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傍晚,夕阳停留特别短暂,高芃只觉得自己缓和下来的宫缩时间隐约比这黄昏走的还快。
    肚子再次触发痛感的时候,感受比之前都强烈。她躺在床上,两手抱着病床的栏杆,顺着助产士的指令,一口接着一口呼吸。和其他病房里痛嚎的产妇不一样,哪怕汗珠很快密布前额,高芃也只是眉头紧锁,紧闭着双眼,一声也不吭。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不敢睁眼,不敢看见这么艰难又重要的时刻身边没有那个男人。
    以前在办公室里聊天,几个同事提起自己的生产经历对疼痛都是轻描淡写,对家人的态度都是无法忘怀。她也想,有人在疼痛过后摸摸她的脸,亲吻她的手,和她说句辛苦,道声感谢。做什么都行,只要在身边。
    可惜没如果。гοцЩⓔℕωц.dⓔ(rouwenwu.de)
    此刻李谵不会出现在床前,不会有人握着她的手不会有人为她抚摸凸起的腹部,不会有人假意威胁肚子里那个小坏蛋老实点。也许叁五年后,孩子蹦蹦跳跳,她忙于工作奶娃,甚至无心认识新朋友的时候。远方的他正觥筹交错,美女不断。
    高芃时常觉得自己幸运。出生良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自小没吃过苦。毕业后工作上班,前辈提携进步也快。感情上虽说不上是一帆风顺,可每个经历都算的上是优秀人士。
    她早早就计划了自己的一生,名校毕业,漂亮履历,相爱丈夫,可爱宝宝,平淡生活。也许万事不那么如意,可也不如此般难以预料。
    独身忍痛生下孩子。
    小高兴是个乖孩子,心疼妈妈一人饱受相思苦,出世的时候并未为难她。高芃很快被推出产房,守在门口的高父看着妻女进出时间如此迅速,竟痴痴傻傻呆在原地半天才忍着心疼对自己的女儿说了一句:“这孩子可比你讨喜多了。”
    孩子洗完澡被抱了回来,高芃把他接过窝在胸口,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一遍。小脸蛋皱巴巴红彤彤,已是比刚从产道出来满是羊水污垢的样子好看了太多。她拿起孩子的小拳头,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摸不够。
    这个孩子嫩生乖巧,是她的孩子,是她和李谵的孩子。她希望孩子像她,大气利落;也希望孩子像他,聪明勤奋。
    “高兴,妈妈的高兴。”高芃在闭眼酣睡的孩子耳边轻轻呢喃着他的小名。
    一旁正带着月嫂进房间的高母见了,忙问:“孩子叫高兴?”
    “嗯,小名。”
    “好听,喜庆!”高母由衷觉得好,潜意识里也希望外孙能冠上自家的姓。为母爱女,那个缺席了孩子孕育及出生甚至及未来成长的父亲,她不甚希望他能分到关于孩子的任何一杯羹。
    婴儿敏感脆弱,容易感染细菌,高芃产前做了很多功课,于是连亲吻都变得小心翼翼。吻落在了孩子的拳头上。高芃不禁想,这份需要看护的爱,是不是会难过对李谵不舍又残忍的爱呢。
    高芃一直反对坐月子,不科学还难熬。一来拗不过父母,二来不想他们太过操劳,所以她老老实实在屋里待上了一个月。除了足不出户,那些洗澡洗头的日常,她是一个不落的进行。加之小高兴是个省心的宝宝,这一个月倒是不比想象中难熬。
    初六日,惊蛰。高兴满月。
    这天宋辞带着女儿和一堆礼物跨城探望。茴茴还有点怕生,在高芃家里,见着他们一家,不打招呼不说话,只抱着宋辞的腿不放。
    宋辞失笑,曲着腿把高兴抱给她看:“茴茴,这是弟弟。”
    她眨巴着眼,和宋辞对视,又悄悄盯着妈妈怀里的小肉丁,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戳。肉嘟嘟的指头触及同样质感的脸蛋时,很快就缩了回来。宋辞再低头,那个脑袋又缩自己腿后头去了。她顾不上娇羞的女儿,抱着她放到一旁的沙发上,专心和高芃说起了话。
    高芃先开口:“辛苦你了,大老远跑过来。”
    宋辞摇摇头,“应该的。”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点初为人母的囧事后,高芃突然看着她日渐柔和的脸部线条说道:“刚得知你独自在外生下孩子的时候,我就想,这姑娘胆儿真大。”
    宋辞从未听过别人对她单身产子的评价,听高芃这么一说,一时有点儿羞。而那模样,在高芃看来,和她身侧那个正低头认真玩手指的小萝卜头分毫不差。
    “我以前从来不相信爱情至上。”她评价道:“‘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男痴女怨,愚蠢的把戏。”
    紧接着嘴角扯出一抹笑,她继而嘲讽地说道:“如果真要比较,我是不是你见过最蠢的女人?爱得太迟,走的也不洒脱。一己私利,给李谵未来的生活埋了颗惊雷。”
    宋辞摇头,真心爱过分开,只是命运的安排,不会是愚蠢的选择。可她也不知如何能安慰眼前人。
    “罢了。”高芃仰起脑袋,对着天花板吸了吸鼻子,又看像宋辞,“对了,你是不是有东西还没给我?”
    经她提醒,宋辞连忙翻出包里的请柬,“婚礼规模不大,大家聚聚就好。”
    高芃接过请柬,用指腹轻抚过白色卡片上微凸的祝语浮雕,眼中有艳羡掠过,短短一瞬,平静复而取代。
    宋辞带着女儿,来去匆忙。她走后,高芃回房去喂扯着嗓子找奶喝的娃。孩子酣睡刚醒,嗷嗷待哺哭的惹人怜。天数见长,模样渐渐长开,高芃只觉得哪哪都有李谵的影子。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彼时她最爱的歌词,今时今刻看来竟只剩心酸。
    假装分割线。
    一),堂堂正正番外不写了,写不出来……捂脸jpg.Sorry.
    二),高芃的番外改为《晚婚》,意思如歌: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
    叁),下次更新为《家后》,应该在明后天。
    四),更新如此不稳且龟速,感谢大家的包容!
    五),带我宠物猪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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