除了何家明外,网络上还有许许多多和他相同的人,虽然家庭背景、生长环境、文化学识都不同,但是无一例外都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被感动了,纷纷在网上留言评论。
    “这个歌词有毒,作者是吃了催泪瓦斯长大的吧!”
    “妈蛋!丢人丢大了,今天早上一边听新歌一边吃小笼包,结果听到这首歌忍不住破防哭了,为了不被人当傻子,我只能谎称女朋友在我小笼包里放了芥末!后来晚上回家吃饭,女朋友真的在菜里放芥末!”
    “听完歌我给爸妈打了个电话,结果他们说我矫情,泪奔!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我的父亲没有散文诗,只有手上的老茧。”
    “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表示听哭了,从苟且的年代长大,再次面对黄土地上的父亲,心中感触颇深!”
    “一首好歌,朴素的歌词和温暖的旋律,最真实的感动!”
    “你们难道没发现词曲作者是李路修吗,出道不过半年就拿了金曲奖最佳新人和最佳年度专辑大奖,有才华有颜值的原创歌手!”
    “出道半年就拿了金曲奖,花钱买的吧,怎么可能有这种人?他有什么作品吗,不会又是和花小楼一样的炒作歌手吧?”
    “兄弟姐妹,李路修作品多了,首张专辑五首歌最初的梦想、倔强、我敢、你曾是少年和起风了,每一首都是热门榜常驻歌曲。此外还有新嘻哈的说唱飘向北方,中秋节晚会跟天后唐静合唱的但愿人长久。”
    “边走边唱综艺里的那首民谣《蓉城》好像也是他原创的吧,真好听!”
    “没有人知道李路修是创造营出来的吗?创造营最受欢迎的三首歌里,其中两首是他创作的,青春纪念册和光荣,这两首歌真是给了我这个夏天最完美的梦。”
    “可惜他没出道。”
    “不,应该是幸好他没出道。”
    “第一次接触李路修,人帅歌好听,爱了爱了,以后我就是他的新迷妹了!”
    “作为一个资深笋丝,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粉了一个什么样的家伙,创作能力也太强了吧!我之前还只是当看笑话找乐子,现在我是真的沉沦了!救命!”
    “我只是一只单纯的颜狗,为什么你连我的耳朵都要征服?笑哭!狗头!”
    《父亲写的散文诗》火爆,席卷了网络论坛、微博贴吧,连短视频也开始走亲情煽情风,配上这首歌当bgm,有人喊麦、有人作秀、有人下跪磕头、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悔不当初、有人赌咒发誓,不知事情真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正流量一波又一波恰到饱。
    这首歌的爆火对于李路修来说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这首歌不可能有这么火,前世也只是在音乐爱好者圈子里小范围传播,根本普及不到大众耳朵里。
    现在之所以关注度这么高,一个是演唱者苏清的人气,一个是文艺片《故乡如烟》的名气,两者相加才造就了如今的情况。
    有意外之喜当然是好事,但还是要立足于本身的成绩。
    李路修经过调整后,终于录制好了满意的版本,最后一首歌《心动》也开始后期制作。
    而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三日,距离圣诞节平安夜也就剩下一天。
    百花膏的圣诞产品推广迫在眉睫,录完专辑歌曲的李路修片刻不得闲,立刻投入到了广告拍摄和宣传照上。
    平安夜当天晚上还有一场商业中心的宣传大秀,刘依纯、李路修和一众单独产品的代言人和产品挚友们一起等待表演。
    寒冬腊月,幸好舞台是在商场内部,否则李路修觉得跳舞的刘依纯和几个伴舞的小姑娘肯定得冷僵了,跳的就不是古典舞,而是机械舞或者僵尸舞。
    除了跳舞外,李路修还跟刘依纯合唱了广告宣传曲《百花之恋》。
    当然,他是开麦的,小姑娘则是录音室版本。
    两人对唱这首歌的时候,现场的气氛最是热烈!
    李路修甚至还听到台下有几个人狂喊“亲一个”之类的骚话,不得不感叹围观、八卦和起哄果然是人类聚在一起时最喜欢的集体活动。
    除了现场表演外,平安夜的宣传舞台也有网络直播。
    网络是年轻人的天下,几乎每一个关于百花膏新品线的文章、广告下都已经被明星偶像们的粉丝占据,吹彩虹屁的留言,盖楼准备扫货的留言各种各样都有。
    平安夜的宣传舞台结束,第二天圣诞节,刘依纯、李路修等人又赶往燕京和深城来了场下午宣传会和晚上的宣传会。
    每到一处都有大量的粉丝聚集前往给自己偶像应援,这些人不仅提高了人气,同时也是当场购买产品的主力军。
    粉丝们在线上线下同时发力,圣诞节两天的销售量爆发式增长,百花膏新产品都快卖断货了,集团改革派的高层对此都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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