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完了。以为是条巴掌大的小鱼,谁能想到这还是条过江龙。”
    黄大伟颓然的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宪兵队去抓人,他也派出了心腹手下盯着,就怕松野刚一独吞黄金。
    可谁曾想,他以为手拿把攥的事,竟然出意外了。
    肥羊化身为饿狼,几人拿机关枪一阵砰砰砰,宪兵队的人全死了。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现在调换。
    轮到他黄大伟惶惶不可终日了。
    “老爷,夫人和小少爷已经从地道走了,很安全,您赶快也走吧。”
    “我是走不了了,你也去吧。跟夫人把小少爷照顾好,替我告诉夫人,一定要好好教育儿子,别学他爹,太贪不是好事。”
    黄大伟苦口婆心的叮嘱,自己吃过的亏,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吃一遍。
    “是,我一定告诉夫人。”头发花白的王管家,对黄大伟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快步离去。
    王管家跟了他二十多年,倒也是个值得信任的,黄大伟能帮儿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狡兔三窟的道理,作为一个精明的大粮商,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家里有地道,通向二百米外与他们家不相干的一栋屋子。
    城外有乡下庄园,太原也有他家的宅子。
    夫人和儿子拿着金银细软,和家里的地契房契,出去依旧能过大富大贵的日子,延续他老黄家的香火。
    至于他,黄大伟瞧了一眼桌上的黄金,这哪里是财富,就是催命的毒药。
    他要是拿着金子逃了,绝对会逼得对方大肆搜捕,到时候恐怕连妻儿也保不住。
    “老爷,不好了,外面的人打进来了。”伙计慌慌张张的,一路跑进来摔了两个跟头,弄得头破血流。
    但凡扛枪的那就惹不起,谁招惹上了谁麻烦。
    黄老爷重重的一拍桌子,威严的冷声道:“慌什么慌,让他们进来就是了。”
    前后门都有扛枪的大兵堵上的时候,黄大伟对此就已经有所预料了,无论好坏,迟早是要来一遭的。
    人还未到,爽朗的笑声就到了。
    袁朗大摇大摆地走来,望着坐在高堂上沉着的黄大伟:“黄老爷,看样子是有心理准备了。”
    在他后面,李云龙带着一个班的战士跟了进来。
    这……不是说中央军跟八路不对付吗?
    黄大伟脸色一下就绷不住了,质问袁朗:“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呢?”袁朗笑眯眯的反问。
    黄大伟死定了,他说的,佛祖都留不住的。
    不过,在要了这家伙的命之前,袁朗不介意陪他聊两句,得瑟得瑟。
    黄大伟目光深沉。
    八路?不像是,八路有多穷他知道的,绝对拿不出那么多黄金来。
    中央军的?中央军的人倒是富得流油,可是他们跟八路不对付,要不是有日本人这个大敌在,恨不得抄枪就干。
    他胡乱猜了一个:“你是八路?”
    听出了黄老爷不确定,袁朗根本不回答是或者不是。
    “这是你说的,我什么也没承认。”
    黄老爷此时彻底不会了,这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哎哟喂,跟他废什么话,勾结日本人朝你动手,那就是汉奸卖国贼,先抓了再说。”
    李云龙实在不想看他们两个打哑谜废话,一招手勒令部下抓人。
    “唉唉唉,你让我装一会儿行不行?”袁朗不满的说。
    李云龙一摊手:“我手上还有一堆事,办完了这件还有下一件。再说了,你想跟他废话,抓起来也不会影响。”
    得了,跟一个失败者确实也没什么好装的。
    “把人都抓到这院来,给我仔细的搜,这王八蛋偷了我一批黄金,搜出来的有赏。”
    袁朗吆喝着指挥,话音刚落下,冲进堂前抓人的战士,就招着手兴奋的大喊:“找到了,这有黄金。”
    上前查看,果真是那批当做定金的黄金,上面还有牙印,一块也没少。
    李云龙瞧着黄金两眼放光,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啧啧啧,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富啊!十根大黄鱼,谁看了都心动,怪不得他要抢你呢!”
    “那是,还不止呢!”
    袁朗拿起一块掂了掂,对发现黄金的战士说:“你们几个,每人两块大洋,其他人继续给我搜,一定要把剩余的黄金找出来。”
    “是。”
    两块大洋的奖赏不少了,战士们顿时充满动力,发誓要翻个底朝天,一定要把黄金找出来。
    “这些就是你的定金,一根也没少。”被捆绑起来的黄大伟赶忙说道。
    “谁说的?这十根不过是定金的一部分,剩下的呢!”
    袁朗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藏起来,想留给妻儿吧!给我搜,仔细的搜。”
    黄大炜被袁朗的无耻所震惊了,他把黄金一根不差的摆在身前,就是想让对方拿到钱后,不要有追究的想法。
    好让妻儿能够蒙混过关。
    可是看袁朗的意思,定金的数额可以无限大,把他全部的家财装进去也没问题。
    “无耻,无耻之徒!”他愤愤的破口大骂。
    “堵上他的嘴。”
    袁朗可不觉得自己无耻,那家伙想吞了他的钱,就得有吞不下,被黑吃黑的觉悟。
    换位思考,要他真的是个普通的商人,这会儿尸体都该凉了。
    袁朗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高尚的人,他就是个俗人。
    对他好的,他加倍还回去。
    想要对他不利的,那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看看谁更厉害。
    不一会,在战士们大肆的翻找下,地道被找见了。
    顺藤摸瓜找过去,黄老爷的妻儿,还有管家全都被抓住了。
    倒不是说他们不想跑,而是城里还在打枪,街上除了乱兵,就是趁火打劫的流氓无赖,普通人乱跑出去死得更快。
    金银细软,房契地契银票,这一下全都落在了袁朗的手里。
    李云龙把袁朗拉到一边:“喂,你不要太贪了啊!这家伙的东西是逆产,要充公的。”
    “黄金都是我的付给他的,现在要回来很合理吧。”
    三根大黄鱼,十五根小黄鱼,相当于袁朗定金的一半,其他的银票细软之类的加在一块,价值也就这些。
    肥肉摆在面前,叫狗不要吃,有几条能克制住的?
    所以不难理解,黄老爷为何想下狠手黑吃黑了。
    “好吧,看在你弄来那么多粮食的份上……”
    李云龙找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八路军拿了袁朗太多的便宜了,想拒绝都说不出口的。
    反正有那些也够交差了。
    袁朗搓着手里的小黄鱼,笑眯眯的提醒:“还有其他三家呢!黄金都给我,回头我再给你一惊喜。”
    李云龙知道袁朗出手大方,能被称之为惊喜的肯定小不了:“行,那就说定了。”
    约定好了划分,李云龙下令把那三家一块抄了。
    “……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敢对袁顾问下黑手,那就绝不能放过。”
    战士们听了二话不说立即行动,敢对他们的财神爷下黑手,不宰了留着过年吗?
    角落里搂着半大孩子低声哭泣的中年女人,想必是害怕极了。黄老爷被堵上了嘴巴,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了。
    袁朗离去之时见到此景摇了摇头:“安心去吧,八路军不搞株连,只不过你勾结日本人的逆产是没了,他们得过普通人的日子了。”
    黄大伟低下头,内心极为复杂……对于他儿子来说,这样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当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幸福。
    ……
    这一夜,整个县城都在躁动,没有安眠。
    日军的守备司令部,此刻成了李云龙的指挥部。
    清晨。
    城内的城外的,各方面的消息不断朝此汇聚。
    “报告,三团发来电报,已经铲平据点两座,跑了八个,扫平了范围内的所有日伪军。”
    李云龙点了点头:“干得很好,回电,命令你团立即建立前沿观察哨,防止东南方向的敌人反扑。”
    作战参谋将地图上一片蓝色铅笔所画的标志,全部擦掉,换上了代表八路军的红色标志。
    通往北面太岳根据地的通道,绝大多数已经变成了红色。
    现在,旅长交代给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半。等武器弹药生产运输过去,这件事情才算圆满的完成。
    “报告,县城里的日伪军已经完全肃清,这是粗略的统计清单。”
    李云龙不识字,也懒得听,“给丁副司令。”
    丁伟拿过来仔细的看了那一列列的数字,面色不显,内心却极为吃惊。
    “老天,一夜之间就消灭了这么多敌人啊!怪不得现在老李那么狂,原来是有真本事。”
    别的团打上几年的仗,部队人员换了几茬,也不一定能消灭这么多日伪军。
    跑去敲边鼓的独立二团和三团,新二团仅两个营,一晚上就干了别的团几年的活。
    他丁伟的新一团要是也这么厉害,他也一样会飘。
    丁伟确认了一遍,在文件上签了字,让电讯科把战报发到三八六旅旅部,给旅长报喜讯。
    于大勇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见面就问:
    “李司令,我怎么看到大量的粮车正往外运,咱们哪来那么多粮食?”
    县城刚打下来,不着急安抚民众,却急匆匆的往外运粮食,不知道的这还以为是土匪打进来了呢!
    “老丁,你给咱们参谋长解释一下。”李云龙盯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他正在忙正事,可没时间斗嘴皮子。
    丁伟把于大勇拉到一旁,解释了关于粮食的来龙去脉。顺带还分析了一下利弊。
    “这么说,二百万斤粮食,是袁朗坑回来的?”
    “什么坑啊,多难听。那就是这帮粮食商人为富不仁,勾结日伪军谋财害命,依法依律都能判了他们。这叫正义的审判。”
    丁伟昨天听了李云龙的讲述,直接拍手就好,感慨又学了一招。
    手上是没有机会,不然现在就得活学活用试一试。
    于大勇打内心底里觉得这不合规矩,但他也不是那种非得饿死,也不知变通的迂腐货。
    看在两百万斤粮食能够解决部队吃饭问题的份上,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那为什么,现在就要把粮食往回运?放在城里的仓库不好吗?我们这么做,老百姓怎么看我们,影响实在太坏了。”
    于大勇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想想,看见刚打进城的八路,一车一车的往外运东西。
    心里面肯定会疑惑:八路军要干什么,东西是谁家的,他们是不是要跑啊?
    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以后老百姓的工作就难做了。
    丁伟面色沉重的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虽然说拿下了县城,但这并不意味着胜利。
    日军龇牙必报的德行你也知道,随时有可能调动部队,从东北,东部,东南,三个方向向县城反扑。
    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早点把粮食都运走,自然是应该的。”
    八路军来个百团大战,日军反手就是一个大扫荡。
    八路军游击队打个据点炮楼,日军反手就是一个小扫荡。
    总之,八路军敢露头,日军便会立即调动部队反扑,绝不可能放过重创八路的任何一个机会。
    之前他们躲在山里面,路不好走,日军扫荡起来困难,还打不过。直接派兵对峙,维持短暂的相安无事。
    现在李云龙带着部队打进了县城,那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就好比青楼里的女子在门口招手:“大爷,快来玩呀!”
    日本人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于大勇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日军大举来攻,我们就把县城放弃吗?”
    “那是,虽然我们现在实力已经很强了,但也不可能跟华北几十万日军打,哪怕只有山西的一个第一军,也不是我们能够承受得住的。”
    丁伟的回答,不能使于大勇满意。
    日军几十万大军分布在华北各地,都被牵制住了,怎么可能来打一个小小的县城。
    现在,是要看日军抽掉了多少机动部队,准备来夺回县城。
    如果太多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当然要当机立断的放弃。可如果敌人抽掉的力量不多呢?
    于大勇不想看着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县城,就那么白白的丢掉。
    “报告,旅部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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